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玉在傍- 第32部分

低声苦笑道：“我家那侄子在京中出了一档子糟心事，你们都当作不知道就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嘴上也都严实些才是。”说到最后半句更是正色了三分。

一桌上连同h娘在内皆是齐齐点头将事应下。也惟有h娘一人浑然不知，此刻角落那桌上的三个脚夫打扮的黑脸男子，已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后，重又低头扒饭。

若不是h娘此刻正背对着那一桌，或许也能看出蹊跷来。虽说是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可实实在在的粗布短打装束却能吃得起那半桌的荤腥。莫说是明眼人，就是先前给他们上菜的跑堂伙计都暗暗感叹，怎么看这三位都不似那等穷得叮当响的脚夫。

而这桌上正用饭的h娘也已是吃饱了，待到回房后便将自己今日所见滤过一遍，提笔开始写下了自己的提议来。同一时间，隔着两间房中的那位皇甫公子，却早在大家去楼下用饭，自己收了那小伙计送来的吃食后便已不在客栈中了。

而第二天h娘上车后，却已在车厢中见到了此时侧身躺倒在车内睡得正香的这位。顿时把刚掀起竹帘的h娘震在当场，这到底是昨夜没在客房里休息；还是夜里没歇够刚好趁着路上再补个回笼觉；亦或是这位公子爷昨晚压根就没睡……？

刚要上前叫醒这位，却被身旁的知府大人摇头示意着莫要将其吵他。见h娘跟昨天一般退身在车厢外坐，忙提了一句道：“小哥你也坐里面就是了，一会儿我有话要说。”

虽还有些不明就里，但看着大人一脸的严肃神情，也知道其中必定有缘故。这马车本就异常宽敞即使再添两三人也是绰绰有余，稍稍移过一旁安静的靠坐在车厢内，到引得对面的知府大人低声发笑道：“诸小哥，还如往常一般就好。”

侧头朝后面那位丝毫没动静，还依然半侧着身子躺倒在最里面的皇甫靖努了努嘴，言道：“他这是整晚都在赶路，这会儿就是打雷都保准闹不醒他。”顿了顿后，才开始解释起来：“按说这事也瞒不了你多久，我家这侄儿确实在京城中出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不昨日就让人盯上了。”

难怪昨晚都没敢下楼用饭，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这里h娘更大约明白了，正想着却又为何一晚上都在赶路。便听得对面的大人已是轻摇折扇接着苦笑道：“还不是为了混淆视听，与我那护卫两人各走一边，将那些跟来的人分头引向了歧途而去咯！”

“哦，难怪我们今早上路就没见昨天他所骑的那匹黑马，原来是因为这个。”了然的颔首接了一句。

h娘便从怀中取出，昨夜自己写下有关荒滩所见后的几条提议，交到知府大人手中言道：“大人既然不会吵醒这位公子，那小子给您说说昨日看过实地后的有感，您先过过目。”

接纸页便立马一目十行的细看起来，话虽不多却是句句到位。略有思量后，已是抬头问道：“小哥你真没想过要弃了行医之途，改学诗书文章将来也好考个功名，光耀门楣才好。”

“其实，实不相瞒小子家中原本确实诗书人家，但因幼年时曾遭大变故而不得不……可如今反倒觉得，或许这医途更为适合小子走下去，至于光耀门楣之事更是不敢妄想。”忙笑着指了指大人手上的纸夜，提醒起来。

对面的知府大人也只得无奈的笑着转回话题，问道：“你上面所言确实有理，我们烨州的地势确比对岸低了不少，要说河堤也已有近三十年未曾加固，自然是更不能与之相比。不过，你上面所提及的要在永定河分那若干条支流的源头处，围堰兴修水闸却是为何？”

h娘不紧不慢的翻出之前大人亲笔绘制的地形图来，指出几处支流解释起来：“大人请看，这里便是咱们昨日瞧见的那两条支流，而且就那河岸两旁俱是丰沃之地，若是能先围堰将通往永定河这头修筑水闸，便能将那些荒滩都作耕种之用，也定不再重复当年的悲剧。”

