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女生金版故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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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女生金版故事集锦-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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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二十三点三十五分。还有半小时不到,这里也要闭店了。我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走到货架前寻找别的果腹之物。
“请你快点。”老板催促道,“我今天想早点回家。”
我讶异地瞅了他一眼。老板是个有点刻板的中年人,平素沉默寡言,但非常守时,从未见过他提前闭店。我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加快速度,依旧不紧不慢地挑选。
五分钟过后,我把两包饼干,一罐可乐还有几根火腿肠放到了柜台上:“多少钱?”
老板的脸色忽然变了,眼角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我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十二块。”
我掏出一把零钱点着数,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原来是可乐掉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老板捡起来,“弄脏了,你去货架上再拿一罐吧。”
“没关系,我就要这一罐。”我微笑道,眯缝起眼睛。
“被摔打过,开罐时可能会喷出来,还是换一罐为好。”他坚持道,紧紧握住罐子不放。
“可是别的罐子都有瘪痕。”我细声细气地说,“看了心里别扭。”
“反正不影响饮用,可以便宜点卖给你……或者你干脆换个其它牌子的饮料。”
“你真不是干这种事的材料。”我叹息道。
他愣了愣:“你认为我没有生意头脑?”
“不。”我说,“我是指杀人。”超市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就连冰柜发出的电流声都清晰可闻。
“向来节省的人,抽起了店里最昂贵的香烟,这本来就有点不寻常。”我指了指窗台上的烟盒,“以提前闭店为借口赶我离开,只能加深我的怀疑。以你谨小慎微的性格,肯定不会进有损伤的货物。我刚才留神了一下,那些瘪痕并非跌撞所致,而是被人用手捏出来的。”
“你被冻糊涂了。” 
“听起来的确有点像是胡言乱语。”我向掌心呵了口气,“但是你店里的易拉罐饮料,只有这种可乐是下压式的封口,所以我对这唯一一罐没有损伤的格外留意。刚才我借着灯光,发现罐顶封口的金属上,有点极浅的白印,我想应该是氰化物腐蚀的痕迹。”
老板干咳了一声,“你说我要杀人,请问我要杀谁?”
“一个常客,你了解他的习惯和癖好。他对商品的外包装很在意,容不得丝毫损伤,应该是个完美主义者。在这种时间,这种温度来买冰凉的可乐,肯定不是我这种步行的夜归人。我推测他有属于自己的车,而且习惯把空调开得很大,足以在这大冷天引发心燥和口渴。不是出租车司机,半夜并不是他们交班的时间,只有一种可能,他住在附近。”
他发出一声神经质似的笑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我板着脸,“我绝对不允许你做出那种蠢事。”
他像一截木头似的沉默了很久,忽然飞快地打开那罐可乐,在我阻止之前一饮而尽。
几分钟过去,老板平安无事,嘴角挂着嘲弄的微笑。
“理论和现实往往是两码事。”他把可乐罐扔进垃圾桶,“论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请你赶紧离开,我要关门了。”


我躲在漆黑的街角,在超市里积攒的那点热气早已消耗殆尽。一阵宛如婴儿哭泣般的哀嚎随风而来,令人毛骨悚然。定下神仔细听听,应该是野猫的垂死之音。
这里距离超市二十多米,不必担心被老板发现,同时店内的情形可以尽收眼底。
从我离开后,老板便坐在柜台后宛如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莫非他毒发身亡了?想到此处,我有点忐忑不安。杀人计划被戳穿,羞愤交加便一死了之,像他这种内向的人,做出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就在我犹豫是否该过去看个究竟时,老板陡然站起身,从店内拉下卷闸门。如此一来,除了超市门前那盏昏黄的路灯,四下再没有别的灯火。
难道我先前的判断彻底错了?我咬住嘴唇,意识到自己的逻辑确有不妥之处:在可乐罐的封口处涂抹氰化物,致人死命并没有问题,但是剧毒带来的死亡往往在顷刻之间,被害人可能还未踏出大门就一命呜呼。在外兼职半年多,夜间归校前,我都会到这家超市购买食物果腹。据我所知,老板没有汽车,也不会驾驶技能,倘若被害人死在超市里,如何处理尸体和汽车,对老板来说,是很大的难题,毕竟他不能确定被害人会在哪里喝下那罐饮料。
然而最让我迷惑的一点,是那罐可乐里看起来并没有毒,老板现在还活着就是明证。这场暗藏杀机的话剧,道具全部准备好,高潮即将到来,却戛然而止,实在令我如坠雾里。
我的双脚开始麻木,使劲跺了跺,电流般的麻木感在小腿上弥漫开。我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虽然有时也觉得自己干的事有点多余,可这种深入骨髓的天性一直难以克服,即便受罪,也只能自己咬牙忍耐。
硬着头皮坚持了十几分钟,超市毫无异常。再这样耗下去,我非被冻僵不可,还是尽快翻墙溜回寝室,明天再来探听消息比较好。
打定主意,我刚要离去,身体忽然僵住,因为一个沙哑衰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呢?”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个箭步向前窜出,转身摆出戒备的姿势,预防随时可能来临的袭击。
黑暗的胡同里亮起了手电的光芒,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老秦。他似乎更加衰弱了,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宛如棉絮,乱成一团。深凹进去的眼窝上架着的还是那副黑边圆眼镜,他佝偻着后背,向我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的旧书店位于这条胡同的尽头,刚上大学时,我几乎每天都会出入那里。用了几个月,我把里边感兴趣的书读了个遍,由于种类更新的太慢,加上网络在线阅读的普及,渐渐地,我不再光顾,加上老秦向来深居简出,我俩已经有半年多未曾谋面。
“这种鬼天气,你偷偷摸摸地躲着,实在令人深思。”他慢悠悠地说。
“秦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吓人的爱好?”我苦笑道。
“叫我老秦,听着舒服。”他紧了紧衣领,“我刚才起夜,看到胡同口有个人影,还以为是小偷,走近几步才发现是你。你顶盯着那间超市,该不会是动了歪脑筋吧?”
