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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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传奇-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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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佩剑往地下一掷,头也不回地径自回宫,打猎的兴致冰消云散。光义埋怨张琼道:“你说这些话干什么了?”张琼犟着脖子道:“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马难道不该死的么?”光义默然。
  当晚,宋太祖翻来覆去想张琼说的那几句话,觉得其中怨意很深。于是把亲信军校石汉卿、史珪两人找来,秘密嘱道:“你两人为朕去打探打探,瞧张琼平素可有不法言行否?”石汉卿、史珪听得此旨,登时大喜,原来宋太祖近年来对诸大臣很不放心,对他们私下的言行、生活、交往等等极为注意,便派了几个亲信四下打探。这石汉卿、史珪便是平时摭拾朝臣微言细过加油添醋向太祖告密,是以朝臣们恨之切骨,却又畏之如蛇蝎。张琼性直,最是瞧不起这些鬼鬼祟祟,靠揭别人阴私吃饭的小人。平日见了石汉卿、史珪从来不理不睬,还向人道:“史珪、石汉卿是什么东西?半点本事也没有,半点功劳也没有,他们的作为,连三姑六婆也不如,算什么男子汉了?”这些话传入史、石两人耳中,直是恨张琼入骨。只是张琼行得正、坐得端,没甚辫子给人抓,况且又素知张琼乃太祖微时至交,有护驾大功,况且位高权重,自是奈何他不得。今日听太祖颇有疑忌张琼之意,这岂不是天赐的报仇良机到了?当下两人领旨下去,着意打听,俗话说:“鸡蛋里也可以挑出骨头来。”何况张琼鲁直,言行素不检点,岂无疏漏之处?史、石两人打探旬日,竟搜出七大罪状来,颠颠地捧了,呈与宋太祖观看。
  宋太祖见第一条写道:“张琼最是爱马,自家又不购备,逐日选择官马自乘,营中好马,直如他私马似的,骑了不还。”太祖忖道:“张琼职在巡检京师,骑官马乃是为了公务,他平素不善居积,怕是没钱买马,这一条也不算什么过失。”便翻过这页。见第二页上写道:“张琼私纳叛臣李筠帐下雄健材武之徒若干人,编入御前诸班之中,实有不臣之心。”太祖又忖道:“御前诸班选的原是材武之徒,数中剧盗、悍匪也是不少,选几个李筠旧部曲,只要真有本事的,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便又揭了过去。只见第三页写道:“张琼平素擅作威福,陵砾部曲,禁旅众官兵畏之如虎狼。”太祖又忖道:“这禁旅嘛,个个跋扈,人人难驯,能令他们祗畏,恐怕除了张琼之外,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这又算什么罪行了?”翻过这页,只见第四页上写道:“张琼自炫其能,常诬毁晋王光义,说他任御前都虞侯时,太过仁懦,不能威众,直宠惯得众军目无法纪,到处作威作福,欺压平民。不是我张琼驾驭得严,那还了得?”宋太祖眉头一皱,大感不快,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言语,翻过这页。第五页上写着:“年前马仁瑀与王皇后兄弟因细故争执,仁瑀挥拳将之击倒在地,以此遭贬,张琼置酒相送,酒酣言道:“结义兄弟之情,又怎及得皇后亲兄弟之情了?”宋太祖看了这条,怒火大炽,忖道:“这厮果然心怀不满,朕处分马仁瑀难道错了?若不是顾念昔日之情,便该杀却,打狗还要看主人,马仁瑀连我的舅子都敢打,恃功傲慢,心目中还有朕么?