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陈前进,他虽然想挖点邬雅沁的东西,把创天的后台扯出来,在省纪委立个大功。
但他也深知,创天不是那么好碰的,系统内那些比他有能量的同事都没能拿刘飞扬怎么样,他又凭什么靠孟谨行打开创天的缺口?
而且,就孟谨行个人来说,他既然和创天的人关系密切,那就不会背后只有一个葛云状那么简单。
他因此在心里把顾展的全家老小都问候了一遍,让他和朱志白去抓、审孟谨行,是存心拿他们去趟雷!
朱志白没陈前进想得那么深。
但正如陈前进说他根红苗正,这家伙祖孙三代都上过战场,虽然三代官都不高,但胜在资历都不低,在省司法系统行走,大家都会给朱家祖孙三代几分薄面。
朱志白火爆的性格也是由此而养成的。
但凡同类人,互相之间都有一种天生的嗅觉,能嗅出对方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味道。
朱志白就从孟谨行昨晚的嚣张中看到一种自己也具备的特质,就是干部子弟那种天生傲气,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霸气。
虽然他本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工作,那份霸气被削得几乎是平了,但心底深处对同类还是具有相当的认同感。
不管陈、朱二人思考的角度有多少不同,但眼下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得尽快摸清孟谨行的路数,看看这浑水到底能不能淌。
二人交换了眼神,陈前进拿起瓷壶给章广生倒水,朱志白则开口说:“老兄,不瞒你说,我和陈哥审是在审姓孟的,但心里缺点底啊!6。12专案组查的是毒品,现在……唉,有些事不好说。你是长丰的县太爷,我们也不会拉你犯错误,你就你个人对孟谨行的认识,跟我们扯扯?你放心,陈哥不是外人,你能对我说的,也能对他说。”
章广生屈着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对倒茶的陈前进表示感谢,同时嘴里吸着烟,眯眼对朱志白说:“志白,不瞒你讲,孟谨行是个难得的人材!别看这小子来长丰时间不长,但是人家愣是先把一个贫困乡给盘活了,还为长丰引进大把的资金。这些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人家的眼光够远,并不仅仅把眼睛盯在钱上,更盯在长丰的长远发展上!你们去桑榆当地走走就能知道,老百姓有多喜欢他!”
陈、朱二人都有些愣怔,没想到章广生讲的是这些。
孟谨行有没有工作能力,是不是受百姓爱戴,不是他们现在要关注的问题,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一是孟谨行是不是有犯罪的可能,二是孟谨行的背景到底有多深!
但是,既然是向章广生求证,他俩也不好意思打断章广生,只好耐着性子听章广生讲了许多孟谨行的事迹。
不过,听着听着,这二人就听进去了,发现姓孟的小子果然有水平。
他俩听出神了,章广生倒打住了,不再说孟谨行如何如何好,而是突然神秘地问他们:“知道罗老板是哪儿人吗?”
陈、朱二人虽然知道6。12案发生时,罗民也在长丰,但他们并不知道罗民是为什么来的,更不知道罗民也是长丰人。
因而对于章广生这个问题都觉得莫名其妙,朱志白直接就道:“这还用问,羊城人啊!”
章广生笑着摇头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罗老板原是长丰桑榆的农村学生,当兵考上军校才落户羊城,他真正的籍贯其实是长丰。”
陈、朱二人瞪着眼睛张着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章广生继续道:“他这次来长丰,就是带着父母回乡看老乡亲,同时是来见父母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朱志白惊讶地反问,“在长丰吗?”
陈前进却灵光一闪,指着章广生道:“是孟谨行?”
章广生冲他俩点点头,“不错。罗老板来西南前,在国外工作十几年,你们应该知道吧?”
陈、朱同时点头。
“他的弟弟死得早,家里俩老就独自住在大凤山,孟谨行到观山工作不久就遇上一场洪灾,冒着生命危险把老人救下山。”
陈、朱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二人太清楚了,罗民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能直达天听的人物,白岩虽然想当一把手,但也向来对罗民尊重有加,他俩跳出来搞罗民父母的救命恩人,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章广生对他们的表情视而不见,紧接着又说了孟谨行在香韵门口,为罗阿婆怒打高根荣的侄子高占先的事,然后才笑着问:“二位,现在有点明白了吗?”