老秦的脾气古怪而执拗,远近闻名。我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形迹可疑,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何况冻得瑟瑟发抖,更没心思从头谈起。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侧身让出路:“来吧,小子,到我的屋里喝杯热茶。”
旧书店没什么变化,屋子四周,黑色的木头书架上摆放的书籍都被牛皮纸细心地包装好,可惜看起来生意没什么起色,书架的边缘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屋内暖意融融,炉火正旺。老秦泡了一杯浓茶放到桌上,我刚要喝,却被他的话弄得差点烫到舌头。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有人想借我的刀杀人。”


我沉思着,琢磨他这句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老秦的脾气我很清楚,倘若我对此表现得非常好奇,他反而会卖关子,甚至闭口不谈。所以我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态度,看上去精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那杯茶上。
我俩都一言不发,屋子里安静的令人心悸。北风呜呜地在巷子里咆哮,猫的哀鸣声幽灵般的从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它的命真够硬,居然还没有咽气。
老秦终于开了口:“我只有一把菜刀,它钝得连抹脖子都派不上用场。”
“你这一屋子有很多刀。”我淡淡地说,“文字可以做诗词曲赋,更可以做刀枪剑戟。”
他咧开嘴,雪白的假牙中,夹杂着几颗被烟草熏得黑黄的真牙:“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我找了份工作,保险业务员。”
“不是什么靠谱的工作。”
“我需要积累点经验,毕业后去当保险调查员。”
“哦?”他皱皱眉,“那你当初不如直接去考警校。”
“**限制太多,保险调查员能稍微自由些。”寒意逐渐褪去,我感到自己的手开始肿胀,痛痒像蚂蚁般的在心尖爬来爬去,“其实我更想当私家侦探,在此之前,我需要磨练。”
“保险业务员的特点是专吃窝边草,怎么没见你来动员我买保险?”
“我不想害你。”我缓缓地说,“从我这里买保险的人,很多都出了意外。购买财产保险的,家中失火;签署信用保险的,携款潜逃;付款人身保险的,非死即伤。”
“该说他们运气不好,还是你瘟神附体呢?”他调侃道,“不过算你有先见之明。人越老越怕死,我也不例外。”
“你更怕被别人利用。”我神色一肃,“你发现我并不是因为起夜,你也在监视着某人。”
老秦没有说话,垂下眼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个旧书店的主人,就算年老体衰怕冷,也不至于麻痹到不熄炉火便躺下睡觉。”我盯着他,“我站的位置足够隐蔽,之所以被你发现,是因为那也是你监视的位置。”
“听起来很有道理。”他悠然自得地向后一靠,“别停下来,继续。”
“超市的左边是邮电局,右边是服装店。那个位置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只有这三家,除了超市,前两家傍晚就都关门了,结论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精简、准确、实用。”老秦点头赞许,“推理的原则和读书往往大同小异。”
“我解释完了,轮到你了。”我转守为攻。
“相信你在他的店里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问题。”老秦有意无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一周前,我就发现他在做杀人的准备。手法大同小异,要么把饼干弄七零八落,要么把糖果搞得一塌糊涂,今晚是什么?”
“可乐。”
“幸亏他没当教师,只会因循守旧,不会活学活用,必然把学生教成书呆子。不过总算他有自知之明,打起了利用我的主意。”
“因为他发现你也想杀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动过杀人的念头,终其一生毫无杀意的人从未存在过。”老秦顿了顿,“能将杀意付诸实际行动的,还是极少数,那需要很大的勇气。超市的老板以为我有这种勇气,实际上我没有。”
我微阖双目,直到发现他陷入沉默,无意再讲下去。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刀摆在桌上?”我拿起桌角放的一本线装书,“你真不怕别人拿去用它杀人?”
