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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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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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传来高全的冷笑声:“想借钱,还在我面前耍横?”

    然后是姐姐哀求的声音:“相公,或许家里真的出了事。”

    “什么家里,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娘家关我什么事……嫁到我们高家,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都几年,连一男半女都没给我生……就算是喂一只鸡,也得给我下个蛋吧?早迟休了你。”

    骂声不堪入耳,间夹着姐姐哀哀的哭声。

    孙元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头,红着眼睛看着高全。

    毕竟前世也是一个白领小老板,虽然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可在古人看来,却是见过大世面的。

    被孙元通红的眼睛逼视着,高全心中突然怯了,忍不住叫道:“你想干什么,我自教训自己浑家,还论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孙元冷冷道:“高全,你还真当我姐娘家没人了,刚才是谁要休了我姐?”

    孙小花的哭声大起来:“阿弟,有这么对你姐夫说话的吗,还不快向他赔罪。”

    孙元:“姐你别怕,若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你家阿弟可不是怕事的人。我在世上也就你和娘两个亲人,从今以后,有我在一日,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说着,目光冰冷地看着高全。

    孙元在前世的时候,平日间看起来性子虽然柔和,那是没人惹到他头上来。而且,因为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受人欺负,这也养成了他骨子里的一股刚烈之气。

    从初中开始,他就开始与人打架,和同班同学打,和外班的男生打,和外校打。到了大学,和其他学校过来找茬的人打,是有名好勇斗狠之人。

    后来出了社会,他才发现外间的世界拳头没有任何用处,靠的是权和钱,这才收起了性子混起了生活。

    刚才受姐夫一激,孙元的血气涌了上来。

    看到孙元目光冰冷,高全打了个寒噤,身子一颤抖,惊叫道:“你想干什么,别乱来。我可是认识衙门里的人的,礼房师爷是我大舅的表弟的堂哥,我们前天还吃过一台酒。老实同你讲,师爷是外地人,刚到咱们这里没几日,什么都不懂。这不是马上就要县试了吗,人家还来请教我本县有什么出色的学童呢!你什么东西,也敢惹我,仔细抓你进衙门里去。”

    所谓县试,就是科举制度中的县一级考试。

    明清的科举考试分为童子试、乡试和会试三级。

    童子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三场,考试地点分别在县、府、省三个地方。你得一场一场过关,只有过了省一级院试之后,才能得到秀才功名,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童子试过关之后,就是乡试。乡试中榜者就是举人,举人可以直接做官。当然,官职大多是县丞一即的辅佐二,也就是后世的副县一级。举人功名因为有先天的局限性,上升的通道也不大,一般来说,一辈子也就在副县级厮混。

    若你真有才,又或者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得进京参加会试,获取进士功名。只要中了,直接就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成绩好还能被选进翰林院培养,再在官场上历练个一二十年,一切顺利的话,一个三四品的高官是跑不了的,甚至入阁为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些时间同孙元也没有任何关系。

    看到姐夫怯了,他心中一快,哈哈大笑起来:“这关系可绕得有些远啊,狐假虎威。还说了这么多废话,糊得了谁?人家好歹也是狐,你却只是一只蛤蟆,走了,姐姐日后若有空闲不妨回家去寻我。你这个做兄弟的别的没有,糙米饭还是有两碗的。”

    说完话,再不回顾,挑了席子大步前行,再不回顾。

    背后传来高全又羞又怒喝骂声:“狼崽子,你说什么大话,还用眼睛瞪我,我可是在官府里有关系的,我好歹也是你姐夫啊!”

    ……

    在姐姐那里一无所获,孙元心中烦闷,又回到市场上站了一个时辰,却依旧一张席子没卖出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只得挑了席子准备回家。

    他心中也是苦笑,当年刘备也是卖席贩子出身,人家怎么就混成了一方诸侯?如果让刘玄德穿越到明朝末年,单靠卖席,估计也只有饿死一条路可走。

    一天没有吃饭,身上虚虚的,竟没有一个着落。

    天气又热,灌了一肚子水,一走起来,腹中全是咕咚水响。

    刚走不了两步路,就看到姐姐匆忙走来:“阿弟,这个给你。”

    说着就将两张饼子塞到孙元手头,饼子还是热的,显然刚烙没多久,然后一脸愧疚地说:“阿弟,姐没本事,帮不了你。还有,你姐夫也是穷怕了,将钱看得极紧,你也不要怪他。回去对娘说……就说,我挺想她的……”

    孙元心中感动:“知道了,其实,家里还有点钱,你不要担心的。这次来借钱,我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想见你,看到姐姐,我也好放心。”

    “阿弟放心,姐姐过得很好。”说着话,孙小花眼泪就下来了。

    “哈哈,哭什么,咱们姐弟两人这么多年没见面,今天见到了人,那可是喜事啊。等过上几天,完了赋税,我再寻个机会来看你,走了!”

