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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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清穿)-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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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眼睛闭上,手也从胤祈头上滑下来,搁在了胤祈肩膀上,雍正道:“朕瞧着,你是真在外头跑得野了心。真是……白白让朕和皇后整日惦记你在东北,成日担心你吃苦受罪。”
  
  说了这句话,雍正又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过了片刻,张开眼睛,看着胤祈,眼睛里头尽是怜爱的情意。胤祈心里只觉得都和软一片,原先曾经对雍正有过那些埋怨的情绪,那些戒备和疏远,哪里还剩下分毫。
  
  似是有些不由自主的,胤祈嘴唇颤了一颤,只能唤道:“皇上……”
  
  唤了这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自己曾经的委屈心酸伤痛,说自己在盛京时也想念着京城里的人,说先前真的是埋怨过的,说现在听到了这样的话就什么都不计较不在意了……只是话到嘴边,却真的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雍正又笑了笑,抬起手用手指在胤祈脸颊上蹭了蹭,道:“这么大人了,还是能哭成这么花脸猫似的?什么也不必说了,朕还能不知道你么?”
  
  他手指带起一片黏腻湿凉,胤祈这才察觉自己竟是真的哭了。连忙擦了泪,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听雍正道:“这是在朕面前,朕不笑话你。在外边儿,可不是要丢人了?你如今……孩子都要满周岁了,还要跟小孩儿似的不成?”
  
  随即又笑道:“不过,许是正因为这是在朕面前,你才敢这模样?横竖朕不怕你这怪模样,你也不担心吓唬到了别人。”
  
  这话让胤祈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头繁杂的伤感情绪也都淡了,便道:“正是这样呢。除了在皇上面前,别的时候哪里还敢……”
  
  说出了这句话,胤祈忽地觉得,好像就是如此。
  
  为什么这几年一直都觉得有些压抑,就是因为,除了在雍正面前,不敢在别的地方表现出自己这样软弱的一面吧……
  
  因又想到了弘昼。在弘昼面前的时候,其实胤祈也可以不用掩饰自己,把自己的情绪都表现出来。不管多么软弱犹疑,又多么胆小怯懦,弘昼对他的了解,正如同他对弘昼的了解。弘昼又是,那样真心喜欢他的,在他面前,其实完全可以,不必掩饰自己的软弱。
  
  可是……或许是因为仍旧会把弘昼当作孩子看待的缘故,不能够全然信任他,这才会在他面前,也将自己的脆弱压抑。
  
  并且,仅有的几次,让弘昼了解了自己的脆弱,却被他当作趁虚而入的机会,在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和心情之前,胤祈还不想纵容弘昼对自己感情的入侵。
  
  所以才会对雍正产生了依赖的情绪,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够让自己将压抑的软弱表现出来吗?对于雍正,他所有的,真的是一种……并不纯粹的感情啊。
  
  胤祈截住了话头,笑了笑,道:“允祈这几年,也让皇上伤心难过了。是允祈的不是。”
  
