这世间，她能带过去的东西也更多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开元通宝所拥有的力量来源，又是哪里呢？是现实世界？还是末世？
是她的体温，还是太阳，还是……别的什么？
末日衰变32
陆锋神色沉重的回来。
大家原本就猜测，可能是送过去的样本出了问题，此刻看他的脸色，也不由暗自沉下心来，话都小声了许多。
“队长，是那吊兰出了什么事情吗？”
周霜霜问道。
“不是。”
陆锋勉强对她笑了笑，安抚道：“放心，没什么事。而且，周世文的事我自己都不清楚，他们也没有办法轻易来打扰你们，我就是……”
在周霜霜无声的注视下，他的声音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接着，大手放在头顶，用力揪了揪短短的头发。
他一向刚强的表情，此刻都有些维持不住了，这才狠狠抹了一把脸。
“……我就是有些难受。”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面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嚎啕痛哭后，还照样维持原来的心态的。
——可是怎么办呢。
他也没有办法。
陆锋咬牙，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周世文对他们，也算是予取予求了。就因为这样，吊兰来的那样容易，他也好险忘了，在现在，无论想得到什么，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周世文身为来历不明的秘密研究基地的人，每天冒着各种风险，找来了周霜霜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他们借周霜霜的口要来的东西。东西来的太轻易，他们也从来不去考虑周世文付出了什么……
如今……
陆锋看了看周霜霜，咬肌紧绷，牙床都快要咬出血了。
但他在艰难挣扎过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本来就是这样自私，这样能够轻易致人类未来于不顾的人吧！
明明所有人的权利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要牺牲天平的另一边，来维护更多人的利益呢！就算是一丝可能……
那也绝不能是他的意思。
所以……
想起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些奉献了一生的研究员，在他面前无助痛哭的模样。
陆锋牵了牵嘴角，再次对周霜霜笑道。
“放心吧，没事。”
周霜霜皱起眉头。
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啊……
不过……她咬咬嘴唇，开元通宝暂时没法带东西了。而且，就算能，她恐怕也没办法这么快带来他们想要的泥土种子和绿植……毕竟，自己实在是太起眼了。
陆锋已经出了门，这漫漫黄沙，每一粒微尘，都像是密密麻麻的蚕丝，把他裹得透不过气来。
无论怎么选择，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绝路。
……………………………………………………
入夜了，今晚，陈少泽值夜。
人心复杂，他们得到这么一大批粮食，对于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来说，不啻于大笔宝藏。
因此，哪怕是在治安严格的帝都，也依旧不能放松。
周霜霜摸着自己胸前那枚冰凉的铜钱，想起白天陆锋那痛苦的模样，不由抿抿嘴，又一次在愁思中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房间里有人小声的说话。
“队长，研究所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陆锋苦笑：“怎么？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陈少泽也轻笑一声：“论武力，我不如你。但我的头脑，我估计你也比不上我。更何况，你本来就不擅长这些……”
陆锋沉吟半响，叹了口气，回答了陈少泽最初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那天送去的那瓶吊兰分为五个样本，除了留在原本矿泉水瓶的那株，其他全部都死掉了。”
“全部？”
陈少泽皱起了眉头。
“对，研究所划分的区域，我今天去看过了，四个不同的区域。一个是跟外界无异的荒沙地，另一个，则是他们精心净化提炼过的灰尘土壤，还有一处是水培。
最后一处，是药剂培育。”
“但是……”
他摇摇头：“全部都死了。跟一年前死去的那些植物一样，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空了所有活力，瞬间成为干枯的枝叶。”
沉默半响，陈少泽拨弄着屋子里的篝火，淡淡说道：“我还以为，有了植株样本，凭在研究所里那些顶级大脑的能力，迟早能够找到我们未来的方向。”
他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周霜霜偷偷看着陆锋和陈少泽，在半梦半醒间，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悲凉！
“是啊。”
陆锋苦笑道。
“稻麦之父陈向东你知道吗？他今年都90岁了，还是要为这些问题劳心劳力，今天当着我的面，哭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痛恨这个世界。”
“我们经历过那么多动乱，所有人都忍痛对着亲属下了手，消灭了那些泛滥的丧尸。半年以前，我还以为只要消灭丧尸，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却原来……最大的灾难，现在才来临。”
