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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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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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试管,皮尔逊念:“吲哚产物。” 

“阴性,”亚历山大说完,放下书本。 

皮尔逊转过身来,说:“没有问题。这就是带菌的人。” 

“这是谁的?”院长第一个问道。 

皮尔逊翻转了一个小平皿看,念道:“七十二号。” 

戴维·柯尔门已经去拿登记本了。那是他自己写的登记
表。他读道:“夏绿蒂·伯格斯。” 

“我认识她!”斯特朗夫人很快地插进来说。“她在服务台
上工作。” 

似乎所有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挂钟。五点过七
分。 

斯特朗夫人急切地说:“夜餐!已经开始开夜餐了!” 

“咱们赶快到餐厅去!”哈里·塔马塞利说这话的时候,已
经走到了门口。 

 

医院二层楼的护士长慌慌张张地进了费雯的病房,进来
的时候,看了看病房号。 

“哦,你是洛布顿小姐。”她核对着一个夹纸板,做了一个
记录。“你转到西伯林顿诊所。” 

费雯问:“什么时候走,请问?”她已经在下午听到紧急疏
散的事情和原因了。 

“现在救护车很忙,”护士长说。“我估计还得几个小


时——可能今天晚上九点钟左右。你这里的护士有充分时间
帮你收拾东西。” 

“谢谢你,”费雯说。 

护士长的脑子又回到手里的夹纸板上,点点头就出去了。 

费雯决定这是该叫迈克来的时候了。他们分开的五天期
限到明天早晨才满,可是他俩谁都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而
且,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想出的这种分开的办法了;现在她认
为这是一种很傻气的、不必要的想法,还不如没想到呢。 

她伸手拿起床边的电话,这回不犹豫了。接线员答话时,
她说:“请接迈克·塞登斯大夫。” 

“等一下。” 

等了几分钟,接线员的声音说:“塞登斯大夫已经跟转院
的救护车出去了。要别人帮忙吗?” 

“不,谢谢你,”费雯说。“可是我想给他留个话。” 

接线员问:“是医务方面的吗?” 

她迟疑一下说:“啊,不是的。” 

“现在我们只能传紧急的医务方面的话。请你等会儿再
要电话吧。”卡喳一下电话断了。费雯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她听见病房外边的走道里人声喧哗,感到了一种紧张气
氛;有人在粗声粗气地指挥着别人,一件东西摔到地上当啷一
声,有人笑了。虽然都是很普通的事情,可是这时候她恨不得
想参加进去,和大家一起干。可是当她的眼光落到被单上,看
见她左腿和下边的被单凹下去的样子,突然之间,费雯第一次
感到可怕的孤寂。 

“噢,迈克!”她低语着。“迈克,亲爱的——不管你在哪


儿,快点到我这儿来吧!” 

 

潘菲德护士刚要走进餐厅,看见一些人朝她这边走来,其
中有院长、外科主任,她是认得的。营养科主任斯特朗夫人在
他们后边紧步跟着,两个大乳房一颤一颤的。 

哈里·塔马塞利进了餐厅之后,放慢了步子,对斯特朗夫
人说:“我要把这件事做得利索一些,但不要声张。” 

营养科主任点点头,他俩通过一个便门进了伙房。 

欧唐奈向潘菲德护士招招手说:“跟我来,请你帮帮忙。” 

下面的工作是迅速和准确地做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餐
厅服务台上工作。转眼之间,斯特朗夫人就已经拉着她的胳
臂,把她带进了后边的餐厅办公室。欧唐奈对这个迷惑不解
的妇女说:“请等一下,”向潘菲德护士示意叫她陪她一会儿。 

“把她盛的食物撤下来烧掉,”他告诉斯特朗夫人说。“尽
量把她已经发出去的收回来。把她可能碰过的碟子撤下来煮
过。” 

营养料主任走到服务台上,几分钟之内,照着欧唐奈的吩
咐一一处理了。餐厅里买饭的行列又继续向前走动了。只有
靠近的几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欧唐奈在后面的办公室对那女帮厨说:“伯格斯夫人,我
必须通知你,现在你得把自己当成医院的病人。”他和气地补
充说:“请不必惊慌;我们会把一切向你解释清楚的。” 

他又对潘菲德护士说:“把这个病人送到隔离室。她不能
和别人接触。我就给钱德勒大夫打电话,他会做出医嘱的。”
埃莲·潘菲德小心地把这个吃惊的妇女带走了。 


斯特朗夫人好奇地问:“她以后会怎么样,O大夫?” 

“会很好照顾她的,”欧唐奈说。“她要住一个时期隔离室,
内科大夫会给她做检查的。有时候,带伤寒病菌的人可能在
胆囊上有感染,那就要动手术了。”他又说:“当然,对所有受了
感染的人都要继续检查。哈维·钱德勒会负责做的。” 

哈里·塔马塞利用餐厅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他的一个助
手,“以下是我的新指示,以前的指示全都取消了——取消转
院工作,除正常出院的以外,不要求提前出院了。也取消包
伙,全部退掉。这些做完以后,可以通知住院处,”院长向坐在
办公桌对面的欧唐奈一咧嘴,“告诉他们三郡医院又开业了。” 

塔马塞利挂上电话,接过来营养科主任从她个人的咖啡
壶里倒的一杯咖啡。 

“顺便告诉你,斯特朗夫人,”他说,“刚才没有时间说,你
可以得到你的新的洗碟机了。管委会批准了这笔款子,合同
也签了。大概下星期可以开始制造。” 

营养料主任点点头;很明显,这个消息是她已经预料到
的。现在她脑子已经转到别的东西上了。“趁您在这儿,我想
给您看点别的,T先生。我的冰冻设备需要扩大。”她严峻地
看着院长说:“我希望这次不需要再闹一回传染病来证明我的
观点了。” 

院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欧唐奈说:“今天你还有什么
要解决的问题吗?” 

