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要截停了马,马车上的人便没有危险,但此时最可怕的是那个使飞刀的灰衣人,眼见他直扑马车后,若被他赶上马车,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还在往前跑,灰衣人被萧衡的护卫缠住,元峥将燕喃推往萧衡身后,“保护三娘子!”
说完拔腿就朝马车前头发狂的那匹马追去,跑过崔十一身边时,将他轻轻一带,崔十一脚下踉跄,猛地朝唐二少撞去。
唐二少等人为了朝马儿下手,站在离大街更近的一面,见崔十一撞来,下意识往里一躲,元峥跑的内侧,趁机将他往跑动的马车边猛一推,唐二少重心不稳,不妨之下往侧一摔,半个身子“咚”撞到飞驰的马车壁上。
“二少!”他身旁的少年忙围了过去,四下乱做一团。
这一撞让马车缓了片刻速度,元峥大长腿飞快跨过几步,赶到马车前头,拉住马辔头,一个鹞子翻身坐了上去,死死拉住缰绳,试图让狂奔的马儿步子缓下来。
这边萧衡见燕喃莫名其妙就被推到了他身边,暗喜,大手一挥,气势汹汹挡在燕喃前头,“池烟,上!”
池烟和另几名崔十一的护卫随从,也同朝那突然出现的灰衣人攻去。
燕喃冷眼看去,那灰衣人武功高强,非这几人所能敌,护卫当中,池烟的身手算是最好的,却也挡不住那灰衣人几个起落,几招之后,眼睁睁看着他突破众人所围,往汴河边的暗巷中跑去。
“追吗?”池烟回头问萧衡。
“别追了,没用。”燕喃淡淡道。
这几人是追不上那人的。
她平静的语气分明没带着命令的感觉,萧衡还是不自觉地听了她的话,向池烟等一挥手,“退下吧。”
那边元峥已用匕首割断了仍在暴躁的马儿缰绳,马车已停下来。
他骑在马上,见马不受控制,当机立断单掌在马脖子上一劈,那马瞬间扬起前蹄,整个身子竖立抬起,马背上的元峥就要掉下来,崔十一一声惊呼,就连扶着唐二少的众人也都想惊叫出声,那马却在瞬间又停下,直挺挺往下倒去。
眼看元峥要从半空一起跌落,只见他在马儿倾跌的瞬间,纵身一跃,竟是单手撑在马背上一个倒立翻身,堪堪避开倒下的马儿身体,稳稳落在地上。
“哇!”崔十一惊得扶稳了下巴,师父怎么这么帅!
唐二少半边身体被撞得发麻,这会儿胳膊还僵硬,被他这一伙人扶着往边上走,见元峥露了这么一手,又恼又妒,暗自咬紧了牙。
此人骑术竟如此高明,元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混如长在马背上一般,那马怎么狂暴都稳稳在他掌握之中。
若将来在武举中对上,骑术这一项,只怕自己真要败下阵来。
那边,金豆已扶着眨巴着眼的梁宛茹和惨白着脸的春妮下了马车。
“三姐!”梁宛茹直扑到燕喃怀里。
“别怕别怕!”燕喃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这么亲密,被人依赖的感觉还不错,温柔地摸摸她头抚慰。
“太刺激了!”梁宛茹扬起头来,小包子脸上怎么都看不出害怕两个字,眼里写满兴奋,“我听见飞刀的声音,还有那马发狂的时候跑起来真快!”
燕喃:……
不怕就好,燕喃松一口气,转头安抚仍满面惊惶的春妮,“没事吧?”
春妮眼神复杂,似想说什么,烟眉轻蹙,忧心忡忡看着燕喃。
元峥也已走了过来,先走到仍捂着肩的唐二少身旁,微微带着丝歉意浅笑道:“二少没事吧?”
唐二少也搞不清当时是崔十一撞了他还是元峥撞了他,阴鸷着眼,冷冷道:“卑鄙!”