“他们在研究所里哭成一团，我就逃兵一样可耻的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稍大点声，就会让他们睡不着觉。
“假如我有能力，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化为养料。可是，怎么办呢？我们什么也不懂……”
陈少泽张张嘴，最后只能张张嘴，安慰陆锋。
“别担心，明天问问霜霜吧。”
陆锋摇摇头：“研究所里的人有多厉害，到现在，连植株都没成功培育。那你看，周世文培育这株吊兰，又耗费多少心力？”
绿植又不是末世前的大白菜，想要就有。
“而且，他不知道付出了什么，才培育出这么一枝吊兰，结果一夜之间，就连分株都没能活下来……”
“我要怎么向他张口？”
而一无所有，又濒临疯狂的人，一旦知道粮食短缺的消息，信念崩塌，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
…………
而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周霜霜不知何时起来了，坐在了二人身边。
“队长，有什么问题，咱们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何苦要这样委婉……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她的情绪淡定，陆锋却显然不能。
半饷，他垂下头：“对不起！”
他们在末世里战斗了一年了，自己的队友醒没醒，有没有什么动静，作为能力最强的队长，陆锋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而这样的事，如果真心想要隐瞒周霜霜的话，她根本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除非，是有意说给她听。
此刻，火焰映衬着周霜霜的脸蛋。她的神情很沉稳，也很坚定。
“抱歉，我帮不了你。”
周霜霜埋头，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
“周世文那里，也拿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
她眼眶微红，看着看着陆锋，目光难言。
陆锋被各种情绪压在身上，此刻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理解的点点头，粗粝的手掌摸上了她的头顶。
“我知道，霜霜，我们正在努力。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对不起！”
末日衰变33
那天之后，外出搜寻所能得到的东西越发的少了。
帝都为长远计，粮食供给也大大缩减，陆锋等人再做任务领取口粮时，便只有鸡蛋大小了。
官方说法是细水长流，并未多作解释。但民众们在原本基地中就经历过粮食危机，见到这种情况，又哪里不明白呢？
一时间，基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
若非上头透露消息说研究所已经得到绿植，正在加紧研究，没了希望的众人，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陆锋等人索性不再外出接任务——他们有二十斤口粮和水，一旦离得远了，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甘冒基地严酷法规，对他们下手。
此时，陆锋带着大家在基地周边徘徊，在废墟中翻找着，希望能够找到一点鲜活的土壤或种子。
而在大家不断搜寻时，周霜霜突然蹦出来一个问题。
“队长，为什么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见过小孩子？”
叶莺在旁笑道：“末世小孩子多珍贵呀！不过大家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根本不能好好养育他们，因此，每个基地都规定，孩子满月后，最好送到集体的育婴所里。家长每天可以在那里陪着，是所有基地最安全的地方。”
“这样啊……”
周霜霜若有所思：“我说怎么这么久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没看到呢……不过，那里的能保证吃上饭吗？”
“应该可——”
叶莺笑着回答道，然而话才说一半，突然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陆锋。
“队长，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辉市见过孕妇了……”
“难道，帝都也没有？”
她环视众人，目光期待着等待有人来解释。然而半天了，连方旋都只顾埋头扒拉废墟中的碎石，一句话也不说。
叶莺的心不由沉下来。
陈少泽走过来，目光难言的看她一眼。
“有时候还真羡慕你……”
他喃喃道，很快又转换话题：“你才发觉吗？没有小孩子，末世一年，没有孕妇，没有一个婴儿出生。育婴所里的，全都是在末世之前生下，或者孕育的孩子。”
四周一片静默。
半饷，叶莺才扯扯嘴角，干笑道：“那也没什么，末世大家都吃不饱，没孩子出生很正常……”
然而说着看似合理的理由，她拿着铲子的手却在抖。
“所以我才说，未来很渺茫啊。”
陈少泽突然轻声笑起来。
“这一年里，所有人都没了生育能力。”
“现在，我们又一次面临粮食危机……末世啊，说不定还没真正开始呢。”
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人性丧失，疫病横生……
这一切，都在未来。
周霜霜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坠着，让她胸口一阵憋闷，万分难受。
