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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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秀-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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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方才,景灏救她的时候,喊了她的名字。

    与方才记忆中的声音一样,带着紧张。

    那一刻,两世的记忆就那样重叠了。

    扶着胸口,秀花呆呆地看着泥原的方向,有些出神,直到月上柳梢头她才突然醒过神来。

    今天已经过去了,却不知道不远处的战事,到了哪一步。

    此时,尹辰的队伍已经在颜家村驻扎下来,秀花闻到了一阵饭香,才意识到:好饿!

    这时,尹辰走过来,递给秀花一块干粮,笑道:“行伍之中,只求吃饱,还望少当家的不要嫌弃。”

    秀花一笑,谢道:“多谢校官,小女非军中之人,却也知道军粮重要。”

    尹辰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愣,刚要再说什么,却看见秀花自己掏出了一块干粮,自顾自吃了起来。

    尹辰收回手,微妙地一笑,转身离开。

    秀花啃了一口干粮,斜眼看着他的身影。

    切,还想来试探我?我是那种随便吃陌生人东西的人吗?

    这个尹辰怪怪的,秀花说不上他哪里怪,就是觉得他一定不是普通校官这样简单。

    小心为上。

    秀花一边暗中观察尹辰的动静,一边惦记着前方的战事,又等了不知多久,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不急不缓,带着点儿悠闲。

    ***

    秀花绷紧神经,握住背后的长弓,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景灏握着长枪,骑着他那匹看起来随时会摔倒的病马,向这面走来。

    此时月挂中天,带着雾气,迷迷蒙蒙的。

    踏着月色走来的景灏,和平常一样,纵然是铠甲在身长枪在手,依旧掩不住一股书卷气。

    秀花却觉得他比平日顺眼了许多。

    许是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出他素日里那苍白的脸**。

    秀花催马上前,立住,看着他,却没说话。

    景灏看见秀花,却笑了,笑得仿佛知道秀花会在这里等着他一样:“少当家的不必担心,孟商贼寇尽灭,雁北还能安宁一阵子。”

    秀花这才展颜一笑,松开了手中的长弓,翻身下马,长揖施礼道:“小女多谢先生。”

    谢你肯只因我一时的猜测,就信我、助我、救我。

    只是这话,她不能直说,

    上次在雁娘娘庙的时候,秀花就和景灏说,怀疑那蒋省不单单是大公子藏在民间的棋子,还可能暗中通敌,欲陷雁北于战乱之中。

    不然,不能解释蒋省的很多行为,比如没人能查出来他的曾经;为何大公子不惜用自家妹子来讨好他;为何他身负秘密却还要那样高调地对待阮竹青家。

    只是那时候,秀花并不确定蒋省究竟是大公子与谁家联系的细作。

    她本来以为景灏会嘲笑她想得太多,谁知他听完之后,却全都信了,只是嘱咐她在查清之前,莫要轻举妄动。

    景灏也翻身下马,回礼道:“是少当家的高义。”

    秀花起身,问道:“先生可受伤了?”

    景灏将枪插在地上,举起拿枪的手,笑道:“还好,就是挡那一斧的时候,错估了那贼子的力气,震破了虎口。”

    秀花秀眉轻挑,怪她喽?

    好吧,看他的衣上马上都沾着血迹,人精神却还好,可见其他地方确实没有挂彩。

    而且那手上的伤,此时连血都干了,看起来根本就不打紧嘛!

    再说了,征战沙场的人,谁身上没伤呀?刚才她还跌破了胳膊呢。秀花腹诽道。

    但是……好吧,他手上的伤,确实由她而起,人家救了自己嘛。

    想着,秀花从百宝囊中取出伤药,走过去,示意景灏将手伸出来。

    景灏理所当然得伸出手。

    ***

    秀花细心地帮他将伤口包扎好——跌打损伤这些,是她最拿手的。

    相识这段日子以来,景灏第一次距离秀花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

    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九曲心肠又风风火火的姑娘,有这种细心温柔的时候。

    正想着,秀花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观察了一番,道:“好了,这个药你拿着,明早再换一次,晚上就好了。”

    景灏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手,笑意更深了:“多谢少当家的。”

    “我应该谢你,方才救了我。”秀花想了想,又笑了,低声说,“我救了你一次,你救了我一次,我们互不相欠了。”说罢,微一施礼,就准备上马离开。

    现在开始,北岸的事情都是雁北王的事情了。

    谁知景灏却叫住了她:“少当家的,留步。”

    秀花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只见景灏走过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个包着的手帕。

    摸上去,似乎是一根簪子和一对耳钉?

