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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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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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文远若有若无的瞄了可儿一眼,觉的折了面子,脸色难看之极:“你,我好歹也是你姐夫,你怎这般跟我说话。”
  凤娣脸色一沉,也懒得客气了:“就是因为你是余家未来的女婿,我才跟你说话,若你还是过去的裴文远,不过是我余家一个账房先生罢了,我犯得着跟你说这些吗,我姐姐瞧上的,不是一个天天去八珍楼的吃货,是指望着一跃龙门的青年才俊,裴先生莫嫌我说的话不中听,我这才是真真儿的实话呢,若裴先生受不得我这些话,咱们这桩亲事作罢,你搬出这个院子,把你使的盘缠银子还给余家,咱们就算两清了。”
  裴文远不妨在冀州府还和颜悦色的凤娣,一下子就变了脸,这一句一句话扔出来,比刀子还尖,让他异常难堪。
  凤娣看向陆可儿道:“两位是?”
  陆可儿忙道:“我们夫妻是赁着裴先生屋子的,这就进去了。”说着一扯孙继祖匆忙进去了。到了屋里,孙继祖道:“你怎把我扯了进来,那人如此对裴兄,我自当帮着说些什么才是。”
  陆可儿颇复杂的看着他,想想刚凤娣既然装着不认识自己,自是有她的打算,只自己却没想到裴文远竟是余家未来的女婿,怪不得手头这般阔绰,只不过身为男子,使着未婚妻子娘家的银子,也还罢了,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挥霍,却着实不该,大公子那么个精明人,不妨却有这么个姐夫。
  想到此,便道:“人家哪儿说错了,即便裴文远娶了人家小姐,只若使了人家的银子,就得矮上一截,难不成,使着人家的银子,还让人家磕头不成,世上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呢。”
  孙继祖道:“文远兄怎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这个小舅子瞧着如此厉害,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气呢。”
  陆可儿道:“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裴文远这般挥霍,总是不该,终归不是凭自己本事赚的银子,你以后少与他来往吧,也快到了考期,明儿咱们搬到客栈里去,别跟这儿裹乱了。”孙继祖点点头。
  “继祖兄怎么走了?我这院子大,闲屋子多,我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你们夫妻在这儿还热闹些,为什么要走,莫非文远有怠慢之处吗?”
  孙继祖为难的看了陆可儿一眼,陆可儿蹲身一福:“公子心慈,收容我夫妻二人,我夫妻感激不尽,却昨儿出门遇见了相公家里的表舅爷,在京做买卖的,听说继祖来科考,怕他年轻不知事,荒废了时光,让我们去他哪里呢,一个是彼此有照顾,二来也能专心温书,舅爷发话不好推辞,这才要去,公子见谅,容后再聚。”说完又是一福,跟孙继祖走了。
  裴文远望着两人出了院子,瞧了眼正屋子,昨儿一来就把他挪出来,住进了正屋,心里头着实憋气,暗道,到底还是余家瞧不上自己,待自己发奋读书,一朝得中,到那时候,方才扬眉吐气。
  想到此,进屋看书去了,落晚的时候,听见外头响动,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见凤娣换了衣裳出来,暗道身为女子如此不守规矩,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做买卖还罢了,这般时候却还往外跑,真真一个疯丫头。
  见她侧头瞧过来,裴文远忙放下窗子,凤娣撇撇嘴走了出去,一出院门就看见周少卿,深衣鹤氅,背手而立,愈发显得身姿修长风采天成,便这么立着,浑身那股霸气都仿佛要透衣而出。
  凤娣得承认,周少卿是个具有相当诱惑力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他只是单纯的当铺东家,或许自己跟他……想什么呢,凤急忙摇摇头。
  周少卿转过身道:“还说你是应了我来瞧京城的大热闹,原来不是?”
  凤娣嘻嘻一笑:“怎么不是,若没有热闹,我可不来。”
  周少卿道:“走吧。”凤娣忙道:“不坐车?”