陈、朱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喊“险”。
第227章 借势造势
陈、朱二人茶饭不香,孟谨行却吃得好睡得香。
并非他不担心有人借题发挥,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养好精神才可以从容应对。
他心里很清楚,近一年来的工作成绩在许多人眼里很耀眼,也很刺眼。
即便他再怎么学习平衡,人心这个东西,终究不会只随着他的意志转移,看不惯他的人还是会看不惯,想除去他才为快的人也不会对他丝毫手软。
在他的内心中,对这样的官场生态深感悲哀,却也知道根深难拔,除了小心应对,绕不开也绕不过。
他算过,在参加工作以后的十一个月时间中,他经历的大小陷阱已经不下八次,除了刚到观山时梁敬宗那些小儿科的算计,后来的每一次大小风暴,无一不是一环套一环。
伴随着这些大小陷阱,他的级别也是层层递进,真正应验了那句话——机遇与危险并存。
与刚入职时相比,此刻的他,已经不是简单地把目光盯在仕途上,他更在乎他所处的位置,究竟能为当地百姓带来些什么。
从佘山别墅配合调查到阮玉失踪,再到这次的6。12案,孟谨行感到自己如今在示范区的工作正遭受着强大的阻力,这些阻力所反映的,并不仅仅是某些人对他个人的厌恶,他相信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与某些人在思想观念上的反差。
也就是说,他在示范区搞的这一套,不符合某些利益团体的口味,甚至是妨害了这些利益团体的赚钱方式。
这,才是他一再被纪检部门盯上的根结所在!
孟谨行迎着初升的太阳站在窗口,深深地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凭窗远眺,目光坚定。
远处的山脉似隐若现,而他心中的群山却是别样的清晰,他喜欢桑榆的一草一木,尽管他与它们相处的时间尚短,但是那片山水所蕴育的宝藏,足可以让生活其中的朴实百姓富乐安康。
如同他昨晚对朱志白怒吼的一样,他坚信那些朴实的百姓会成为他最大的靠山,有他们,就是有再大的风lang,他也一定能扛过去!
……
大凤山种植基地被封使得整个观山村炸了锅,连素来不和的姜、梁族人都不相信陈运来会生产毒品,许力和姜炳才、梁虎被选为代表,前往长丰打听消息。
尚未动身,老柴就为他们带来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孟谨行被抓了!
观山村的老少爷们全都坐不住了。
不止观山村人坐不住,下湾、青坪、佘山……凡是孟谨行足迹到过的示范区各村,凡是真正体会到孟谨行的产业政策为他们带来的变化的百姓,全都坐不住了!
示范区筹建办的大院内外挤满了人,27个行政村的代表坐在楼上的会议室,强烈要求示范区出面让6。12专案组释放孟谨行!
还处于提名考察期的詹福生,和徐、楚、曹、刘四驾马车,齐聚徐旸的办公室,紧急商讨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日他仙人的!闹,闹得越大越好!”楚远颇不解气地说,“让那些龟儿子看看,啥子是真正的父母官!”
刘爱宝瞪他一眼道:“你解气了,有没有想过主任?”
“我咋个不想主任?”楚远道,“老百姓闹大了,专案组才会重视,才会感到压力放人!”
“你想得太简单了!”曹萍瞟他一眼。
徐旸吸着烟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冷静。头儿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没帮上他,反而给他添乱!”
“拉倒吧!”楚远一拍桌子道,“就见不得你们老是这般缩头缩脑的样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非要等那帮高高在上的家伙把罪名在头儿身上安实了,你们也踏实了?”
“你怎么就不肯用脑子呢?”徐旸也有点心浮气躁,“这事儿是老百姓闹闹就能解决的吗?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天真!”
“你说什么?”楚远最听不得人说他年龄大、天真,“腾”一下站起来就冲着徐旸去了。
詹福生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楚远将他摁回座位,压着他的两个肩膀,站在那里说:“各位都是主任最信任的人,这种时候可不能自个儿先乱起来!本来,这儿也没我说话的份。但是,蒙主任信任,愿意让我当他的左右手,所以,这个时候,我希望各位能听我说几句。”
徐旸与曹萍嘴角同时挂着嘲讽,谁也没吱声,楚远还在为徐旸的话生气,刘爱宝总算接了一句:“既然把你一起叫来商量,就是也想听听你的想法,有话你就快说吧,我们听着。”
詹福生将手从楚远肩上移开,摸了烟扔给徐、楚二人,“我是觉得,闹闹的确有好处。”
“看,我说是吧!”楚远有了同盟,立刻一拍桌子瞪了徐旸和曹萍一眼。
曹哥子不是软蛋,见不得楚远的莽撞,立刻顶他道:“你以为我是怕事?不要忘了,上次头儿在佘山被人绑了,是我开着军车去救的人!”
楚远一愣,立刻对她缓和了脸色说:“一码归一码。”
“你少咧咧,听老詹说下去。”曹萍白他一眼。
詹福生等他二人静下来了,继续道:“专案组的人是各部门抽调的,又是省里下来的,不可能个个人都了解长丰的情况,也不可能都清楚主任对长丰作出的贡献。过去,主任做事在先,功劳在后,百姓明白他为大家做了什么,我们区内的干部知道他做了多少的事,上面那些大领导却不见得个个知道!”
