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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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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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间,云雾再次将山顶掩盖,又回复到它那神秘的模样。在那琼楼玉宇间的一个平台之上,有一青袍道人(那时修真界无后世的诸多门派之分,便姑且将修真之人都称为道人,将道场称为观或寺:作者注),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右手执一木剑,在空中虚画着。在他身前一丈远的地方,一尊不知用何塑成的人像,立在半空之中。那人像虽比真人要小一半,虽是栩栩如生,却无半点皮肉之色。

  道人木剑向天一指,一道白光闪电般打在木剑上,那白光俨然是先前所见的白色光球所化。白光瞬间凝聚在木剑上,在木剑上飞快的流转。那道人待光球尽数转移到木剑上后,将剑一挥,白光自丹田处没入人像体内。白光与体内一珠状事物溶合,在人像体内小周天、大周天的运转起来。运转一个大周天后,人像慢慢地涨大。九个大周天后,人像已有尽六尺(三尺合今一米,后同:作者注)高矮,与真人一般大小了。接着,人像便生发出皮肉来。又是九个大周天后,人像已然是真人模样。

  道人一直用木剑催持着,待人像十八个周天都运转完后,将木剑平抱在胸前,往前一送。木剑绕人像转了数圈,落到旁边双手平伸的道童手中。道人双手做托物状,上下摆动。便见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从人像泥丸穴中缓缓升起。道人右手虚空一抄,将宝珠拿在手中,对着人像喝道:“孽障,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只见人像缓缓落在地上。脚刚沾地,便有了活力,上前拜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道人将宝珠放入道童捧着的一个精致的匣子中,道:“你无需谢我,还是多谢你必达师弟吧!这些年,他为了寻找重塑你肉身的材料,可是满世界的跑。”

  人像又向道童行礼道:“多谢路师弟!”那被称为路必达的道童眼中噙着泪水,道:“大师兄,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人像拍了拍路必达的肩膀,道:“我这不还在么!”路必达又道:“你可知道师父为了重塑你的肉身,试过多少天材地宝?花了多少精力?”人像闻言,缓步走到道人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师父,弟子不孝,害师父为我劳忧!”

  道人轻叹一声道:“页石,起来吧!当日不是为师恨心不救你,只是你闯下大祸,我也袒护不了你啊!”人像道:“是弟子不肖,令师父为难。可是,弟子既为教中伏魔行者,自当尽忠尽职。奇天犯下滔天大罪,理当得诛。弟子不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道人怒喝道:“孽障,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如此嗜凶暴戾,与魔又有什么分别?众位师尊让你做教中的伏魔行者,无非见你本领高强,又是古道热肠,爱打抱不平。原是希望你能宣传教化,惩治恶徒,并未让你滥开杀戒,随意打杀!”

  人像道:“对这类魔头,还有什么仁慈可讲?人无害虎心,虎却有伤人意。今日对他心慈,明日他必是以怨报德,到时悔之晚矣!”道人大怒,道:“一派胡言!你只看到人心险恶,却看不到生灵良善的一面。水虽柔弱,却有无坚不摧的能力。若以暴力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始终没有至强者。但是,若是能包容万物,常怀仁慈之心,便能似水一般,以柔克刚,以善罚恶!”

  人像沉默了,似是在思考着师父的一番。过了片刻才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受教了!只是,我还是以为不可以仁慈之心,去对待凶暴之徒。”道人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仁者无敌四个字也确实难以领悟。哪日你若能将这四字参透,便可在祖格山开山授徒,为师再也不约束于你了。”道人转向路必达道:“必达,你将定灵珠还给你了尘子师叔,并多谢你云师兄的救命之恩!”路必达得了师命,脚下一踩,便生出一朵云来。与师兄作别,驾云去了。

  道人待路必达离去,才对人像道:“页石,随为师到你申天言师叔那赔个罪!”人像显然是极不情愿,问道:“弟子何罪之有,要向那个护短的师叔赔罪?”道人似是无心与他争执,道:“我知道你心中坦荡!但你再世为人,总不能一直背负过去,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为师虽希望你能真心改过,但你若坚持,为师也不敢强求。但无论如何,今日你都当与为师同去!”人像悟性甚好,已听出师父话外之意,忙行礼道:“多谢师父成全!”道人点了点头,道:“走吧!”

