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身在空中,运气三转,方才消除了骨髓中的寒气,感到头顶上寒风乍起,连忙大吼一声,双手高举过顶,交错一封。
啪的一声,仇赤玄风打在易天行双手交叉处。易天行身形一滞,立即停住去势,落在地上,身体还未站稳,便觉两道阴寒如冰的真气随着自己双手的经脉侵向心脏,骇然之下,运气一面抵御,一面纵身后退。
仇赤玄风怪笑一声,身形一展,已经来到易天行身前丈许:“受死吧!”
易天行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向仇赤玄风。仇赤玄风冷笑一声,略一偏头,避开易天行唾液的去路,正想反唇讥笑,忽然那口唾沫自动爆散、化作五六道银光闪耀,骇然之下,连忙暴退三丈,同时双臂挥舞,真气四溢,将飞针击落在地,一阵寒意袭卷全身,不禁汗流浃背。
易天行口吐飞针,心神一分,顿时被两道寒气透入心房,激灵灵一个冷战过去,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一般,浑身僵硬若死,幸好灵台还保持着一点清明,强自提运真气流转,总算生出一点暖意,手脚可以再次活动。
仇赤玄风甫一落地,便望见易天行四肢僵硬、面色青白的样子,阴阴一笑,右臂前伸,对着易天行,眉心青气一阵旋转,形成一个漩涡状的气团,掌心真气喷发出来,化作一股青色利剑,射向易天行。
易天行恰好缓过气来,长声笑道:“妈的小人!本来打算骗你近前的!”说话之间,身体冲天而起,躲过仇赤玄风的气剑,双臂连挥,十支飞针呈两朵梅花形状飞出,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从仇赤玄风左右两边夹击而至。
仇赤玄风本意十拿九稳、胜负已定,完全不虞有此,见状怪啸一声,身形一晃,从两组飞针即将飞至的瞬间暴射一丈,闪了过去,一抬头,正望见易天行临空扑来,仓惶之下,伸手一挡。
易天行大喝一声,右腿一屈,随即狠狠踢下,一记铁蹄溅血,正中仇赤玄风右臂,骨折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仇赤玄风捂着断折的右臂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双腿交剪而出,飞身反击落地后立即抢攻的易天行。
易天行双手一分,闪电般扣着仇赤玄风的双腿,冷冷一笑,双手一错一扭,登时将仇赤玄风双腿分筋错骨,疼得他滚倒在地、惨叫连声。
易天行手一翻,一道碧绿色光芒一闪,没入仇赤玄风肩头。仇赤玄风右臂、双腿的疼痛未止,又由肩膀传来一阵酸麻,开始并不强烈,在骨折的疼痛下犹如无物,过不了多久,便连浑身骨骼都酸麻起来,难受之极,偏偏酸在骨髓之中,无处着手,痛苦得面容扭曲,埋头咬住地面的尘土,一味苦忍。
易天行走上前去,将仇赤玄风双腿筋骨正位,然后拧起他,塞了一粒药丸到他嘴中,接着夹着他纵身飞奔。仇赤玄风一路上口中嗬嗬乱叫、挣扎不已,过了一会儿,总算止住酸麻,恢复了神智,察觉到自己被易天行虏走的境遇,心中歹念骤生,正要施以暗算,忽然胸口一痛,浑身真气涣散,刚刚止住的酸麻重新从骨髓深处生出,不禁呻吟起来。
易天行冷笑道:“仇赤玄风你最好老实点,我的毒针上面喂了六虫蚀髓膏,虽然给你服了一些解药,但是药力不足,一提真气就会发作,不想受苦就乖乖听话。”说话之间,二人已经奔驰出三十里外,仇赤玄风暗自提了几次真气,试出易天行所言不假,眼睛骨碌碌一转,左袖轻轻一扬,偷偷滑落一只青色甲虫,一落地就钻入土中,立即不见。
易天行猛然停下,挥掌击向地面,轰的一声,登时砸出一个径约三尺的大坑,只见坑底露出一个蚕豆大的小洞,深不见底。
易天行见状脸色一变,撒手将仇赤玄风狠狠扔在地上。仇赤玄风好容易熬过骨髓酸麻的折磨,还没有缓过气来,便跌倒地上触动右臂断骨,登时疼得冷汗直冒,总算此番有了防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易天行望着来路,寒声喝道:“马上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
仇赤玄风怨毒地望着易天行:“我不回答呢?”
易天行微微一笑,眼中厉芒闪烁:“你如果不立即告诉我实情,我就在你身上再下十七、八种比六虫蚀髓膏更加好玩的毒药,想不想试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粟泽传人 九尤长老】………
傍晚十分,黑煞神宫一片寂静,由于接到仇赤玄风的求救信号,仇赤华锋率领麾下的九尤族高手倾巢而出,前往救援,本来人就不多的九鬼峰主峰更显得冷清。除了山头立着几个负责放哨的九尤族人,方圆数十亩的峰顶上面,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王江流站在黑煞神宫第三层的一间住所内,面对凉台,负手远眺。忽然感到一股杀气从身后汹涌而至,将自己笼罩其中,生出无法动弹的感觉。
王江流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道:“公子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还没有死。”易天行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王司农是不是很失望?”
