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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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宝钞-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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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真人缓缓回道:“顾临娘是一个人造出来的人偶,她的身上只是附着了一些人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活人一样,所以她的样貌可以任意捏造,可以说,那个青衣道人也是同伙。她身上还带了一些其他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点,但对白蟾宫来说,足以致命。”
  阖桑不语,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那点气息就是江敏的。”长生真人的这句话,瞬间证实了阖桑几乎前一刻才顿悟到的猜想。
  “蟾宫是不是……”
  长生真人点头:“他已经误认苏小慈就是自己亲妹的转世。”
  阖桑沉默,神色越来越沉重,他从头回想了一遍长生真人的话。
  “你是想告诉我,白帝要我找的就是白蟾宫,他就是造出顾临娘的人?”他几乎肯定地吐出了这个结论,长生真人同时提到顾临娘和白帝二人,这其间就一定有所联系。
  他看向长生真人:“我是不是可以猜测,真正的江敏未有投胎转世,而做你山下地灵,就是为了防止白帝利用她的转世威胁白蟾宫?”
  长生真人没有否认,最初江敏只是舍不得已作慕长宫的江月,后来放弃投胎,也确实如阖桑所言。
  “天演说,白帝要我找的东西,是为了西沉,白蟾宫对西沉有什么作用?”他问。
  长生真人答道:“原本的江月是江郦村人,这个村子的人世代幽居屸黎山,这座山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一座灵气充沛的小山,比不得昆仑蜀山,但却是沧海遗珠,灵气非常厚重干净,否则,不会吸引到殷孽这种大妖怪。”
  阖桑没有异议,他对曾经的屸黎山有所耳闻。
  “西沉是白帝带回神界的凡人,他身患绝症,心间有个缺口,本应阳寿已尽,但白帝一直为他续命,所以他虽是凡人之躯,却逆天而行活到了现在。最初白帝想替西沉换心,但西沉一直拒绝,因此白帝便随了他的心愿,不动他的肉身,不更换一血一肉。”
  这事,身为神族公子的阖桑自然知晓,至于西沉为何如此,虽没人知道原因,但神界众人的猜测颇多,千奇百怪。
  长生真人继续说:“白帝当日请我去神界,正是替西沉诊病,我表示西沉除换心别无他法。结果,白帝见到了长宫,竟异想天开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阖桑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问:“他想做什么?”
  长生真人默了一下,道:“他想用长宫为药引,做一颗人丹。”
  阖桑脸色微变,他猛然看向长生真人:“人丹?”白帝虽然是个疯子,不过这好像已经疯得过头了。
  “白蟾宫为了白龙女,害人无数,如今他将苏小慈当做江敏的转世,万念俱灰,我担心他会走上歪路。”
  他接着道:“当日我找到苏小慈,顾临娘虽然已死,但她作为顾临娘的‘魂魄’初成形体,颇有可塑性,因此我为她取名苏小慈,是希望她心地良善,不会被白帝和殷孽暗示利用。好在确实如我所想,苏小慈这个独立出来的假象,非常纯良无害。”
  阖桑想到一个问题:“你说白蟾宫现在将苏小慈当做亲妹的转世,担心他走上歪路,是指……”
  “是指,”长生真人加重语气,“他随公子去往神界,这样,白帝有机可趁,”说着,转而又道,“虽然,白帝眼下恐怕已经顾不上他,但只怕万一。”
  阖桑听出一些端倪,他试探着问:“西沉失踪……与真人有关?”
  长生真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高深莫测地说:“我需要一个绝对有力的赌注。”
  阖桑再次陷入沉默,片刻,他问长生真人:“钱孝儿全部知道这些事。”肯定的语气,他有种被钱孝儿耍弄的感觉,之前得到的消息,根本一钱不值。
  长生真人看了他一眼,点头:“当然,他什么都知道。”
  钱孝儿对白蟾宫说苏小慈不能投胎转世,是因为苏小慈本就不是人魂,即便真是,当年顾临娘死后被他用那么阴毒的方法埋骨,如今想要投胎也很困难,所以他并不算欺骗了白蟾宫。
  钱孝儿在他面前提起白蟾宫时满是怒意,除了对白蟾宫顽固不化,始终纠结过去感到失望,也是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白蟾宫中了白帝的计,却不能直接给予提醒,有些心绪狂躁。
  也或者是对白蟾宫寄望太高,他从始至终似有所指的警告,全部被白蟾宫曲解,不禁令他感到挫败。
