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锋寒目光炯炯,望着刘方,忽然大笑道:“好一个刘方,居然被你看破了我的打算。行!你既然珍惜xìng命,我也犯不着视死如归,你待我集结余部,孤身送我等出城五十里,我就放过你的xìng命,从此你我恩怨一笔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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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腹背受敌】………
() 萧城紧邻海岸不远,出城五十里,远方的舰只就遥遥可见。
易锋寒与刘方并驾齐驱,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谈笑风生,恍如多年好友。
刘方忽然勒住马匹,笑吟吟地道:“五十里到了。”
易锋寒转头看了看远方跟在后方、蠢蠢yù动的隆北起义军,大笑道:“我们走得好快。”
刘方笑容收敛,正sè道:“千户此去珍重,在下自当管制部属,不让他们sāo扰您的旅程。”
易锋寒叫过易尝:“率领队伍赶快去水军军营与司空将军会合,我与刘将军还有话要说。”
易尝略一犹豫:“千户,不如由我……”
“去!”易锋寒一声断喝,止住易尝的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婆婆妈妈的?!”
易尝一咬牙:“末将遵命!”接着转身高呼道:“诸位兄弟,保持阵列不变,急行军速度,罢扬鞭策马,一路冲到队伍前头,领着易家军绝尘而去。
刘方凝望着易锋寒:“千户不相信在下?”
易锋寒长叹一声:“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东东儿。这次你放我出城,恐怕已经埋下异rì祸根,自你从贼以来,家中父母妻儿均被官府残杀,这渭州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何不随我一起去神州看看?”
刘方仰首望天,徐徐地道:“我之所以追随东东大王,就是看不惯这人吃人的世道,想要凭着自己一腔热血、一颗铁胆,改换一副新天地,如今成功在即,你叫我离开?”
易锋寒冷笑道:“这世道改变了么?”
“改变了!”刘方仿佛变了一个人,目光炯炯地望着易锋寒,眼中满身狂热:“你始终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你根本不愿意与老百姓平等的生活!所以你才觉得这世道没有变。只要你愿意去看、愿意去了解,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渭州,是老百姓的天下!我们隆北起义军,是代表百姓,而不是代表豪门望族,在治理国家!”
易锋寒淡淡地道:“无非是旧的豪门消亡,新的豪门崛起罢了。嘿,代表百姓,哪一个朝廷不是代表百姓?我在易水郡接济灾民、废除家奴制,难道就不是为了百姓?”
“你们不是代表百姓!”刘方厉声道:“你们代表的是官僚、豪族的利益,你们为百姓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盘剥百姓!接济灾民是为了让他们失去反抗的决心,忍饥挨饿甘当顺民!废除家奴制是为了缓和地主豪强与家奴之间的尖锐矛盾、鼓励垦荒,欺骗百姓为你们易家创造财富!”
易锋寒冷冷地道:“如此说来,我行善,就是麻痹愚弄百姓,我作恶,就是暴露统治者的残暴本质。是不是?”
刘方闻言情绪冷静了一些,讪讪地道:“千户宅心仁厚,在下也是很佩服的,但是只要你站在家族的立场上看问题,就无法真正贯彻老百姓的利益。”
易锋寒哼道:“我以为东东儿天纵之才,想通了什么大道,原来不过是抄袭荆州那妖言惑众的阶级学说,妄言欺世。嘿嘿,那我就睁大眼睛看着,看你们能够捣鼓出什么平等出来!”
刘方怒道:“易千户!我敬重你是个君子,你却腹诽我们的为人,岂有此理?!”
