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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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清穿)-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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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吃了饭,就又往城里来。过来时虽是骑着马来的,回去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弘昼硬说路上晒得慌,且要带着一些庄子上的东西回去,便执意要坐马车。弘历并没有什么所谓,胤祈纠缠不过弘昼,只得都坐上了车。
  
  实则胤祈只觉得,和他兄弟两个在一辆车里,总觉得别扭。弘昼和弘历真是打小儿就一起长大的,彼此间了解对方,怕是比他们俩的亲娘了解得还多。
  
  若说没有兄弟情分,那是撒谎;可也是从小儿就争抢东西,到大了更是为了皇位勾心斗角,纵使有情分,彼此也更是防备。且因着这份情分和彼此的了解,更加防备得小心。
  
  每每听他俩说话,哪怕是哼一声,这哼出来的声音里头,说不得也藏着什么意思呢。夹在中间,只觉得累得慌,胤祈又是存着些心事,怕成了他俩争抢的另一个对象。
  
  好歹一路到了京城,因胤祈说要往内务府去,将车停在了西华门,胤祈自己进去了。
  
  回头瞧弘昼和弘历,弘昼正拿手搭在弘历肩背上,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胤祈笑道:“二十三叔也不用管我们,我们俩今儿还想着私底下偷偷自己乐呵乐呵。有些个事儿,皇上不也不让二十三叔沾的?你也就别问我们做什么去,横竖不是坏事儿。”
  
  胤祈瞧他眼神,隐隐透着的意思,就知道他要和弘历摊牌说什么事儿。叹了口气,他便不再说话了,径自进去。
  
  他们兄弟间的事儿,他如今真是避都来不及,哪里会自找麻烦上身。
  
  到了内务府的衙门,本想着不该有什么事儿,谁知道,竟是早有人在那儿等着了。胤祈走近了一瞧,竟然是高无庸。
  
  打从雍正登基,便鲜少再见到高无庸出来传话了。他才是雍正身边儿最得用的,寻常哪里能见到呢,怕是比怡亲王还稀罕见面。今儿若不是雍正真有什么极其要紧,又不能被人知道的事儿,就是他自己有什么事情要求胤祈办。
  
  不管是哪一样,这人是不能怠慢的,胤祈连忙过去,扶起高无庸胳膊不让他行礼,口中问道:“谙达怎么来了?是皇上有事儿宣我?或是谙达有什么私事儿寻我?”
  
  高无庸仍旧略弯了弯腰,才道:“王爷也不用进去院子里了,直接就跟奴婢往皇上那儿去吧。皇上是急召您呢,奴婢在这儿等了足有一刻钟(古时候一刻钟是半小时)的时候了!”
  
  胤祈一听,哪里还敢停下来,果然不进内务府院门,连忙抬脚就走。
  
  一边走一边打手势叫苏遥给高无庸递荷包,胤祈问道:“皇上此时是在养心殿?谙达可知道有什么事儿么?”
  
  哪知道高无庸竟是神色绝然,一口推拒了,道:“王爷用不着这个,奴婢也和王爷说了这句话。只需要王爷记得,奴婢今儿不是为了您的赏钱才跟您说这句话的,也略少惦念着奴婢一些儿:皇上今儿,瞧着是真恼了。”
  
  他又压了压声音,道:“皇上这回的脾气来得突然,奴婢们心里头也犯嘀咕,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呢,就忽然生气了?清早就有些发怒,多少人求见都拒了,只叫宣王爷见。怕是也只有王爷才能开解几句,也未可知?”
  
  胤祈苦笑,他和雍正,哪里就亲近到这样的地步了……
  
  心中暗叹了一回,连忙又低声问道:“怡亲王呢?可见他进来求见了?怕是见着怡亲王,皇上面上才能够好看些儿。”
  
  高无庸面上不显,眼睛里却是为难的神色,道:“怡亲王也来了,在外头递牌子求见,原是说禀事儿的。奴婢们也问了皇上,皇上只说不必见了,叫把要紧折子递进去,旁的事情让怡亲王自己决断也就成了。”
  
  连怡亲王都不见……这是究竟为了什么?
  
  胤祈心中一沉,难不成,雍正是真知道了……他和弘昼的事儿? 




109

第一百零八章  避忌      
 
 
  第一百零八章  避忌
  
  胤祈连忙仔细想了一遍,雍正要发怒,的确也只有为了这个最为可能了。
  
  可昨天,确是也并没有发生什么……
  
  若说是早先他刚指婚时候的那回,倒还有些影子。
  
  转念一想,昨晚上他和弘昼睡在一起,自己虽知道没发生什么事儿,可旁人并不知道。就如同今日里弘历的误会,那是离得更近的,还要那样揣测呢。
  
  雍正离得远,怕是道听途说,就更加要误会,然后便是……
  
  此时若真是雍正知道了,必然没有先责罚弘昼的道理。如今瞧着,弘昼还是他属意的继承人,自然不能够就此放弃了——当年太子胡闹得更甚,也没见康熙如何处置太子——那么倒霉的,必定就是胤祈了。
  
  这回叫过去,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呢……警告?或是威胁?或是暗中敲打?
  