朕判个平级外放,又怎的是不顾念昔日之情了?”愈想愈火,“乒”的一声拍在桌上,溅得杯中茶水四飞。史、石两人相视一眼,得意非常。宋太祖强忍怒气,又看下去,只见第六条写道:“张琼酗酒,酒后大言道:‘昔日与皇上在潘原豪赌,被土棍赖账,又遭棒击,险些丧命。’嗣后我两人打上门去,打得众泼皮魂飞魄散,还淋了他们一头大粪,当真痛快之极。”宋太祖看了这条,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踢翻桌子,起来绕室急走。脚步蹬蹬直响,满面红涨,青筋暴起。原来做皇帝的,最怕人泄露自己微时的无赖言行,昔日陈胜为王,务农时旧友来投,初时也还礼遇,之后这些庄稼人渐渐把陈胜昔日荒唐事泄露出来,陈胜便因此把他们杀了,一个不留。可见做了皇帝便爱面子,张琼不懂这点,竟把皇帝曾与泼皮打斗,乃至出手到淋人大粪这般丑事泄露出来,你想宋太祖怒是不怒?宋太祖转了几圈,怒气稍抑,又复坐下,看那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张琼私养部曲骁勇百余人,每日酒肉款待,优予俸给,私挪公款,私设馆所,名曰:‘群英馆’,不臣之心昭然。”太祖看到这里,冷笑道:“这还了得?”立命石、史两人率开封府勇健,立去把张琼锁拿来宫面审。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回 一世愚忠 至死张琼不负君(3)
这时,张琼老母忡怔之疾复发,张琼素来孝顺,一连几日亲侍汤药,一步也不离病床,已是数日夜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众军士在史、石率领下,大显威风,大呼小叫,一路踢门而入,见张琼正在扶着老母一口口喂汤呢,便汹汹然上前,兜头一根锁链锁了,便上来扭臂捆缚。张琼也不反抗,只问为什么?石珪大言道:“奉旨锁拿逆臣张琼入宫面审。”张琼冷笑道:“我怎地成了‘逆臣’了?”看老母时,只见她已吓得双目上翻,晕了过去。张琼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臂一振,五六个近身锁拿的军士直掼出去,撞到墙上,都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这时才知张琼的厉害。石、史两人吓得退得远远地,只是厉声催促众军士向前。众军士忌惮张琼神勇,况又是御犯,又不敢动刀伤他性命,只是远远地站住了呐喊,无人敢再上前。张琼正眼也不看众军士一眼,只是抱住母亲连声呼道:“娘,醒醒,醒醒!”张母半晌才悠悠醒转,哭道:“儿呀!你犯了什么事了,这些人来锁你去?”张琼柔声慰道:“娘不需担心,孩儿无罪,多半是有人诬告了。好在皇上英明,廷对时自然说得明白,孩儿去去就来。”回头对史珪道:“这就走罢。”昂然径出。众军士也不敢锁拿,远远跟定他直入皇宫,直至便殿中见了太祖,只见宋太祖正铁青了脸,瞪视着自己呢!张琼心中无愧,并不畏惧,大声道:“陛下,不知张琼犯了何罪,竟蒙陛下降旨锁拿?”太祖哼了一声,道:“你做的好事!”张琼道:“臣愚鲁,不知陛下所指何事。”太祖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诽谤朝廷!”张琼道:“没有啊!微臣很笨,从来不懂朝政是非,又议论什么了?”太祖喝道:“难道你没有为马仁瑀叫屈?”张琼道:“这个臣是说了的,本来嘛,两人因细故争执,为什么偏责马仁瑀一方?”太祖道:“马仁瑀胆敢出手打人,不该责么?”张琼道:“是王某先动的手,王某何物,竟敢殴辱功臣?难道要马仁瑀受辱不还手,才是对的么?”太祖话塞,心中更怒,厉声道:“你还犟嘴。你私养部曲是何用心?”张琼道:“臣没有,臣家贫,哪有银两私养部曲?养来何用?陛下立时可派人去查查。”太祖见张琼态度毫不恭顺,益发大怒,喝道:“难道是朕冤枉你了?”张琼道:“臣不敢如是想。这定是史珪、石汉卿两个诬告。陛下历来待人以赤诚,岂可听此小人之言,令众臣下心寒?”宋太祖私下使史珪、石汉卿等密侦众臣隐事,本已有些心虚,今听张琼当殿公然揭破,竟说自己不再是以赤诚待人,气得紫涨了脸,沉声道:“大胆,左右,给我击之。”石汉卿在侧,早已巴不得有此旨意,当下夺过侍卫手中的金瓜锤,奋力一击,正中张琼之首,血流满面,昏了过去。宋太祖心肠刚硬,更不怜悯,吩咐拽下去,交御史台严加审讯。