  周少卿笑了一声:“你这院子置的好,出了这条胡同便是最热闹之处了,马车进不的,正巧你我散步过去,才好逛逛街景色。”说着,伸手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凤娣脸一红,想缩回来,却不防给他握的更紧,周少卿侧头道:“前头人多,若不抓紧了,恐给拍花子的拍了你去。”
  凤娣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这个理由:“周少卿你当我傻啊。”
  周少卿低低笑了,点点她的额头:“你要是傻,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凤娣愣神的功夫就给她牵走了,许贵儿,马方,周少卿的随从均远远的跟着,马方瞥了许贵儿一眼小声道:“是不是你报的信儿,不然,怎么公子昨儿刚来,你主子就知道了。”
  许贵儿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爷是什么人啊,用得着我报信儿吗,公子可是爷在意的人,怎么可能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不是太子爷病着,说不定,年上就去冀州府了呢。”
  马方道:“太子爷还没好呢?”
  许贵儿道:“病了这小一年了,就算找着病根儿,也的缓些日子,伤了元气呢。”
  凤娣也道 :“太子爷的病可好些了?”
  少卿道:“正想着要问你,可有什么固本培元的法子?”
  凤娣道:“你真当我是神医了啊,我就是个半吊子而已,我师父的医术高明,又在太医院任职,让他调理太子殿下的身体不正好。”
  少卿摇摇头:“太医院瞧着囫囵,里头却派系混乱,王子正虽是中立,终归上头还有个胡有庆,若越过胡有庆让王子正调理太子殿下的病体,却有些不妥,另外太子宫虽从上到下换了一茬人,可这些新换上来的,也都是内务府挑的,内务府如今掌在晋王殿下手里,故此……”
  “故此,也难保这些人的忠心,最好没确定之前,不能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凤娣不禁摇头叹息:“真复杂,好麻烦,既如此,不如让我师父私下里开了方子,调制成丸,寻太子跟前可靠之人,照着时候吃不就好了。”
  少卿一愣,心说,对啊,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事,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呢,想着忍不住柔声道:“还是凤儿聪明。”
  凤儿?凤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着实有些扛不住,半天才道:“周少卿,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还有个姐姐,且,我姐姐的名字里也有个凤字。”
  那意思就是你这么叫不合适,周少卿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儿,他只是觉着,两人这般在一起,应该更亲昵些,却没想到这一层,便琢磨着再给她起一个,一时却想不起合适的,只得作罢。
  凤娣道:“其实固本培元就用独参汤也可以,皇宫这么大,莫说百年老参,恐上千年的都有,煎了每日吃上一盏,不出半年,太子殿下必能痊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
  少卿好笑的道:“你不说自己是个半吊子吗,这会儿又明白了?”
  凤娣撇嘴道:“我瞧病是个半吊子,好歹看过我家的家传医书啊,你不是我家的医书能医死人肉白骨吗,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哎呀,好热闹……”说着已经出了胡同口,外头果然人山人海,一条长街顺着贡院墙,从这头一直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竟不知有多少里,两边儿垂挂各色花灯,照的一条街如白昼一般。
  大姑娘,小媳妇儿,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到了这儿都是观灯的老百姓,这一点儿上瞧,当今皇上还是挺圣明的,不然,也没有这样的盛景了。
  凤娣都看花眼了,除了花灯,还有各色玩意,捏面人,套娃娃,猜灯谜,卖甜糕,吹糖人,画糖画的……应有尽有。
  周少卿拉着她在画糖画跟前站定,等围着的小孩子散了,跟那画糖人的一指给我画这个……
  然后凤娣的形象就变成了,左手举着一个超级大的糖画,右手提着一个大胖娃娃的灯笼,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幼稚,正想把糖画递给周少卿,忽听他道:“瞧,四通当。”
  凤娣一抬头,只听啪一声响,金星四溅,冲向空中,一簇簇银花散开,绚烂夺目,异彩纷呈,随着啪啪声不绝于耳,无数银花竞相盛放,瞬间点燃了夜空,便街上的花灯都黯然失色起来,看着眼前的火树银花,凤娣有些傻了,抬头看向周少卿,周少卿笑道:“喜欢吗,这可算大热闹?”凤娣忽的发现,此时此刻,她几乎忘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她们就是简简单单的男女。
  “打铁花儿,这是哪府公子弄来的稀罕玩意,怎在四通当跟前,就不怕惹恼了咱们哪位冷面的小王爷吗?”