  人像依着路必达模样,脚下踩了一踩,却怎么也踩不出什么云来,急道:“这是为何,我的法力呢?”道人突然想起什么,道:“页石,站着莫动!”人像不知所以,站在原处,不敢稍动。道人轻闭双眼,右手仿佛捏了什么东西,缓缓向上提。提到头顶时,往虚空中一掷,喝道:“着!”人像只觉得春风吹拂,如身处江湖之畔,有明月照心,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听到师父的喝声,这才如梦初醒,不觉有何变化,奇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道人呵呵一笑,手指往人像身上一指,道:“你看!”人像顺着道人手指指向的地方,细细打亮了自身一番。只见原本因身形变大而有些破损的衣物,慢慢化作齑粉,被一阵风来尽数吹去。从衣服脱落的地方,破茧化蝶似的又生发出全新的衣服来。一副银甲圣衣似是从人像体内生长出来的一般,全然无半分折皱,便是连裁剪缝合的痕迹也无,果真是天衣无缝!

  人像满心欢喜,手舞足蹈地问道:“师父,你哪弄来这么漂亮的衣服?”

  道人见徒弟模样,大觉好笑,道:“这是为师初入道门时得到的一件宝物,名叫吉光神衣。它遇火不化,入水不沉,且让着它的人身轻如燕,刀枪不入。更有无限妙用,日后你自会知晓。”

  人像听后更是欢喜,忙要拜谢,却突地想起什么,问道:“师父所教神通,已能让我入水不沉,遇火不化,身轻如燕,刀枪不入了,却还给我这件衣裳做甚?”

  道人却没回答,拉了人像的手道:“走吧,我们边走边说!”说罢驾了云,往浔渺山而去。

  天佥山离浔渺山数十万里,在凡人看来,自是其路漫漫,而对于天佥山这位道人来说,自然只是起落间的工夫。但道人所驾之云却有些古怪;不似平日里急如风、快如电,却有些闲庭散步的味道。刚起空中,人像便发觉不对,问道:“师父,为何你今日所驾之云行得如此之慢?”

  道人没有回答,却松开了拉住人像的手,问道:“你有何感觉?”人像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在下坠,大吃一惊,叫道:“师父救命!”只听耳边一阵风响,手重又被道人拉住,这才停了下坠之势。人像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道人这才气定神闲的说了起来:“当年,我与你众位师叔伯得道之初,八位中数你晨夕师叔最是活泼爱玩。时常找我们印证道法,每次都兴致勃勃。不过,我们八人虽在一处修行,但个人所偏重的并相同,所以对道法的领误也各有不同。每次她印证道法,都免不了要有个高低上下。久而久之,她道法学得差不多了,也对道法印证厌倦了,便孤身一人离开了苍穹山。

  “她这一去,给世间带去了精彩,却也带去了些不太平。她刚到山下,便用神通将河边的一簇竹子点化成一群疯竹。又心血来潮,将一块顽石点化,使它有了灵性。那时候,世界遍地都是奇花异草,各中飞禽走兽。但你晨夕师叔还是觉得天地间太过沉闷,由是照着自己模样捏起了泥偶。你晨夕师叔手巧,不多时便捏出许多泥偶,但她还是觉得慢,便用柳枝蘸着泥浆在地上洒,洒出来的斑点便成了泥偶。这些泥偶刚到地面,便能行走,还能做出各种手势。但不会说话,而且过不了多时便即萎顿,回复成泥。你师叔见他们虽然模样像自己了,却还显得过于嬴弱。于是,便将苍穹山上,世间唯一尚存的灵根~灵壶从掌教师尊那偷了出来。以法力和愿力将纯净的灵气灌注到泥偶身上,这些泥偶才有了灵性,能动能说,能活上数十年,又有男女之分,且能生育。她管他们叫人,于是山下的世界又叫人间。