  张琼被拖下殿,悠悠醒转,心知不免于死,悲愤难言,行至明德门,见守门侍卫正是自己的心腹,便唤至面前,解下所系玉带,嘱道:“你将此玉带拿去交给我娘亲,只说不孝儿今生再也不能侍候她老人家了,见这玉带,便如见我一般。”那侍卫正待问明就里,张琼劈手抽出他的佩剑,大呼道:“陛下,张琼可没有负你!”横剑向颈上一勒,立即自刎身亡。
  那几个押送张琼的侍卫慌忙去奏报宋太祖知晓。接玉带的侍卫也如飞去张府报信。张母一听儿子死了,大恸一声,魂飞魄散,也就追随儿子去了。登时全家哭成一片,孤儿寡妇,不知所措。
  宋太祖听得张琼自杀,立即派人去抄他家,这次派的是心腹内监,叮嘱他们见了张琼私养的部曲,尽数拿来,不得走漏一人。自己坐在殿上立候。一个时辰后,众太监抓来的,乃是一个老奴,一个蠢婢,一个老门公而已,又哪有什么“私养部曲”了?抄家结果,只是些不甚值钱的衣物,一百余两纹银而已。
  宋太祖大悔,亟命优恤其家属,官府隆重举办丧事,荫其一子为骑都尉。并召见石汉卿、史珪问道:“尔等言张琼私养部曲百人,今安在?”石汉卿强辩道:“张琼虽无部曲百人,但所养骁勇,一可敌百耳!”宋太祖大怒,道:“胡说!尔等竟敢欺君?”心知冤枉了张琼,但他又怎能公然认错?世上难道有做错事的皇帝么?他连诬陷张琼的史珪、石汉卿也没加罪,只是此后再也不信任此二人了。唉!贤如宋太祖尚且忘了张琼昔日待他的一片深情,“苟富贵,毋相忘”,不过是说说好听而已,又怎当得真了?
  【注】①宋太祖杀马事,见司马光《涑光纪闻》。
  ②太祖拒却军校所献杖剑事,亦见《涑水纪闻》。
  ③宋太祖逼杀张琼事,见《资治通鉴长编》。
  

第二十八回 高俸养廉 百官知耻政清明(1)
宋开宝三年秋七月,七巧节,(宋太祖共改了三次年号:曰建隆、乾德、开宝),休沐。宋太祖饱饱地睡足了觉,醒来精神充沛,兴致甚高,早餐后对近侍道:“咱们今日弹雀儿去。”近侍喜道:“皇上,近日后园乌鸦甚多,聒嘈得厌人,满地遗矢,皇上去驱除了最好。”太祖笑道:“如此汝等怎不早早驱除了?”近侍道:“臣等没用,树高爬不上,惊之不去。”宋太祖携了弹弓,众近侍簇拥了来到后园,嘱咐守园吏道:“非急事,毋渎我。”
  此时园中百花盛开,气候凉爽,繁荫遮覆,甚是清幽。行到池畔林中,果然鸦声嘈鸣,很是难听,太祖摆手止住众人,独自入林,见高低树枝上尽是栖鸦,于是屏息,连珠弹发,击下七、八只鸦来。鸦群受惊,振翅飞起,盘旋天空,黑压压一大片。太祖笑道:“你以为飞起了我就弹你不着?”拽开弹弓,又是一阵连珠弹发,当真是弹到鸦落,更无虚发。众近侍瞧了,个个钦服。那鸦群飞得高了,仍是徘徊不去,宋太祖就径边石上坐了下来,笑道:“咱们来耗上了,瞧是谁耗得过谁。”园吏引值班学士李云入见,声称乃有急事,太祖接过奏章,一看,却是竹木务监患所积木材长短不齐,乞剪截俾齐整。太祖清兴被阻断了,大怒,喝道:“这又是什么急事?”李云素来耿直,倔强回道:“臣以尚急于弹雀也。”太祖愈怒,举起弹弓直撞其口,登时撞得唇破血流,落下两颗门牙来。李云徐徐俯身,拾起两颗牙齿,着手绢包了,置怀中。太祖骂道:“你拾起齿来,是想到哪里去告我么?”李云回道:“臣不能讼陛下,自当有史官书之。”宋太祖一怔,看了半天李云,就石阶上坐下,喝道:“取笔来。”于是举笔在奏文上批道:“截你爹的头,截你娘的头。你十个指头是一般长短的么?长木有长用,短木有短用,截之何为?”