    孙元将饼子塞进坏里,高昂着头,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这个时候,内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高亢地响起来:一定要发迹,无论如何,如此才能保护好应该保护的人。

    而要想在这个世界发迹,显然只有做官一条路可走。

    先前刚进如皋城的时候,孙元还曾经想过,如果能够在这个地方平静地过上一世,也算是一种幸福。

    可眼前的贫穷,身边亲人的处境,却让他无发淡定。

    更何况,朝廷的赋税马上就要开征。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自己将全年的收入填进去都不够。不要说明朝,在任何一个年代任何一个政府,对于敢于逃税之人都会辣手无情。牵牛揭瓦都算是轻的,搞不好,还会直接抓进监狱,罚做苦役。

    而且,那冒成不就是想靠着国家这个暴力机器,逼我将那三亩水田送给他吗?

    他又是保正,直接管辖着手下一百户人家的税收,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会放过吗?

    “孙元啊孙元,不管你将来有什么志向,目前这道坎却是必须要过的。”

    “至于怎么过,得好生思量。难不成,我读了这么多书,研究了那么多年军史,都是白费?”

    吃了两张饼子之后,身上也有了力气,这一路走得飞快,黄昏时分,终于回到村庄。

    还没进村子,就看到村口站着许多人,正乱糟糟地说着什么。

    见孙元回来,立即就有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大声喊:“孙元,孙元,快去看哟,你娘被人打了。”

10。第10章 人善被人欺

    “打了?”孙元一把抓住那个为首向自己报信的那个小孩子:“谁把我娘给打了?”

    那孩子显然被孙元面上的狰狞给吓住了,顿时呆住。

    孙元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劲大了些,松开他,压下心头急噪,柔声道:“快说,快说。”

    那孩子才道:“先前冒成带着两个衙门的差役过来收税,你娘没钱给,冒成就下手抄家,说是要寻你家水田的田契抵税。你娘急了眼,然后就打起来了。”

    “好个冒成。”孙元松开那孩子,大步朝自己家跑去,一边跑心中有怒火腾腾涌起。

    昨天冒成就跑过来威胁过自己,让孙家将那三亩地寄到他的名下。两人话不投机,顿时翻了脸。

    说句实在话,孙元当时还没将这个冒成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小人,根本就不值得费心思。

    却不想,这厮动作倒是快,今日就带着衙役上门来胁迫母亲了。

    孙元心中一阵自责:孙元啊孙元,你还是拿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古人。三亩水田对前世的你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在物质生活极不发达的古代,这却是值得让人大流口水。

    的确,江南地区都是水田,土地肥沃,可以说插下去一根棍子过不了几天就能发芽。不过,随着朝廷赋税的进一步加重,大量农民破产,将土地依附到世家大族名下。能够拥有自己土地的小自耕农并不多,尤其是孙元家三亩地又种的是席草。

    种这种经济作物和种普通稻谷只插秧的时候需要施一道肥,平日就不用管理不同,需要不间断的大水大肥养着。经过这几年母亲的经营,三亩地黑油油的肥力十足。

    孙家就孙元这一根独苗,又是外来户,家里有这么三亩地,自然要引起别人的觊觎。

    如今明朝的赋税制度一团混乱,而且,政权不下县,如支差支粮这种事情一般都由地方士绅或者里长保正一手包办。

    那冒成对这三亩的水田动了心思,今日就勾结衙役对孙家下手了。

    孙元和母亲这几日想的就是尽快将席子卖出去,得了钱要交纳赋税,本以为再过得几日,就能将国税凑够,却不想冒成根本就不给孙家机会。

    而且,看现在的行情,要想将席子都买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这一跑,村子里其他人跟着跑来看人闹。

    跑了几步,孙元才发现自己还扛着那二十张席子。

    孙元心中一怒,将两捆席子扔到地上,只将扁担抽了出来。

    家里的小院子里也挤满了人,里面传来光当光当的响声,不断有乱七八糟的物件从屋里扔出来。

    然后是冒成愤怒的声音:“孙李氏,地契呢,地契呢,交出来!”

    “让开,让开!”孙元大喝一声,冲了进去。

    见孙元回来,看热闹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通道。

    沿着通道看过去,孙成的双目直欲喷出火来。

    却见人群中母亲的额头上带着青肿,趴在地上,死死地用手护在胸前。

    而冒成则一边怒骂,一边伸脚去踹。

    母亲哀求道:“保正,宽限一日吧。”

    “宽限什么,就算宽限一日,你就有钱给我?告诉你,今年你家的税合一起是五两。怎么,交不起?你将地寄到我名下,那税自有我去完,你就不用操心了?”

    孙元一听,抽了一口冷气。去年自家的赋税也不过是一两,今年怎么成五两了?