  “起初的人类尚未开化,不会耕种,过着如毛饮血的日子,而且常受到野兽的攻击,日子过得很是艰辛。你师叔怜惜自己一手造出的生灵,将灵壶的灵气尽数倾出,帮人类开了神识。人类便慢慢学会了生火,学会了耕种,学会了如何抵御野兽。你师叔见人类日益壮大,便又回到了苍穹山。

  “掌教师尊因灵壶之事要责罚你晨夕师叔。你师叔一气之下,又离开苍穹山,回到人间。可人类却因为不断壮大而逐渐自大自满起来,开始以万物之灵自居,不但欺压其他生灵,便连人类内部也常有争端,甚至自相残杀。你师叔有心要管教,却已无人识得她,也无人再愿意听她半言。她失望之下,独自一人到神女峰开了道场,从此不问世事。”

  道人轻叹了一声,不知是感慨什么。

  人像不明所以,问道:“你说的这些与我有关么?”

  道人道:“自然有关,你我师徒之缘便由此而来。

  “掌教师尊见世人凶悍嗜杀,不谙教化,便广行教化之事,从山下挑选资质上等的人类做弟子,让其将我教道义广播人间。我同门七人各得弟子数人到数百名不等,唯独你晨夕师叔不愿再理人间事物,不曾收徒,便是先前点化的顽石也弃之不顾。我见他虽已得了人型,终究是愚昧未化,恐其在人间受苦,便将其带回天佥山,做了我大弟子,又为其取名为元页石。”

  人像“啊”了一声,一时间失了方寸,险从又从云端落下。原来他便是道人口中元页石,而那道人是他授业恩师舍珠。元页石虽是教中的伏魔行者,本领高强,但自他记事时起便在天佥山上跟随师父修行,对自己身世全然不晓。今日得闻自己身世,自己原来只是一块顽石,心中所想自是复杂。过了片刻,心情钟于平复,问道:“那我为何会无法施展法力?”

  舍珠道:“那日一战,你的肉身被毁,元神真灵被强行分开。幸得你云师弟将你真灵救下,但元神却到了人间,去向不明。我教道法,肉体、元神、真灵三者皆修,元神赖肉身承载,法术以元神为媒介。我虽然用五色土为你重塑了肉身,但元神终究无法复原。倘若为你重塑元神,那你先前修行都是白费。所以只好用五色土之灵固住你的神识,待寻回元神,再做计较。”

  元页石终于知道了自己法力为何消失了,心中着实有些抑郁,但师父一片苦心,定有办法让自己恢复法力,心中便也泰然。问道:“师父,既是如此,弟子当如何才能恢复昔日法力?”

  舍珠道:“你如今有五色土之灵做辅,本能渐渐增长些法力,但毕竟比昔日修行要慢。若能将你遗落人间的元神寻回,便有回复原状的希望。”

  元页石刚要问“那我如何寻找元神”时,便见迎面飞来一只大鸟。到了两人面前,突地化作一名总角童子,拜倒在舍珠身前,叫道:“老师救命!”也不待他答应,连忙躲到他身后去。

  那童子刚躲好,便又见一只大鹰气势凶凶地飞来。那大鹰见了二人,收了翅膀,化为一个凶煞般的大汉,拿一副钢钩,全无礼仪地道:“那老头,可曾见着一只小鸟从此飞过?”

  舍珠不愠不恼,道:“飞过的不曾看见,飞来的倒见一只。”

  那莽汉闻言大喜,道:“在哪?”

  舍珠笑道:“不正在我眼前么?”