易锋寒心中感慨丛生,思绪不由得飞到昔rì蜀州求学的rì子,心中暗自笑道:“说起这种学说啊,就连言九天那种贫苦出身的学子都是不屑一顾的,呵呵!”想到这里,心神一收,转向刘方,讥笑道:“你可知道这种学说面世三百年,应者寥寥,从来没有人将之付诸实行?在其发源地荆州,阶级论只是一门偏门学说,真心信奉者几近没有,在言论zì yóu、学风开放的蜀州,阶级论也是拿来作为治学不严谨的反面例子!盖因人生世上,分为贤良不肖,原因复杂万千,父母、师长、朋友、书籍、秉xìng、经历等等影响,均可改易人的心xìng理念,阶级只不过决定了某些经历和环境条件,还有太多变数不在其中,简单把人按照阶级分善恶、以立场定是非,纯属以偏盖全、混淆黑白,不过是煽动愚夫愚妇替自己谋取私利的无耻行径,治学如此,其道已非,治国如此,其心已偏。如今东东儿侥幸得势,也不过是借助百姓的幌子,逞一己之私。刘兄慧眼如炬,难道不知?”
刘方肃容道:“东东大王出身贫寒,深知民间疾苦,得登大宝后,必定能够善待百姓。如今夺取天下过程中的手段,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有过激的地方,也属情有可原。易千户,胜败兵家常事,输了就骂人可不好啊。”
易锋寒被堵得无语,暗自恃道:“这刘方如果不是像东东儿这样的伪君子,就是一个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狂信徒,再与他辩论是非,实属无聊。”于是呆愣愣的望着刘方,过了半晌才道:“我只是跟你闲聊拖延时间,孰是孰非我并不想多费唇舌。既然你认为你们是对的,我还是衷心祝愿你们能够把渭州治理好。”
刘方道:“千户这么说话,想必是可以放我回去了?”
易锋寒微一点头,他适才一面说话,一面观察易尝等人去向,现在易尝等人已经到了海边,刘方所部追之不及,刘方也就没有了挟持的必要:“刘兄保重,去吧。”
刘方一拱手,策马朝着萧城跑去,与此同时,易锋寒调转马头,朝着海边狂奔。
远方的隆北起义军看见刘方脱身,立时战鼓如雷、杀声震天,黑压压一片人流,迎着刘方,涌向海边。
刘方见状,连忙大声呼喊道:“诸位将士,随我回城!”
谁知听到他的命令,人cháo依旧汹涌,其中更是传出几个声音:“易锋寒就在前面,大家跟我冲啊!”
“刘将军,你先回去,我替你生擒易锋寒,一雪前耻!”
“打倒易锋寒!别让易锋寒跑了!”
刘方闻言又惊又怒,他自幼熟读兵书,治军严格,想不到现在竟然有人肆无忌惮的违抗他的命令,抬眼望去,立即将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人找了出来,看清楚之后,心中寒意更盛,若说他起兵之初,倒是满腔热血,一门心思为国为民、死而后己,但是随着年事渐长、经历越多,心头那份纯真早已荡然无存,虽然谈不上弄权营私,却也眷恋权势、珍惜生命起来。
东东儿的所作所为,刘方并非毫不知情,东东儿私蓄死士,他也心头了然,但是他并不害怕,政治么,哪儿有那么清清白白的事儿?只要互相之间可以制约和忍让,大家就还是兄弟,易锋寒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今天下大局已定,隆北起义军的高层领导一个个都等着封侯拜相,刘方既不想死在易锋寒刀下,也不甘心失去坐地分赃的资格。
秋后算账么?他刘方掌握着隆北起义军四分之一的兵力,加上挚友邓璞的兵力,就算是东东儿当了皇帝,也要忌惮三分。这账,恐怕不能算的。
可是如今军令失效,立时把刘方骇出一身冷汗,带头的那些人,有几个是新近加入隆北起义军的新锐将领,这种人并不可怕,刘方也不是善男信女,没有取得信任的新人,就算能力再高,也就混个副职,无法dú lì调动部下,可是张晚、吉长庚、农世铎三人,都是从起义开始就追随自己的老将,平rì里亲如兄弟,深受自己信任,手底下起码也有千来号人马,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作对。
“东东儿!”刘方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忍不住不寒而栗,他还记得昔rì对抗后夷官兵,自己中了埋伏,张晚紧随自己身旁,用身体替他抵挡飞矢,突围后浑身中箭七十六处,躺了足足半年才能下床;而吉、农二人,一个是他妻弟,一个是他书童,交情更非一朝一夕。张晚、吉长庚、农世铎都可以背叛他,还有谁不能?
