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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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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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长丰县不少跋扈的老板都吃过蔡匡正的苦头,梁敬宗早有耳闻。

    梁敬宗很好奇,孟谨行是怎样结识蔡匡正这个新贵的?

    蔡匡正去观山究竟只是为了饱口腹之yù,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同一时间,姜庆chūn也得到了消息。

    孟谨行公布村长选举方案后,就在姜梁两族的实权人物中引起不小的震动。

    姜家才字辈四兄弟更是齐聚申城姜佑才家中,推敲方案商量对策。

    姜佑才敲着方案对兄弟们说,不能小觑孟谨行这个年轻人,方案不仅严谨地把控了可能出现的各种后果,也把姜梁两家彻底绑上了观山村发展前进的战车。

    姜佑才让自家兄弟不要急于表现,还是先看看梁大山等人的动静再作计较,另外他希望姜德才转告姜庆chūn,多留意孟谨行,尽可能收为用己,不要让何、梁二人抢了先机。

    姜庆chūn就是在接到姜德才电话不久,从姜云凤嘴里得到观山村来过一群特殊客人的消息,尤其是听到“蔡头”的名号后吃惊不小。

    县长肖云山到长丰后,工作上一直展不开拳脚,市里先是调来组织部长钟敏秀助肖云山一臂之力,接着钟敏秀又不动声sè把蔡匡正调到县公安局,通过经侦的几个大案,削了书记郑三炮不小的锐气,为肖云山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

    孟谨行与蔡匡正有接触,那就意味着,此前有关孟谨行是钟敏秀线上之人的说法不假。

    姜庆chūn立刻觉得,德才书记交给他的任务不太容易完成。

    ……

    身在观山村的孟谨行,并不知道乡里、县里的领导都已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连市里领导也在注意他。

    他的心思很大部分都投在观山村的发展上。

    无论是村长选举,还是让药材、山珍走野生采摘与种养并举之路,都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村委的委员们几乎隔天被他和姜凤云召到村委开一次会,一步步完善方案与计划,落实跟进的具体人员等等,忙了个不亦乐乎。

    雷云谣回来的前一天,托人捎了一些西药回来,请孟谨行帮忙带给大凤山的罗阿婆,孟谨行趁着上山察看种植基地的时间跑了一趟,与罗阿婆老俩口唠了一会儿家常,下山的时候,天已擦黑,他竟然又像那晚上小凤山一般,迷了路。

    在树林子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黑幕将完全降临,心情正开始焦虑的当口,他竟然转到了后崖,并在那里听到说话的声音。

    “……说了不来,你硬拖我来爪子嘛!”

    “好歹是条人命,也是你同族的兄弟,你总不想死了以后没得脸面见祖先吧?”

    “没脸见祖先的人是他!几会子有这样的畜牲,连兄弟媳妇也敢轻薄?”

    “莫说这个喽!人都死了,你婆娘也跑喽,好歹祭一祭,让老妈儿晚上睡觉也安适点。”

    “老妈儿,你怕个鬼喽,又不是我让他跳下去的!”

    “龟儿子哟!上面的jǐng察都到大凤山上来查喽,要是查出来,就杀个(完了)喽!听老妈儿的话,给小山拜拜,拜完喽,紧赶儿的收拾东西,跑江湖(打工)去吧!”

    ……

    一席母子对话,让孟谨行大为意外。

    难道梁小山的死根本不是失足?

    那个母亲一直絮絮叨叨请梁小山的魂灵放自家儿子一马,说儿子不是有意想他丧命,她求梁小山看在同族的份上,保她儿子顺利躲出去打工。

    而那个儿子一直都很不以为然,间或还恨恨地赌咒,要是回到那晚,看到梁小山干那畜牲不如的事情,他还是会带人追打他。

    孟谨行屏气静神,借着夜sè隐在树丛间,静待这母子俩祭完梁小山,才尾随他们下山。

    直到山脚,借着母子手里微弱的手电光,孟谨行终于认出他们是梁家族人,住在离大凤山脚不远的一对孤儿寡母,儿子梁坤在洪涝那些天,是少数跟着孟谨行到处劝村民避出危房的人之一。

    孟谨行想了想,没有惊动他们,而是直接去找许力。

    “孟主任,出啥子事了?”许力对孟谨行匆匆而来很意外。

    孟谨行把他拉到屋外,分了烟,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对梁小山的死知道多少?”

    许力一愣。

    村里不是没有一点传闻,但这是梁家族人自己内讧,外人不好插嘴,就算知道些,大家也都装傻充愣。

    许力是村里与孟谨行来往最频繁的人,又亲眼看着孟谨行为观山村尽心尽力,孟谨行认真动问,他不好意思说一点不知。

    “孟主任,说起来,这其实就是梁家的家务事,我们外人不便说话。”

    孟谨行皱眉看着许力,“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开不得玩笑!”

