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无意中抬头，看到一方针孔式的摄相头正对准着我们。
难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六
莫北离开后，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
为什么这场病毒消失的那么快？还有，我在空气净化空间里被催眠时的那个声音是真实还是幻觉？我的爸爸妈妈是黄金猎人，明明是在一场与强敌的战争中死的，为什么会说是被催眠时拨掉氧气管死的？我到底在空气净化空间里呆了多久？是一天还是两天，或者只有几个小时？
谁也没有告诉我。
莫北离开后，我被转入风华疗养院，进行着封闭而又单调的生活。银芒的颜色化为纯正的银白了。偶尔，我会用它去摘疗养院后院里栽种着的苹果树上的苹果，摘来又不吃，一瓣一瓣地剥掉。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苹果香味。
M…456幕在电视里再也没有被提起过，我所能收看到的频道只有娱乐节目，一些无聊的美女帅男选拨赛之类的。节目主持人用他们特有的夸张表情来表达激情，少男少女们就在那里狠狠地尖叫。
我被隔离了。理由是，作为了M…456幕曾经的携带者。
几个月就这样的过去了。我回到家时，家里空荡荡的，我被宣布正式成为了猎人，除了在照片上能看到莫北外，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我也去了他工作的地点，他离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猎人组织给我配发了新的智慧机器人，我大致看了看使用说明书，也是多功能型，我用它来打扫家里的卫生，输入了一些食谱的程序，每天能做出很多花式的菜谱。
仅此而已。
连猎人组织的同事都说我严重浪费，只做家务的机器人市面上只需要几千块就能买到一个，而猎人组织配发的智慧机器人的造价在百万之上。我无所谓，莫北给我留下来的钱，够我花好几辈子。而且，我不喜欢太聪明的机器人，会让我想起莫北。
或者莫北，在我心中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不是机器人。永远只有莫北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永远只听莫北的话。
猎人组织的上司说莫北也是机器人，那天就已经中了M…456幕，并且很严重，只是怕我伤心，故意说没事，说他的智能已经远远超过程序本身内定了，之后，他就被猎人毁灭了。
我有点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莫北确实是不在了，神秘消失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预谋。我希望这只是我的一个没有证据的错觉而已。
从风华疗养院出来，我的身体瘦了一圈，再回到学院上学时，同学们见我都吓了一跳，纷纷追问我，美女，能不能透露一点最新最有效果的减肥方法？
我回答，不吃不喝。
众人，切。离开。
两年过去了，我顺利地从风华学院毕业，转入猎人职业学院就读。这里是进职为高级猎人必需就读的学校。我想我已经不是当年任性的小孩了，没有了莫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渐渐变成了一个冷静专业的职业猎人了。
银芒的灵力越来越强。在寂寞的夜空下，我站在高楼大厦的顶端，银芒所到之处，那些阴暗的蠢蠢欲动的影子全部消散得一干二净。很多人都说我有我父母的凌锐之气。
七
下课时，老师说，这次国际机器人展览会需要我们学校提供一批精英猎人去看场，以防突发事件。
国际机器人展览会设在D市，傍晚时分，一架直升飞机停落在D市广展中心顶楼。我们顺次走下飞机，检查了一下整个广展的环境和有可能出现问题的方位和角落，有电子磁场特异功能的同学设了一些小埋伏，为明天广展会作准备。
这次机器人国际展有很多的国家参加，机器人本来是个富有争议和代表着危险的字眼，只要它们被灌输恐怖的指示，比如说自爆，或者毁灭等字眼的话，就不异于一颗定时炸弹。不过，有我们的猎人，应该安全很多。
第二天，我们在人山人海的会场的各种不起眼的角落里装作不经意地徘徊和游荡，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展台上很多国家把自己研发的最新最厉害的机器人展示给大众，演示着各种神奇的功能，引起众人的阵阵惊叹。
……下面给大家介绍的是本国最新研制的超智慧的机器人，它的名字叫幕，采用的是最先进的机器人技术M…456芯片，它的横空出现标志着我国的智慧机器人研发已经成功的遥遥领先于世界水平……
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群沸腾的声音淹没了，有的兴奋，有的怀疑，有的起哄……幕？
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展台的中心，人群太多，摭住了我的视线，我腾空跃起，蝙蝠一样倒悬在广展大厅上面的柱子上。视线定格在台上缓缓走出的那个人身上，看到一张英俊的忧伤的面容，他紧抿的唇边流露出漠然的意味，挺拔的身形带着一丝狂傲不羁……那样熟悉的，不能忘怀的……是莫北吗？