“随着这些将士反身杀回去?逃生无望的易锋寒会不会怨我背信弃义,把怒火宣泄到我一个人身上?”
“扔下眼前这些士卒径直回城?会不会军心尽失?无论如何,他们追杀易锋寒都是名正言顺,我一味阻拦,又或者不顾而去,岂不坐实了贪生怕死的名头?”
刘方心中思绪纷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等他反应过来,吉长庚已经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将军,赶快杀回去!大王已经调动水师,御驾亲征,前往阻截易家军!我等不可懈怠!”
刘方听了心头一震,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大喝道:“诸君随我杀敌!”
易锋寒虽然不知道刘方这面的变故,但是他为人谨慎,自然不会把脱困希望寄托到刘方的信用上面,一放刘方回去,便立即竭尽马力奔驰而去。
萧城距离海边也就七十余里远近,易、刘二人分手之地已经出城五十里,剩下短短二十余里路程,易锋寒驱使胯下骏马,全力奔跑,须臾便可抵达。
可是就在易锋寒跑出十余里路,正在半途的当儿,异变骤生。
平坦的路面忽然尘土飞扬,易锋寒的前后左右跳跃出数百名人影,将他团团围住,身子一出现,便是漫天暗器,飞洒过来。在远方,还有更多的人影掀开地面的草皮,翻身爬了上来。
易锋寒毫不犹豫的纵马前冲,手中碧玉宝刀化作无边落……吾读#小¥说&网……长,刀法再jīng妙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万箭穿心。
易锋寒无奈之下,只得一面格挡弩箭,一面朝着弩箭手方向冲去,弩箭手一待自己近身,那便是羊入虎口,但是迎着密如骤雨的弩箭,易锋寒也是前进得举步维艰。
正在此时,忽然地面重新正当起来,一道黑影宛如飞燕穿林,从一队弩箭手面前掠过,洒下一路血花。
另外一侧,两列弩箭手zhōng yāng一段忽然向下坍塌,惊呼声中,陷落了十余名弩箭手,顿时打乱了箭阵的攻势。
易锋寒得此良机,大叫一声,就地一个翻滚,已经来到那两列弩箭手中间,展开了无情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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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忠义】………
() “詹青娘!岩土妖!”易锋寒挥刀扫倒一片弩箭手,翻身跃起,高声招呼道:“你们来了?!”
詹青娘身形一纵,宛如一只轻盈的燕子,来到易锋寒身边,身子还未落定,便双臂向后一扬,数十枚十字镖旋转飞出,将背面的弩箭手shè得七零八落。
岩土妖却没有现身,只是制造出更加猛烈的地裂来回应易锋寒,大地之上,凭空出现的裂纹纵横交错,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阵惨叫。
易锋寒望着身旁的蒙面女子,充满仇恨和杀意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声音不自觉的柔和起来:“其他人呢?”
詹青娘一落到易锋寒面前就飞快的转过身去,反手持着袖中剑,横在胸前,jǐng惕的扫视着四周,口中淡淡地道:“加上属下,还剩下四人。”
易锋寒心中仿佛被尖锥刺中了一般,钻心的疼痛,随他进京的亲卫高手,都是与他最为信任的嫡系人马,不仅武功高强、智谋出众,更重要的是久共患难、情谊深厚,一朝折损若此,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除了你和岩土妖,还有谁?”以他的功力,气机放出,可以轻易查探周围数里方圆的动静,但是却感受不到附近有人隐迹潜伏,心中难免忐忑起来:“难道另外两人伤势很重,被詹青娘和岩土妖留在后方?”