  胡宗华立在松鹤堂二楼,看着看着对面四通当门口的热闹摇头,胡有庆目光一闪道:“你再瞧瞧底下的人,正主子怎么折腾,下头的人还敢管不成。”
  胡宗华定睛看过去,只见一片火花闪过,照见了四通当门前的两人,一个正是素有冷郎君之称的小王爷周少卿,另外一个身量略小,虽男装打扮,却也能瞧出女子之态,不禁道:“模样儿虽不差,却也算不上倾国之姿,怎入了小王爷的眼,这位可是有名儿的冷心冷情,去年我送他一个胡女,他都退了回来,那胡女可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胡有庆道:“你当那是寻常丫头吗,那就是顶着余书南的名儿,斗垮回春堂的余家二姑娘。”

☆、第63章

  “这么说;太子宫的事……”胡宗华刚说到此;胡有庆急忙拦下他低声道:“仔细隔墙有耳。”
  胡宗华点点头;又往下瞧了瞧道:“看着真没什么特别,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胡有庆哼了一声:“你莫小瞧了她;先不说冀州府跟兖州府的事儿;就是年前这档子事儿,我可是亲眼瞅见的,你别看她年纪小,心思手段可一点儿不少,皇上跟前;寻常的丫头岂不都吓的说不出话了,她却侃侃而谈,且能顾忌到不得罪各方势力,说出的话滴水不露,且胆大心细,那般境况下,不但宣扬了她家庆福堂的名声,还让皇上御赐了祖训,这是寻常丫头能做出来的吗?”
  胡宗华道:“便她再有本事,跟咱们胡家有甚干系?不说皇上点的余家供奉,让她寻借口推了吗,想来,这丫头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
  “你糊涂。”胡有庆摇了摇头:“这样明摆着的事儿,怎都瞧不出,这丫头精着呢,心里知道,以咱们胡家在太医院的势力,她余家的庆福堂想插进来,是祸不是福,这也是我觉着这丫头心机深沉的原因,若别的药号遇上这样的好事儿,还不屁颠屁颠的应了,偏她推了,且让小王爷带过话来,那意思是让咱们胡家知她的情儿呢。”
  胡宗华道:“咱们胡家的松鹤堂,在大齐挑了头,药行里头数着咱胡家呢,她这般倒是识趣。”
  胡有庆却道:“我先头也是这么觉着,后来想想不对,余家的庆福堂如今却不可小觑了,三十一家铺子,之所以赶不上咱松鹤堂,是因为松鹤堂有朝廷供奉,若不算这笔进项,就论铺子,恐咱家比不上庆福堂呢,况,她后头有周少卿撑腰,你也瞧见这意思了,周少卿可不是玩玩这么简单,是正儿八经的上心了,若周少卿想娶她,她就是未来的小王妃,你叔叔我见了都得磕头,她犯得着讨好咱胡家吗。”
  胡宗华愣了愣道:“那她这是……”
  胡有庆道:“我琢磨了两天才琢磨出点儿头绪来,这丫头莫不是想进江南?”