先前听到要修水闸，这位皇甫驰已是莫名一愣，如今再听那诸小哥细述起围堰修闸所为何来后，便已然频频颔首笑道：“不愧老夫带了你亲自来看，确实有些门道，这般一来不但能将永定河来水缓和一二，也能使得农户们安心不少。”

“不但如此，这般将荒滩都用作耕种后，还能更好的防治蝗虫害，不仅能市米粮增产，还可……。”这旁还不待h娘说完，对面的知府大人已是忙不迭打断其言。

原本还轻叩炕几的一手，已是不自觉的改变了掌形直接拍在桌面上，追问一句道：“刚才你说还能防治蝗虫害，这又是何来此一说？”便问道，已是放下另一手的纸页，望向这边过来。

点了点头，h娘才开始与大人细述这项起来：“原本那蝗虫在各种地形几乎都能过活，不过对于地势低洼且又较宽阔的荒滩之地，无论海滩还是湖滩都是它们乐见的栖息所在。”

说着更是正色起来，提高了三分音量提醒道：“这些荒滩里多生有如芦苇、茅草之类的植物，便是滋生这些害虫的理想之所，而且还给其供给了足够的食物，若是不及时清除这般的荒滩一但大旱来临之际，便是蝗灾爆发之时。因为天气干旱时，随之二来便会加速水面的退缩，那时便更利于蝗虫的繁育，最终势必就会酿成重大的蝗灾。”

听到此处，对面的知府大人已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要知道自己思量许久，便是要如何将这州府中众多的河道利用得道罢了，哪里料想到这一大片的荒滩却已然成了蝗灾爆发的隐患之地！

☆、第五十七章购地合作上

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抬头问道：“小哥对此害何以这般了解？”

对面的h娘已是笑着直言相告道：“这也是得益于小子我是学医的，而且是学食医这一门的，所以……。（）：。”

“所以这蝗虫还能用来食疗不成？”对面而坐的爷俩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重呵吓得不轻。

那旁的知府大人已是毫不留情的执起一个靠枕，直接朝向那位的面门飞了过去。提高了声量一边又是警告道：“臭小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没瞧见叔父正与诸小哥谈论正经事。刚才还睡得雷打不动，这会儿居然冷不丁的高喊出声，若是胆小的指不定就叫你给吓死了！”

这位却是忙收敛起满脸的惊讶之色，讪讪笑着给叔父赔罪道：“都怪侄儿刚才听得入神，一时忘了你们都没瞧见我醒转过来了。”瞥见自家叔父脸色稍有缓和后，忙话锋一偏转而问向这旁的h娘道：“不过，刚才你说那虫子真能吃吗？”

“是。味甘、辛，性温。茴香炒飞蝗能用脾虚气滞，脘腹满闷胀痛；蚱蜢散能治小儿惊风；还有蚱蜢钩藤汤……。”这旁的h娘还一脸认真的将所记得方子说与他知道。

而另一边听者已是脸色难看的忙摆手拦道：“那个小大夫，你就此打住吧。再往下继续背这些个叫人倒胃口的方子，我怕一会儿定是咽不下饭去。你还是只做哪些平常人能吃的普通之物就好，这些个‘特别’的就不必了。”

这边的h娘却是神情不该的颔首接道：“本来无病之人就不必吃它，毕竟是药三分毒。”

“就是这么一说。所以你往后还是只做哪些可口点心就好，那些怪异的方子还是少背些才好。”忙颔首附和着。

听着两人对话的知府大人，此刻已是转向侄儿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诸｜会做可口的吃食？”想来自己还是去小杂院时，尝到过这诸小哥的手艺，自家这侄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七叔，其实我与小大夫原本就见过几回，还尝过他做吃食，只是并未互通过姓名罢了。（，，）”笑着应下那旁叔父的问话后，又转向h娘看了一眼。

原本h娘就没打算与他对上，听他这般一提也配合着点了点头附和一声道：“确实在常去那府上见过皇甫公子两回。”

