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歌九天- 第72部分

　　　　我陈静华不过就是一个略有小聪明的寻常女子罢了，到底什么地方值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因为区区一个我而如此费心，周折，我实在想不明白。


　　　　心中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就越觉堵的难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猛地便咳嗽出声。


　　　　“静华，静华……”见我连声咳嗽不止，龙嘉寰匆忙在我身边坐下，伸出手臂一面揽住我的肩头一面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胸口。


　　　　“走，走开！”我瞪大了眼睛，强忍着剧烈咳嗽引起了胸口那伤带来的疼痛，我大力地挥舞着双臂，将龙嘉寰推开。


　　　　“很疼吗？哪里不舒服，啊？”被我推着踉跄退了两步，龙嘉寰并不生气，仍是满脸的关切之色。


　　　　“我，不要你管，不要！不要！”根本不顾胸口伤处再度撕裂，我只是大力地冲着龙嘉寰嘶声低吼，心中暗暗地期盼着自己能够惹怒了他，让他在一怒之下将我处斩，能够一了百了，那么便是最好。


　　　　“我知道我让你生气了，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如此玩笑，快别激动，我不碰你便是，不碰你便是。”龙嘉寰定定望着情绪激动的我，双眉微微挑了一下，口气愈发柔软下来，面上一副恳求我的神色。


　　　　见他如此低姿态，我猛地转开眼睛，一手掩住胸口，一手捂着口唇，继续咳嗽着。


　　　　见我持续咳嗽，龙嘉寰匆忙捧上汤药，“快，喝上一口这润肺膏，润润嗓子，只要你喝一口，我马上消失，让你清静好不好？”


　　　　我抬眼望着认真的龙嘉寰，只觉嗓子干涩难忍，望着面前汤碗中清亮的膏汤，终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见我应允，龙嘉寰匆忙将碗中汤匙舀得满满地送至我的唇边。


　　　　听到他轻轻吹拂匙中汤药的声音，心中蓦地一痛，只觉他此举满是讽刺。捺下心中酸胀，我皱着眉头轻轻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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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继续更新啊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07）

也许是因为当初曾经服食墨莲丹的原因，所以不过三四天而已，我的伤口便已经不再疼痛。那么深刻的伤处也呈现愈合之势，换药之时连宫廷太医潘正庭看了之后都连呼奇哉。


　　　　因为有了龙嘉寰的吩咐，在我养病期间，府中其他女子均不曾上门打扰，只是陆续送来一些滋养补品聊表心意。而他自己则确确实实实践着他自己当日的承诺，自从那日我喝下他喂食的汤药之后便真的不曾再来烦我。


　　　　看着我和龙嘉寰如此相处，秀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几次三番对我劝慰试探，我却只是一听到提及龙嘉寰便合了双眼，闭目养神。


　　　　我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对秀蓉说，难道对她说我忽然发现，原来龙嘉寰的深情相对只是一场精心骗局之下的锐利武器？还是对她说，原来自己决意倾心相许的人竟然从来只是把我当做掌中玩物？


　　　　我，说不出口。


　　　　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龙嘉寰，所以当我听到外间仆从通传说是“太子殿下到”的时候，索性拉起被褥死死地将自己尽然掩住。我不要看到他，也不愿意他看到我。


　　　　“听太医说你伤势已无大碍，所以我来看看你。”伴随龙嘉寰的声音，房间之中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知道这是他将房中仆从全部遣下的声音，我只是死死抓着手中的被褥，仍旧不声不响。


　　　　“静华……”龙嘉寰走近了我，伸手车车被角，同我僵持。


　　　　见我大力同他争夺被褥，龙嘉寰又是低低一声叹息，然后我便听到床榻旁边传来微微脚步声音。


　　　　以为龙嘉寰就此离去，不觉便放松了手上拉着被褥的力量。却不想只是龙嘉寰一计，见我手上有所松动，他便猛然上了一步，抢先将我盖在身上的被褥齐齐拉开。


　　　　愣愣地看着自己仅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我只是抬起双手将自己双肩紧紧搂住，垂了头脸并不去望龙嘉寰。


　　　　“陈静华，你到底想要如何？”龙嘉寰突然提高了音量，口气当中隐有不耐。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08）

见他竟然对我如此大吼，心中一哽，我只是越发低垂了头脸，死死地要紧嘴唇并不出声。


　　　　“此前我让着你是因为你有伤在身，可是如今你已大好，我大可不必再如此忍让于你！”龙嘉寰索性在床榻旁边坐下，一双手臂用力地将我双手握住，死死地钳在掌中，任我又是惊慌又是恼怒地瞪视着他，他却只是炯炯然望着我，面上现出隐隐怒气。


　　　　“你说的不错！太子殿下自然不必如此忍让于我！”挣脱不开龙嘉寰的手臂，索性便由他握住，我只是仅仅地闭着眼睛，嘶声大喊。


　　　　“单独出门，搞得自己变成如此狼狈模样，我都没有气你，怎么你反而要来气我？你到底是在对我气什么？”许是因为已经收购了我的冷言冷语，许是因为看到了我面上表情生冷虚妄，于是龙嘉寰开始着急起来，口气也全然没有了前几日我病中的温存和隐忍。


