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 下 共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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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 下 共2卷-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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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颔首,想着有那一日,心中也是欢悦憧憬,道“果然有那一日,我也是如愿了。”
     槿汐满面含笑“那一天便要

槿汐满面含笑“那一天便要快到了吧,倒时娘子也别不要奴婢和浣碧姑娘啊。”
     我微笑,“咱们三人同甘共苦,总是要在一起的。”
     槿汐神色欢喜“若真有长久服侍娘子和王爷那一日,也是奴婢的福气了呢。”说罢又掰着枝头,“还有二十日,王爷就要回来了呢。”
  手中的“长相思”是最初坚持的梦想,而玄清的“长相守”,是梦想的最终。回首漫漫长路而来,即将走到梦想的最终,心中起伏难定。唯觉和玄清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生来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此想着,手下的“长相思”琴弦被我泠泠拨起,曲意婉转。

我微咬下唇,静一静道“他的薄情你我皆知,又何必再提?”
     眉庄微微一笑,如春生花露,然而她的眼中越一点笑意也无,那种清冷之光,如她小指上戴着的金壳镶珐琅护甲的尖端,纵然金光闪烁,只叫人觉得冷。“不错,确实无须再提这种负心薄幸之人。”
  眉庄这般为我,奋不顾身,我心中感动不已,柔声道:“芳若姑姑能常常来瞧我,也是因为你求太后的缘故。你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我……”
  眉庄摆一摆手,道:“若换作今日受苦的是我,你也一定这般为我的。我听了你的劝,这些年收敛锋芒,不叫皇后她们注意,只一心侍奉太后,与敬妃照顾胧月。只为找一个时机可以一举帮你洗雪沉冤,奈何她们的马脚当真不好找,我留心多年也抓不住把柄。”眉庄眉心一跳,忽而浅浅微笑,“只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无所作为。”
  她浅浅的笑,珠玉玲珑下的容色更见清丽,完好地掩藏住笑容后的机锋。
  我的手指在桌子上无心地画着圈儿,木质温润平实的触觉让人安心,我徐徐道:“如今后宫中可有与皇后一党分庭抗礼之人?”
  眉庄摸着衣襟上柔软的风毛,淡淡道:“世上有几个慕容华妃呢?敢与皇后分庭抗礼。皇后执掌后宫,端、敬二妃协理六宫之权形同虚设,只能安心抚育各自的帝姬,谋求平安度日。”
  我漫不经心道:“那么晋康翁主家的昌贵嫔呢?”
  “你是说胡蕴蓉?她的来头倒是不小。晋康翁主的女儿,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家世显赫仅次于皇后,又生下了和睦帝姬,连皇上对她也是格外另眼相看。虽然入宫时位份低了点,如今也是贵嫔了。”眉庄微微沉吟,“我瞧着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如今三妃之位尚缺其一,她一心一意只盯着妃位。若是生下了儿子,只怕皇后的宝座她也是垂涎不已。”
  我饮一口茶水,道:“只是眼下她生不出来吧?”
  眉庄挑一挑眉毛,语气幽幽微微,“所以她只能干着急,什么法子也没有。”眉庄端起白瓷缠枝的茶盏,慢慢啜了一口,道:“我倒盼望她能生下个儿子来和皇后斗上一斗,只可惜她再也生不出来了。”
  我扬一扬眉毛,漫不经心道:“温实初和你说了?”
  “说了,只是都瞒着胡蕴蓉,我也不许温实初和旁人说,一是怕胡蕴蓉脾气闹上来失了方寸,而是怕她失了斗志,连要借一借她的力也不成了。”

