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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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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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戚媛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出来看——只见院墙头上爬着一个人。

    “魏池?”连戚媛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尼姑庵的院墙很高!魏池爬得很吃力,才摸上墙头就被梅月的惊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又被戚媛吓了一跳。

    “快来,快来……”魏池气喘吁吁地招手。

    “怎么了?”戚媛暂时顾不得那样多,赶紧跑过来。

    “墙太高了……弄把椅子过来,让梅月去把院门关了。”

    又是好一番的折腾,魏池才算彻底的进了门。

    “哎呀!魏大人!你,你是怎么来了的?”梅月惊叫。

    戚媛看魏池捂着手:“手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魏池听到这句话,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没有,在瓦上蹭着了。”

    戚媛第一次看到魏池脸色这样不好,也不再多问了,赶紧拉他进屋,命梅月把药找出来后去院门口守着。

    药酒的味道很刺鼻,戚媛被熏得咳嗽了起来。

    “你病了?”

    “只是有些外感,咳嗽而已。”戚媛把魏池的袖子捋起来——看来不止是蹭了一次,就连胳膊上都是擦伤。

    “怎么不回京城?这山上缺医少药的!”魏池拉住戚媛的手不让她给自己上药:“是不是为了不见我,就是病死在山上也不回去?!”

    “……”戚媛倔不过他:“山上清净些,这病静养就好了。”

    “我在你眼里,也是和冯世勋一样的人么?我?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我认识你就是拖累了你的清白名声了?”魏池气得话都说不清了。

    “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这样避着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避着我?在你心里,我和冯世勋,根本就没区别吧?”

    “我要这样想,我现在就不会由着你拽着我的手。”

    魏池这才发现,自己拉着戚媛的胳膊。

    “松手,”戚媛心里又是急又是气:“竟然来翻尼姑庵的墙!要是进错了院子,没人给你拿椅子看不摔死你!把手摊平了!”

    魏池觉得自己刚才的满腔怒气好像都是小孩子式的斗气,气势顿时蔫了,老老实实的松开了手。

    “前几天还很热,我又不出去避暑,所以才来山上的。”

    “你胡说!”魏池不信:“你明明是觉得天天给我讲帐很烦!要不你怎么连去哪里也不让人带个信过来?要不是昨天你院子换家具我还不知道呢!你一个人走了倒轻松,你还不知道你们院子里的老妈子都被冯世勋遣走了,家具也是别人选过了才给你的。你答应我要过得快快活活的,不和不值得的人斗气伤心,可你根本就不上心!那么多人欺负你,你不告诉我,一个人躲出来,算什么?”

    戚媛的手顿了顿:“你这个……傻孩子,别人家的事情,你哪里管得着呢?”

    “我怎么就管不着了?冯世勋的所作所为要是摆上台面来说,早就够他吃官司了!要是他有一天刚好落到我手上,看我不把他千刀万剐了!你不给我说也就罢了,还把我当做个外人来防!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么?”

    “怎么给你说好呢……”戚媛没想到这个人这样倔。

    “怎样说都行,我就觉得你这次根本不是见不得他,而是见不得我!”魏池猛的把手抽了回来:“你的死活不和我相干,我的死活也和你没关系。”

    戚媛无可奈何,只得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我防的哪里是你?不过是人言罢了……我平日里给你讲帐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梅月能不知道么?我们两个何尝是她们想的那样?我们自己坦荡了也没有多想,但是就防不住别人多想。不知是哪一天,我院子的老妈子可能瞧见了什么,因为她毕竟是冯世勋家带来的人,肯定就和他说了。我也都还不知道的时候,这老妈子就被遣走了。后来若不是我想起那几日她的言谈古怪,也料不了那样的多。我们两院不过隔着一个小巷,若是不做些回避,只怕对你的仕途不好。”

    “我没你想的那般稀罕仕途!更何况冯世勋算什么?你我清清白白的,他就是参我我也不怕他!他要有胆子就试试?我还想参他虐待妻子呢!”

    “你怕的……”戚媛不知道这个平时挺机灵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了:“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瓜田李下捕风捉影的事情最喜欢弄些莫须有出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我不怕!”魏池吼道:“我觉得你就是一味的怕他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凭什么一辈子就和他这样消耗完了?他欠你那么多凭什么就不还?他小老婆成群,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拿你在外面充门面,凭什么?你还要顺着他?顺着他们冯家的面子?他就是吃准了你这一点,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朝廷上哪天不是你参我,我参你的?一个老妈子的几句话就能让他参倒我?来试试?你为何就要顾忌颜面这种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东西?你在京城有朋友么?有交际么?大家都夸你清清白白,你就高兴么?那些人爱捕风捉影就让他们去啊?他们又不是你亲戚,他们高不高兴管你什么事?”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戚媛一直自持冷静,但是魏池这样一吼,让她也不由得急了起来:“这世上活得不就是人么?人言自古都可畏的,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不知道么?我是怕,怕我自己坏了名声,让故去的老父亲蒙羞。冯世勋和我虽然只有夫妻之名,但若说出去,除了你,谁会信呢?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若是真败了名声,大不了自己回老家去,我更怕你啊!你还那样年轻,家室都还没有定,那些传流言的人哪管事情的真假?传出去了,你可要怎么办?有人借题发挥,你又怎么办?”