开元通宝今早已经慢慢变得温热了，虽说还没到发烫的地步，且恢复的间隔时间也变长了，但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放心，甚至没来由的知道，自己能带过来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
可是……
由她开启的话题，如今却让她如鲠在喉，万分痛苦。
末世的土地不能种植东西，研究所现存的绿植也只有她带来的那株被分过的小吊兰。土壤里孕育不出来植物，难不成她要源源不断的购买大批粮食，偷渡到这里吗？
且先不说那大笔的采购资金从哪里来？就是大规模的购买粮食，她又该用什么借口来解释？
要知道，单单帝都就已经容纳了足足五千多万的人口，还有些基地的人，并没有迁徙过来……5000万人，一天三顿，哪怕一人只吃一口，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可如果不想想办法，这些人最后都要逐渐被生活的压力逼向绝路，走向疯狂……这里，也将迎来最后的末日！
在周霜霜小时候，听爷爷奶奶的讲述那些年的饥荒，草根树皮，易子而食，人性泯灭……全部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所能做下的。
那个时候，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就是之前在辉市，粮食的消息藏的那样密不透风，可哪怕叶莺他们有意阻拦，帮她隔绝这些负面的情绪，她也仍能从外头不断减少的流浪者那里，猜出一两分真相。
周霜霜蹲下身来，看着脚底下踩着的黄沙，忍不住用手抓起一把，感受着那细小的微粒从自己指缝间簌簌落下。
她不由叹息道——
“我们一辈子都倚靠着丰饶的大地，可为什么，你现在不愿意养育自己的孩子呢……”
而在这时，她脖颈的铜钱，又稍稍热了一点。
周霜霜没有发觉。
黄沙不知道到底有多厚，她伸出手掌，插入黄沙中，一寸寸向下摸索……直到小臂都艰难的探进去一半，手指底下的触感，也依旧没什么两样。
此刻，她突觉胸口一烫。
在颈项间的铜钱开始剧烈的灼烧起来，周霜霜闷吭一声，痛苦的低下头来。
这感觉越来越难以忍受，她艰难咬牙，才能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
手掌底下的沙子也开始发烫了。
有风……不，有一股奇怪的东西从沙子深处涌动着，渐渐接近她的手指。然后经她的胳膊，一丝丝，一缕缕，窜上胸口的那枚铜钱，也让它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直到这时，叶莺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手指伸进黄沙的周霜霜，笑道：
“霜霜，别掏了！研究所的人早就掘地三尺，可惜，三尺以下，还是黄沙。”
她跺跺脚：“这个地球，都仿佛成了一个沙球了。”
周霜霜已经没法回答她了。
她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眉头紧锁，咬紧牙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表情更是痛苦万分。
那不知名的力量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渐渐游走过来，可其中最强盛的一股，正遥遥指向东北方。
下意识的，哪怕手臂深埋黄沙之中，她也艰难的挪动指头，向东北方再进一寸。
——胸前的铜钱有一瞬间不烫了。
周霜霜眉头刚刚松开一分，下一刻，却只觉一把火焰直接灼烧胸口，让她眼睛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叶莺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中的铁铲，一把将她搂住，并赶紧将她依旧深埋黄沙的手臂拔了出来。
“霜霜，霜霜，怎么了？队长——”
末日衰变34
周霜霜从床上坐起来时，窗外的哨声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
鲁丽正在急急忙忙系鞋带，一边喊她：“霜霜，快！今天教官不是让你领队，咱们先演练一遍吗？你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陈雪薇一边着急忙慌的绑着头发，一边也跟着絮絮叨叨：“对，赶紧起来，教官说了，领队的要最先到场，快！”
而周霜霜却动也没动。
她脸色煞白，胸前的铜钱烫的几乎要使人呻吟，身体仍旧沉浸在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中。
明明以前两边世界切换时，她是没有任何异样感的，可现在……
“砰砰砰！！”
周婷婷见她还不动，此刻用力拍着床边的栏杆：“霜霜，午休时间早就到了，快！！！”
要不是周霜霜睡在上铺，她这会儿，都恨不得把她揪起来了。
“就剩半天了，今晚演练完，明天就要进行大比，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掉链子啊！咱们经管的荣誉，就靠你了！”
周霜霜愣愣的转过头来，此刻仍然目光呆滞。
然而窗外的哨声已经停了。
她霍然想起今天中午周深说的话：“……周霜霜，你是领队，到时候务必要带好他们，千万不要掉链子！午休后，哨声一旦停下，你三分钟内必须到场！”
三分钟……
她看着窗外，此刻，除了走廊上喧嚣嘈杂的人声，再找不到一丝哨声。
——天！
她迅速抓起一旁的军训服直接套了进去，然后双手拢着头发，三两下就扎了起来。
再之后，她坐在床上，右手一撑床杆，长腿轻轻松松一跃，直接稳稳当当落到地上！
“啪哒。”
她抬头看去，只见鲁丽拿着的杯子都瞬间落了地。
周霜霜却顾不得这么多，直接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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