元峥本就因他暗中对马儿动手脚动了真怒,却碍于下一步计划,不想把关系搞得没有转圜的余地,听唐二少还不知悔改,那丝浅笑顿时凝在嘴角,眸色冰冷,“二少是说那用暴雨银针射马的人卑鄙吗?”
“什么?!”崔十一一听说原来是他们先用暗器对付梁家马车,先不干了,蹦起来就骂,“到底谁卑鄙呀?要不是你们的人拿暗器扎马,马车能乱跑吗?你自个儿站不稳撞了过去,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唐二少没想到那么隐秘的动作会被元峥察觉,当下有一丝惊慌,他虽不认识燕喃,但认识梁宛茹,若是被梁少宰知道他曾暗算他家千金,怕会吃些苦头。
他本还想找元峥算账,如今只好一咬牙,“什么银针?你们找不到那杀手休要怪到我们头上!”
说完一甩头,“我们走!”
待他们离开,燕喃方朝元峥凑了过去,萧衡急忙跟上。
“那马是被他们动的手脚?”燕喃向元峥道。
燕喃不解,唐二少对付她们三个梁府的姑娘做什么?
元峥有些歉意,“不论如何,他们定是想冲着我们来的。看来,我得找时间上唐府一趟,去解这个结。”
燕喃知他是告诉自己他会趁机用这个机会去打探春柳的消息,遂松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那个灰衣人是谁?”萧衡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会惹上那种高手?”
连池烟都不是他的对手,太可怕了。
燕喃不语,转头看了看春妮,看当时的情形,只怕是冲春妮来的,毕竟,当初策划让春妮顶替相府千金位置的人,还没挖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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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扳指雕鹰的人
这边萧衡主动要送燕喃三人回家,待忠亲王府的马车过来,梁宛茹先行跳了上去,燕喃扶完春妮,自己也上了马车,萧衡跟脚就要上,被元峥一把拉住。
“男女同车,成何体统?”
萧衡眼一横,“是我妹子。”
“表亲也需避忌。”
萧衡不服,“刚才你还拉我三表妹胳膊呢,成何体统?”
金豆暗咳两声,拉胳膊算什么?
崔十一帮腔道:“世子,四哥那是救人,再说了,只是拉衣袖而已。”
元峥反正拽住萧衡不放。
本来燕喃那丫头在这方面就少根筋,萧衡又是个不知轻重的,别真传出什么闲话来。
萧衡想骂娘,这元四爷以前没看出来这么婆妈,怎么如今大伙儿成朋友了,他却像他老子似的,什么都要管!
早知道还不如继续当仇人呢!
池烟在一旁帮腔,“世子,您还是注意一些好。”
萧衡垮着脸默默从马车旁退开,见燕喃撩起窗帘和他们告别,又立即挤出招牌笑颜来。
“表妹慢走!”
待马车一走,又立即垮下脸来。
“走吧。”元峥拽过他,“我送你回去。”
萧衡继续垮脸,没好气道:“当然得你送,爷的好心情都被你小子毁光了。”
燕喃三人回了梁府,梁宛茹命人捧着她的一堆战利品,开开心心回了春在楼。
这边燕喃叫了春妮,和她去了书房。
燕回阁的书房布置得极其雅致,不仅书纸笔墨砚一应俱全,琴、筝皆有,还有绘丹青所备的彩墨、画笔、画案,还配有一座专用来风干颜料的画房。
虽只是一间书房,却被布置得宛如一座书斋。
燕喃带春妮进了屋,让小柔守在门口,给她研了墨,指着案上纸。
“你可知今日用飞刀的灰衣人是谁?”
春妮摇摇头,执起毛笔,写了“杀我”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是冲你来的?”燕喃问,其实她也是这个猜测,毕竟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梁宛茹也好,都没有惹上这种麻烦的缘由。
春妮提起写,“能听出飞刀声音,是威胁我的人。”
燕喃眼睛一亮,“以前威胁你的人,也用飞刀?你能通过那声音判断出自同一人之手?”
