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被叫做姚林的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狭长漂亮的眼睛因为笑容弯了起来。他伸手摸摸骑士满头的小辫,低头在夷狄骑士的发心亲了一下:“漠狼,你这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嗯应该能看懂?别被漠狼这个傻子的思路带着走~
不明白没关系下一章会说明白。
哇一天写了1。5万字,结果看的人不评论不收藏哦,我自己还鸡血兮兮地说要今天内完结哦,图什么呢~?谢文没意思,不干了啦(╯‵□′)╯︵┻━┻
☆、结盟(1)
15
漠狼加入了姚林的队伍。这个队伍统共有十六个人,除了漠狼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夏人。他们有的是被俘虏来的军人,有的是被绑来做工的贫民,还有的是夏人仆役的儿子,从出生起就在给夷狄做牛做马。
这些人是姚林用十年时间在左都王的部族找到并拉拢来的。
这十年,他一直顶着安达的名字、看似安分守己的活着。“安分守己”的开端是被漠狼挑断了脚筋,这让原本武艺高强、意气风发的少年使节“理所应当”地变成了一副碌碌无为、心如死水的样子。起先,左都王还想让姚林入帐为他出谋划策,奈何跛了脚的少年只顾自怨自艾,根本无心兵法,时间长了,夷狄王爷便绝了心思,把他打发到账房做个账房先生。
做了账房的姚林极其寡言,慢慢蓄起的胡须挡住了他不同于夷狄的人过于秀气的脸庞。时间长了,左都王便彻底相信姚林已经归顺,盯着他的人也开始懒散懈怠,而姚林就趁这个机会,为逃离夷狄、继续西行做着准备……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除了他的妻子,笙笙。
“……笙笙?”说到笙笙时,姚林一行人站在一个小沙丘上围着篝火休息。他们离开左都王的部族后一路西行,已经越来越靠近西域,牧草渐渐变得稀疏,松散的沙地和遍布石头的戈壁开始充斥视线。夕阳慢慢落山,其他的同伴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吃干粮闲聊,漠狼和姚林坐在一起,后者正拿着自己贴身的匕首,借着逐渐黯淡地天光小心地为姚林刮胡子,听到笙笙的名字,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姚林的手有点淘气地把玩漠狼的头发,眨了眨眼睛:“对,就是她。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倘若女子能够上阵杀敌,必是一员不容小觑的大将。早在三年前,她就曾偷偷问我:你要离开了吗?”
“我并没有否认,问她要告密吗?她非常为难,对我说,突然理解了你阿娘当年杀死你阿爸的心情……”姚林说到这里,亲昵地摸了摸漠狼的脸,任他在自己手心里蹭了蹭:“她问我,能不能为了她和儿子留下来,我告诉她,除非我死。她哭着对我说:早在相遇时,她就在我跟夷狄之间选择了夷狄,现在又让她选,她却不知该怎么办——我就跟她打了个赌。”
“我对她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逃离夷狄,但在这三年中,我会毫无保留地教导阁莫,让他成为最年轻勇猛的夷狄骑士。待我从西域归来之时,她可以让阁莫带兵来捉我——倘若捉到了,我就呆在夷狄做她的丈夫再不离开;倘若捉不到,那么阁莫也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他不会捉到你的!”听到这里,漠狼忍不住丢开匕首握住姚林的手。
姚林眉毛一扬,似笑非笑:“本来是肯定捉不到的。他原本该是你的手下,你就算收到消息也绝不会放人十岁的侄子随队捉人……可你现在跑出了来。我与你打个赌,从你跑出来那天,笙笙就已经惊动了整个部族的人,她会说你来抓捕潜逃的我,或者干脆说我们一起潜逃,然后把阁莫推举出来作为临时的副将,等我们从西域回来,他就已经变成正式的副将也说不定——带队捉我的资格,必然是有了的。”
漠狼听得瞠目结舌,听完直结巴:“我、我是不是又干傻事了?”