詹青娘一面掩护着易锋寒徐徐后退,一面道:“千户,此事容后再说,现在东东儿已经亲率水军抵达易水郡,你赶快去海边与司空将军会合。”
易锋寒听得心头一凛,渭州水军虽然以易水郡为冠,但是由于后夷朝廷对采邑侯爵的不信任,zhōng yāng水军的数量远较易家水军为多,如果易家水军为了接应自己滞留在港口,很可能会被zhōng yāng水军凭借数量优势全歼在当地。
易锋寒想到这里,杀机骤起,全身真气急速流转,一股yīn寒刺骨的气息冲天而起,搅动得天地变sè,一片片雪花临风飞舞。
此时阻截易锋寒的弩箭手阵列已经在岩土妖的攻击下分崩离析、四散奔逃,但是负责近身强攻的那些武士却悍然不退,分出一半朝着易锋寒冲杀过来,另一半各持刀枪对着地下猛刺**,岩土妖的土遁虽然了得,但是为了发挥裂地术的威力,身体距离地表甚近,在对方密如骤雨的劈砍刺杀之下,难免躲避不及,不时看见长枪拔出,带起一股血箭,长刀劈下,溅起一片血花。
易锋寒看得睚眦俱裂,暴喝一声:“鼠辈找死!”双手高高举起,猛地向前挥出,天空中就像是雷车滚动,轰隆隆一声巨响,无数雪花冰晶劈头盖脑的朝着四周的武士砸去。
雪花冰晶还未落地,气温便急速下降到冰点以下,地面上立即铺满白蒙蒙一层白霜,那些隆北起义军的武士一个个只觉自己真气滞缓、骨节僵硬,就像是已经置身冰窟几个时辰一般,俱都心头大骇,顾不得攻击敌人,一面全力运转体内真气抵御无孔不入的奇寒,一面格挡漫天洒下的冰雪。
噗噗连声,细小的冰晶落在人身上,竟然像强弓劲弩一样,在人体**了个对穿,整个隆北起义军的队伍中间,弥漫起一蓬浓烈的血sè雾气,不过旋即就化作血sè冰晶坠落在地,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雪花,易锋寒制造的雪花沾体即溶,悄无声息的侵入经脉之中,顺着那些武士真气的运转,直逼心房,中者无不僵死当场。
数百名高手,转瞬之间伤亡枕籍,冰雪过后,能够站着不倒的不到五人。
易锋寒一击得手,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由于这些武士的阻拦,刘方所部已经奔驰到一里开外,只要一个冲刺,就可以来到自己身前,而且他虽然内功jīng进,已经到了感应天地的境界,但是这样的杀招,损耗太大,不宜久战。
望着不远处的滚滚烟尘,易锋寒把心一狠:“你们小心,且战且走!尽快与我会合!”说罢转身便往海边跑去,疾逾奔马。
詹青娘银牙一咬:“千户放心,他们过不来!”举起左手,咬破舌尖,扑的一口鲜血吐在掌心,接着右手捏了一个法诀,就着鲜血迅速的画了一道符咒。
jīng光闪烁,詹青娘左手掌心的鲜血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发的融入到符咒图形之中,乍一看去,图案就像是九朵火焰连成的如意。
刘方望着易锋寒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易锋寒,对不住了!我虽然有心放你一马,奈何过不了老大这一关。罢了,相交一场,我尽量保全你的尸首!”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大喝道:“杀!”说话间,取过一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上,手臂如抱婴儿,凝神聚气,脱手shè向易锋寒,他并不指望一箭成功,不过自己军中不知道埋了多少东东儿的暗哨,这个争先杀敌的态度是一定要表的。
刘方箭如流星,夹着尖锐的风声,朝着易锋寒心脏飞了过去,到了中途,地面上忽然冲起一股土柱,正击在箭杆下方,当场折为两段。
张晚见状高声大叫,挥舞双戟,破众冲向土柱出现的地方,农世铎也不甘落后,挺着亮银梅花枪,随后冲将出去。
刘方所部受到将领勇气鼓舞,加上易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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