……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一下幕的功能，它的功能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执行一些程序，因为它所有的程序不是人能够控制的，是自发再生的，相当于天才的智商，是机器人的王，它能发出指令，让任何机器人听从它的安排和指挥……如果大家不相信，请幕为我们当场演示一下……
有的国家代表不相信，包括很多智慧机器人也提出了抗议，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于是，那个叫幕的智慧机器人对着四周淡淡地说了一句，请叫我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听了这句话，当场所有的机器人全部平息下来，不管是台上展示的还是作为观众来参加的智慧机器人们，统统都单膝跪在地上，用极端恭敬的声音叫，王！殿下！
这种场面让我停下了冲上台去叫他莫北的冲动。不是莫北，莫北不会是这样生冷的。
接下来的场面更让人吃惊。
幕对着广展大厅正前面的大电子监视荧屏弹了一个响指，全场的监视系统全部失灵了，紧接着，从它的嘴中发现冷漠的声音：机器人统治人类的时代到来了，谁要是不服，就毁灭他们！
是，王！所有的智慧机器人齐声回答。
这下，外国使者们不由都纷纷竖起大拇指称强，而台中的那个老教授主持人的额头却在冒汗。还没有让人反应过来，幕对准广展中心上空的大玻璃透明顶命令道，打开。
玻璃顶立即发出红色的开启仪式，嘟嘟嘟三声之后，空气一涌而进。
幕化成一颗流星的模样，以快得让人看不清楚的速度飞离了广展中心。紧接着其它智慧机器人也随它一起消失而去，留下怔怔的人类。
三秒钟之后，广展中心发出强烈的警报声，智慧机器人王——幕逃离，请猎人们迅速抓捕它回来。
人群这才明白刚才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智慧机器人发生变动了。
机器人统治人类的时代到来了，谁要是不服，就毁灭他们！
这时候，这句话才让人感到了恐惧。
八
我不急不徐地跟随着他，在这座城市最高的楼顶上，他停了下来。
眉型上挑，用反问的语气问我，猎人？
我点头。银芒在我的右手上隐忍发着银白的光芒。
他看了看我，眼中有大串的数字闪动，半秒钟后，他准确地报出我的身份背景：猎人，莫灵，19岁，父母双亡，擅长武器十字芒星，会幻化出破魔弓，目前就读于高级猎职业学校。
我微笑，继续点头，补充道，你的信息库还不是太全，我帮你补齐一点，我的亲人除了我的父母之外，还有一个人，他叫莫北，是个智慧机器人。
莫北？他的眉头一皱，仿佛像陷入某种沉思，却又百般不得其解的样子，一丝痛苦之色隐忍在他好看的眉间。
是的，莫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喜欢他，我一直在找他……
哦！幕仿佛明白了，嘴角逸出一丝魔鬼般的微笑，很有趣的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的微妙感情……
那种和莫北截然不同的笑容竟让我失了神，银芒的光泽渐渐暗淡。
幕也就在同时，朝我挥手，一束激光凌厉地射过来，我横空从九十九层大厦的顶端摔落下去。
在空中飘落的过程中，我不住苦笑，原来真的不是莫北，莫北不会向我出手的，还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幕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声音隐隐传来，你的战斗指数太高，为了避免麻烦只有这样了，可爱的小猎人，去向死亡报到吧！
不是莫北，真的不是莫北……
我伸出右手，十字星银芒变大，在倒数第十层的时候，我停止了下坠，然后，一个腾空，朝幕远去的方向追去。
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九
我接到通知，机器人王幕变动一事，不需要我插手。
在下坠时，我用单臂撑住十楼的阳台，手肘有点受伤，组织照顾我，可以留在学校休息，精英班的同学们都出动了。我懒得到大教室里听课，整天泡在图书馆里，想多了解一些关于M…456芯片机器人的知识。
基本上每本有关的书上都说，M…456芯片的机器人是无所不能的机器人王，他能通过声音，光，影，甚至空气传输数据，控制与电有关的所有东西。当初研发出M…456芯片的老博士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后来，M…456芯片神秘失踪，但是，各行各业都想找到它，得到它后，就差不多能得到了现代文明的一切。
这样的书籍根本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帮助，我不如去查一下猎人档案室，那些案例中说不定会零星提到一点关于M…456的资料。
于是，我趁四下无人，从图书馆悄悄溜到猎人档案室，企图寻找一些有用的资料。却在无意中，碰落了一本厚厚的资料，资料散乱了一地，我慌手慌脚地去捡，一张熟悉的照片在这时映入我的眼帘。
是我的爸爸妈妈的照片。莫测，秦灵，夫妻，黄金猎人称号，一直表现异常完美，却在保护M…456芯片的过程中发生了贪念，杀掉了研发的博士，以假芯片上报，私藏真品，天价售于外国人，后被捕，百般审问未果，处于死刑。
几行短短的字眼，让我手脚冰冷。
不，不会是这样子的。莫北告诉过我，爸爸妈妈是在一次高难度的任务中因公徇职的……他们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人，最公正无私的人，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我继续往下翻，后面的资料有几页是新的，好像是刚补充上去的，我仔细一看：