 眉庄的心思日渐沉稳,我不由赞道:“很好,你势单力薄,谨慎些是不错的。”
  眉庄优雅的敛一敛手,轻声道:“自从傅如吟死后,皇后的日子倒愈发安枕无忧了。”
  “傅如吟?”我目光微微一跳,存了几分疑问。
  “不知芳若有没有对你说起,便是上一次选秀入宫得尽宠爱的傅婕妤。又因为五石散一事被太后赐死了,一门俱被牵连的傅如吟。”眉庄的眸色如幽暗四溅的火花,“其实选秀那日一见,大家都以为傅如吟必定是选不中的。”她幽幽唏嘘道:“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和你太相像了,虽说不上一摸一样,但那脸庞轮廓一看见就叫人想到是你。皇上这些年那么气你,连敬妃偶尔提了一提就遭了训斥。如今来了一个和你相像的,皇后当下连脸色都变了。”
  “可是她偏偏被选上了,还得尽宠爱。”我嘴角微动,浮出一缕若有似无的冷笑。眉庄没见过纯元皇后的,而宫中皇后又讳莫如深,她自然不知道傅如吟的中选不是因为长的像我,而是像另一个与我神似的叫玄凌念念不忘的女人。
  “不错。当时人人都以为皇上还在生你的气,傅如吟必定不会选上。唯有端妃说了一句‘此女必然以高位入选’。”眉庄目光微微一转,精光微闪,“她在那届入选的秀女中位份最高,入宫当日即被召幸,虽然不及你当年的椒房之宠,可是皇上自得了她,日夕陪伴,一年之内连升数级,又要晋封贵嫔,几乎连最得宠的胡蕴蓉和安陵容都忘在了脑后,若不是朝臣力谏,只怕连朝政都要疏忽了。”
  “于是便有了五石散之事?”
  “是。其实即便没有五石散之事,她得宠至此,六宫怨愤,只怕也是活不长的。”眉庄的护甲有意无意划过木质的桌面,留下浅浅的几道抓痕,“太后的意思只有一个字,死。”
  我低眉敛神,深深呼吸,“太后最看不得专宠了。”我定一定神,“皇上若真疼惜她,就不该这样宠她,触及太后最不能触碰的东西。”
  眉庄轻哼一声,不屑道:“太后赐死她之后,皇上连一句叹息也没有,仿佛从来没有宠过这个女人。”她停一停,深深困惑道:“其实我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宠幸她。明明皇上是在责怪你,却宠一个和你相像的女子。而她死了之后又丝毫不怜惜。”
  玄凌怎么会联系那?傅如吟有的只是与纯元皇后相似的容貌而已。即便她拥有再多的才华或者智慧,在玄凌眼中,也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眉庄又道:“傅如吟其实除了空有美貌之外什么也不会,当真是个空心没人,可是她越得宠,皇后便越是怏怏不乐。”
  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指甲叩在茶钟盖子上叮当轻响,“你多半是怂恿了傅如吟去争宠了。”
  眉庄妙目微睁,蕴了一缕同样意味深长的微笑,“不错。我不过略施小计而已,她便更加得宠了。安陵容和管氏风光许久,终于有一个可以让她们尝尝常常被冷落的滋味了。”
  我浅浅笑,随意取过一枝绿梅花轻嗅,“我原本以为她长得有几分像我,你会对她格外怜惜。”
  眉庄骇笑,“起初确是如此。只是她如何能与你相比,你在宫外稍稍用些心思都能帮胧月稳固恩宠,她不过是空有美貌和好胜之心而已。”眉庄忽然止了笑意,怅然道:“只是这位空心美人被赐死之后,宫中再无人能轻易动摇皇后一党的地位了。真是可惜。”
  我爱惜地抚一抚她的手,“其实你不必为我费心这样多,你的日子骇长着呢,顾好自己要紧。”