姚林毫不客气地点头,捏他的鼻子:“傻子。”
“……”漠狼的绿眼睛黯淡下来,他任姚林捏着,低头轻声说:“嗯,我是傻……直到现在,我都分不清你跟我说的话,到底有哪些是真,那些假的……我连笙笙都比不上……她还能助你逃离,我却砍断了你的脚筋……”
“所以说你是傻子。”姚林松开了捏着他鼻子的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你为什么要跟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比?至于断了脚筋这件事你更不用内疚,因为促成这件事的……正是我自己!”
“需要向导是真,但不通武艺、不懂夷狄话是假,我初时不肯实言相告,一是因为我们相识尚短、二是我想留些后着。喝了你下药的粥与笙笙圆房是真,对此浑然不知是假,我本有三五种“被迫”留在夷狄的方法,却不想你听笙笙的选了最糟的这种,就这样耽误了笙笙的大半生;庆幸与你相识是真,怨恨与你相识是假。我之所以那样说,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对我下狠手,使你取得左都王的信任,也使我的心如死灰、不堪重用名正言顺……”姚林娓娓道来。
漠狼听得哑口无言:“你、你一直都在算计……这一切,都是按你的想法进行?你是主动留在夷狄的?”
“那时候,留在夷狄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孤身二人绝无可能逃离夷狄,只有谋定后算,等待时机……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姚林这样说这,目光下意识向南望——那里是夏国的方向。
漠狼又问:“那你又怎么确定,我最后还是会跟你走?”
姚林收回视线,目光有点深沉,他顿了顿才说:“我没打算带你走的。”
“我以为你喜欢夷狄,在那里找到了归宿,舍不得笙笙,所以才会听她的给我下药……”
“不是这样的,”漠狼慌乱地打断他的话,粗手粗脚地把他往怀里揉:“我不是舍不得她……是、是有一点,她是我妹妹,我阿娘杀了阿爸亏欠他们……但我是为了你能活下来,我只想让你活下来!你才是我的归宿……这十年,我每天夜里都会梦见你……”
“我知道。”姚林任对方这样抱着,双手慢慢在他的后背上抚摸,“我知道。”
“姚林,虽然你不爱赌,但净可以赌在我身上,我发誓再也不自作主张、事事都任你谋划,我绝对不会让你赌输!”
“哦,这个啊~我在都城诨号姚财神,是因为嗜赌如命,最擅以小搏大——不赌,怎么可能赢呢?”
“……”
16
距离夷狄左都王部族二十多天路程的时候,新的使团队伍里活下来的九个人都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当太阳升起来时,漠狼睁开眼,发现姚林偎在自己怀里,眉头紧皱,似乎睡得并不舒适。他放轻呼吸,把姚林又往怀里抱了抱,心想:自从逃出左都王部族,他就日益惫懒了,初始的几天还肯自己骑马,后面便直接跟我共乘一骑,睡觉也是,原还裹着毯子睡在角落,现在每每醒来,都不知何时拱进了怀里……他这样胡思乱想着,心底就不自觉地冒甜味,嘴角微微翘起来,又想:嗯,惫懒些也是好的,左右有我呢!
日后高照,队伍里的人们纷纷转醒。大家到附近的绿洲找了个小水洼洗漱,换上了准备好的夏国衣衫,一起朝若诺国的水蓝城走去。
若诺国跟夷狄隔着一大片戈壁遥遥相对,是个只有三个城池大的小国。拜寸草不生、炎热难耐的戈壁所赐,这个物产还算丰饶的国家才能在夷狄附近苟延残喘。
若诺国南北分别是罗源国和骠国,这两个国家也与夷狄接壤。罗源国住在山腰上、民风剽悍,骠国多产战马、靠对夷狄进贡谋得安稳。从若诺国再往西的一大片区域是殷国,它的面积比若诺、罗源和骠国加起来还要大,国富民强,物资丰盈。姚林一行人在来路上听说,夷狄老国王曾踏过若诺国踏上殷国的国土,斩杀了殷国当时的国君,殷国一直耿耿于怀,下定决心要向夷狄报复,却一直找不到盟友……
现在,他们的盟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熬了睡吧睡吧~我腰受不了了,躺下手机写一点就睡了,大家晚安!