那旁的知府大人笑着颔首，言道：“既然你们俩原就认识也好，往后一路同行更是不必如陌生人般拘束了。”转而又指了指桌上的纸页问向h娘：“想来你这上面所指的能使米粮增产一项，还真是除（墨斋　。。）去了蝗虫害那这等大隐患方能达成的，但为何又添了一句说是还能多给朝廷纳粮？”

“不但能多纳粮，指不定还能重新将这烨州恢复成原般那等的上府。”见对面的诸小哥，异常的笃定的颔首作答。绕是这位知府大人也莫名正视起来，难不成这诸小哥对于耕作一事还有更独到见解！

还未及他开口问讯其中关键，就听得另一边的侄儿已是率先提出疑问道：“本公子虽是不学无术，可也晓得那飞蝗的利害。若能根除蝗害到底能挽回多少粮产尚不得而知，总是不能直接越过丰产时节去，至于小大夫所言让烨州重新有望恢复当年最鼎盛时期的大府一说，怕是有些过了。”

“是啊，小哥原是行医出身，又怎么会对此一项这般笃定，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了。依老夫这许多年来在各地的为官经历而言，能将废用数十载的荒地重新耕作已是不易，若想再恢复至纳凉二十万石的大府却是不敢奢望之事。”

将大人所言听完后，这旁的h娘笑意更浓，舀过一张白纸置与桌面言道：“若是知府大人您不信，小子我便先在您的烨州府荒滩租用上几亩地试上一试便好，到来年打下稻谷纳粮时，您就知道到底是否言过其实了。”

“哦。”狐疑的又多望了对面的诸小哥一眼，见他始终未改的从容之色，心中也更添了两分不确定来，莫非这小家伙还真有耕作的妙想不成。

轻叩了两下桌面，提议道：“既然老夫是一府知事，咱们就按朝廷的法度办理。这片本就是荒滩，凡民开垦荒地可免赋税五载，五年后还可再缴半税二十年，你若是要租地便按此律办。”

顿了一顿，又微笑着言道：“不过，若是你提出的耕作之法真能多让州府复原有望。本府不但要上报朝廷嘉奖与你，而且还另行奖你开垦成的农田百亩，诸｜小大夫意下如何？”

“百亩，那就是整一顷地。真能给那么多？”h娘满脸惊疑不定的追问了一句。若是荒滩自然压根就不值多少银子，但若是按自己昨日所见的情形，既然那些地尚不能算是上好的良田，勉强也够中田一说了。

要知道，你原来还在尚汝城之时，就曾着随师傅上山采集过草药，多少也问起过这些事情的。而且，随着日子渐好后，师傅家更是连年在城外就近的村落里添了不少田地。只是未想到，倒是把那些当时看着没多少用的粗浅见识，眼下却能当作估算价值的参照物。

“当然，本府之言岂能有假。若是不信，咱们大可立据为证。”更是抬手一指，另一头的皇甫靖言道：“我家侄儿便是人证。”

这旁的h娘已是忙不迭的摆手，接着道：“小子哪里是不信大人所言，只是一下子能得这等丰厚的奖励颇为震惊，一时间还未能回过神来罢了。”

说着更是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对面两位讲述起自己的构想来：“其实，这能增产的道理很是简单。那片荒滩本就临近水系丰富之地，虽不如南方各地气候宜人，可每年种上一季稻米已是不错了。而我的法子就是在稻田里兼而放养些露宿的麻鸭在其间，当然往后一切顺当后再添加鱼鸭共养便是更佳。”

“稻田养鸭，还鱼鸭共养，就用这法子便能增产，还能给朝廷多纳粮岂不是太过玩笑了！”另一旁的皇甫靖已是一脸迷惑的转头望了过来：“要不，你再说道的更详尽些。”

h娘颔首舀过一旁早为知府大人备好的笔墨来，在刚才那方白纸上画了起来。粗略几笔后，就见他在纸上画了只肥鸭，一块稻田，最后还有一只怪模怪样的小虫子。

只见他停下手中的笔，讪笑着挠了挠头，指着那虫子言道：“我真是没怎么见过蝗虫，所以大家见笑了。”解释完一句后，说着便又用笔在三者之间比划到。

便开始言归正传起来：“这稻田里的病虫害可是不至蝗虫一样，但无论哪种都是鸭子的天然饵料，所以若是能在田中放养鸭子便可解决这一大难题；二来，鸭子每日在田中行走更是有利于除去其间的杂草；其三就更是要紧之事，那便是鸭粪随之排入稻田中反之又成了上佳的养料。”