  胤祈心中忐忑,眼前已经到了养心殿了。殿门口停了一停,高无庸进去还不到一呼吸的功夫,里头就跑出来小太监急急地道:“王爷进去吧,皇上请呢。”
  
  进了里头,照常是在书房里。雍正坐在书案后头,手里拿着折子,翻得飞快,显见是没有看进眼里去。胤祈一进门,他便丢下了折子,两只眼睛盯着胤祈。
  
  等胤祈走得近了,跪下请安,半晌却不听雍正叫起。胤祈也不敢抬头,屋里静得呼吸可闻。胤祈只屏住气,听见雍正一呼一吸,很是沉重,似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胤祈跪得膝盖都发麻了,才听见上头雍正道:“起来吧。”
  
  爬起来时,不经意间胤祈的目光正对上雍正的眼睛,只见那一双沉黑眸子里头,竟是空洞洞的,没有情绪似的。
  
  胤祈顿时一怔,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浮现在心头。
  
  这也并不是第一回了,只是每每瞧见雍正这么将他自己的情绪都全数隐藏起来的样子,胤祈总是难以克制,要有种想要替他难过一般的情绪。
  
  只听雍正道:“今儿怎么宣了你这么久才见人?昨儿又跑去哪里了?”
  
  胤祈忙收束心神,低头答道:“回皇上,原是和四阿哥五阿哥去往城外庄子上了,想着今儿是休沐,也松散片刻。回来时还带了五阿哥庄子上的西瓜,说是要孝敬皇上的。”
  
  雍正冷哼一声,道:“用不着了!他们若真知道孝顺,也……”
  
  他本是极快地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话到一半,却猛地又顿住了,过了半晌,才道:“你也竟是跟着他们胡混?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你须得知道什么叫做避忌!”
  
  胤祈闻言,好似耳边惊雷一般,猛地抬起头来,雍正的神色之中,瞧不出任何感情,应当……就是认真想要警告他这么一句了。
  
  此时不正是和当年雍正自己经历过的争位,也差不许多了……弘昼和弘历,雍正原来是在怀疑,他结交了皇子,想要谋图日后了?
  
  顿时一种苦涩滋味从心底涌出,胤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已经是被怀疑了,或是雍正已经认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怕是就算诚心诚意地辩解,也只能被认为是巧言令色。
  
  胤祈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让声音这样稳稳的,不带一丝颤抖地,和雍正说道:“奴才知道了,谢皇上教诲。”
  
  雍正和他眼神对上,竟是先避开了,侧过头,沉声道:“朕也不是就疑心了你,只是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清白,可看在旁人眼中,当真是分辨不清的。你此时小心了,日后也少麻烦。朕是知道你的忠心的,这才明白告诫了你,不过是防患未然……”
  
  说着,他自己声音渐低,慢慢停了下来,终究深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又是半晌静默,胤祈低着头,自己微微笑起来。心口的地方,冰凉一片,什么样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这样,却也不错。
  
  昨晚上自己还想着,约莫是斩不断对雍正的情意,可今日,雍正就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这样也好啊……总是记着先前时候的那些情分,反倒是对于现在的自己的拖累了。除了胤祈,旁的哪里还有这么傻的人呢?
  
  现下想想,嘉郡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果然原先是没有看错。
  
  他自己先不在意了,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所以即便是被怀疑了,被疏远了,他也一样活得自在逸得。
  
  雍正用得到他的时候,他也乐得被重用;不愿意用他了,他也乐得清闲。
  
  怪道是,每次见他的时候,从来不见他有难过的模样呢。
  
  若不是如嘉郡王,就必得像是怡亲王那样,眼里心里,时时刻刻,都只有雍正一个人才行,不然,像是雍正这样的多疑,哪里就能左右逢源呢?
  
  但凡稍有松散,就会像胤祈今日这般……惨淡收场。
  
  胤祈微微一笑,抬头道:“皇上的苦心,奴才都是知道的。皇上都是为了奴才们着想,这是奴才们的福气。皇上明白奴才的忠心,奴才更是……铭感五内。”
  