☆、结盟(2)
17
若诺国,水蓝城。
水蓝城的城主听说有夏人使节前来参见,连忙命人把姚林一行人接了进来。他坐在城主之位上,身体微微前倾,十分忌惮地看看漠狼,又很是惊奇地望着被漠狼跟随的姚林,朗声问:“你就是夏国的姚侍郎?你们是如何来到我水蓝城的?”
“纵穿夷狄而来。”姚林不卑不亢。
城主微微倒吸一口冷气:“就凭你们九人?”
姚林摇头:“初三十人出国都,如夷狄被掳,余两人。又十年,逢夷狄王庭大乱,携夏奴十四而逃。”
“十年尚不变节?”城主大惊,重新打量眼前不及而立之年的姚林,竟走下城主之位,来到姚林身边向他行了个礼:“姚大人高士,受我一礼,不知所为何来?”
姚林微微一笑:“你我皆有恶邻,我为他而来。”
水蓝城的城主对姚林十分敬佩,命人对他行国士之礼。若诺是个只有三城的小国,连一直有编制的军队都没有——夷狄根本不允许,他们每个三两个月就会到若诺走上一遭——尽管如此,水蓝城主还是凑起了城中最善战的护卫队伍,让他们将姚林一行护送到若兰都城郁都。
行至郁都,早就接到消息的若诺国君出宫相迎,表示愿为大夏提供攻打夷狄所需的物资,命人送上许多果子香料。他又告诉姚林,若诺三城中都有夷狄的探子,现在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夷狄追兵不日便至,不过他可以派人护送夏国的使臣队伍到罗源国去——罗源地处高位,易守难攻,民风彪悍,就算夷狄来犯,也能抵挡一些时日。
姚林等人郑重地向若诺国君行了跪拜之礼。是夜,姚林等人逃向罗源,另一队人则前往骠国以混淆视听。
前往罗源的路上,姚林被漠狼抱在怀里坐在马上,手里一直把若诺国君赠与的果子。这果子拳头大小,皮薄无肉,只有一粒粒颜色晶莹的种子。漠狼忍不住问:“这玩意能吃?还是榨油用的?”姚林闻言浅笑,抠下几颗种子塞进他嘴里。
漠狼被算得眉眼皱到一起,那模样逗得姚林哈哈大笑,娃娃似的在他怀里打滚。见姚林笑了,漠狼总算松了口气:“你好不容易开怀了……刚才为何闷闷不乐?”
“你竟发现了?当真是进益了。”姚林放松身体靠在漠狼怀里,叹了口气:“我实在想,若诺国赠与的这些果子香料,竟是我大夏子民从未见过的……比如这红籽果,喜旱易长,若是能种到我大夏的国土上,能救多少饥民于水火之中呢?可恨我如今才见识到这种果子,可恨我在夷狄消磨了十年!”
“姚林!”漠狼皱眉,把他揉进怀里,笨手笨脚地拍拍他的后背:“你现在拿到这种果子了不是吗?等我们回去,就把它种在大夏的国土上,你一样能救很多人!你是在夷狄消磨十年,却十年都不曾变节,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普天之下能有几个姚林呢?”
姚林软绵绵地靠在漠狼怀里,闷闷地笑了一声:“我竟有说不过你的时候……”
漠狼煞是得意,恨不得长出一条狼尾巴来甩一甩:“不要胡思乱想了,等我们完成出使、要到盟军,就一起浩浩荡荡地从夷狄杀回大夏去!”