王江流徐徐转过身来,虽然在易天行的气机笼罩下动作有些僵硬,却面无惧色:“公子能够脱难,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何来失望之说?白善和许三娃就在黑煞神宫地下三层的牢房之中,随便抓一个狱卒逼问便知位置,公子杀了我,就赶快去救他们吧。”
易天行闻言一愣:“你不想活下去?”
王江流艰难地道:“我出卖你,你杀我天经地义。”
易天行身外真气略一收敛:“你真的不会武功?”
王江流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当然不会,否则怎么瞒过商家和你?”
易天行皱眉道:“我有一事不明,你苦心积虑地接近商家多年,自然是有所图谋,为什么会转移目标到我身上?”
王江流淡淡地道:“商家不会让外姓人了解自己的。能够推荐我到公子这里,已经是很信任我了。”
易天行呵呵一笑:“陪我去趟地下三层?”
王江流悠然转身,走向门外:“好,跟我来。”
易天行脚步轻移,跟在王江流身后一丈左右,不急不徐地与王江流同步而行:“你为什么留在这里?魔教打算与九尤族合作?”
王江流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这个不关本教的事,是我的私事。”
易天行也不多问,随着王江流大摇大摆的走到黑煞神宫地下三层的牢房入口,才笑道:“居然连个巡逻的都没有。”
王江流道:“黑煞门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尽数伏诛。九鬼峰附近的小部落,根本不可能有胆子触九尤族的虎须,所以九尤族留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仇赤华锋接到族中的求救信号,带走了大半的人,剩下的人都在山头放哨,哪儿有精力照顾黑煞神宫内部。”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牢房门口,易天行一指铁门,便闪到一旁。
王江流依言上前敲门,看门的狱卒对他似乎非常熟悉,一句话不说,就打开了铁门。
门一开,易天行便立即健步冲出,一指将狱卒点翻在地,转头对着王江流轻声喝道:“带路!”
王江流略一点头,领着易天行在曲折多岔的阴暗地宫里面穿行,过不了多时,就看见两壁昏暗的火炬照耀下,前方有黑影摇曳。
“谁?”不等王江流近前,黑影一伸展,影子占据了整个墙壁。远远站在王江流身后的易天行并不慌张,只是停下脚步,手捏飞针,静静地望着前方。
“我!”王江流扬声应道:“王江流!”
影子一下子缩小,退了回去,似乎人已坐下,嘴里面低声嘟哝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江流背着双手,给易天行比了一个四的手势。
易天行对于王江流出离的老实不禁大感困惑,凭着他的气机感应,前方有多少人他早就了然于胸,但是王江流随时有被自己击杀的危险,就算不制造机会脱身,也没有必要如此坦白,想到这里,心头暗生戒心。
王江流自然不知道易天行的想法,一如既往地走了过去,前方立即传来白善和许三娃的怒骂声。
接着骂声中响起一阵讥嘲:“你这傻老头,这两个小羔子根本就不领你的情,你何必天天来挨骂?”
王江流叹气道:“是我对不起他们,被他们骂也是应该的。”
前方一个粗豪的声音猛然响起:“你奶奶个熊!你既然出卖了他们,就不要心里过意不去!白痴!依我们九尤族的规矩,只要是敌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杀掉!这两个小羔子可好,不但不杀,还要喂他们饭吃!弄得我们也不能脱身,天天待在这个黑布隆冬的鬼地方看守他们!”
此言一出,似乎引起共鸣,顿时呵责四起、乱成一片,几道影子伸展长大起来,仿佛那几个看守站起身来要殴打王江流一般。
易天行脚下用劲,箭一般射了出去,双手同时扬动,四支飞针准确无误的射中那四名看守的眉心,直贯入脑,将他们当场击毙。
铁栏里面,衣衫褴褛、浑身血痕、蓬头垢面的白善和许三娃映入易天行眼帘,看得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反手拔出白玉剑,猛力一挥,白光过处,铁栏化作一堆废铁,散落在地。
许三娃望见易天行,哇的哭了出来:“大哥!”扑上来抱着易天行,一时涕泪俱下。
白善站起来,嘘的一声,埋怨道:“小声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许三娃闻言立即捂住嘴巴,呜呜的低鸣着,眼泪哗哗地不住向下流淌,令人看着更是难过。
易天行正要安慰许三娃,忽然若有所觉,一把抓住白善的左袖,入手一阵空荡荡的,心中顿时宛如压了千斤重石,险些窒息,嘶声问道:“谁干的?”