    秀花不解地看着景灏,只听景灏道:“景某囊中羞涩,这个,算是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谢救命之恩就送簪子和耳钉?秀花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

    别看她是穿越人士,又是在乱世之中,没学过什么礼法规矩。但是,好歹她也是看过肥皂剧的!

    和女子私相授受,还是送这种东西,这是好人吗?这搁古代,那是大大的浪荡子才是!

    难怪上辈子,秀花那么心伤。

    想着,秀花就要把东西摔在地上,却被景灏拉住了。

    没等秀花说出“放开我”三个字,这位景先生又说了一句:“还有景某的这匹马,也多谢少当家的相救。如今这匹马受了些伤,可否请少当家的将这匹马带回山寨,请魏封兄弟医治一番?”

    秀花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发现景灏眼中有着看不明白的哀求。

    秀花感到景灏握着她的手似乎写了什么字,似乎,是个尹字。

    秀花只觉得后背一凛,点点头:“好,我三哥哥最会养马了,定能治好它。”

    景灏再是一拱手,道:“多谢。”

    这时,在后面观察他们许久的尹辰走过来,笑道:“景先生。”

    景灏道:“尹校官。”

    尹辰让了半个身子,对他道:“请吧。”

    这面尹辰这样说着,那面就有副官过来,将景灏插在地上的枪拔出来,带走了。

    秀花眉头微皱,这哪里是请人,这是抓人吧?

    景灏面色却早已恢复如初,只是对秀花道:“我的这匹马,有劳少当家的费心了。”

    “好说。”秀花聪明地没有多问,而是径直走过去,牵住了那匹马,却被尹辰的副官拦住了。

    秀花握着那匹病马的缰绳,似笑非笑地看着尹辰,笑问:“尹校官这是做什么?”

    尹辰拱手道:“少当家的莫要误会,只是景先生涉嫌里通外贼,所以王爷请他回去问问罢了。”

    秀花一笑,牵着马,绕过那副官,走到了自己的马前,道:“那就是了,请人问,又没请马问。校官要是担心,就把这马鞍子马缰绳什么的都拿回去,看看藏没藏通敌的证据就好了,何苦为难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马?”

    尹辰被秀花噎得,半天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秀花却自己将病马的马鞍子卸了下来,推到了那副官的怀里,回头又问尹辰:“尹校官,方才我与景先生聊了许久,又碰了那马鞍子,您要不要拿了我一起去和王爷回话?”

    尹辰忙道:“少当家的说笑了。”

    秀花点点头:“是在说玩笑话,既然这样,小女先告退了。”说罢,拍拍那病马的背,翻身上马,慢悠悠地往前走。

    只是经过尹辰身边的时候,秀花勒停马,俯身小声问尹辰:“说景先生通敌,岂不是和我刚才的玩笑话一样?校官也信?”

    然后,也不管尹辰多变的表情,直起身子,骑着马,后面跟着那匹看起来永远跑不快的病马,往渡口走去了。

    景灏虽然被一众人围着,可是看见秀花这样,却在心中暗笑。

    这小妮子,言语之上,从来不肯让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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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演技
    三天后。

    孟商部族的都城之中,大战之后萧条街道的最后,是金碧辉煌的殿宇。

    “王。”侍者跪在地上,奏道。

    厉晋阳斜坐在高椅上,轻轻摩擦着伴随着他征战多年的长剑。

    时间与多年的沙场生涯,昔日那个张狂得以为天下唾手可得的少年,早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内敛、不苟言笑的人了。

    肤色是麦色的,深邃的蓝眼睛漂亮,目光却锐利且令人胆寒,左眼下的那颗泪痣让他显得更加阴沉。

    “有消息了?”声音平稳,听起来有些慵懒。

    “是,去的二千七百五十一人,死了二千五百二十三人,被俘虏九十八人,失踪十六人,还有一百一十四人逃了回来。”侍者报道。

    厉晋阳笑了,他放下手中的剑:“看来那个二公子不简单。”

    侍者跪在地上,不敢接话。

    厉晋阳问道:“那一百多个废物,回来了?”

    侍者忙道:“是。”说罢,对着门外拍拍掌,起身,复又跪在了一侧。

    殿门打开,四个铁甲军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捧了一个盒子。

    这四人走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每个盒子里,都是一个人头。

    侍者俯身在地,不敢抬头,道:“王,一百一十四个人,都回来了。”

    厉晋阳又笑了,笑得比刚才开心了很多:“既然如此,送他们去悬谷,与侍奉神鹰吧。”

    “是!”四个铁甲军答了一声,就将盒子关上,退出了大殿。

    “那个蒋省,怎么样了?”厉晋阳又问。

    侍者忙道:“那个蒋省已经被雁北王拿了,据说是咬准了那个叫景灏的人指使他的。”