　　　　虽然心中清楚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他和我之间本来就应该是只有男尊女卑，只有君臣之别。


　　　　可是了然一切的我在面对龙嘉寰如此对待的时候，只觉得眼中湿润再也隐忍不住，我猛地睁开眼睛，任由泪水冲刷着面庞，“你还要气我？气我掉了孩子是吗？难道掉了孩子我不会难过的吗？你以为我如同你一般铁石心肠的吗？你说我气你！我小小一个女子怎么胆敢气你？面对你的时候，我都应该是尊敬的，崇敬的，甚至是膜拜的，我又怎么敢仗着身上有伤来气你呢？不敢不敢不敢，我自然是不敢的，太子殿下定是误会了……”


　　　　“陈静华！”不等我把话说完，龙嘉寰便抓住了我的双手，眉目之间满是苦恼和愤懑，“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故意要曲解我的吗？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吗？这么做你会舒服吗？会好过吗？”


　　　　若真是我的曲解，我自然不会舒服，不会好过，可是这就是事实，就是事实！


　　　　我死命地咬紧嘴唇，任由口中充斥血腥之味，我只是瞪圆了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龙嘉寰，“是！我会舒服，我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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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四章更新已毕，明日看官请早。云端这就努力去，争取明日多更，飘走……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09）

“陈静华！”龙嘉寰浓眉紧蹙，面色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白，他紧紧握着我的双肩，仿佛想要将我震醒那般大力地摇晃着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故意装糊涂？我说我会气你，是因为我在气你没有照顾好自己，在我心中你才是最最最重要的，无论是孩子还是六弟，他们统统抵不过一个你！陈静华，我说的气你，是气你奋不顾身伤了自己。我不愿意看见这样，不愿意，不愿意！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愿意受伤的那人是你，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懂了吗？”


　　　　说的多好，多好，倘若不是我已经知晓此前种种，那么今日我便又要掉入太子殿下精心为我调制的蜜糖陷阱当中去了呢。


　　　　“是吗，是吗？”冷哼一声，我不顾自己动作可能会重新撕扯伤口，只是拼命地挣出自己双手，不管不顾地冲着龙嘉寰低低吼出了心中那些隔阂。


　　　　在我的眼泪和疯狂述说往事之中，龙嘉寰惊得目瞪口呆。


　　　　半晌之后，我终于讲完了那些压抑在我心中的事情，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龙嘉寰的面色由白变红，然后再由红转白，我低下头脸默默地垂泪，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冲动，竟然如此这般尽数将自己所有心思剖析在人前。


　　　　“静华。”龙嘉寰低低唤我一声，我却只是垂眼不去看他。于是龙嘉寰便伸出手指托起了我的下颌，满眼认真对我说道，“原来在你心里藏了这么多的疑问，这么多的委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承认了，终于承认了！


　　　　我望着眼前表情认真的龙嘉寰，眼泪再度狂涌而出。被我说破了机谋，他终于难以继续在我面前自圆其说了，于是他只有承认了，他承认了……


　　　　登时脑海之中一团混乱，我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去望不敢去想，心中一直惧怕的事实终于在今天摆上了桌面，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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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放心了啊，俺说过会补上的话就一定会补上的，今天共计五章哦，上午两章，下午三章哦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10）

“静华，静华，你听我说，听我说。”龙嘉寰紧紧握住我的双肩，口唇之中具是紧张，“既事已至此，我对你便再也不会有所隐瞒。既你想要知道，既你一直因为这些事情对我有所怀疑，那么我如今便将所有事情都对你说个清楚明白，都对你说，好吗，好吗？”


　　　　“呃？”被龙嘉寰口气之中的郑重和严肃所震撼，我怔忪着抬起已然模糊的双眼，看到面前的男子眸子深幽，颜色坚定。我迟疑着转过了头脸，不说要听也不说不听。


　　　　见我并不出声，龙嘉寰只是自顾自地坐近了我的身边。漫漫长夜，他揽着我的肩膀，轻声细语，同我秉烛细说如烟往事。


　　　　原来，表象之下另有机关，原来，真相之中另有真相。


　　　　原来龙嘉寰的未来帝王之路并非我想象当中那般稳妥，原来宫廷政事也并非我想象当中那般复杂。


　　　　其实一切很简单，皇子众多，皇位却只有一个。


　　　　储君已定，可却是个药不离身的病秧子，也许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到了那个时候，皇位自然是皇子当中有能者居之。


　　　　于是，即或是那个病秧子仍在霸占着储君之位，可是其他皇子也都已经认定了这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离世之后，自己毫无疑问将会是那个众皇子当中能够承前继后的“有能者”。