春妮点点头。
燕喃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想到春妮这么厉害,耳朵辨音的本事比正常人要强许多!
……
此时汴河东头南岸一间房舍里,那灰衣男子摘了面巾,往面前一人单膝抱拳跪下去。
“属下失手了。”
他面前一人个子颀长,双眸似隼,凶且利,鼻梁骨奇高,中间突起骨节,正坐在书案前,转动着小指上一枚红色扳指,扳指上雕了一只小小的展翅而飞的鹰,栩栩如生。
“以你的准头,怎么会?”那人淡淡道。
“属下一直躲在马车底,待那丫头上车之后,方跃出来瞄准车窗将飞刀掷过去,哪知那马忽然就发了狂,带起马车前跑,飞刀便落了空。”
灰衣人恨不得吐血,他在车底足足吃了一个时辰的土,那马却说跑就跑,毫无征兆!
书案前的高个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找机会吧。”
“可是。”灰衣人张张口,欲言又止。
“说吧。”
“属下不太明白,那丫头口不能言,也只见过当日带走她的王三,对咱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但若是对她下手,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露了马脚。”
“她听过你我说话的声音。”高个男子声音转冷,“真正的三娘子是她姐姐的朋友,她已知道姐姐不在你我手上,必不会再对我们有所惧怕,若再被她听见你我声音,你猜她会不会告诉大人?”
灰衣人迟疑着,“这,这,应该不会有机会听见吧。”
“大人的心意,不好说,看情形,大人想将何三夫妻俩送给三娘子做陪嫁。若有朝一日将我调回他身边,就很有可能会遇上那丫头。”
灰衣人想一想,确实如此,又一想到若少宰大人发现他们以假充真的举动,顿时一头冷汗,“属下会再找机会。”
“暂时不动。”高个男子摇摇头,“你先回去吧。这回恐怕已经惊动了大人,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是。”灰衣人应下,一躬身,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忽听一声极轻的破空响,在察觉到危险的刹那,一柄长剑已透背而入,从胸口贯出。
他难以置信低下头,看着胸口明晃晃的剑尖,那尖尖的剑刃正滴着鲜红的血。
“你……”灰衣人转过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扑通”倒下。
高个男子走上前来,轻轻抽出长剑,掏出一张白色手绢轻轻擦拭净上头的血迹,淡淡道:“这就是我说的,别的办法。”
……
燕喃送春妮回去,倚在贵妃榻上午歇,眯了一会儿,便听见小柔的声音,“娘子,素琴和她娘来了。”
燕喃揉揉眼,见自己身上搭了件薄薄的绣花棉毯,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采书已端了洗漱的水盆和帕子过来。
“请她们过来这里见吧。”燕喃洗漱完毕,采书又替她重新绾了发,她站起身坐到外厅去。
她挺喜欢这个书房,布局和渊哥哥的宁元阁有些相似,都是长廊敞厅,廊外是一丛幽竹,对着长廊的一面墙有大大的花窗,那会儿阿乌的笼子便是挂在这花窗下头。
只不过这里是单开一间画房,宁元阁则是多一间弓箭刀枪等装备库。
素琴带了个头发半白的婆子过来,向燕喃见礼,“娘子,我娘来了。”
燕喃打量着那婆子,一身蓝布绸比甲,脸颊干瘦,虽看起来有几分老相,但气度沉稳,眉眼低敛,并不咕噜噜乱转乱看,可见是极守规矩的。
“请坐下说吧。”燕喃轻颔首道,“给婶子上茶。”
那婆子面露感激之色,朝燕喃一揖,“多谢三娘子!您叫老奴林兴家的便是。”
自从她被长公主以肺痨之名撵出府,再无人敢用它,如今这三娘子肯让她进府顶差,还以礼相待,顿时心头感恩之情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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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梁府旧事
燕喃直奔主题,淡淡一笑,对她带着几分尊敬,“我听素琴说了您的病,刚好我听说过一种疾病,和您的情形有几分像。”
她顿一顿,“您之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犯咳嗽,每次可是在看完青凤之后?”