    厉晋阳听罢,沉默了一阵,突然间仰天长笑起来,吓得侍者一激灵。

    厉晋阳笑够了,道:“好个愚蠢的萧伯浩,枉本王以前还看好过他。”

    侍者不敢说话,只是趴在那里。

    他猜不透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知道,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比如说被派出去的那两千多人,其实是昔日厉召阳王子的人,在召阳王死的前一刻,倒戈投降了厉晋阳。

    厉晋阳赏以金银,赐予高官。

    然后今天,这些人,都死在了一场莫名的战斗里。

    孟商部族的人私下都说,厉晋阳穷兵黩武,刚刚和远山诸国结束了战斗,又要去攻打先雍朝的地方。

    只有侍者,这个跟随厉晋阳六年的人,觉得事有蹊跷。

    你可以说厉晋阳残忍、嗜杀、反复无常,但绝不能说他愚蠢。

    “你在想什么?”厉晋阳突然问侍者。

    侍者吓得差点儿软瘫在地上,连忙跪正,不住磕头,却不敢说话。

    他不敢说他什么都没有想——在厉晋阳面前撒谎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也不敢说他在想“王呀你为什么要打这么奇葩的战斗?”

    厉晋阳笑了,叫他停下来:“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和大公子结盟,还有这么愚蠢的计划,去攻打雁河北岸?”

    侍者跪在下面,不说话。

    厉晋阳走下高椅,蹲在了侍者面前,看着他吓得惨白的脸色,轻轻说了两个字:

    “你猜。”

    侍者哪里敢猜,只是在那儿装聋作哑。

    厉晋阳仿佛是玩弄耗子的猫一样,盯着侍者看了很久,才问:“我问你,雁北落雁山有一个姚家寨,你知道吗?”

    “是,王,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大寨主有一个女儿叫姚秀花,她这次,做了什么?”厉晋阳问道。

    侍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愣了片刻,道:“奴并没有听说有这样一个人。”

    “是吗?”厉晋阳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侍者忙俯拜在地,道:“奴该死,可是,确实没有听人说过,姚家寨有女子参战。”

    厉晋阳站起身,突然叹了一口气,似是很落寞的样子。

    “她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动手,她一定做了什么。”说着,对侍者道,“查,去给我查清楚。”

    ***

    时间回到三天前,景灏被抓的晚上。

    连夜被送回雁北王府的景灏,直接被扔进了地牢里。

    因为雁北王突然病了。

    今天在等战事情报的时候,总觉得事有蹊跷的雁北王喝茶水的时候,被呛到了。

    然后就昏倒了,一直到晚上,也没有醒过来。

    雁北王府上下忙着封锁消息,治疗老王爷,谁也没有管景灏的心思。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萧伯浩才到了地牢。

    景灏倚着牢房的墙壁,看着凤鸣在自己前面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摆好了酒菜的凤鸣,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只剩萧伯浩和景灏两个人。

    景灏看看那桌酒菜,问道:“二公子呢?”

    萧伯浩斟了一杯酒,道:“在为父王侍疾,母妃陪着。”

    景灏暗中舒了一口气,看看那桌饭菜,笑问:“大公子这是要为我送行?”

    萧伯浩笑了,从怀中拿出一包药,倒在景灏面前的空杯子里,又倒上酒,递给他。

    “敢喝吗?”

    景灏清了清嗓子,摇摇头:“不敢。”

    萧伯浩看着他,难得地笑了。

    景灏却正跪在地上,对萧伯浩道:“大公子明鉴,景某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但也不敢辱没师门。”

    “你是在求我饶你?”萧伯浩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他不信这个男人会这么轻易服软。

    “是。”景灏重重地给萧伯浩磕了个头,道,“现在的景某,怕死。”

    萧伯浩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要脸地承认了。

    “为了那个女山贼?”

    “是。”景灏直起身子,直视着萧伯浩的眼睛,“有了牵挂,自然就怕死了。”

    “这次的事情,她上蹿下跳了这样久,你觉得我会饶了她?”萧伯浩反问。

    景灏却笑道:“大公子说笑了,那不过景某利用她那风风火火的个性,迷惑大公子罢了。她一个山寨长大的野丫头,再爱管闲事,也管不到天下。”

    萧伯浩转着眼前的酒杯,思索景灏这番话的可信度。

    他知道他买了金钗和耳钉,根据他在尹辰队伍中的眼线,景灏确实给了那姚秀花些东西。

    还将他的那匹爱如珍宝的马给了那女人。

    “可是,姚家寨有一个杜仲。”

    “师伯不过求一处安身罢了,又哪里会找一个小丫头做这些。”景灏苦笑道,“都是我的错,将她挡在了自己前面,现在却……”他欲言又止,语气里全是伤感。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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