  莽汉这才明白他在愚弄自己,怒从中来,道:“老头,竟敢消遣你大爷,找死么?”说罢将钢钩往舍珠刺去。

  舍珠不慌不忙,手一伸,并不见有何动作,钢便已被他双指夹住。任那莽汉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将钢钩拔出来。

  莽汉这才知道遇着高人了,大骇道:“你是什么人?”

  舍珠松开双指,道:“且莫问我是谁,先认认我身边这人。”

  莽汉只顾了向舍珠要人,一时没看着他身边尚有一人。经舍珠提醒,才猛然看到元页石的存在。大惊之下,忙跪倒在云端,叫道:“尊者饶命!”

  元页石虽入教较诸位师兄都晚,但因他是晨夕点化,又先于人类诞世,是以修行较师兄们快,得道便早。下界有生灵无数,修道者甚多,逐渐便有恃强凌弱,多行不义者。此类生灵常不容于世人,世人便称之为魔。掌教道人既要教化天下,自不能容魔道盛行,便从弟子中挑选人选担人伏魔大任。元页石得道最早,修行最高,自是最佳人选。掌教道人便指派他为伏魔行者,并广泛宣扬,以压魔人气焰。元页石自业成之后,便常在世间行走。世间遍有他的传闻,便连他的相貌,也在生灵之间口耳相传。是以世间不知创人之神是谁的大有人在,却大多知道伏魔行者是何般容貌。

  元页石不知自己还有这般威望,心中窃喜,待想到自己此刻已无半分本事能够,心中却又有些惴惴不安。一时不知所措,向舍珠望去,却见他微笑着点了点,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道:“妖孽,你运气不坏,碰到我今日心情不错,便暂且饶你一命。倘若再让我看见你行凶,定有你好看,你好自为之吧!”

  鹰妖做了心虚之事,也不及细想,得了性命,化作大鹰飞了去。他自知伏魔行者的手段,行者要一个人,便是那人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有法寻找出来。鹰妖得了元页石告诫,日后自是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舍珠身后的童子见恶鹰飞走了,连忙上前拜谢:“多谢老师救命之恩!弟子自当结草相报!”

  舍珠见那童子乖巧伶俐,甚是喜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受那恶鹰的追击?”

  那童子道:“我叫杜宇儿,是一只修道的杜鹃鸟。先前那只鹰叫婴隼,最爱以禽王自居。将一众禽类擒到他巢中,与他为奴为婢。谁若不顺他心意,便以恶刑处罚。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奴役,得空便逃了出来。不料被他发觉,便追击到此。幸得老师出手相救,我才保住性命。”

  舍珠还未说什么,一旁元页石却以按捺不住,咬牙切齿道:“这魔头,刚才便不该让他走了。日后只怕他要变本加利地欺压他人!”

  舍珠忙轻扯元页石手腕,道:“他得你告诫,想来不敢造次。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当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又转向杜宇儿问道:“你日后可有安身之处?”

  杜宇儿心中突的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戚戚地道:“我被抓他巢中之时,便无了亲友,如今哪还有安身之处?”

  舍珠见他悲切,恻隐心起,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到我山中去?”

  杜宇儿闻言大喜道:“愿意!老师愿意,弟子自是求之不得!”他虽不知这位老师是何许人,但他既有道场,又与伏魔尊者在一起,自然是道法了得的人物。若能得他庇护,前程自当无忧。

  舍珠点了点头,用没拉着元页石的手从虚空中抽出一张纸札,递给杜宇儿,道:“你拿这个纸札,到大地中央的天佥山去。将纸札交给你见到的人,他自会明白。”

  天佥山是混元教八圣山之一,在修真界声名赫赫,普天下的修士都景仰向往。杜宇儿虽见浅识薄,但也知天佥山的所在。拿了书札,化回杜鹃,兴高彩烈地往天佥山飞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鉴阳醍醐
元页石看着杜宇儿渐飞渐远,而自己尚有一只手握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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