白善若无其事的傲然一笑:“一个瘪三,被我杀了,大哥不用理会。”
易天行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涌一般流了下来:“小善,我对不住你。”
白善眼角微润,强笑道:“大哥你怎么了?你不是常说修体不如修心吗?你不觉得我断了一只手臂,心却更加坚强了?算起来我还有赚呢!对了,还没有恭喜大哥恢复剑胆呢,好久没有看见白玉剑的风采了。”
易天行收敛心神,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徐徐地道:“嗯,小善真是长大了。”开始尚有鼻音,说到后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心中满是田行之的话:“要击败对手,需要冷静,要报仇,更需要冷静。仇恨越深,就越需要使得自己进入绝对的冷静以制定方案报复。”一面加深呼吸来抑制激昂的情绪,一面念转如飞:“此地不宜久留。杀了王江流立即离去?”
王江流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方道:“仇赤华锋来去如风、擅长追踪,公子还是带着他们早点离去的好。”
易天行转身对着王江流:“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江流微微一笑:“我受师门大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仍然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易天行嗤道:“谁问你这个?我想问,你能否留下来,继续帮助巫族寻找适合在他们的领域里种植的作物?”
王江流一愣:“公子不杀我?”
易天行冷冷地道:“回答!”
王江流感怀地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粟泽宗的信条,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不遗余力的寻找农耕物种、改善农耕技术。公子可知我的出身?”
易天行一把抓住王江流,拖着便走:“到了一层我就杀你,你现在有什么遗言就尽管说。小善、三娃,跟上!”白善和许三娃应声而动,跟了上去。
王江流感到手腕如被铁箍锁紧、疼痛难当,却不挣扎,径自说了下去:“我出身丰州农家,丰州之名的得来,并非是丰饶的物产,恰恰相反,该地是神州最为贫瘠的地界,名字不过是取个好兆头而已。我五岁那年,本就贫瘠的丰州竟然遇上百年一遇的荒年,搞得赤地千里,我的父母兄姊均被饿死,奄奄一息的我被路经当地的先师救下,不但把我养育成人,还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先师为了改变丰州五谷不生的局面,孤身居住在丰州三十九年,研究当地的植物,企图找出能够养活丰州本地人的作物。在我二十岁那年,我发现丰州特产的野寒草加工后可以食用,而且生长迅速,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即使出了吃奶的力量全力跑回家去,打算告诉师父,一了他的夙愿。谁知当我回到家中,只看到浑身青淤、濒临死亡的师父,他临死前把实情告诉了我,当地的农人,请了一个道人施法求雨,那道人施法求不到雨,便说我师父是天魃星,阻止了他的法术,杀了我师父就可以下雨。可怜我师父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者,又不懂武功,就这样被那些愚农杀害。我当时只剩下满腔愤恨,偏生无拳无勇、无力报仇,因为曾听师父提到过我们粟泽宗是魔教旁支,其余的魔教支派大多都精通武功法术,所以我就到处找教友帮忙,最后终于在南魔教的帮助下,报了师仇,从那天起,我就再也不为这个世界白白出力。直到遇见公子,我才又有了兴致,可惜,公子……”说到这里,易天行四人已经来到黑煞神宫一层,王江流便不再继续叙说,指着宫门道:“快走。”
易天行淡淡一笑:“好!”反手一掌,正中王江流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飞撞在宫墙之上,幽幽地道:“如果你觉得欠了我,就继续保持你的兴致来补偿吧。”
***
易天行带着白善、许三娃,离开黑煞神宫之后,朝着东南面一路急行。
许三娃跑了不到三里,就忍不住张口问道:“大哥,我们的兵器……”
易天行打断道:“王江流既然没有说,那么肯定落在九尤族手中了。”
白善点头道:“不错。”回头骂道:“兵器而已,失去了就算了,以后再去打造便是!你难道想我们三个去找九尤族?!想害死大哥么?!”
许三娃双眼一红,再不多说,闷声跟在易天行身后。易天行见状呵呵一笑:“三娃放心,他们会给我们送过来的。”
白善心头一动:“大哥想引他们出来各个击破?”
易天行笑声不止:“不引都不行,九尤族的十长老被我斩下了头颅,依传闻中九尤族睚眦必报的特性,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收尾。好了,节省点力气,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的。”说罢带着白、许二人从天色昏黄一直跑到漆黑,狂奔了大约百里,方才停下来休息。
望着天边的残月,易天行一面叫白善、许三娃打坐用功、恢复元气,一面跳上一株大树,观察动静。易天行的灵觉,透过向四外发散的真气,在宁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灵敏,不消片刻,就搜寻到了半里外的一只猞猁,身形略一闪动,便飞奔过去,将其击杀带回,等到白、许二人运功完毕,三人手爪并用,将那只猞猁生裂而食,然后继续东南而行。
就这样,易天行三人除了中途短暂的休息,不住前进,次日中午就步入了东、西峒山交界的区域。易天行知道当地靠近九尤族老巢,更加不敢歇息,沿途摘了一些野果,边走边吃,马不停蹄地向东挺进。
进入东峒山不久,易天行忽然停下:“你们去前面那座山峰等我。”
白善心头一凛:“追上来了?”
易天行呵呵笑道:“很正常啊,我们一路上既没有消除痕迹,又没有布置疑阵,只要稍微懂得追踪之术的人,都可以顺着我们留下的蛛丝马迹追上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