  长生真人能理解钱孝儿,他这个曾经的徒儿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他一直希望这事了结以后,白蟾宫能得到应有的教训,但私心,却更希望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他再次询问阖桑:“那么,公子可否答应我的请求,不要带他去神界。”
  阖桑默然,他似乎在思索这整件事所产生的后果,深思熟虑后,他给出了答案:“我可以不带他去神界,”话锋一转,“但,我会如期回到神界。”
  长生真人对他说了这么多,显然有一个目的,是想他也卷入这些事中,阖桑不是白痴,他自然清楚长生真人的用意。
  长生真人不语,垂下眼帘,看向阖桑的腰间。
  “天亮之后,我就会回上界。”阖桑毫不犹豫地说。
  长生真人却仍旧看起来很冷淡,他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三个字:“或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回

  “大夫,大夫快开门!救命啊!再不开门就出人命了!”天将破晓,远处的天空隐隐有一抹光亮缓缓蔓延开来。
  人面桃花抱着伤重的白蟾宫一路风驰电掣地跑回吴州城,大街上除了一些开始营生的铺面和小贩,并没有太多人。
  他一进城就焦头烂额地四处乱蹿,好不容易看到一间还未开张的医馆,顾不得其他冲上去就是一阵大吼大叫,若非怀中抱着白蟾宫,恐怕早就将木门砸得稀烂。
  褚宁生是跟着人面桃花一并下山的,他并没有一个人继续等在义庄入口外,阖桑两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人面桃花一个人抱着白蟾宫跑下山,他担心失了镇定的人面桃花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毕竟他仍是那个极具血性的强盗头子,热血沸腾,万一冲上脑子,保不准就会坏了事。
  “你别急,我来敲门!”褚宁生见满头大汗的人面桃花喘着粗气,脖子都给急红了,一边安抚他,一边上前敲门朝里喊话,他的语气比之暴躁的人面桃花好了不止百倍,片刻便听到里面传出询问的声音。
  褚宁生说明来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白蟾宫,他早已失血过多,一身素白的衣服全部被染红了,他们走的这一路,全是白蟾宫留下的血迹,连抱着他的人面桃花也被染了一身殷红。
  褚宁生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转头抬手加重力道又拍了几下门,催促屋内应门的人赶快出来救命。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了!”
  屋内的声音由远及近,片刻,褚宁生面前的门便被从里打开了,一个枯瘦的中年男人探出身来,问:“谁要求诊?”
  褚宁生正要开口,人面桃花猛地冲上前来,开口便说:“大夫,是我!不对,是他,是他,你快看看他!他流了好多血,已经昏迷半个时辰了!”混乱粗重的喘息,配合着语无伦次的话语。
  大夫先是低头看了眼他怀中的人,目光一接触到白蟾宫那满身的鲜血,浑身似是震了一下,脸色猛然一变,赶紧招呼几人进屋。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们都不包扎一下?看那地上洒得一路,这一身的血恐怕都折了一半了!你们眼睛都瞎了么?!”这大夫虽看起来干瘦,脾气倒是挺大,一边引着几人进屋,一边气呼呼地撸起袖子。
  人面桃花闻言,面上一僵,没想到会被数落了一通,他将白蟾宫小心放在病榻上之后,与褚宁生面面相觑,没敢立刻出声,只抬手抹着满脸的热汗,这时大夫已经开始动手为昏迷的白蟾宫处理伤口。
  “我……我都跑糊涂了……”片刻,人面桃花才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大夫抬头无可救药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而后继续低头查看白蟾宫的伤势。
  人面桃花此话,并非仅是推辞,他本是强盗,舔着刀口过日子,本来对于这些伤已是家常便饭,早就不陌生了,哪晓得他一见到白蟾宫脑子就不太好使,这遇到过千百遍的事,突然之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旁的褚宁生听了,挠挠头,也是一脸尴尬,他跟着人面桃花一路跑下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本来想提醒他的,奈何他实在跑不过矫健如飞的人面桃花,追着追着也给搞忘了,结果害得白蟾宫生生流了一路血。
  “你们俩别杵在这里碍事,你去厨房烧锅热水,你就在这打下手!”大夫指了指人面桃花,又指了指褚宁生,嫌他们愣在一边什么也不做,只知道瞪着眼干着急,眼下这浑身是血的人嘴唇惨白,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胸前的血都快结痂了,再来晚半刻,估计神仙都没得救。
  大夫不敢大幅度扯动白蟾宫的伤口,拿剪刀剪破了衣服,更为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伤势,抬头一看,见身后两人还杵在原地,伸着老长的脖子偷看,便又厉声吼了两人一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烧水!”