姚林淡笑着点头,眼波之中,却有一点晦暗不明的光。
18
到了罗源。
罗源国位置偏僻,有些与世隔绝,捕猎采集为生,含有商旅,平民竟是不知世上还有一个“夏国”。
骑着马往皇宫去的路上,百姓们都站在街边,好奇地看着被若诺国护卫护送着的汉人们。西域人大多人高马大,乍一见到相对矮小精致的夏人,个个都觉十分新鲜。
正在路上走着,一个若诺护卫突然笑了起来。姚林问他在笑什么,那护卫用非常不标准的夷狄语说:“那边有个傻小子,看姚大人长得好看又跟漠狼大人共乘一骑,便以为大人是漠狼大人的妻子,哭着喊着也要娶个这样漂亮的女子呢!”
夏人们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姚林自己都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他这一笑,好像天光都变得更亮了一些,一时闪了路边不少罗源姑娘的眼,她们奔回家中拿了些树枝,纷纷向姚林扔来。
若诺护卫笑得更大声了:“姚大人,这是夫妻树的树枝!这些姑娘们在约你共度良宵,你若是看上哪个,今晚就能拿着树枝去找她!”
“什么!”漠狼一听,毛都要气炸了,黑着脸就把那些树枝挥落到地上:“姚林才看不上这些女人!”
正骂着,一个姑娘追了过来,笑吟吟地把一根树枝塞进漠狼手里。
漠狼:“……”
夏人们再次大笑,这次连若诺护卫们也笑得直跺脚。姚林在漠狼怀里前仰后合,摸着他的头大声说:“哈哈哈……罗源真是个好地方啊!”
行至国都,夏人使节们也受到了罗源国王的厚待。
国王从诺林人那里听说过夏国这个地方。他们同样不堪夷狄冬日的骚扰,表示愿意为夏国扼制夷狄尽绵薄之力,挥挥手就说要给姚林五百兵马。
漠狼听得啼笑皆非,出了皇宫问姚林:“五百兵马?罗源王以为跟夷狄对战是过家家?”
姚林却并无喜悲的摇摇头:“这对于罗源而言已是元气大伤。”
待见到那五百兵马,漠狼更是丧气——五百个汉子老弱良莠参次不齐,用的还是石矛石斧,兵法口令一律不懂,倒是有股子一往无前的彪悍气。
姚林绕着这只松散的队伍走了三圈,理理衣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等怕是要在罗源暂留一阵了。”
众人愣:“做什么?”
“练兵。”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捉虫,多谢多谢
☆、结盟(3)
19
姚林留在罗源国开始练兵了。他不是单练罗源国王支援夏国的五百名兵士,而是说服罗源国王把全国的什夫长、百夫长都聚集起来,跟那五百个兵士一起练。
漠狼听说这件事之后简直惊掉了下巴。他今非昔比,早就不是当年被马队队长打得满地乱滚的狄奴。漠狼曾经做过夷狄左都王的副将,正儿八经带兵打过仗,多少懂得一点兵法。他偷偷把姚林拽到墙边用夏国话问他:“你怎么说服的罗源国王?你是要翘掉他的整支军队吗?”
姚林得意地挑挑眉毛:“等我帮他练过了,罗源才算是有了军队。”
他果然开始操练罗源兵。天蒙蒙亮就到军营把人喊起来,逼着他们横成排竖成列的站着。他让漠狼帮他喊号子,一遍又一遍地让士兵们重复“挥刀、下砍、跑步、停止”的动作。漠狼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却老老实实照做。
如此反复三天,漠狼的嗓子哑了,罗源的兵也不干了。他们扔掉兵器嚷着要回家睡觉,还有几个红着眼朝姚林冲来。漠狼把姚林护在怀里,一脸戒备地亮出刀。姚林却毫不惧怕,反而把漠狼推了出去,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罗源话,罗源兵顿时议论纷纷,倒是没人再走了。
漠狼拿着刀傻乎乎站着,扭着头问姚林:“你再说什么?你怎么会说罗源话?”
姚林歪头,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斯斯文文地说:“我跟他们说,如果有人能够打败你,我就放他们回去,否则,我就禀明罗源王,今天谁敢走,就砍掉谁的脑袋。”
“……”漠狼忍不住叹了口气,抓抓头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赢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