    戚媛第一次看魏池气得脸都红了,听他所说的,心中又不免酸楚:“……我……我不和你争,你回去吧。”

    “为何不争?连你不喜欢的人,你都能怜惜她,你就不能怜惜怜惜你自己么?”

    魏池想起大年夜前的那两盏白灯笼,想起她问自己为何要帮她:“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真的开心的……我……我不知道你为何就这样舍得!”

    真的……开心?

    戚媛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恐慌,恐慌中莫名夹杂着一丝厌恶:“魏大人,您不要这样说,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你是成年男子,你我有些回避,没什么不对的。”

    “我?”魏池气得发抖:“我是成年男子?若我不是成年男子呢?”

    魏池猛的扯下发带:“你怕别人笑话你不是么?谁笑话你你不妨坦白对他说,魏池是个女的,也是个女的!!!”

    “魏池?魏池?”

    魏池甩开戚媛的手:“用不着你赶我,我自己会走!你那样在意你的家室,你就去在意吧,只当我不曾认识过你!”

    “你……”戚媛的力气远不如魏池大,又是气,又是急,又不敢松手:“咳咳咳……”

    魏池想要挣开她的手,但是戚媛的咳嗽揪动着她的心,内心还是不忍,但是自尊又不容她妥协。也许魏池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骄傲,多高傲,多霸道,多不讲道理。

    “放开我!”魏池看到戚媛的脸色都憋白了,才不敢用劲了,脑袋也才清醒了一点:“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你……你好好吃药。”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魏池才悄悄嘀咕。

    “你……说你是女子?”戚媛不敢松手。

    “不信算了……”魏池没好气的说。

    “你不能这样出去。”戚媛还是不敢松手:“听我的话,我帮你把头发梳好。”

    “我不怕,大不了我就告老。”

    “好,最后就让我帮你把头发梳好,你出了这扇门,我们……就当不曾相识吧……”戚媛放开手。

    “……”

    我们就当不曾相识吧?戚媛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似乎又不再欠任何人了。魏池……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是一个女人,就像你也不明白我为何执拗地以冯妻自居。我们似乎彼此很懂,但其实,彼此不懂的太多了,我们也许靠得很近,但其实,彼此间隔得太远了。你是谁?我……是谁?是你愚蠢?还是我愚蠢?我们,两清了吧。

    我们就当不曾相识吧?魏池突然觉得很恐惧,似乎真的和她不再相干了。在许多的时候,自己胡搅蛮缠的发泄总能博来别人更强的依赖,也许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又好像习惯了。有一天,一个人畅快的放了手,自己就忽然失去了方向,变得胆小又懦弱,锐气都散尽了。

    戚媛径直去梳妆匣找梳子,似乎认为魏池一定会来。

    魏池想要逃走,但却觉得不敢逃走或反抗,也不敢再说一句狠毒的话了。

    “请坐。”

    魏池感到戚媛扶着自己的肩膀,桃木的梳子自上而下拂过发丝。

    魏池的头发很好,以往老师为她梳头总是用尽了辞藻夸她。戚媛从左自右,由右向左,舍不得用梳子将它们盘起。梳着、梳着、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觉得这一刻既陌生又熟悉。想起自己和他的第一面,蒙蒙的雨,自己似乎能嗅到他……哦,不,是她的孤傲。后来的自己有接受她的同情么?或者自己本能的想要亲近她,觉得她安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一起?何时开始有一些遗憾的呢?现在,突然之间以一个荒唐的结局收尾,竟然有一点点觉得可惜……自己……似乎也不想象的那样高尚……倒真像她说的那样,玷污了她呢。

    真有一点点可惜……戚媛突然明白自己觉得有一点点可惜,如果今天不是真的,那是不是会在很多年后,自己释然了,和他在一起?

    不可能……

    戚媛放下梳子,将长发绾成一个髻。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随梦散,情何以堪?

