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人来时丁二福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吴氏给煮的面,那架势仿佛从来没有吃过饱饭似的。
“老二啊,你这是怎么啦?”丁老太心惊胆战的问,说着就瞪了一旁的吴氏一眼,“该不会是吴氏没给你吃饱吧。”
吴氏现在神情恍惚,根本就没搭理找茬的婆婆,自己的银子竟打了水漂,那可是十两啊!早知如此,就该听大丫的话啊!
此时,丁大福也找了从码头上找了丁老汉丁三福两人过来。
丁老汉一进门儿就听到丁老太那不着调的问话,不满的斥了一句,“老太婆你别乱说。”又忙转过头问自己的二儿子,“二儿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丁二福急着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好跟父母吐苦水,可是因为他吃的太多了一时堵在嗓子那儿,吃吃不下吐吐不出好不难受,再加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丁老太急忙上前,帮着二儿子顺过气儿来,也一连催问究竟咋回事儿,“你赚的钱呢?”
丁二福还没说话就扑通一声给父母跪下了,“爹娘你们骂我吧,这事都怨我。”
“到底咋回事?你起来说。”丁老汉心里着急嘴上也带了几分厉色。
丁大福把自己的弟弟扶起来让他坐到炕上,安慰到别着急慢慢说。丁老汉去看着坐下的儿子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二儿,你的腿咋了?”
丁二福用满是老茧的手抹了一把脸,说道:“我们被骗了。”
丁老太忍不住插嘴问道:“怎么会被骗呢?那个带你跑船的不是你小舅子吗?”
丁三福也紧张地追问道:“那,我的钱呢?”
丁老太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我跟你爹的钱呢?”
“全都没了。他们跟本就不是去跑货,是骗子!”一向老好人的丁二福此时竟有些歇斯底里,眼睛里射出仇恨并惧怕的眼神来。
“啥,骗子?”丁家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十分不解,丁老汉皱着眉问,“怎么会是骗子,当初你那个姓周的小舅子不是还在镇里弄了一些货物往南方运吗?”
丁二福双手抱住头开始痛哭,“货让水匪给劫走了!”
“水匪?”丁家人更懵了,不是说周川北吗?怎么又扯上水匹了?只听丁二福边哭边说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丁二福跟着装满货的船只一起南行,刚上船时周川北对于丁二福这位表妹夫还挺照顾的,可后来出来清水镇的范围就变和有些爱理不理,将将丁二福和其他几个跟船跑货的人看管了起来,开始丁二福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在意,可后来却发现渐渐的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一些被看管起来的人也有带货去南方的,路上想下船在停靠的码头上卖些自己带的货,但是却被拒绝了,那人与周川北吵了起来,却被船上的水手给打伤了。
被看管的几人心里都有些害怕便趁着看守溜号之际逃出被监禁的地方,可出来也是在船上,众人很快就被抓到了,这次几人都被捆了起来,面对面目变得凶恶起来的周川北,丁二福还试图攀亲,可是却被一阵嘲笑。
“表哥?你叫谁表哥?要是兰姑叫我还能应两声,至于你?我呸!”周川北不屑的吐了口水,并狠狠在丁二福身上踢了几脚,“就你这又黑又粗的蠢样也配每天睡兰姑吗?你那粗糙的手可别把她那身细皮给摸破了。不过就算你天天跟那女人睡也没关系,反正她的第一次也是给了我!”说着,周川北还详细的说起了张氏左半屁股有颗痣,右边胸口有小块胎记。
“你,你说什么?”身体的疼痛掩盖不了心中的震惊,丁二福顶着血流半边的脸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道。
“哈哈哈!”周川北得意的笑道:“我说你女人的第一次给了我,而且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吧?看你这蠢样也不会知道,被兰姑耍的团团转!戴了绿帽子的活王八!还有,你女人是先有后嫁的,你知不知道?肯定也是不知道!真是谢谢你啊,帮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放心,一会送你上路时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对于周川北恶魔一般的笑容其他被抓的人都惶恐不已,痛哭的,求饶的吵闹不已,丁二福却震惊加愤怒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张氏成亲时说与周姓表哥要好,竟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原来,张氏竟是先有后嫁的!自己就说么,不管喝的多醉,洞房的情景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记得!还有,现在张氏也不愿意与自己亲热,原来竟都是因为他吗?
愤怒到极致的丁二福猛地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冲向周川北,并且捆绑他手臂的绳子不知什么原因松开了。
周川北哪可能站在那里挨打,在几个水手的帮助下很快再次的将丁二福摁倒,周川北揉揉被打破的嘴角,发泄的举起一边的酒桶砸向丁二福的右腿。
一声凄厉的惨叫,丁二福不住的在甲板上来回翻滚,就在周川北砸第二下的时候,丁二福瞅准机会跳下了河,气极的周川北竟用酒桶砸了过去。
落入水中的丁二福本就不会游泳,再加上腿伤疼的厉害,直直的朝水底沉去。
周川北看着水面挣扎的水花越来越小,狠狠的吐了口,“呸,便宜你了,开船!”