  ~~~~~~~
  
  相互说了温情的话,这几年间的隔阂,也算是揭过去了。竟是雍正先退让了,说了近乎于道歉的话,胤祈意外之余,也忽地觉得,若不是雍正先开口,怕是就算他们表面上揭过了遗诏的事,自己心里也会存着阴霾。
  
  就好像前几年那样,面子上看着,仍旧是兄友弟恭,君臣和睦,实则……
  
  转念一想,胤祈倒觉得,由此却也能看得出,雍正是真正在乎自己这个弟弟的。或许没有对于怡亲王那样的信用和倚重,但是,情分上,或许就如同雍正自己所言,是把胤祈当作儿子一样。这却是要更比弟弟亲近。
  
  想了一回,胤祈也不再让自己在这事儿上打转,问道:“先前也听说了,皇上病了,这回是什么症候?如今又是冬日,小心调养着还要担忧,皇上这病……瞧着精神还好,当是不碍的?只是底下奴才们难免担忧,皇上也多歇歇,先养好了病,让底下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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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妄念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妄念
  
  说了几句雍正的病,胤祈听雍正自己的叙述,倒是觉得,他这纯粹是累出来的病症。
  
  时常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政务繁忙的时候竟是能彻夜批奏章,饮食上又不是如何精心的,失于调养,一夜风凉,着了寒意,便一直病到现在,越发沉重。
  
  胤祈劝了几句,瞧雍正的样子却是并没有听进去。只玩笑似的道,让胤祈还管着内务府,操心他日常起居,至于休息,却是带了过去,并不认真提及。
  
  终究只得叹了一声,胤祈又将东北屯边的情形细说了一遍,雍正仔细听了,批复两句。胤祈也不想引着他多说政务,便又说起了过年的事儿,只笑着道:“今年是错过了腊八的赐粥。祭灶的时候,皇上能多分给允祈几个糖瓜么?”
  
  雍正因说他嘴馋,笑话了一回,便道:“这会儿说起废话,显见你是正事儿都说完了。老十三还在外头不是?叫他进来吧。你也别在这儿耽误事儿了。”
  
  胤祈心知难劝得动他稍微歇一两天,便叹了口气,起身告退。临出门前,雍正竟似是安慰他似的,道:“朕也不是就不知道保养,只是近年关了,总不能把事情留到了明年办?过了这几日也就好了,你着实不能放心,就仍旧去内务府伺候朕的起居吧。”
  
  出了殿门,就见怡亲王慢慢走来,胤祈与他作别,怡亲王点了点头,道:“今日瞧着也不早了,明儿来你十三哥家聚一聚,也权当是为你接风洗尘。”
  
  胤祈应了一声,瞧着怡亲王进去了,便转头朝外走。既是雍正说了让他回内务府去的话,不如就去瞧瞧也好。横竖他在内务府还留着总管大臣的职位,正好去问问近况。
  
  只是才出了养心殿的院子,就见外头弘昼在墙边站着,一见胤祈出来,弘昼便迎上来,伸手握住胤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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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见他,胤祈也是一怔,忍不住就笑。着实是久不见了,怎么也是想念得很。在盛京的时候,每每想起京城,总要想起来的几个人里头,就有弘昼了。
  
  一起沿着墙边太阳地里走了一段路,胤祈抬头看了看弘昼,弘昼也正看过来,两个人一齐开口,都又笑了。笑了一会儿,胤祈才道:“你知道我就要进来的?专程在这里等着。”
  
  弘昼指了指他们正走向的地方,笑道:“西五所挨着神武门呢,进进出出的,自然能瞧见你进来了。实则我也让人在各门上候着,单等你进宫来。我急着见到你。”
  
  胤祈面上笑容微有些凝滞,垂下头道:“知道你是想念我的。在盛京时,你的信比我额娘的还勤。你也不怕整天惦记着旁人的事儿,自己的差事办不好,皇上生气?”
  
  弘昼缓缓收起了面上的笑,叹道:“你……纵使是分开了这么久,你还是仍旧一味避开了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在信里写了那么多的话,你都不回我,我也不催促你。只是想着……既是你还愿意理会我,还愿意回信,难不成,真是我自作多情?”
  
  胤祈只觉得喉中一哽,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过了片刻,叹了一声,道:“弘昼,你此刻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即便是我也喜欢你,咱们还能当真……在一处一双两好?你有你的福晋,在外头传言也是琴瑟和谐,我和哈日娜……过了年,一道回盛京去。”
  
  弘昼一怔,站住了,苦笑了一下,叹道:“是我……奢求了么?果然便是……得陇望蜀,人之常情。我原说过的,我喜欢你,一直把你搁在心里,这也就足够了。虽说难免奢想一回你也……实则心里早就,想好了,就这样罢了。
  
  “可……你竟是愿意看我的信,愿意回我的话,当真就难免要奢求了不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见你喜欢旁人,所以总难免对弘历心存敌意;你对婶子,我也看得清楚,分明不是夫妻间的喜欢,可又嫉妒她光明正大在你身边儿……”
  
  他朝胤祈勾了勾嘴角,眼睛里透出无奈和苦涩的意味,低声道:“就连皇上,他病了,你心里牵挂他,回京了第一个过来看他,我心里头,也忍不住就嫉妒起来。”
  
  胤祈心中一震,又是惊讶又是莫名地感动,随即又有些后怕,连忙拉着弘昼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怎么竟是越发地说起胡话来了?你……你既说了不奢望,那边别提这些了。横竖咱们是……不能够的!”
  
  弘昼跟在他身后,叹道:“你只说不能够——究竟是你心里根本不能搁下我这个人,还是你为了旁的事情,不能够应承了我……我如今,只是想着这个了。实则有时候只想听你说句干干脆脆的话,就说心里头没有我,我也觉得,能安下心了,只在心里头念着你就是了。
  
  “可又当真不敢开口问,你去了那么久,可想明白了没有?那时候你说你心里头乱,究竟是托词,还是实言……但凡想到你说你心里分毫没有我,就只觉得,心口里头空了。”
  
  他声音压得低沉,絮絮说着话,只让胤祈觉得,心里头也压抑得难受,沉闷得喘不过气。没等胤祈将他的上一句话回味过来,弘昼便又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呢……怕是你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咱们还是说些有趣儿的。”
  
