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做这个王爷吗?”
这样的问题对朱梵来说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会由这个自恋又自私的人问出口。恍惚中,他听到一声低喃自这张让人又恨又爱的唇中吐出。
“你并不快乐……”
车外,年年扬着马鞭,平静的表情下已经被车厢内的交谈激起千层浪。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细语微声,有余刚想回头看个究竟,就被年年有先见之明扳回了脑袋,前者恍然大悟似的吐了吐舌头。
而此时车厢内的塌上,香 艳的美人已经半 裸。下身被束缚的痛苦与寻求堕落的欲 望,在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上交织出一张凄美的表情,强迫含着手指的口来不及咽下唾液,嘴角挂着的丝丝晶莹给人一种蹂躏的冲动。
尖锐的威胁带着下 体被释放的解脱一起来到洛水仙的脑海中。
“不要试图去读懂本王!”
回到京城后,城中没几天的祥和又恢复了暴躁。
洛水仙劣性不改,一天一色诱,三天一爬墙。京城人口流动频繁,茫茫人海中,丫总能找到一两个不认识自己更不懂京城规矩的外来者,而京城的百姓已经从最初的大惊小怪到为人津津乐道。
当从酒楼说书的嘴里听到这样的段子,朱梵发现自己真是嫌命长非要把这个人找回来。更可气的是,现在的百姓看到他这个王爷不再像以前那样避之唯恐不及,反而好笑多于畏惧,以前所立下的威摄力何在?
人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没想到一朝恶名也能毁于一人!
难以理解这些百姓思考逻辑的朱梵刚回府,从软轿出来,就见留守府第的岁岁平安慌不择路的跑过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朱梵头疼的扶着额头,无力的抬手吩咐道,“老样子,去城门设关卡,挨家挨户找吧!”
目送岁岁平安带上有余一起出门,年年突然好心情的调侃道,“王爷,要不我们在城门贴张告示,让人们一进城就能看到,这样洛公子也找不到目标了~”
你是想通知全国的百姓都知道本王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吗?朱梵一脸黑线的看向偷笑的提议者,咬牙道,“跟本王到书房来!”
年年笑着耸了耸肩。
到了书房后,朱梵负手来回踱步于窗台和案桌之间,不时扣扣桌子,偶尔翻翻书架上的书籍。
心知肚明的年年不急不躁的站在房中,安静的等着自己的主子什么时候愿意开口问。
终于,朱梵在被一口冷却了的茶呛到后,焦躁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安的坐到了桌后的椅子上。
“好了,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年年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洛公子出生于益州岭阳县的杜家庄,父亲是一木匠,母亲因难产而死,双亲都是普通百姓。”
“本王不是叫你查这个!”
“是的,王爷。十年前,杜家庄发生过一起意外失火,烧死了五人。据当地的百姓所言,失火的主人家在傍晚接待了两个外来的旅客,半夜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明显的打斗声,但是由于现场找不到兵械,并且那五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官府认定这是一起家庭聚会中的意外事件,连那另两个人的身份都没有调查就草草结了案。”说到这里,年年缓了一口气,沉重道,“王爷,‘十年前’是一个特殊的时间,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如果是官府从中做了手脚,那么我们就不能排除某一个可能。”
房中的气氛刹那变得凝重,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动荡不安的一年,一切的血腥杀戮历历在目,永远抹不去的记忆是无法饶恕的罪。
朱梵拧起了眉,艰难的吐出了心里的问题,“那一年,有谁去过益州?”
“五皇子。”
“怎么死的?”
“有人暗中出钱向‘眠狼’买了五皇子的命,并伪造成意外,运回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又是面目全非?”这冠冕堂皇的解释令朱梵冷笑,充斥着对权贵的厌恶,“你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我不能肯定……”顿了顿,似乎猜到了主子的下一个问题,年年略带无奈的开口道,“据杜家庄的百姓说,当年失火的那户人家有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但是找到的五具尸体都是成人。”
一天过去。
当李大青天身心疲惫的从御史台回到家中,见到的是一桌剩菜剩饭和一壶空倒在桌的酒瓶,瓶口滴滴答答的淌着佳酿。
他四周张望,叫了几声,不见一个下人。
“搞什么?”
和那些贪赃枉法的卷宗奋斗了一天的李清逸已经积了不少怨,一间间房找过去,愣是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任何斗殴流血的现场,全失踪了。
“人都到哪里去了!”
如此莫明其妙的场面逼得李清逸快维持不了青天大御史的形象了,忽然,一个踢翻物件的声音自某处传来。
警惕的循声而去,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戏剧性的听到了一个打嗝声。
还没等他踹门,里面的人倒先开门了。
“……”
“……”
一阵沉默,面面相觑。
“呃!”
一个带着酒气的饱嗝迎面扑来,李清逸这才从惊讶中拉回神智,面对这双醉熏更勾人的狐狸眼,他只有愤怒。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呃!”