  “什么?”胡宗华道:“叔叔是说,她要把庆福堂开到南边去。”胡有庆点点头。
  胡宗华脸色一□:“这是要跟咱胡家别苗头不成,莫非当咱胡家也是那不中用你的回春堂了,她若是敢去,我就让她吃个教训,知道知道我胡家是什么人。”
  胡有庆道:“你莫莽撞,她手里拿着皇上的御赐祖训,往铺子里一摆,就算你是封疆大吏,一品大员,也不敢把她庆福堂怎么着,现在想想,这丫头没准在太子宫里就想好了,这御赐祖训就是她庆福堂下江南的护身符啊。”
  胡宗华道:“想咱胡家在江南起家,盘踞上百年,根基深厚,又有叔叔在朝堂坐镇,便她后头有小王爷戳着,大不了两不相扰,各自做各自的买卖也就是了,江南这么大,药号也不止松鹤堂一家,这么多年不也相安无事吗,只她认了咱胡家在江南药行里的地位,就让她庆福堂开几个铺子也不算什么。”
  胡有庆点点头:“这次把你叫来,也是想嘱咐这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咱们松鹤堂跟庆福堂斗起来,即便最后咱松鹤堂胜了,恐怕余家也完了,以这丫头在兖州府的作风,是个舍得出来的主儿,真要是逼急了,陪上她余家的底儿跟咱们斗个你死我活,咱胡家也落不上什么好,她余家若是败了,她只要往王府一嫁,庆福堂还不说立起来就立起来。”
  胡宗华道:“照这么说,咱胡家若跟这丫头斗,必败无疑了。”
  胡有庆道:“也难说必败,毕竟她身后有人,咱们胡家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样一来牵动的势力太多,真因为两个药号争斗,闹成朝堂上的党争,你想想,咱们皇上是什么人,能坐视不理吗,凤子龙孙舍不得,至多关起来,旁人恐要抄家灭祖,以绝后患,哪才胡家的是大祸。”
  胡宗华忙道:“侄儿受教了。”
  正事儿说完了,胡有庆想起一件私事来,瞥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听见说,你最近总烟雨楼跑呢。”
  胡宗华有些讪讪:“不过应酬着去过两次罢了。”
  胡有庆道:“虽说买卖应酬,免不得要往这些地方去,到底不是干净的所在,咱们胡家虽数代经营药号,却也是诗书传家,那样儿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胡宗华低下头应着,胡有庆叹口气:“你爹这两年身子不好,不大管事,松鹤堂交在你手里,我知道你打理的甚好,也是辛苦,这么着,若是真撂不下,索性纳进府来,比你总往烟雨楼送银子强。”
  胡有庆眼睛一亮,忙跪在地上道:“琼裳本也是良家女子,祖上跟咱们松鹤堂一样也是开药号的,后来遭了奸人陷害,家里的买卖败了,爹娘都去了,就留下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子,被拐卖到烟雨楼,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胡有庆哼了一声道:“哪烟雨楼做的皮肉买卖,要的是真金白银,不编上几个有来有去的故事,似你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上当,得了,既你中意,纳回去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胡宗华忙道:“侄儿谢叔父成全。”美滋滋的起来,想着回去就跟琼裳说这事儿,她不定多欢喜呢。
  要说胡宗华也活了二十八年,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后院也是妻妾满堂,可就是没见过琼裳这样的女子,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你觉着她跟你冷了吧,性子柔顺的伺候你一回,都恨不能上天,若说她热吧,一转眼就冷着脸赶你走,弄的胡宗华来也不是,去也不是,想丢开又舍不下,想亲近又不得法儿 ,这些日子把胡宗华闹的连觉都睡不踏实,早有心纳她家去,又实惧家规,如今叔父既发了话,他爹自然也拦不得了,越想心里越着急,恨不能一步迈回去才好。
  胡有庆见他那样儿,忍不住摇摇头:“你自己瞧着办吧,我先回去了。”胡宗华忙道:“恭送叔父。”等胡有庆走了,叫了跟前的长随过来,叫备马车,连夜赶了回去不提。
  且说凤娣,十五这晚上足逛了大半宿才算尽兴,周少卿送她回来的时候,天边儿都翻了鱼肚白,她也着实累了,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周少卿还想跟她说两句话儿,一见她立在哪儿都前仰后合的,不禁摇摇头,放她进去了。
  瞅着她进了院,周少卿一转身,正瞧见空中别样璀璨的启明星,正在月亮边儿上,不禁笑了,记得她说要当启明星,那就当他身边儿启明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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