陌上花
  
  三间四月,自然是桃红柳绿,芳菲无限。
  我见屋外天光云影明媚如画,不由笑道:“这样好景致,待在房中枯坐可就十分可惜了。”又问:“怎么不见槿汐呢?”
  浣碧笑道:“小姐忘了么?槿汐出去采些荠菜,说是晚上要包荠菜馄饨吃啊。我要和些面粉呢。小姐左右坐着也是无事,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我拢一拢头发,起身道:“也好。外头花事正盛,我去采一些来插瓶也好。”
  浣碧盈盈道:“正是呢。屋子外头花开得这样好,倒显得咱们屋子里太冷清了呢。”
  我于是出去。春光锦绣如织如画,仿佛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媚云霞,灿烂繁盛到了极点。宫中的花朵,从来是被巧手的画匠们修剪到符合礼制的人为姿态,美则美矣,到底是失了天然的姿态的。
  而山野间的花朵,枝叶旖旎,舒展自然,连一茎野草蔓花、藤萝片叶,都带着勃勃的生机,天地间无限自在,连偶尔吹过的封,都是甘甜而恣意的野性气味。
  远远望去,山下平野漠漠,尽是青翠稻田与灿烂如金的油菜花,或青或黄交错其间,如一大块斑斓绚丽的锦幛,绵延不绝。
  长势这样好,我扬起微笑,想来又会是一个丰年了。
  我随意走在小径上,或者折几支开白花的野山樱,或者采几多小小的二月蓝,或者折一脉修长的碧翠草,捧在怀中缓缓走着,心情也是愉悦的。
  此时春光正好,无边春色兜头兜脸的扑上身来,犹是踏花归去马蹄香的季节,路旁草间乱花渐欲迷人双眼。几处流莺娇燕恰恰飞过眉梢,或欲争暖树,或正衔春泥,又轻盈地各自飞了。我一时贪看不住,流连回顾盎然春色,连本是无情的青山绿水,亦觉得像是含情的眉眼,盈盈欲横了。
  我漫步自在,眼看天的另一端逐渐泛红,疏光收敛,偶尔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连心境兜变得开阔宁静,却也知道不早了,于是手捧花束,徐徐漫步回去。
  回到禅房时槿汐已经回来了,与浣碧一同忙在灶边。她们的话语和着灶膛特有的温暖干燥的碎木清香和荠菜独有的清甜一同涌了过来,笑道:“娘子可回来晚了,方才王爷来过了呢。”
  我微微吃惊,亦有些失落道:“怎么这样突然就来过了。”
  槿汐盈盈笑道:“是呢,来得急,回去得也仓促,仿佛是寻了个由头才能过来的,这个时候,大约先去太妃的安栖观了。”
  我“哦”了一声,知道是错过了,心里便有些黯然,也不愿意她们看出我的怏怏不乐,只寻了瓶子把花一支一支整理过插好,又用清水养上,方道:“王爷来了可说了什么么?”

浣碧道:“王爷来时问小姐去哪里了,我说是赏春去了,本想要出去寻的。可王爷说山里那么大,一时怕寻不到的。而且小姐既是去赏春,这样找了回来,只怕赏春时的好兴致也没有了。后来王爷等了会儿,阿晋来催,也只得走了。并没有说什么话,只写了几个字留在桌上,小姐看过就知道了。”
  我没见到他,又知他等我,心下不免怅然若失,他来一趟不易,这样错过了,不知下次见面又在何时。一张便笺,也不过是聊胜于无了。
  于是伸手拿了来看。雪白的素心笺上,不过寥寥几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仿佛有一股春水蜿蜒滋润上心田,整颗心就这样润泽而柔软下去,滋生出最柔嫩而鲜艳的三春花瓣。
  他明知,要在着山间寻到去赏花的我是极容易的,只要向花事繁盛处去,就能寻到。
  可是他宁愿在此安静等待,也不愿意打断了我赏花观春时的愉悦心情。
  他情愿这样等待,等待我或许会早早归来。
  他的细腻心肠,他平实温馨的情愫,我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对我的爱,竟是这样宽大而耐心。
  田间阡陌上的花发了,你可以慢慢看花,不必急着回来。这样的话语,仿佛是他在我耳边的呢喃。
  陌上花开,万紫千红,他便在花开的那头这样安静等着我呀。
  这样等着的时候,淡淡的相思、淡淡的期待,淡淡的寂寞。只为等着漫游即将归来的我。
  浣碧见我如此神色,忙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呢?”
  我扬眉浅笑,轻声道:“没有什么。王爷上次的鸽子呢?”
  浣碧道:“在外头吃小米呢,我去抱进来罢。”说着转身旋即抱了鸽子进来。
  雪白的鸽子犹自“咕咕”叫着。我提笔写了一张,写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心念激荡,觉得如此犹是不足,又在反面写下几行小字:“山是朗眉峰,水是君眼波,欲问伊人何处去,总在郎君眉眼中。此番错过,兰日与君相见,不知是否在山花烂漫处。”
  写完,不觉含情微笑,细心卷了起来塞进鸽子左脚的小竹筒里,向浣碧笑道:“这鸽子总该识得飞回去的路吧。”
  浣碧笑道:“是阿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教导出来的,想必不会太苯。”
  我把鸽子抱到门外,但见群山隐约在夕阳之后,暮色渐浓,扬手把鸽子放了出去,仿佛一颗心,也根着松脱了飞了出去。