眼前脸颊熏红的美人眼神迷离,从这一身酒气来看,醉得不轻,一句话没完,又是一个饱嗝,继而翘起唇角,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傻笑软倒在对方怀里。
李清逸下意识的就推开了倒过来的醉美人,正想质问,却见人毫无支撑的朝后摔去,显然已经醉得没有行为能力。
尽管还有一肚子的疑问,秉持先百姓之忧而忧的李大御史还是伸手抓住了向地面撞去的人。晃了晃靠在自己臂弯里不省人事的家伙,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决定把人给那个头号敌人的送过去。
似乎是洞悉了前者的意图,明明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洛水仙还是用力推开了唯一的支柱,转身摇摇晃晃的往床走去。
“你不能留在这里!”李清逸直截了当的斩断对方的企图,动手捉住人,朝门外带。
“放开!!”
“不行!”
“我不要回去!”
“你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赖我这里!”
双方挣扎中,李清逸的动作因为手背上突然袭来的凉凉感觉愣了愣。回头,只见眼前醉熏的人挣脱了束缚,脚步不稳的往回走出两步,倚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转过去的脸无法让他确定自己手上湿漉漉的东西是否来自那双狐狸眼。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落在那朦胧的背影,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
“让我住几天!”
“?”李清逸压根儿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场面,还在状况外。
“你不是想扳倒那只猪头吗?我这里有他贪污受贿的账本,你要不要?”
“!”这一句李清逸听进去了,听得很明白很清楚,瞬间精神抖擞了,“你说真的??”
“不然本公子干吗跑到你这里来?”
这个扬起尾音的骄傲语气,和之前醉酒的失意者判若两人。
李清逸突然有了个猜测。
莫非是两人之间发生了某种严重的矛盾,导致一方拿了对另一方极其重要的证据离家出走,来找自己想报复?所以刚才才会失落得借酒消愁?
“木头,你想好了没有?”
“好!只要你答应把账本给我,我保证你的安全。”
“不用你保证我的安全,只要让我在这里住几天!”
“没问题!”
完全不了解某人性格的李大御史兴冲冲的一口答应,仿佛已经看见昔日王侯变成阶下囚的过瘾画面,殊不知前途未卜。
第二十九章 公子要探秘
今日早朝,李大御史破天荒的迟到了。
以府中空无下人的情况来说,能赶上早朝还未结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想到自己是如何自己解决吃穿住行以步代轿赶到宫里的过程,李清逸气就不打一处来,拿御史台和敬安王府夙敌的理由威逼利诱那些下人放假的某人还能理直气壮的指责‘要做青天大人就该体恤百姓不乘轿子’!
整个早朝,李清逸都不在状态,这可乐坏了对御史台针对自己积怨已久的朱梵。
“李大人今天精神不怎么好~本王明白御史台的工作很多,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不过还是别太操劳的好,像今天误了早朝就不好了~”
“怎么王爷今天很闲,听说城门的关卡还没撤掉呢!”李清逸不痛不痒的一句,戳到了朱梵的痛处,看着后者的嘴角抽了抽,他好整以暇的继续打击道,“有那么多关于王爷的状子堆在御史台,微臣哪有那种空闲?再说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敬安王才会操劳的不来上朝!”
“火气那么大,看来人长时间禁 欲会变得暴躁。不如,本王给小皇帝提议,给你们御史台增加一些人手吧~”
“如果王爷肯坦白,相信御史台会省力不少!”
“这么大的决心,本王要仔细斟酌下一界御史台的候选名单了!”
“王爷不如准备你自己的候选名单!”
“本王吃得下睡得好,起码比你这个禁欲的木头要多活十年!”
“走着瞧!”
冷嘲热讽的俩人互斜一眼转身离开,朱梵上了等候在殿外的软轿,掀起帘子低声问向随身的年年,“还没找到?”
“……”
“都一个晚上了!”
“岁岁平安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
遥遥目送着这顶紫藤章纹的软轿远去,李清逸把这对主仆的焦虑全看在眼里,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正要抬脚离开,被一声稚气未脱的‘清逸’叫住,看到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宫门口的人。
“皇上?您不是应该去御书房跟徐学士学习吗?”
“徐、徐大人他……他今天生病了!”
“生病?那微臣刚才在早朝上看见的是谁?”
“……”
“皇上您逃学?”
“朕不要读书啦,枯燥无味,一点儿都不好玩~”小皇帝撒娇的嘟起了嘴,旁边跟着的小太监欲哭无泪。
“皇上,就算再枯燥再无聊,您也要读!要是让太后知道的话,又会关您禁闭了。”
“朕是皇上嘛,你们都说了‘皇上最大’,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母后可以关朕小黑屋!你们都骗朕,朕说的话没人听,朕不要做这个皇帝了!”