“百姓们能够自发地为主任说话,就证明他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大家都记到心里了!”他看了在座四人一眼,“但是,我觉得,光有百姓为他说话还不够!”
徐旸和曹萍同时问:“你想怎么样?”
“运用新闻单位的力量,为他造势!”詹福生说。
“你疯了!”连一向只维护孟谨行的刘爱宝都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为头儿造势,你不是帮他,是要捧杀他!”
詹福生摇摇头,“你们听我说下去。这个造势不需要点他的名,只要做一个系列专题报道,把桑榆一年来在他的带领下发生的变化展现出来,通过老百姓的口说出来,那就是说服力。”
曹萍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让老百姓自己去找新闻单位,把他们心里的想法诉诸报端?”
“最好是电视同步!”詹福生说,“报纸新闻看不到人脸,容易让人觉得作假,但电视不同,人的表情放在那里,是不是真情流露,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一个人能作假,十个百个能作假,但成千上万的群众也能作假吗?”
徐旸皱眉道:“好是好,险了点。风头太健,势必要树更多的敌。”
“我不这么看。”曹萍说,“得罪的人,始终是得罪了,造不造势都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倒觉得,造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催促蔡头,尽快将上大凤山的那帮孙子挖出来,弄清那些毒品的真实来源。”
詹福生点头说:“除此之外,以示范区的名义恳请县委出面,与专案组协调放人这件事,我们也得做。”
刘爱宝与楚远立刻表示赞同,并自告奋勇愿意代表示范区去找夏书记和章县长。
“我们一方面要动用各方力量让主任早日回来主持工作,另一方面也应该做好各自手头的工作,不要让主任失望。”詹福生最后又补了一句。
徐旸、曹萍同时怪异地看了詹福生一眼,徐旸还在斟酌该如何表态,曹萍已经先开口说:“既然这样,就照老詹的建议办吧。我们分头管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如何安排群众向新闻单位表达愿望这件事,就由老詹辛苦一点,和老楚一起操办一下。”
楚远对干这事热情很高,没有任何异议,詹福生推辞一番,见推不过,便说楚远为主,他配合。
当下两人便去了会议室,留下徐、曹、刘三人。
“你真觉得这样妥当?”徐旸不无忧虑地看着曹萍,“他这么好心,恐怕是想趁机捞政治资本。”
刘爱宝茫然地问:“你说谁,楚远还是詹福生?”
“当然是詹福生。”曹萍替徐旸回答,“所以我让楚远跟他一起,免得日后事成,由他一人借着头儿的声望也在群众中捞到口碑。”
“你们想太多了吧?”刘爱宝惊讶地看着曹萍。
曹萍搂过她的肩膀说:“我的好姐姐,人心难测。詹福生这个人有能力不假,但对他的为人,我们还是要防着点!”
“是啊,刘姐。”徐旸说,“他现在在考察期,比谁都清楚,头儿对他的重要性。他这个时候要是不挺头儿,立刻就成过街鼠,他挺了,日后头儿回来他不但是最大的拥泵,还直接为日后的工作打下了群众基础。这本账,他算得透彻着呐!”
刘爱宝一听,脸色骤变,急道:“那他以后的地位就直逼头儿啦!”
曹萍挑眉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这是头儿作的选择。咱们能做的,就是替头儿看着他,只要他不害头儿,他想往上爬,我们也不妨替他搭个梯,就当多个联军了!”
第228章 羁押理由
顾展没想到陈前进与朱志白审了大半夜,到第二天上午十点了,突然跟他说一无所获,估计只能到点放人,把他气得内出血。
连喝几杯水,老谋深算的顾展便打手机让人把陈运来的口供拿来,摊开了推到陈、朱二人面前。
“我也希望孟谨行是位值得信任的干部。”他敲了敲桌上的口供,“但是,你们看看,从帮助陈运来拿地,建实验室,到建立毒品销售渠道,哪一样没有孟谨行的影子?”
陈前进和朱志白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打算拖过时间,把孟谨行一放了事,但如果孟谨行真的是陈运来的保护伞,作为纪检和司法干部,他们二人谁也不敢拿法律开玩笑,哪怕孟谨行的后台真是罗民,横竖是丢乌纱,他们倒情愿选择壮烈一点的方式,至少还落得个好名声。
朱志白拿起口供,仔细看了起来。
作为侦察兵出身的老公安,朱志白很快就觉得这口供有问题,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
他没看完就抬头想要问顾展,这样一份东西怎么能拿来当作延长羁押孟谨行的理由?
陈前进用眼神制止了他,抢在他前面,对端着杯子佯装喝水的顾展说:“顾厅,开会讨论一下吧,延长羁押这种事,还是集体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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