    他心里一直在想梁敬宗说过的话,难道梁敬宗不知道这宗家务事?

    不可能!他想。

    “许哥,这事和梁坤有关吧?”孟谨行突然问。

    “你咋晓得的?”许力立时四下望了望,“我不晓得具体和谁有关……”

    他咬牙斗争了半天,终于下决心说:“只是听梁家有人私下说起,梁小山在小凤山看到云谣的秘密决定装疯诈云谣下山,哪晓得他第二天却装疯装到了兄弟婆娘的床上。梁家族里人本来就不太团结,他再干下这种事,就有人想教训他,满山坡地追着他打。”

    “那他是被打死的?”孟谨行没想到梁小山当初是装疯。

    许力摇摇头,“我有一回听梁大山喝醉露出两句,好像是没路逃,自己跳下去的。”

    “梁大山当时也追着他打?”

    “哪里哦!他是想帮他兄弟。”

    “这事儿,姜家人晓得不?”

    许力想了想说:“我不晓得。不过……”

    “不过什么?”孟谨行瞪大了眼睛,他越来越觉得梁家人的举动蹊跷。
第018章 天外有天
    ()    许力很jǐng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后,在孟谨行跟前小声说:“梁大山清醒时跟喝醉时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哦?”孟谨行大脑中的弦立刻绷紧了。

    许力朝他肯定地点点头,又将声音压低一些道:“他没得喝醉的时候,经常说梁小山的死肯定和姜家人有关,是姜炳才没有当成村长怀恨在心,更是为了把雷云谣赶出小凤山,把已经疯了的梁小山逼死,好让梁家人记恨雷云谣。”

    孟谨行双眉紧锁,分析许力这些传言中的真假。

    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实则酒后之言是否真实会因人而异。

    孟谨行自己有不少醉酒的经历,实际上,除了彻底失去意和失去意识前的那个模糊阶段,往往大部分人的头脑仍是清醒的,说出来的话并非一定就是真话。

    但梁大山酒后说的话,与梁坤母子的对话不谋而合,那就说明他当时的意识已经进入模糊状态,jīng神不受控制地说了真话。

    那么,他清醒时那些南辕北辙的话,显然是有意而为,目的是针对姜炳才。

    他总算清楚梁家人的动机了,兴奋让他不由自主地双掌轻击。

    “孟主任?”许力对孟谨行忽儿沉思,忽儿兴奋感到好奇。

    孟谨行笑笑,拍拍许力的肩膀说:“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不等许力反应,就挥着手离去。

    他的确为今晚意外的发现兴奋,因而更希望尽快平复心情,考虑如何进行下一步。

    梁大山的话从侧面印证了孟谨行的想法,梁敬宗再三要求他查证梁小山的死因,并不是梁敬宗不了解这宗家务事的真相,而是他想借题发挥打击姜家。

    对梁敬宗而言,梁小山即使死了,也可以发挥最后的作用。

    想到梁小山,孟谨行忽然一个激灵,立刻转身跑回许家。

    许力看到去而复返的孟谨行,极为诧异地看着他。

    “许哥,刚才你说梁小山那晚上小凤山发现了雷云谣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孟谨行单手撑在门上,急切地问。

    许力叹口气说:“就是她挖假坟的事。”

    孟谨行大为吃惊,“梁家人早就知道她装疯卖傻,你也知道梁家人清楚这事,竟然还帮着她再搞一次?”

    他真正吃惊的不是雷云谣借梁小山装疯一事装神弄鬼,而是梁家人明知她也装神弄鬼,竟然还如此配合地不再争抢小凤山的承包权!

    许力说:“我也跟云谣说不妥了,但她坚持,还说梁虎一定会为了保住梁家人的面子,把儿子装疯的事烂在肚里,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儿子与兄弟的婆娘勾搭,自然也不会拆穿她。”

    孟谨行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弱,但这时,他才发觉天外有天。

    不仅梁敬宗等梁姓人一直在演戏,雷云谣也是真真假假,都在为各自的利益算计对方,竟然到了环环相扣的地步。

    雷云谣料定梁虎不会拆穿自己,逼使梁家与姜家一起退出小凤山承包,而梁家人表面退出承包权的争抢,暗底下却动用公器来对付雷云谣。

    他却求功心切,没有仔细体会梁敬宗对三方合作的真实用意,直接掉进梁敬宗的圈套,差点让雷云谣被赶出小凤山。

    纵观梁家人与雷云谣的表现,姜家倒是显得很平静。

    孟谨行既不知道他们是否了解梁小山、雷云谣装疯的真相,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了解梁家人与雷云谣之间的暗斗。

    他记得自己按姜庆chūn的要求看望雷云谣后打电话汇报,姜庆chūn大嗓门里透出的声音平静无比,除了一再嘱咐他要多关心雷云谣的情况,别的再无一句多余。

    似乎只要梁家人没有独占小凤山,其他谁来开发,姜家人都无所谓。

    坐山观虎斗!