“正所谓‘鸭宿一夜，肥田三年’。而且我的法子压根不必每日赶鸭回棚，而是在稻田中间事先筑成一块足够大的栖息所在，用竹子给它们搭上个简易的窝棚就好。这般一来，又能省去不少人力每日来回赶鸭出入棚舍，余下只要在田埂边拉起两尺高的围栏防止，鸭子飞出稻田即可，岂不便利的很。”

“你是说，稻田中既能吃肥了鸭子，也能让稻米长势更好，最要紧的是自此农户们便不用再为虫害一事而苦恼不堪了！”那对面的知府大人已是笑着捋起了胡子，朗声接口便道。

另一旁的皇甫靖都不住的点头，认真言道：“听着我都想跟小大夫你一起租用上几顷地，照着这法子试上一试了。”此言才一出口，便引得知府大人连声称好。

“老夫看此法甚好，靖儿若是你能说服诸小哥合作，一同投些银子在那片荒滩应该收益不错。”已然笑着提议起来。

却不见被说到的皇甫靖有任何异议，忙附和着颔首，转向h娘问道：“小大夫你看就按我七叔的意思，咱俩合作一起购地再用你的法子稻田养鸭可愿意吗？”

“啊！”听得一旁的h娘惊诧不已，这就把事情说定了嘛？自己又哪里来的银子来此地置地，若是租用一些到还能成，况且那皇甫家的公子刚才开口就是以顷来计数，自己哪里来的那许多银子与其合作入伙，这不是明摆着实力太过悬殊了。

“那个皇甫公子，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穷小子，哪来的那许多银子购地种粮，不过勉强够租上几亩已是不错了。要不，你还是另寻个有银子的公子爷合作才是正经。”苦笑着摇头便道。

那位居然不死心，一把抢过张白纸来，便已提笔奋书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已将契约交到那旁的大人手中道：“七叔，你看着这约定与我们两人而言可算‘公道’二字？”

‘约定，公道’？这又是怎么一说，还为待h娘细想明白，对面看罢约定的知府大人，已是连连点头，忙递了纸笔过来卖力劝说h娘签下此约。

☆、第五十八章购地合作下

“依老夫看，这约与小哥而言是极公平的。（）。我家侄儿预购地三十顷，但需得无偿使用你提出的法子，不过会在其田地的产出纯利中分你一成的粮米和其它。而且这约定直接签给你五年之久，确实算得公道二字了。”将那约定推至h娘面前，示意他细细看上一遍再定。

自己却已是朗声玩笑道：“要不是老夫身为一府知事，指不定也要入上一股，攒些私房银子也不错。”

“私房银子，七叔，你该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又偷偷舀家中的银票，给你那间小书房中添了不少名人墨宝吧！”此话才刚出口，额头上就生生挨了个大板栗。

若不是此刻正在行驶中的车厢内，那旁的皇甫驰实在有些施展不开，指不定侄儿皇甫靖的额上不会就如眼下这般，只是通红一片了。这位知府大人虽是文职，但到底家学可是渊源的很，祖上出过的大人物可都是实打实的沙场猛将。

叔侄俩如此亲昵的行径，倒是让h娘暗赞一声：能在那等高门大宅中，亲属间能这般真心相待的实属难得。自己就曾亲眼见过亲兄弟原本各自的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却只为了祖上留下两亩水田的归属权闹得邻里皆知的不堪地步。

正在她愣神之际，却又听得那旁的知府大人忙补充一句，笑着劝道：“嗯，本府再另外单独租给你两顷地，刚好再加上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