次日风和日丽的天气,玄清的衣袖间沾染了春花的气味,骤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有些惊喜,“怎么突然来了?”
  他笑意盎然,执着我的手道:“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我想了一夜也想不出怎么回你的书信才好,只能亲自来了。”他的眉间皆是清爽,“可惜你我不曾在山花烂漫处相见。”
  有什么要紧呢,他来,本就是带来了山花烂漫。
  其实中庭里一棵老桃树正开得花朵灿烂如云蒸霞蔚,风吹过乱红缤纷,漫天漫地都是笼着金灿灿阳光的粉色飞花。
  禅房轩窗下,他从袖中郑重其事取出一样物事。
  泥金薄镂鸳鸯成双红笺,周边是首位相连的凤凰图案,取其团圆白首、凤凰于飞之意。并蒂莲暗纹的底子,花团锦簇,是多子多福,恩爱连绵的寓意。
  合婚庚帖。
  玄清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执笔一笔一划在那红笺上写:
  玄清 甄嬛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仿佛刻在纸上,笔力似要穿透纸背。每一个字都看得那样清楚,又像是都没有看清楚,身上绵绵的软。我心怀激荡,像是年幼的时候爹爹带我取观潮,钱塘潮水汹涌如万马奔腾而来,说不出的震动欢喜,眼中渗出泪来,心中隐隐荡起悲意。
  我遮住他的手,垂泪道:“我是你皇兄遗弃的人,也是罪妇。前途尚未可知,你何需如此?”
  玄清揽我入怀,绛纱单袍的袖子徐徐擦着我的佛衣和垂发,我的眼泪落在他的,倏忽便被吸得无影无踪,只觉得热热的一抹,更像是他隔音衣料的皮肤的温度。
  “即便前途未卜,这也是我最真切的心意。”他语带哽咽:“嬛儿,这世间,我只要你。”
  我默然,无声无息地笑出来,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牢牢地看着他眸中我的身影。玄清亦不做声,目光凝在我脸上,双瞳黑若深潭,不见底,唯见我的身影,融融地漾出暖意,他只紧紧把我拥在怀里。禅房外是开得如云锦样繁盛的桃红,粉红芳菲凝霞敷锦,春深似海。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胛,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紧紧拥抱着我,那样紧,胸口的骨头一根根地挤得生疼,就像是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这样在一起,痛楚之中,我犹觉得欢喜。

 那样欢喜,漫天匝地,满目皆是那泥金双鸳鸯……交颈相偎……不负春光……红罗并蒂莲花……花瓣繁复,一层一层脱落……雪白的蕊,白的似羊脂玉的身体……铜帐钩落,白绫水墨字画的床帐被风吹得微微翘起……凤凰于飞。
  粉红的桃红被春风吹落,纷纷扬扬似一场暴疾的花雨……纤秀莹白的足尖笔直地伸挺着,几乎耐不住帐内地春暖,盛开着,就像春风中带着无数轻微颤抖的柳枝……男人沉重而芬芳的呼吸……我仰头看见桌上的供着的白玉观音像,垂目不语,她亦不语……床头的伽楠木佛珠僵死如蛇,我一闭眼,挥手把它撩下床,骨碌碌散了满地的响。
  ……
  我蹑手蹑脚整理好衣衫,玄清他双目轻瞑,呼吸均匀,仿佛还在熟睡中,宁和地安睡。我坐在妆台前,打开久已尘封的织锦多格梳妆盒,晶莹闪烁的珠翠玉钿被我闲闲安置了这样久,再次打开见到时,在这样的心怀下,那光华灿烂的耀目也不刺眼了。盒中所有,尽是我入宫时的陪嫁,又悉数带了出来。宫中多年玄凌赏赐的珍宝首饰不计其数,全全留在了宫里,连那枚一向钟爱的堑金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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