旁边的一个水手犹豫的问,“北哥,不用下去看看吗?要是他回去朝衙门告了密,我们可就惨了。”
“你看他那样就不会水,下去捞死尸不成?再说,衙门里有咱们的人怕什么!”
于是,毫不停留的船继续朝前走去。而后面抓住酒桶浮起来的丁二福,在吐净嘴里的水之后也不甘心的远远跟在了后面。
第二天凌晨,在一处宽阔的水域上,又来了两艘大船,这一回船上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还都带着凶器,将周川北那艘船上的货物搬完以后,又将那几个被绑的商人也扛了过去,丁二福离的远只隐隐听见几句“盐矿苦力”之类的。这时突然有一个商人想要逃跑却被后来的人一刀给削了脑袋。
那儿以后,丁二福不敢再跟,托着伤腿上了岸,怕遇到他们的同伙也不敢去衙门报案,身无分文的他便一路乞讨着到了一处码头,求了好多次之后终于遇到一个好心的船家肯捎他回清水镇,这才有了码头上的一幕。
“你说啥?那我们的银子岂不是都没了?还有张氏是大着肚子嫁的?”丁老太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丁老汉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那姓周的算计咱们家,张氏知道不?”
“我不清楚!”丁二福抹抹眼睛,再次看了眼屋里的人问,“娘,张氏咋没来?”
“二嫂,呸,张氏回娘家打探消息去了,都走了四天了。”一旁的赵氏忍不住道,“不过,二哥,这银子没赚到就连本钱也没了,谁赔给我们?是你还是张氏?我当家的出苦大力赚点银子也不容易!”
“张氏,对,找张氏算帐去!”丁老太跳了起来,斗志昂昂的道,“老张家当初骗婚,看我不让他们赔钱来!”
“那我们大家都去!”赵氏存了个心眼,怕自己吃亏便鼓动大家一起去。
可去时气势汹汹,回来时却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张家人岂是好相与的?
说我家骗婚?有证据吗?都过了十多年才说这话,你不故意找茬吗?
找张氏?已经嫁到你们老丁家的媳妇凭什么到张家来找?我们还找你们要闺女呢!
要我家赔钱?先赔我家闺女来,不然就去衙门告你们!
想动武?行,来吧,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六七郎!
于是,丁家人非但没有讨到便宜,反而还都挂了彩回来。垂头丧气的丁家人没有想到,今天的倒霉事儿还不止这些。
刚回到老宅的众人还不及喝口水,便被陆续上门的邻居们给堵住了。
“听说你家老二回来了?赚了不少钱吧?那我们的钱是不是也该分了。”斜对门的陈嫂开口问道。
第135章 还钱,天经地义
“就是,当初你家二媳妇说借去放利的钱晚些还拿去跑货,你们可都是打了保票的,说只要你家老二一回来,不管赚不赚钱,先把银子还给我们,还给三分利呢!”五街的王伯也开口道。
“钱?什么钱?我可没拿过你们的钱,谁拿的你们找谁去!”因自家银钱打了水漂,又刚受了气的丁老太正气闷着,又听这些邻居来找自家要钱,顿时想也没想耍赖的话就说出了口。
跟着来的众位邻居一听话音不对,纷纷着急起来。
“哎,你咋能不认帐?当初可是写了字据给我们的。”一个脾气冲的邻居当时就吵了起来。
“就是,就是。”别的邻居也在下面出声附和。
对门的陈嫂在丁家人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到了丁二福身上,仔细看了几眼,突然惊讶的大声问道:“你是丁家老二吧?咋变成这副样子了?你娘不是说你发了财吗?”
陈嫂的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丁二福的身上,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心里都忽悠了一下。
最先说话的邻居还不相信的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真的是丁二福,不由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问道:“丁老二,到底咋回事你赶紧说,我们的钱呢?”
丁老太冲上前,扒开邻居的手,把丁二福往后一推,“你赶紧回屋躺着去,别在这儿待着。”
丁二福的腿受了伤,突然的推搡一下让他摔倒在地。
周围先进来的邻居和陆续后来的见到原本应该是发了财风光无限的丁二福竟是这般凄惨,一个个全都叫嚷了起来。
“看他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发了财。”
“不会是赔钱了吧?”
“那我们的钱呢?把我们的钱还来!”
……
丁老汉见这些邻居全都吵着还钱就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各位街坊邻居们,你们都看到了,我家老二被人骗了,不止银子没了,就连命也差点丢了,等我们报了案,把那些骗子抓回来,一准儿能还各位银子!”
丁老汉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这般拍着胸脯表态,就连他自己都激动了一把,可那些邻居却不买帐。
“老丁头,别拿我们当傻子,你说把骗子抓回来给我们还银子,要是抓不回来呢?”陈嫂冷笑着道。
“就是,当初说的可是要是赔了银子,就由你们家砸锅卖铁的来还我们的。”那位脾气不好的邻居也毫不相让。
“说不准啊,根本就没什么骗子,全是丁家人自己演的戏,为的就是要吞掉我们的银子!”这位邻居是个多疑的人。
“必须把银子还给我们,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我还指着它给我家三儿说亲呢!”