    “之前是我唐突了,逼你说出这样的话。”戚媛松开手:“我……不知你是如何来了这里,想必与我一样的荒唐吧?我原本以为世间所遇不过皆是浮华,但认识了你,好像是真的……真的有所留恋顾忌了。朝廷上的许多事,我也略知一二,你也不要用告老来敷衍我。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也就当不曾对我说过就好了。冯世勋不是个把人往善处想的人,他越没有动静,我就越害怕他要对你不利。也许我一开始想的就不是清白,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若是我真的那样在意……我想我们也不会一处谈笑。我……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魏池有些浑浑僵僵的出了门——院子里竟然坐着静慈,旁边是梅月,耷拉着脑袋。

    人言?魏池其实是害怕的:“……您?”

    静慈站起来,把手边的包袱塞到魏池手里:“早些回城吧,你的马我让人栓到后门了。”

    “我……是我今天唐突了。”魏池终于认错。

    “去吧……”

    秋天如果没有太多的雨水,静慈会非常喜欢它,因为如果要历数她最美好的时光,那无疑是金灿灿的秋天。许多快乐是金光闪闪的,值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但有些时候,幸福是阴暗的,要躲在角落里独自发芽。如果不是见得太多,静慈也会想大多数人那样对后者不齿,这也许就是智者和凡夫的区别吧?

    “别愣着了,去倒杯茶。”

    梅月唯唯诺诺的:“我家夫人和魏大人怎么了?”

    静慈笑了:“如果有一天你家夫人和魏大人在一起了,你要怎样想?”

    “这怎么可能???”梅月惊叫。

    “人,聪明一点的,就能活得好些,看开了的,方能活得自在些。最怕的就是自认为聪明的人,一味的专营技巧去争上游;自认为看开了的,孤僻冷漠画地为牢当自在。如若不能真醒悟,这一世,也就白过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快要搞定了,说实话,后面口味很重,建议大家最好等我三部都写好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看吧……

    不是怕大家拍我,是怕大家看了膈应……
正文 152第一百五十三章
    153【建康九年】

    今年的秋天很有点奇特;冷得不那样阴沉;到了九月大家还穿着薄罩衫;若不是早晚的寒露;真以为是春天又到了。诗小小趴在窗台上;就着午后的太阳;竟然觉得有些‘春困’。

    “先生,冯大人来了。”丫鬟捧着茶过来:“先生是现在见,还是等一会儿?”

    睡梦中的诗小小翘了翘嘴角:“不用等,约他进屋吧。”

    诗小小的卧房极其的华丽,一般的时候只有那位黄太监才有幸进来。不过冯世勋倒不至于就此倍感荣幸,许小年是诗小小的长辈,论‘辈分’的话,自己受得起。

    “冯大人;您怎么有空来瞧我啊?今天不当班?”诗小小似笑非笑的看着冯世勋。

    冯世勋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呵呵,当班告假就是了,我哪有先生忙啊?”

    “哟,姐夫也太客气了,咱们哪比的上你们当官的啊?”诗小小依旧软趴趴的赖在榻上。

    “又要操心楼里的姐妹,又要操心朝局,可不是比我忙么?”

    “你们先出去吧。”诗小小坐了起来,对丫鬟们说。

    门关上了,诗小小笑了:“真是有失远迎,冯大人确实是有识之士。”

    “说正事之前,我想问一句,”冯世勋也许并非许多大臣心中的傻子:“为何你选择了我,而不是魏池?”

    “魏池?”诗小小摸了摸嘴角:“这样问就错了,这件事是冯大人选择了黄公公,而非黄公公选了您。魏池既然不知好歹,那自然也就随他去了。”

    冯世勋确实不敢确定这个性格乖张的女人会站在自己这条船上,因为即便是许小年也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今天早上,江南的案卷以八百里的急递传到京里,第一个看的人是皇上,第二个看的是黄公公,您要不要做第三个看的人?”

    冯世勋没有动。

    “冯大人还没有参加过早朝吧?若是能够再升个一级,那就指日可待了……实话不瞒您说,礼部上次是逃过了一劫,但这一次,可必须要洗牌了。”

    江南乱了,不是因为兵马,而是因为这一起起因于一个弱女子的案件,新到任的桐泸县的县令闹翻了杭州巡抚衙门的屋顶,不但羁押了那一起案件中所有的嫌犯,还狠狠的参了信任江南巡抚一本,并要求内阁发令彻查江南弊案。

    从未亲自参与过此类事件的冯世勋捧着这摞厚厚的案卷冷汗直冒,他纵然离朝局再远他也知道,这是一场战争,旧势力和新势力的战争,皇室与大臣的战争,内阁与司礼监的战争。

    “我……一个礼部的小小官员,能有什么作用?”冯世勋咽了一口唾沫。

    诗小小点点头:“说的好……你我哪能猜到皇上的韬略?若是你愿意,那么只需要听令就好了。”

    “听谁的?”

    “黄公公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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