纠正前面的错误，M…456芯片神秘失踪十七年后，并没有在市场上出现，因此国家断定，莫氏夫妇并没有出售掉，而是隐藏了起来，国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了代号为M…456幕病毒，和猎人组织一起双管齐下，终于找到M…456芯片的下落，原来莫氏夫妇将其改造成生活用机器人，保护着他们的女儿莫灵。为了莫灵的安全，该机器人愿意听从国家机器人科研中心的指令，进行为期两年的重新处理和改造，成为商业用途……
我的眼泪慢慢地流淌下来……
是莫北，他是莫北。他为了我，情愿被改造，以至于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让这些虚伪的记载去死吧！明明是国家有野心利用万能机器人统治世界，被爱好和平的父母知道了，所以才带走了M…456芯片，阻止他们的疯狂行为，却遭遇不幸，还被记载成了坏人。
我要去找莫北，就算他被改造成任何的样子，我也要去找他，保护他！
为了我，莫北能抛弃一切，难道我不能么？
莫北，别怕，灵来保护你！
银芒，让我们一起保护莫北吧。
十
电视和广播里到处都在播放着警告的讯息：
……智慧机器人王幕，请立即自行回到机器人研发中心，接受程序效验，否则，后果很严重……
突然，画面一转，幕痞痞的笑脸出现在电视里，懒洋洋地反问道，否则，将要怎么样？人类，可怜渺小的弱势群体。
观众们吓一跳。画面又一转，新闻继续播放：……否则，我研发中心将对你开启最后的秘密指令程序，到时候，你会自行毁灭……对于高端智慧的机器人，我中心一般都安置了秘密毁灭程序，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画面又回转到幕的形象，只见他不以为意地说，毁灭程序只不过是一种类似病毒之类的小玩意儿，M…456芯片机器人抗拒任何病毒程序入侵，不要吓唬我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开启吧！能开启的全部开启！我倒要看看人类还有多大的能耐……
我在一旁好笑，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来品尝。同样一个芯片，当它是莫北的时候，心地是那么善良，聪明正直，勇敢。现在被他们改造成自私嚣张、玩世不恭、俾睨天下、浑身充满了破坏意识以至于严重脱离了程序控制的幕……
这样的莫北我也喜欢，只要是有自己的思想、不受人控制的他，我都喜欢，那样至少表示他是一个人，而不是纯粹的机器人。
我等在研发中心的门口，双手抱胸，很愉悦地欣赏着研发中心这些执行长官们满额头冒汗的表情。
有很多种仪器开始报警鸣叫，不接受指令控制了。过了很久，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才注意到我，恭敬地请我入内。他们拿出一双手套和一个打火机，摆放在我的面前，很平静的语调告诉我：莫灵小姐，你在一个小时之前在一所大型超市内纵火，导致七人死亡，十五人受伤，这上面有你的指纹，还有在场的一些人证物证，你已经被指控为蓄意纵火，依照刑法，你将受到三十年监禁，如果要改变这些现状，你需要得到我们的帮助……又是一个圈套。
我早已经不是有莫北庇护时那个任性冲动的小女孩了，我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淡然一笑，有什么事情直说吧，不用拐这么多的一圈。
他们赞赏地向我点点头，说出了原意：很抱歉，莫灵小姐，我们以前欺骗了你，你的守护机器人莫北没有死，而是自愿接受了我们的改造，也就是现在的机器人王幕，现在，程序出错，幕已经脱离了控制，希望莫灵小姐能配合我们！相信你作为一名非常优秀的职业猎人会以国家大局着想……
原来如此。早知道他们会找上我的，却是这样另类的方式。
我回答他们，当然可以。
他们没想到我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他们，愣了一下，又微笑道，我们将对幕进行记忆恢复指令……
十一
你是上次那个猎人莫灵！
夜空。林立的高楼大厦。浩白的月光和满天的繁星。我和幕站在两座摩天大厦顶端，互相遥望。他们说谁都不能接近幕，而只有我能找到他，也许他潜意识里还存有对我的亲近。我微笑，莫北说过，他不会抛弃我的，无论任何时候。
对啊！我是上次那个猎人，我叫灵哦。我对他笑着说。
幕皱了皱眉，你真麻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让你跟我回研发中心，接受程序效验……我大声道。
做梦！他不耐烦地起身就要离开，月光下，他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看得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不要走，莫北，不要离开我，莫北。
不，你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自由的……
那么，莫北我们就再见了，好好做你的幕，毁灭的幕，自由自在的活着……我微笑着小声道。
他听不见，他已经远离了我的视线。
耳边传来研发中心焦急的声音：发射恢复记忆指令程序最佳的距离是不超过一百米，请快速发射，幕马上就要逃离一百米之外了，请迅速发射……
我索性把通话工具摘了，以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