“对,还我们银子!”
正当丁家人与来前要帐的邻居闹的不可开交之时,院外又来了一群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物,为首的姓梁,是地下钱庄的负责人,他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对丁家人道:“你们叫我梁爷就成,我不管你们赔不赔钱,赚不赚别人的银子,你家二儿媳妇在我那里借了二十两银子,现在加上利息一共得还我三十两银子,赶紧还钱,要是不还,明天可就又涨利息了啊!”
“三十两……银子!”丁老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眼发滞。
丁老汉着急说道:“梁爷,我可从来没在你那儿借过一文钱哪,你这找我来要钱太没道理了!张氏借的钱你们该找她还去。”
梁爷却揪着他花白的胡子冷笑,“你当我傻吗?张氏不是你家二儿媳吗?反正是你家人,我找你们有错吗?赶紧的还钱来,老子可不是那些光会叫唤的废物,惹恼了我,废了你!”说着,还不屑的扫了眼在一旁观望的邻居们。
“这、这,哎哟!”丁老汉的胡子终于获得了自己,心却跌入了谷底,苦着脸哀求道,“梁爷,梁爷,这可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废话少说,你就说你还不还钱吧!”梁爷不耐的道。
“我们没钱!”丁老太一下跳了起来,仿佛充了血的公鸡一般。
梁爷冷笑,“没钱是吧,没关系,我来帮你们找。哥几个去翻翻,把值钱的物件全给我搬走!”一下令下,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应了一声就朝丁家的几个屋子里冲去。丁家人哪里能眼看着那点家当被人抢走,除了在苦求梁爷的丁老汉,其他人全都去阻拦,可人数上差了那么多,哪里拦的过来。
一旁观望的邻居急了,要是丁家值钱的东西都被地下钱庄的人搬走,那自己也就血本无归了,于是,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这些邻居也跟在地下钱庄的人身后去搜寻丁家的财物。
丁家人眼见拦不住,便想着找人来帮忙,这才有了丁三福去临湾村找丁大福,丁大福又来找了艾老虎与秋色的事儿。
艾老虎与秋色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只听丁大福还在那儿诉苦,“我跟你娘那十两银子也打了水漂,为这你娘都急的上火了。可好歹还买了两亩地在那儿也没有外债,你爷那可就惨了,姑爷你可得帮帮忙。”
秋色不禁气道:“爹,当初我就跟你们说过那周川北靠不住,可你们非不信!”
艾老虎碰了下秋色,笑着问道:“爹,那你打算让我咋帮忙啊?”
丁大福呆了一下,随后道:“当然是不让那些人找你爷他们的麻烦啊!”
“这事儿不太好办。爹,欠帐还钱天经地义,就是这官司打到知县老爷那儿去咱也占不着礼,到头来我爷那钱还得还。”艾老虎兜头给丁大福浇了一盆凉水。
“那,那可咋办哪?”丁大福一时也没了主意。
“还是到了我爷家问问我爷想咋办吧!”秋色气哼哼的说道。
三人到了丁家老宅,发现丁三福竟还没有回来,反到是不常在家的丁四福与小菊花懒洋洋的歪在一旁的炕上。
再看丁家,有如蝗虫过境一般狼狈,就连那几个瘸腿的凳子都给人搬了去,更不用说什么米粮衣被了。
一见到艾老虎三人进了屋,正在哭天抹泪的丁老太一下扑上来趴在地上抱住艾老虎的大腿,“孙女婿,孙女婿,你可来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我的粮食还有我藏的钱全给那些天杀的抢走了啊!哎哟,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孙女婿,你去把那些天杀的都抓起来打板子游街,一定不能饶了他们!”
金宝也跑过来,仰起肿着两只眼,还清楚印着一个巴掌印的脸,“姐夫,姐夫,那些人连我的长命锁都抢呢,你一定要帮我抢回来!”
丁二姑也凑过来,“侄女婿,那些人还从我的身上把我戴的银镯子也给抢走了……”
看着眼前乱成不锅粥的样子,就连秋色都有些不自在起来,“都慢慢说,奶,你先起来!”说着,就弯腰去扶丁老太。
谁知丁老太却打掉秋色的手继续抱着她孙女婿的大腿哀嚎,本就不耐的艾老虎终于忍耐不住了,挣开了丁老太,扶着秋色走到屋里面站在地当间,还问,“婆娘,你的手疼不疼,用不用我给你吹吹?”
秋色的脸一红,掐了他一把,虽然他们两在家时总是这样子闹,但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况且这个场景秀恩爱绝对是找喷。
艾老虎也不在意,抬头问一看没说话的丁老汉,“爷,你打算咋办?”
丁老汉先瞪了一眼哭也不是骂也不是的老伴,“死老婆子,瞎闹腾什么?姑爷都来了还能不管你么?还不快上炕来,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丁老太停止了嚎哭,回到炕上盘腿坐到了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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