林兴家的顿时面露惊异之色,“您怎么知道?确是如此,当时长公主府的人还说,可能是老奴的八字冲了长公主的青凤,后来没有法子,老奴只好出了府。”
那青凤再尊贵,也不过是飞禽,以奴仆的八字冲撞一个禽类的说法,实在是践踏人。
燕喃仔细打量这婆子,见她说起此话时,脸上并不见其他情绪,不说旧主坏话,说明是个厚道人。
又听果然如此,更加放下心来,又问,“不仅如此,您若是到了鸡鸭成群的地方,是不是也会咳嗽?”
林兴家的瞪圆了眼,“娘子莫非,还会算卦不成?”
燕喃基本已经确定了,笑着端起茶盏抿一口,“您放心,这病不是肺痨,您这是对羽毛类的东西过敏。”
“过敏?”林兴家的素琴同时讶异道。
燕喃点点头,“这是种很少见的杂症,以后只要小心避开绒毛等物,便不会再犯。想来素琴也同您说过,我这儿呢,现在差一个有庶务经验,对梁府知根知底,又能掌大局的人,您若是愿意,这燕回阁的管事婆子,便让您先担着。”
林兴家的已有好几年没干过差事,此时见燕喃一开口便是许她燕回阁的管事婆子,再沉稳也有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一起身,拉了素琴“扑通”跪下,“娘子如此仁厚,我们母女定当尽心尽力,听您差遣!”
素琴也没想到燕喃如此信任她们,眼眶都红了,也哑着嗓子道:“多谢娘子!往后素琴眼里心里,只有您一个!”
这便是认同她的命令甚至超过梁少宰的命令了。
燕喃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起来吧,不过,我不仅要看忠心,还要看本事。”
林兴家的已是一脸昂扬,梁少宰对这位小娘子的宠爱她早听素琴说过,如今有了燕喃的交待,立即一派随时准备大展拳脚的架势。
燕喃此时才进入正题,命林兴家的重新坐下,“四娘子的奶嬷嬷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林兴家的微一沉吟,回道:“那焦嬷嬷是四娘子出生那年,少宰大人托了二太太找回来的,她男人据说死得早,如今只有个独子在德锦诚当差。那德锦诚是梁府公中的产业。”
“二伯母的人?”燕喃蹙了眉,从她的判断来看,二伯母对父亲颇有几分畏惧,怎么敢用她的人来挑唆四妹呢?
林兴家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燕喃眼皮抬了抬,“有什么尽管说,我只想尽快知道梁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林兴家的心头暗凛,这三娘子从前十多年是怎么过的,梁少宰瞒得严严实实,素琴也没收到半点风声,但从她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来看,这绝不是个柔弱可欺的闺阁小娘子!
思及此,心头的底气更足了起来,一口气道:“咱们府上自老夫人去世之后,长公主府的庶务已和二房三房完全隔开来,名义上是二房掌内务……”
燕喃听她说名义上,倚着案几坐直了身体。
“……实际三房的事,都是少宰大人做主,说句不好听的话,二房太太便像是掌着钥匙的管家。而这些年,能让少宰大人改变决定的,也只有长公主了。”
燕喃拧着眉,二伯母怕父亲,而父亲怕长公主,也就是说,整个梁府当家的,其实是孀居在长公主府的那位?
“你的意思,那焦嬷嬷,极可能是长公主的人?”
林兴家的微颔首,“公中的产业,看似也是二房在管,实则铺子掌柜的报上来的账目,都要少宰大人过目,且这些年但凡有什么重大买卖,都是大人的手笔。”
“哦?”燕喃捧着茶,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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