  人面桃花被他吼得一个激灵,一下站直身子,看着大夫吹胡子瞪眼的,立马反应了过来,忙点头往后院跑去。
  “你,去给我拿些药过来!我说什么你拿什么,有字,看清楚再拿!”他转头又厉声对褚宁生吩咐道。
  褚宁生迟钝地点点头,转身就往药柜跑去。
  “先把金疮药递给我!”大夫冲褚宁生喊道。
  褚宁生得令,对着巨大的药柜晕头转向地一通乱找,他不熟悉药柜的摆放,半晌都没找到,急得大夫在远处直跳脚,一边按着白蟾宫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边指点褚宁生在哪个药柜。
  好不容易找到了,褚宁生兴奋地抱了一大堆,往回还没跑几步,也不知是脚踩到了脚,还是怎样,居然往前一扑,脱手整个将怀里的药瓶抛了出去,只听到扑通一声,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褚宁生怀中的所有药瓶,都在他面前噼里啪啦地一个个落地摔得粉碎。
  大夫一脸惊异地看着褚宁生,完全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会如此笨手笨脚,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褚宁生被散落在地面上的药粉味道刺激得鼻头发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满地的药粉倏尔飞腾而起,瞬间弄得到处都是,这下想掬起来一点都难了。
  大夫不敢置信地看了褚宁生半晌,这一跤,算是毁了大半金疮药,剩下的肯定不够使了,他皱起眉头,没沉默多久,摆着手一脸嫌弃地对褚宁生道:“算了算了,你快起来,去给我取其他药粉。”
  褚宁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大夫那眼神,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连忙捂着口鼻爬起来,一面道歉,一面转身又往药柜走去。
  “都是药粉,记好了,三七,茜草,蒲黄,白芨,紫珠草,白茅花……”
  大夫一个个报上药名,好在褚宁生什么都不行,就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他一个个找到药瓶,这回学乖了,知道扯块布包起来,一起抱了过来。
  大夫接过所有的东西,在褚宁生的协助下,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白蟾宫腹部几处不停渗血的伤口。这时,人面桃花终于烧好热水,顶着一脸乌黑,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冲了进来。
  大夫忙用热水替白蟾宫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冷热一触,好似哪里不太对劲,心底奇怪得很,他感到这人体温低得吓人,跟个大冰块似的,没什么温度。他拧干一块温热的白布敷在白蟾宫额头上,满怀疑惑地坐下来为白蟾宫把脉,这不摸不要紧,一摸吓得他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们抱个死人来干什么!!”他脸色发青地冲人面桃花两人吼道,这人根本就没有脉搏,早就已经死了!
  人面桃花和褚宁生皆是一愣。
  下一刻,人面桃花心中暗自叫糟,这才想起,他这一急,把白蟾宫是非人这事儿也给搞忘了!
  看了看正要发怒的大夫,他闭嘴闷不吭声,想着想着,便极为窝火,转头见褚宁生也是一副呆样,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掀了书生脑袋一记:“都怪你!跟你一起连我都给变傻了!”说着,铁着脸反手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直骂自己没记性。
  褚宁生扶好被人面桃花抽歪的儒帽,对于人面桃花的迁怒,感到十分委屈,便小声与人面桃花理论。
  然而,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白蟾宫应该算是妖怪,除了比普通人长寿,会使法术,褚宁生根本不太清楚妖怪和凡人在肉体上有什么区别。此刻听大夫一提,心底猜测难道妖怪是没有心跳的?
  大夫看两人鬼鬼祟祟,神色各异,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正打算开口赶两人抱回尸体滚出去,刚一张嘴,突然感到后背一凉,头皮一阵发麻。
  白蟾宫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直挺挺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干瘦大夫,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大夫肩上,颇有些阴气森森地说:“大夫,我还没有死……”
  大夫浑身一抖,四肢打颤地慢慢转头看过来,当看到那个自己确认已经没有了脉搏的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时,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回

  太阳破山而出,光芒从天边蔓延,铺满整座翠绿的山头。
  隐藏林中的义庄孤门入口,浮动扭曲了几下,那挂在长竿上的红色灯笼,突然熄灭,整个孤门便化作一抹透明的白雾,消失不见。
  白日里,义庄内非人们很少出来活动,阿大伸着懒腰,捶着肩膀正想去一旁休息一会儿。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三个人。
  阿大和柜台前的钱孝儿同时抬头,他只看了一眼,便做自己的事去了,倒是钱孝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三人。
  这三人并非钱孝儿不认识,反倒其中两人熟悉得狠,正是黑帝五子阖桑,和那个一直跟着阖桑的小山神木鱼。至于另外一个,他虽不熟悉,却也认得,是刚住进义庄不久的神族贵客,司星神官天演。
  钱孝儿含着烟杆,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落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阖桑下楼后,最先注意到他,见钱孝儿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扯着唇角笑了笑,本想开口打趣他两句,话到喉间却止住了,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果然,钱孝儿没忍住,阖桑三人刚走到柜台前,他便开口问道。
  阖桑点了点头,如他所料,钱孝儿确实有话要说,他回答他:“上界已经收回对我的惩罚,我可以回去了。”
  钱孝儿吧嗒抽了几口烟,嘴里烟雾缭绕,他看着阖桑,又看了眼阖桑旁边的司星神官,颇有些感叹地说:“我就说天演神官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五公子的,”顿了一顿,问阖桑“现在就要走吗?”
  阖桑略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眼底带着一抹试探:“有话要说?”这么踌躇不定,不太像钱孝儿的作风。
  钱孝儿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突然冲阖桑勾了勾手指:“五公子,可否上前一步?”
  阖桑不知他搞什么花样,他身后的木鱼一脸莫名其妙,抓着阖桑的手臂,小声提醒了他一句,只有一旁的天演几乎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看都不看几人一眼,似是在耐心地等着阖桑与钱孝儿交谈完毕。
  阖桑依言,往前一步,凑近钱孝儿,钱孝儿神秘兮兮地靠近阖桑的耳边,嘴唇很轻地动了几下,小声耳语,不知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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