　　　　于是，龙嘉寰必须保护自己，捍卫那些原本应当属于他的东西，包括他的生命，包括未来皇帝的至高权力。


　　　　于是，他便有了许多的保护色。


　　　　身体孱弱，常年哮症，生性软弱，待人宽和，甚至母慈子孝，兄贤弟恭也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因为他知道，在他的生身母亲眼中，最优秀的永远只是自己的弟弟。虽然不知道缘由，可是他却明白倘若有一天可以令他的弟弟登上大宝，那么他的生身母亲，当今皇后娘娘会毫不迟疑地牺牲掉他。


　　　　这是在他还幼年之时，他便已经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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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样亲亲，还是你最好了，都没有怪俺，感动中……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11）

那一年，龙嘉寰只有七岁。


　　　　那一天，虽然不过刚入腊月，可在龙嘉寰的记忆之中却是一年当中最冷的一日。


　　　　他躲在寝宫之中不敢出来，因为他又一次突发哮症了，所以外面父皇带着几位弟妹踏上皇撵前去御林苑中狩猎，他却只能眼巴巴地躺在病床之上，一声又一声地咳嗽连连。


　　　　寝宫之中的壁炉当中火苗一簇簇旺旺地燃烧着，他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他想不明白昨日他还是好端端的，他记得吃药记得保暖，记得一个身患哮症的病人所有一切应当记得的注意事项，可是却在奉旨去了一趟母后寝宫之后，用了一点母后赏赐的糕点之后便高烧不退，突发哮症。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被母后赏赐之后，他便会身体不适。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身体不适的时候，父皇总会恰巧要安排出游，而他，这个储君却总是因为身患病症不便出行，而一次次失却了伴驾左右的机会。


　　　　直到有一日，那个小他三岁的弟弟龙嘉宇，因为童言无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才终于明白其中关键所在。


　　　　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龙嘉宇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他，兴奋无比地说，“母后说过，之所以会立下你这个病秧子为储君就是为了要给我占个位子。现在的太子虽然是你，可是将来的皇帝却只能是我！”


　　　　龙嘉寰猛然觉得浑身上下彻骨寒冷，即或一侧的壁炉之中烈焰熊熊。他在目瞪口呆之中想通了所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自此，他知道母后赏赐的糕点不能真的入口，只消小小抿上一口，然后便将剩余藏入袖笼之中，再做出一副不适的病态来，便能够格外博得母后的喜欢和爱怜。


　　　　自此，他知道得了母后赏赐之后，则是父皇必会在近日安排众位皇子皇女陪同出游的提前信号。


　　　　于是他在发病不适的时候，总会想尽办法也令他的弟弟龙嘉宇身体同时也小小的不适一下，如同难兄难弟那般。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12）

自此，他知道每当自己在御书房中得了师傅夸奖，则母后必会宣召大大赏赐一番，可是为了避免他自母后寝宫离开之后绝无例外的突发怪病，他开始生性顽劣，他开始荒芜学业。他开始成为皇子师傅们眼中的无奈。


　　　　于是当父皇表示对这个太子不求上进大叹惋惜的时候，他的母后却总会以身子骨弱来做借口护着他，转而便继续怂恿他的荒废学业，鼓励他的旷课逃学……


　　　　自此，他知道，在父皇和母后面前，他必须要以两种不同的面貌出现，才能够安然保护自己。于是他在父皇面前聪慧伶俐不失厚道，于是他在母后面前宽和有余则机敏不足，当父皇、母后同时出现的时候，他则通常选择以咳嗽连连，突发哮症来遮掩，以求天下太平。


　　　　岁月流逝，少年逐渐长大，于是他的表演日趋逼真，无论在什么人的面前只要他想要生病，那么哮症也好，四肢无力也好，所有病症他驾轻就熟。


　　　　少年逐渐成人，心智越发成熟。他开始懂得瞒天过海，他开始暗中培置自己的势力，他开始拉拢朝上重臣，他开始于暗中逐一铲除或者减弱母后身边朝臣的势力，他开始为自己的太子之位夯实基础。


　　　　一切的一切，他都做得很好。因为当他暗中将这一切都做的妥当的时候，他的母后和弟弟却仍旧懵然不觉。


　　　　生活每天继续，他很开心，父皇、母后也很开心，弟弟也很开心。


　　　　直到那一天，母后告诉他说为他指了门婚事，太子侧妃人选是陈王府中的大郡主。


　　　　到了这时候，他才醒觉，原来他私下里的这些小动作原来母后已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微微有所洞悉了。


　　　　否则何必要将那个忠心于皇后娘家的陈王爷之女嫁入太子府？


　　　　那个叫做陈静华的大郡主定然是母后派来暗中监视他的举动的，那么此前千佛寺后山巧遇之事想必也是母后精心安排，为了他所设下的局。


　　　　于是，他知道日后他的一言一行应当更加谨慎小心才可。




魂魄离兮倾述衷肠（13）

于是他对那个最初很有好感的陈静华生出了不满，生出了对抗，生出了厌恶，只因为在他的眼中，她是母后的眼睛，安插在太子府中监视他的眼睛。


　　　　所以他防备他，他反过来监视她。


　　　　所以他冷落她，可是他却又发现自己居然无可救药地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