  刻意笑了笑,弘昼道:“康亲王家的老六,你原先也见过一两回的,和我算得上是堂兄弟,历来最荒唐的一个人。那一日从城外回来,马也没了,浑身的衣裳剥得就剩下尽里头的一层,旁的什么都没有了,手里却牵着只半大的羊。”
  
  胤祈勉强笑道:“这算什么好笑话儿?”
  
  弘昼道:“还没说完呢。那羊竟是红色的毛,众人见了,自然都稀罕。他阿玛问他,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来了,他只得意道,在西山上瞧见了这羊,竟是浑身的红毛,从没见过的,他就跟那羊主人买了那羊。想必是一身的东西都换了那羊。”
  
  胤祈垂着头,笑了两声,道:“然后呢?”
  
  弘昼停了停,道:“他阿玛登时就怒了,叫人拿水泼在那羊身上,竟是流下来一地的红水。那羊原是用朱砂染了的,哪里就是天生的红毛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终默然。胤祈也只觉得心里难受,纵使是再好笑的事情,此时也难入耳。更何况,此时弘昼自己,声音里也难掩一股悲伤之意。
  
  胤祈叹了口气,缓缓道:“许是……我们不该见面的。总是要难受,还见面做什么呢?且你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皇上?你是他属意的……如今却因为我这样颓丧。”
  
  弘昼站住脚步,忽地从背后抱住了胤祈,手臂上力气大得简直要将胤祈按进他身体里一样,胤祈只觉得被他那只手按压住的胸口处疼痛起来。
  
  耳边听他低声道:“只是今日这一次罢了……下回不会了。人活在世,也真不只有情爱这么一点儿的事。横竖还有别的,让我不难受的事情……且……约莫你不知道,只要想想你,便是再痛苦,心里也是欢喜的……
  
  “是以……千万别说什么……不要见我的话……”
  
  弘昼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潮意,颤抖着几乎不能成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稳了下来,轻声道:“我不会让你,因此对不起皇上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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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话,之后到了阿哥所,正遇上了弘历,彼此谈笑说话,弘昼的嬉笑自若,不见方才的分毫沉郁哀伤。
  
  也或许是因为,旁边又多了旁的人在场,便是有再多的情绪也不会表现出来,胤祈看着弘昼笑意盈盈的模样,这才能勉强安慰自己,弘昼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
  
  胤祈看着弘昼和弘历谈笑的模样,当真像是兄友弟恭的样子,实则其中的暗潮汹涌,又能有多少能被外人听明白的,当真不好说。只一想到他们日后要争位,或是会兄弟阋墙,心里就有如一团乱麻,烦躁得很。
  
  忽然便有了个年头,兴许自己对于弘昼,并不是真的就不喜欢。毕竟是那样处处都出色的一个少年,不论是因为药物,或是心里真的有些绮念,也曾经在梦里幻想过他,或许,他对于弘昼,也是喜欢的,有感情的。
  
  只是他在本能地回避被牵扯进麻烦之中,被牢牢地绑在某个人身边,归属于某个阵营之中,于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喜欢——因为那将让他无法再有借口旁观。
  
  而且,正如他和弘昼所说,这样真的会,很对不起雍正。
  
  在听到了雍正近乎妥协和退让的话,两人之间重修旧好之后;在真正明白了,雍正或许的确是将自己当做他的孩子看待之后,再做出这样近乎于背叛的行为,胤祈真的会觉得羞愧,觉得无法面对雍正的慈爱和宽容。
  
  毕竟,喜欢同样性别的男人,喜欢上了自己的叔叔,这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于弘昼来说,这也没有分毫好处。
  
  想到这些,胤祈更加添了一些心烦。心理上的负担好似更重了,更加觉得,难以面对。
  
  然而身边弘历还在不停地说着试探的话,几乎要揭破了弘昼喜欢胤祈的这件事,又在话语里隐含着他自己的那些心思。弘昼笑着回避,一次次将话题代开带开,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或是隐隐讽刺弘历。
  
  他只是在一旁听着,就能够感受到弘昼此时心里会有多么难受。又忍不住对于弘历的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产生了一丝鄙薄——你在唾弃弘昼乱.伦的时候,自己却也对于亲生的叔叔有所肖想,真的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耻吗?
  
  胤祈也明白,他此时的心情约莫是迁怒和泄愤。只是,真的是在忽然之间,就有了些对于弘历的愤怒。
  
  站起身拉住弘昼的胳膊,胤祈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再扯上一个时辰,不出门也没有结果!怎么着,说是请客,这会儿又舍不得了不成?所以你们兄弟才心有灵犀,在这儿拖着,直拖到天都黑了,我也等不及了,你们这顿就省下了。”
  
  弘昼约莫正有些招架不住,便忙笑道:“二十三叔说的不错,咱们说了要给他接风,商量着怎么办了,总也得出了门才算是开了头呀。总不能就在这儿干坐着,就算是接风了?既说了要出去松快松快,那边先出去了再说。”
  
  说着便任由胤祈拉着往门外走,口中还招呼道:“四哥也快过来呀。”
  
  弘历面上神情变了变,眼睛里颜色深沉,似笑非笑道:“我这就来。我今儿才算是真发觉了,二十三叔历来都是帮着你说话的。先前有时候只觉得他是站在我这边儿的,细一想,还不都是为了你开脱?得,二十三叔都开口了,我也不多说了。”
  
  他这话说得古怪,听着更是别扭。胤祈登时有些忍不住,面色微变,弘昼一侧身将他整个人挡住,这才没有露了形迹。
  
  胤祈勉强朝弘昼勾了勾嘴角,走出门吸了口凉气,这才回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声道:“怎么,四爷是觉得,我这做叔叔的历来都是偏心的?呵,可真是白搭了这么些年的情谊了。今后我可不敢和四爷攀亲道故了——我哪里配呢?”
  
  这是胤祈故意挤兑弘历,弘历听了自然着急,也不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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