老秦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昀的代表作,一本短篇志怪小说。
“在这种寒冷的午夜,你未曾入睡,不单单是为了等待老板,更重要的是为了等人。”我用手握住书脊,轻轻一摆,书页张开,黑色的楷体跃然入目。纸张微微发黄,我用指甲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这是民国初年的重印本,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你每天睡觉前,一定要将所有的书整理完毕,唯独把它留在桌上,就是因为今夜有人来取。”
“长夜漫漫,偶尔失眠,围炉夜读,对老头子来说没什么不正常。”老秦目光闪动,“你太敏感了。”
“我知道你是个爱书如命的人,对读书也有很多的讲究。阴雨不读论语,狂风勿阅春秋,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刚才也承认了,人越老越怕死,鬼神怪谈之类的对你来说,并不是夜半恰当的读物。”我把书放回原处,“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个故事,明朝沈德符书中的故事。”
老秦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更深更重:“你是说那本《万历野获编》?”
“是的。王世贞把砒霜涂在书页的底角,线装书的纸张比较薄,严世蕃用手指沾唾沫去翻阅,结果一命呜呼。虽然只是野史杂谈,然而这种手法完全成立。”
“可惜如今不是明朝,当时检验不出来的东西,现在会被轻易戳穿。”老秦若有所思地拍了拍那本书,“这里每一本书,都有我的印鉴,要是效法而行,无异飞蛾扑火。”
老秦年纪很大,思路却非常敏捷,说的这些话更是条理清晰。但越是这样,我的疑问就越多越深。我低着头,仔细地端详双后,一字一顿地问:“你们到底想杀谁?”
不出所料,这个问题像是一剂毒药,直接让老秦变成了哑巴。深绿色的毛衣贴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随着呼吸起伏,喘息中多出了一种浓痰上涌的嘶嘶之音。
我发现自己在无意间掉进了一个难解的哑谜里:老板和老秦都在计划杀人,可是计划被我戳穿后,非但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沮丧和愤怒,反倒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这种情况很容易解释:内心在做与不做之间挣扎的情况下,遭外力强行阻止,表现出这样的心情非常自然。
但他们到底要杀谁呢?这个问题不弄清楚,迄今为止遇到的情况,就像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纵然各有归属,因为少了关键的部分,根本猜不出组合起来的形状。
墙上的挂钟响了,一下,两下……零点到了,新的一天到了。
老秦的脸色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忽白忽红,呼吸也开始急促。我心怀戒备地凝视着,防止他做出难以预料的举动。渐渐地,他的恢复了常态,对我微微一笑:“答案来了。”
他站起身穿上外衣,推开大门,示意我跟上。我舔了舔嘴唇,随他走了出去。
夜如浓墨,风似钢刀。胡同口对面的路灯光芒黯淡,老秦在前面不慌不忙地走着,两侧的低矮房屋死了一般的毫无声息。在这种寒潮肆虐的深夜,人们在梦中陷得格外深。
在我的推断中,老板和老秦的目标是一个开车的人,他的年纪不会太大,体质偏热,容易心燥口干。这样的人双手容易干燥,习惯用手指沾唾液辅助翻页。如果那本阅微草堂笔记确实是他要借阅,那么应该具有一定文化基础。从老板和老梁布置下的圈套推断,他每晚的归来很有规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想杀他?
老秦在我方才的隐蔽点停了下来,超市的卷闸门还是关得很严,直觉告诉我,老板还躲在里边,他没有就此离去的道理。老秦一缩身,整个人就像是只老猫般的隐藏在砖墙和柳条筐堆的间隙中,即便从巷口经过,也很难发现几步之外居然躲着一个人。我怔了怔,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柳条筐堆的后边。
我的手伸进裤兜,那里有条湿漉漉的手帕,被风吹的又冷又硬:在老秦那里喝的茶水全都吐在了那里。父亲除了教导防身术之外,并没有忘记传授给我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小技巧。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行驶过来,停在了超市门前。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老板并没有任何异常。
井川仿佛有点迷惑,不过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停留多久,便被戏谑的神色取代。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说了些什么,我只恨自己没有生就一双顺风耳。
“快走!”老秦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得赶在他去我那里之前回去!”
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清这几个人在搞什么名堂。于是闷不做声,跟着老秦一溜小跑地回到了旧书店。
他关上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躲……躲到书……书架后边!”
北边的那个书架,离墙有半米多的间隙,以前是用来放废纸的。我顺从地钻了进去,发现废纸少了很多,索性半蹲在纸堆上,静候井川的光临。
老秦的判断很准确,不出三分钟,门被敲响了。
“打扰了,秦老先生,我来取书。”井川的语调居然很温和,“…。你不舒服?”
“没……没事。”老秦还没来得及顺过气,“天太冷,我的哮喘病犯了。”
“哮喘?我怎么从没听说你有这种病?”
“人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得上什么病,可能是心脏衰弱引起的。”老秦的解释尽管有点含糊,但也算合情合理。
“我觉得这屋里有股寒气,你刚出门回来?”
我打了个冷战,对这家伙的敏感又惊又佩。纵然老秦见多识广,也不禁愣了愣:“大概是哪里的墙壁漏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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