李云看了,止不住笑,又递上第二件奏章,乃是开封府请增设“间架税”(房产税),以裕财源。太祖又批道:“不准!一收间架税,谁还愿建新居?你要京师总是破破烂烂么?”李云点头,又递上第三件奏章,乃是将军赵玭告发宰相赵普“私运木材营利,开设当铺、酒楼,殊失大臣之体”。宋太祖一怔,抬起眼睛,缓缓向李云瞧去,见他唇青鼻肿,一脸愤慨之色,心中歉然,说道:“是朕心急了些,贤卿受委屈了。”立命升李云为御史,赏三百两纹银为汤药费。吩咐传赵玭便殿侍候。当下意兴索然,弃了弹弓,洗了手,便去便殿。问赵玭道:“尔检举赵普诸事,是真是假?”赵玭顿首道:“绝无一项是虚。”呈上一张清单来,上面详尽开列当铺和酒楼的地点,店号,掌柜姓名,和赵普关系,又详列历次经营木材数量、时间、受主等,证据确凿,更无可疑。宋太祖越看越怒:吩咐立传范质、王溥、吕余庆等入宫,将赵玭奏状给三人看了,问道:“该当如何处置?”三人沉默良久不语,王溥道:“赵玭诬陷大臣,不可宽纵。”这回答大出太祖意外,向王溥看去,见他望着自己,若有深意焉。太祖冷静下来,凝神一想,当即省悟:“迸退宰相是何等大事?更何况赵普乃佐命大臣,处理稍一不慎,朝野岂不震动?”再向范质、吕余庆望去,见两人皆点头,赞同王溥意见。于是下旨,贬赵玭为丹阳县尉,奏章留中不发。待众人去后,携了吕余庆,便赴赵普家中来。
  只见赵普正在厅上指挥众仆向内室抬坛子呢!宋太祖笑道:“这坛子里是什么好东西了?竟有十坛之多?”赵普不意宋太祖突然来到,忙跪下叩头,奏道:“这是吴越国主钱椒送来的十坛海鲜,臣尚未检视,不知是什么。”太祖笑道:“是什么海鲜了?巴巴地千里送来,给朕尝尝也好!”当下一一启封,则灿烂耀目,全是瓜子纯金,总数总有五百两之多。赵普吓得面色如土,忙跪下磕头道:“臣实不知是黄金。”太祖嘿嘿笑道:“腾知道你未瞧过,否则如何会放在厅上?只是就是海鲜,卿也不宜收受,岂不闻大夫无境外之交么?”赵普默然,又磕了两个头。宋太祖道:“你便收下吧,算是朕赐与你的。嘿嘿,这些境外小邦,以为大宋朝政全捏在秀才们手里呢!”吩咐支官库五百两金子,赏给吴越使者,笑道:“别让他们以为,朕这般糊涂,凡事蒙在鼓里。”说完,转身就走,赵普跟在后面。宋太祖头也不回,说道:“你那些当铺、酒楼、木材生意收手了吧,没钱用不会向朕要么?”赵普吓出一身冷汗,连声应允,赶快命人卖了店铺,此后多日闷闷不乐,心知皇上已是对自己起疑了。

第二十八回 高俸养廉 百官知耻政清明(2)
宋太祖回到宫中,闷闷地坐下,良久问道:“朕待赵普甚厚,赵普何以负我?”吕余庆道:“臣以为赵普绝非贪利小人,他也并没有负了陛下。”宋太祖奇道:“这话怎说?”吕余庆道:“赵普并无贪赃枉法情事,经商虽有失大臣体统,然而此前并无限制现职官员经商禁令,也不算违法了。陛下,五代以来,官吏俸禄甚低,不敷缴用,宰相日用更是甚繁,你叫他不经商钱从何来?难道当真去侵吞公款么?”宋太祖一听,顿时想起自己昔日家穷,全靠张永德周济的事来,登时心气平和,点头道:“卿说的对!低俸何足以养廉?如今国库渐丰,须当提高百官薪俸,定教大宋官吏,年薪高居历代之最,若此再有人贪赃枉法,则有以责之也!”
  次日,与众宰臣商议了,确定各级文武官吏丰厚年薪等级,立即执行。并严旨禁止官吏经商,与民争利。规定:凡侵吞公帑、收贿索贿、榨取民财等,数达纹银一百两者,不论官职高低,杀无赦。
  有宋一代,主要是北宋初期,大臣因谏诤忤旨而被杀的,没有一个。因政见不合而被杀的,也无一人,最多是被贬斥而已,但因贪污腐败而被杀的却是不少,故政治清明,大臣知耻,贪污甚少,便源于此了。
  这年八月,权(代理)三司使楚昭辅奏道:“因漕运不继,京师官家储粮仅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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