    孟谨行暗想,姜家以静制动,远比梁敬宗更高明。

    离开许力家回到村委办公室,孟谨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对于是不是找个机会让姜家兄弟知道,梁敬宗要用梁小山的死做文章,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种举棋不定的背后,一部分是因为他始终不了解梁小山的真实死因外,还有就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梁坤说出真相。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父亲的第二课有失偏颇。

    在他的心里,政治家的最大特质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特质的最大表现就是容忍与不容忍的界定,而不是父亲所说的“脸皮厚、心狠手辣”。

    是不是容忍梁敬宗的行为,则取决于这种行为造成的结果,是否侵害了观山村大多数百姓的利益!

    ……

    次rì,雷云谣从申城回来,孟谨行按二人事先在电话中的约定,前往长丰,准备下午与她在县畜牧局碰头,同去执法队递交重新补办的手续。

    一大早,他就带着让许力准备的野味,搭班车去了县里,先找了徐旸,说是来办事,顺便给他带了点东西。

    徐旸在传达室看到野味,脸上惊喜,连连说孟谨行真是有心。

    孟谨行忙说应该的,继而又表示,还有一份,请徐旸代为转交钟部长。

    徐旸定睛看了孟谨行一阵说:“东西先放这里。你既然来了,不妨自己跟她说,正好也汇报一下你近期的工作和思想。”

    孟谨行正中下怀,便说:“那我现在去?”

    “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如果方便你就上去。”徐旸说着就与孟谨行一起回自己办公室,给钟敏秀打了电话,得她应允后,把她办公室的位置告诉孟谨行,让他自己过去。

    年届不惑的钟敏秀,坐在办公桌后面端着严肃的表情,与上一次在私下场合找孟谨行谈话明显让人产生距离感。

    谈话很简短,钟敏秀问了他的近况、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以及工作上的困难等等。

    孟谨行一一回答,只字未提桑榆的姜梁之争,倒是重点提了村长的选举方案,请钟部长从组织工作的角度,为他提点意见。

    他进门后的一系列态度,让钟敏秀很是满意,尤其是向她请示选举方案这一举动,不但委婉表明了工作困难所在,又没有把桑榆的矛盾公开化,而且也恰当展示了他本人的工作思路,的确是个人材。

    钟敏秀沉吟稍顷,向孟谨行提了两个建议,前者可有可无,后者极其重要。

    孟谨行对两条建议一视同仁,立刻表示他会认真考虑钟部长的建议,回去后向何书记汇报,尽全力作出调整和安排。

    听到这样的话,钟敏秀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认定孟谨行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而且知道在桑榆应该和谁保持步调一致。

    她点点头,又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夏处最近还好吧?”

    孟谨行并不知道夏明翰的近况,但考虑到她上次的暗示,便含糊表示:“到桑榆以后工作太忙,我一直没时间与夏叔叔直接联系,也没机会把您的问候带给他。不过,听我爸在电话中说,夏叔叔最近虽然也忙,但一切都好。”

    钟敏秀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抬手看时间。

    孟谨行立刻站起来告辞,并说有点山里带出来的野味和山珍,放传达室了,请钟部长下班的时候不要忘了取。

    钟敏秀闻言也站了起来,说孟谨行太客气,下次直接来就是了,不要再带东西。

    说话间亲自己把孟谨行送出门。

    孟谨行回到徐旸办公室,说干脆约李红星他们一起吃午饭。

    徐旸当即赞成,一通电话打出去,几个兄弟中午只有李红星是zì ;yóu身,于是就三个人搓了一顿。

    席间,徐旸接了钟敏秀的一个电话,三人也聊了不少桑榆和观山姜梁两家的问题,孟谨行觉得受益匪浅。

    下午一点,他准时与雷云谣碰头。

    事情办得很顺利,局长石男生亲自接待他俩,还当着他们的面,狠狠批评了沙玉海和韦陀。

    雷云谣一直冷脸不说话。

    孟谨行对雷云谣此番有恃无恐的态度,以及石男生批评下属的一番惺惺作态,都是心存疑惑,似乎一切解决得不费吹灰之力。

    但他还是压下疑惑,打圆场称沙玉海和韦陀是职责所在,现在手续全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晚上由他请客,希望石局、沙队和韦哥赏光。

    石男生看雷云谣一副不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悦,不想再与这个女娃子继续周旋,便找个理由直接推了孟谨行。

    沙玉海和韦陀是石男生的得力干将,领导说不去,他们更不会说去。

    孟谨行只得作罢。

    告辞出来,他忍不住劝雷云谣:“小雷,女娃子做生意不容易,以后你还要和他们打交道,能栽树就千万别树敌。”

    雷云谣轻哼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韦陀这种老流氓,我是宁树敌也不能让他开染房!”

    孟谨行苦笑摇头,人生在世,怎可能尽遇上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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