  ~~~~~~~
  
  抬头正看到雍正张了张嘴,瞧神色似是有些动容。
  
  约莫他本是想说什么,终究却只是舒了口气。又过得半晌,雍正才道:“你知道就好,自来都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朕没有看错人。”
  
  胤祈只微笑,不答话。
  
  又沉默许久,或是只过了片刻,听雍正道:“如今还有一桩事儿,约莫是你要辛苦了。”
  
  胤祈道:“请皇上吩咐,但凡是皇上有话,奴才万死不辞。”
  
  雍正听他答得干脆,自己倒是犹豫半晌,拿了书案上几张纸,递给旁边的高无庸,道:“你先瞧瞧这东西。”
  
  从高无庸手里接过了纸张,胤祈低头一看,那上头却是他自己的字迹。
  
  这原是先前他写给怡亲王的东西,却不知怎么到了雍正这里了。不过念及怡亲王的忠心,这也不奇怪。胤祈看到了最后,另有一页附着怡亲王的字,也是说的同一件事。不过是将胤祈的想法里头不周全的地方指了出来,又说了些他自己的看法。
  
  这算是他给怡亲王的私信了,虽是私底下给了怡亲王的,也并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是关于八旗整改之事。
  
  打从雍正继位,便在筹措这事儿。太平日盛,旗丁数目增多,恩养的钱粮不足以供养全家,又不能从事农、工、商各业,普通旗丁除了披甲当差外无任何额外收入,致使其生活处于不断恶化之中。八旗无以为生,这是从康熙朝以来,一直急着要解决,却始终解决不了的事情。怡亲王已经愁了几年,头发又白了好些,也没个作想。
  
  胤祈惦记着怕他愁坏了身子,便给他写了这封私信,说的就是八旗的事儿。胤祈的想法自然就是京旗回屯,原本这是乾隆初年才会有人提出的,此时实行,也不过是早了十来年。不过既是能让怡亲王少些烦心,却也值得。
  
  之前朝廷的措施,一直是汉军出旗、八旗非正身旗人出旗为民、设立井田、赏赐银两、赎回民典旗地、建立养育兵。户部和仓储各司为此耗费了巨额帑项,然而收效甚微。更严重的是这些措施进一步助长了八旗官兵的依赖性,康熙年间的三大库亏空,也源自于此。
  
  要为八旗成员筹长远之计,就必须为之立下恒产,由“自为养”取代“官养之”。然京城周边,哪里还有土地能够分给这些闲散旗丁?也只剩下原本女真起家的东北了。
  
  胤祈因知道后世京旗回屯是在黑龙江,便直接指了出来。怡亲王约莫是又自查看了,这才觉得可行,便在后面附上了他自己的意见,也是赞同的。
  
  然京旗回屯只是一句话,实际上实行起来,还有好些地方需要小心。譬如什么人回屯,什么人留京;八旗还屯之后,中原若是不稳又该如何;毕竟是带着军队离京,究竟是谁来具体操作相关事宜才好。
  
  诸如此类,种种问题,这信写了五六页,说的全都是一件事儿。怡亲王勾画出重点的地方,有他不赞同的地方,也有他支持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许多附注。胤祈细看了一回,抿住嘴唇,不知道雍正让他看自己写的东西,又是什么用意。
  
  总不能是怀疑,他意图勾结怡亲王?
  
  不会是。就算是信不过胤祈,雍正应当是能够信得过怡亲王的。
  
  那就应当是……想要用他的法子了,却又不放心,想要仔细将这件事再问一遍。
  
  等胤祈将那几张纸递还给高无庸,雍正便道:“你这法子倒是不差,只是,朕看遍满朝文武,只缺了个能放心派去东北的人。允祈,你可愿意去?”
  
  胤祈一怔,听雍正续道:“这法子说起来,算是你寻思出来的,你自己自然比旁人了解得更多,知道该怎么办。且你也说,去往东北屯边的,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朕能信得过的,又有这本事的。朕身边儿,除了一个老十三,也就只有你了。老十三……京城离不了他。”
  
  说着,他看着胤祈道:“你年纪轻,原本不敢就这么委以重任。只是这些年瞧着,你却是真有些能耐的,此时再说起来,先帝爷的眼光,当真是精准的。朕信得过你,也愿意用你,只你自己愿不愿意去?这是吃苦的事儿,你……你也想好了再说。”
  
  胤祈垂下头,他此时真的是心里乱了。雍正一面怀疑着他和弘昼弘历走得近,是想要投靠皇子,一面又当真是信用他,这样大的事情,都问他要不要做,真是不怕他在东北,领着一群旗兵造反了或是划地为王。
  
  这样的矛盾,又是信任又是怀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究竟,是信得过自己,还是信不过?
  
  然尚未等胤祈想明白,雍正前头的话刚说完了,不过片刻功夫,他自己又道:“罢了,你还是不要去。东北太远,说是龙兴之地,早就没有什么人了,一片不毛之地。便是盛京那里,也是艰苦得很。你年纪小,身子又不如何健旺,平素留在京城里,搁在眼皮子底下还不能让人放心。朕哪能叫你离了身边儿,岂不是更要牵挂着……”
  
  一行说,雍正一行摆手,只是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渐渐止住了。胤祈抬头看着他,只觉得今日的雍正,着实有些奇怪。
  
  胤祈略皱眉,看着雍正。雍正似是有些走神,只看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嘴唇紧抿。胤祈犹豫片刻,道:“皇上体贴下情,奴才当真受宠若惊。只是此事……既是皇上也说,奴才可堪负荷,奴才也愿意为皇上分忧——便如先前所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了这话,胤祈便小心瞧着雍正神情。
  
  初时见他仍旧是失神的模样,随即警醒,却皱起了眉。等胤祈的话完了,雍正竟是露出一些恼怒的神情。
  
  不过那怒气也只是在他面上一闪而过,随即雍正便深吸一口气,道:“你……朕说了,让你自己想好了,日后没有后悔的!朕知道你孝顺忠心,心里放着的是……忠君爱国,没有你自己,从来都是乖巧的,这才……这才多替你想了一些你自己的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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