    显然是那冒成信口胡说,威逼母亲,也好夺取孙家的家产。

    屋中满是翻箱捣柜的声音,显然是县里来的衙役正在翻找值钱的东西。

    至于其他人,虽然都面带怜悯,却只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热闹,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劝。

    其实这事也可以理解,首先,这十里八乡都姓冒,和冒成属于一个祠堂。中国古代的农村说穿了就是一个宗族社会,地方上若是有了事情,得先由宗族裁决。实在处置不下来,这才交到县衙。

    冒成在族中的辈分本高,在祠堂里也有位置。而且,他又是这一片的保正。

    孙元本是外姓,族里也没什么人。

    帮亲不帮理,村中的人又畏惧冒成的势力,虽然心中不忍,却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

    实际上,孙元也没想过村里的其他人帮忙。农民胆子都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将他们逼到最后一步,也不会反抗。孙元也没指望过他们,更别说今天这里还来了衙役。

    看到母亲被人一脚脚踢在身上,孙元大喝一声,提着扁担冲了上去。

    众人看到杀气腾腾的孙元,都惊叫一声。

    听到这叫声,冒成这才回过头来。

    还没等他说话,孙元就以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将扁担捅到他的腰上。

    这一刺孙元含愤出手,并用上了腰力。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惨叫,冒成被刺得飞出去两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疼得躺在地上不住抽搐,一时间竟没有有力气站起来。

    也是冒成运气,孙元大病刚愈,加上这具身体本弱。若是换成现代社会的那个孙元,这一刺定然会叫他躺个十天半月。

    这一出手,孙元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读书时和人打架时的情形,再加上今天在如皋城中所受的屈辱,胸中那口暴戾之气顿时遏制不住。

    大吼一声:“今日非打死你这个贼子不可!”

    就要再冲上去补枪,这个时候,趴在地上的母亲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左腿:“元儿,不可,不可!”

    “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以前也是太软弱了,这才叫这贼子欺到头上来了。”

    “元儿,人家是官差,不能打,不能打啊!”母亲还在叫着,目光中全是哀求:“娘就你这个儿子,若你有个好歹,叫娘怎么活啊?”

    说着话,她不住地摇头。

    听到母亲的话,孙元一口气泻了,正要将扁担扔掉。

    这个时候,屋中冲出来两个黑衣黑衫的中年人。

    这二人一高一矮,头上带着青色帽子,帽子上还插着一根鸡毛。高的那个手中提着一把铁尺,矮的那个手中晃着一根铁链,显然是前来收税的县衙官差。

    “怎么回事,闹成这样,要造反吗?”矮衙役一抖铁链,大声喝问。

    “这小贼暴力抗税,要造反,七哥,快将他锁了,拿回衙门里去。”冒成这才回过气来,指着孙元大声叫着。

    “好小子,竟然敢造反,先押回衙门再说。”那个叫七哥的衙役一挥,将铁链舞来,想套在孙元的脖子上。

    孙元也是个打架打惯了的人,以前读书的时候就不说了。后来在京城做了白领,也将性子收了起来,现代社会,全都并不能解决问题。后来回了老家,做了小老板。

    不过,老家那种地方可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为了抢生意,他也没少跟同行打架。

    现在见那矮衙役的铁链子套来,身体下意识地一闪。

    按说,本应该能躲过去的。

    可惜自己的左腿被母亲抱住,一个趔趄,竟被链子扫中额角,生生地疼。

    这一下,他彻底爆发了。

11。第11章 一怒亮剑

    看到儿子被人打中脑袋,母亲一惊,松开了手。

    还没等她叫出声来,那矮个子衙役怒叫:“好胆,竟敢躲闪,打不死你!”

    说罢,又将铁链子朝孙元脑袋抽来。

    这一记可谓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若是抽中。别说是孙元这个瘦弱少年,就算是一条壮汉,也会头破血流。

    孙元打架经验丰富,如何肯让他得手,

    也不见他有多大动作,只微一侧身,铁链“呼”一声堪堪擦着他的身子落空。

    “杀!”与此同时,一声暴喝,孙元手中扁担斜刺而上。

    在这一瞬间,那矮衙役竟然被孙元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和雷霆般的暴喝惊得身子一颤,却是忘记了躲闪。

    也就在这一刹那,孙元的扁担精确地刺到他的下巴上。

    人体的下巴上有一条大神经连接小脑,掌握着身体的平衡。一般人若是被人用拳头击中下巴,立即就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更别说是坚硬的扁担。

    铁链子刚扬在空中就失去了力量,跟原主人一道轰然倒地。

    一连刺倒了冒成和矮衙役之后,孙元心中的杀气再压抑不住。

    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诸事不顺,先是莫名其妙地在床上养了十来天,然后进城借钱被姐夫一通冷落,到现在,竟被那冒成逼到门上来了。

    如今,随着这一扁担刺出,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快意行事才算不负平生!

    见孙元一下子放翻了两人,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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