说话之间,李清逸已经瞥见了远处一群宫女太监簇拥而来的女人,他没能堵住小皇帝的嘴,甚至来不及阻止小皇帝赌气的摘下头冠和衣服,女人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了那张白嫩的脸蛋上。
“捡起来!”动怒的斥责让所有人刹那都双膝跪地,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久居深宫的女人怒视着不懂事的儿子,再一次重申道,“捡起来!!”
小皇帝一愣之后,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站在原地,不敢大声哭嚷,却又止不住抽泣。
盛怒之下,女人抓过自己儿子纤细的胳膊就往自己的宫里拖,一群太监和宫女忙不迭捡起地上的衣服紧随其后。
“呜呜……母后,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呜呜……”
“你应该自称什么?!”
“呜呜,朕,朕错了,母后不要打朕,不要把朕关到小屋子里去……呜,清逸……”小皇帝害怕的哭出了声来,频频回头向自己宣誓效忠的臣子求救。
跪在地的李清逸无奈的望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爱莫能助。
“进去!”
不容置疑的口吻和毫不留情的动作,把可怜的少年扔进了漆黑一片的小屋中。
“自己待在这里想清楚!”
“呜,母后——”眼见唯一的亮光就要闭合,小皇帝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最后还是没有抓到一丝光线,双手无力的敲打着上了锁的铁门,“呜……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
如婴儿般的啜泣盘旋在黑屋中,黑暗如同泼墨挥笔,任意渲染勾勒,无边的虚幻令人彷徨无措。
少年曲起了双膝,瑟缩着蜷在角落里,低声的喃喃仿佛唯一的支柱。
“呜……清逸……”
日落。
“喂!!”
一个震耳欲聋的叫声几乎贯穿李清逸的耳膜,惊得他差点摔下椅子,回过神后立刻紧张的四周张望,“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吧!本公子叫了你五遍,你到底在想什么?”洛水仙闷闷的坐回厅里的太师椅上,抬起的双脚翘在相邻椅子的椅背上,手上抓着一包芝麻糖。
“哦……”前言不搭后语的应了一声,李清逸又沉浸到走神中了。
洛水仙不爽的拿了一粒糖砸中前者的脑袋,大声道,“我饿了!”
“恩……”李清逸挠了挠被砸痛的地方,下手这么重!
“恩你个头啊!”被这个人不以为然的态度惹毛了,洛水仙把一包芝麻糖悉数砸了过去,直把李清逸砸得起身逃窜。
“你干什么!”
“本公子饿了!!”
“饿了就去吃……”话到一半,李清逸突然从生气变为生厌的表情。
“我是指我肚子饿了!你脑袋里想什么啊!” 洛水仙受不了得翻了翻眼睛,正要从椅子上起来,动作突然僵在了一半。
糟了……
“喂,木头,抱我!”
“啊?”
“你那什么眼神!我是扭到腰了,抱我起来!”
“……”
“你站在那里干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装的?”丫风行实在太差,不警惕不行。
“要是本公子想偷袭你,你昨晚早失 贞了!”
“……”
“你真当自己是块不能动的木头!还站在那里?”
李清逸一下子被骂懵了,真听话的把人送回房间去了。
把人放到床上就要起身的时候,感觉一双手正伸向自己,他猛然惊醒,扣住那只手腕就往外扳。
“轻点轻点轻点!!!”洛水仙疼得大叫。
“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感觉被耍了的李清逸动怒的甩开了对方的手,眼里尽是轻蔑与鄙视。
“我是想问你晚饭怎么办啊!!!”洛水仙气得咬牙切齿,“骂你木头真是太失误了,你脑袋里想得比本公子还不要脸!”
“那你碰我干什么!”
“我是想拉住你,万一你丢下我,本公子扭了腰到哪里去弄晚饭!”
“是谁自作主张把下人都放假三天的?”
“难道你舍得让这些无辜的下人卷进你和敬安王之间的麻烦吗?”
“我……”
“本公子是为你这个青天大御史着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真的有敬安王贪污受贿的账本?”李清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行为放荡风评极差的人非常可疑,令他捉摸不透。
“那你把我送回去得了~反正你这里也没好吃的,又要看人脸色,本公子还不如回去呢!道个歉,上个床,把东西还给他,就没事了~”说罢,洛水仙强撑着扭了腰,真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李清逸赶紧拦下他,妥协道,“你想吃什么?”
“嘿~”狐狸眼一眯,就认准了你的弱点!
一炷香后。
李清逸跌撞着回到房里,整个人憔悴得只剩一丝游魂。
抱着零食糕点蜜饯在床上进食的洛水仙,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把自己指明的‘晚饭’买回来后又离开片刻又跑回来的人,伸手拿了块钵钵糕给道,“要么?”
“贼、贼、贼,有贼!!”李清逸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将话说完整。这一顿指明店铺品牌的‘饭’花了他一个月的俸禄,当他回书房去拿银子还赊的账,竟然发现自己省吃俭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