“今天没有了,”欧唐奈回答。“可是明天,有一件事我打
算亲自处理一下。” 

他在想着尤斯塔斯·斯温。 


 

二十四 

戴维·柯尔门没有睡好。整个晚上他的思想老是回到三
郡医院、病理科和皮尔逊大夫那里去。 

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也改变不了皮尔逊大夫对亚历
山大婴儿死亡事故应负的责任,他在一个星期以前的责任并
没有减轻。柯尔门也没有改变他对三郡医院病理科的看法:管
理混乱、领导思想过时、方法陈旧、设备早就该报销了。 

但是在过去这几天里,戴维·柯尔门不安地发现他对皮
尔逊的感情在变化,对他的意见缓和多了。为什么呢?一个
星期以前,他把皮尔逊看成是一个老迈不中用的人,一个对他
的地位过久地恋恋不舍的人。从那时以后,并没有什么根据
来改变他的这个看法。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觉得不安呢? 

当然,这位老大夫处理这次伤寒病疫情前后的表现是坚
决而称职的,可能比他柯尔门自己所能做到的要强的多。可
是,这是很意外的吗?归根结蒂,经验总是有作用的;而且在
那种局势下,皮尔逊当然会全力以赴的。 

但他对皮尔逊的整个看法却变得不是那么明确和坚定
了。一个星期以前,他把这个老病理学家(不管他过去有多大
成就)列入“没有”头脑的一类。现在柯尔门又不那么肯定了。
他猜想今后他将会对更多问题不那么肯定了。 

由于睡不着,他很早就到了医院。他跨进病理科的门时
才刚过八点。住院医师罗杰·麦克尼尔正坐在皮尔逊的办公


桌后面。 

“早安,”麦克尼尔说。“您是头一个。我猜别人都在睡懒
觉呢。” 

戴维·柯尔门问:“我们积压了很多其他工作吗?” 

“问题不太大,”麦克尼尔说。“不急的压下了不少,其余
我都跟上趟了。”他又说。“塞登斯帮了不少忙。我跟他说,他
应该留在病理科,不要回外科了。” 

另外有件事在柯尔门脑子里。他问住院医师:“那个护校
学生——截了肢的那个。那条腿解剖了吗?”他记起皮尔逊和
他对这个病例的诊断是不同的。 

“没有。”麦克尼尔从桌上挑出一个病历,念道:“费雯·洛
布顿,是那个姑娘的名字。这个不急,所以我压下了。腿还在
冰箱里。您想自己做吗?” 

“是的,”柯尔门说。“我想自己来做。” 

他拿了病历走到解剖室套间去,从停尸房的冰箱里取出
那条腿,开始解开裹着它的纱布。解开以后,只见那条腿的肌
肉已冰冷苍白,大腿中部截断处的血液已经凝固。他在肿瘤
区摸索,马上在膝盖骨正下方摸到硬肿块,于是拿起一把解剖
刀,深切下去,他的兴趣也随着他的发现油然升起了。 

 

男仆接过肯特·欧唐奈的大衣和帽子,把它挂在阴暗的
高大门道的一个衣柜里。欧唐奈往四下看了看,心里纳闷:不
管是富是穷,一个人为什么会挑选这么一个环境来居住呢?然
后又想,也许对尤斯塔斯·斯温这样的人来说,厅堂的广阔、
装修的富丽、冰冷的光洁的石墙垣,给人以封建的权威感,通


过历史的联系能够把人带入往昔的境地。欧唐奈设想到老头
子去世以后,这座房子会怎么处理。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博物
馆或美术馆,也可能会象许多其他地方似的变成无人居住的
荒宅,任其腐朽败落。不能想象还会有什么人拿它作为自己
的住宅的。这座房子,照逻辑上的推理来说,应该每天五点钟
就关门上锁,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然后,他又想起丹尼丝一定
就是在这森严的墙垣之内度过她的童年的。他很怀疑,那时
候她会快乐吗? 

“斯温先生今天有点疲倦,先生,”男仆说。“他问如果在
卧室和您见面可以吗?” 

“可以,”欧唐奈说。他心想:他要说的话在卧室里说可能
还挺合适。万一尤斯塔斯·斯温中了风,起码可以把他扶到
床上。他跟着男仆走上一个弯转的大楼梯,穿过一条楼道。他
们的脚步声完全被地上铺的宽幅地毯给吸收了。带路的男仆
停在一个沉重的、装有饰钉的房门前面,轻轻叩打了几下,然
后转动门把,把欧唐奈引进室内。 

一开始,欧唐奈没有看见尤斯塔斯·斯温。一个巨大的
壁炉燃着的熊熊柴火吸引了他的注意。炉火释放出的滚滚热
浪,使这八月下旬已经有些凉意的清晨变得几乎令人难以忍
受的炎热。随后,他看见斯温躺在一个有四根床柱的宫床上
面,背靠着一叠枕头,身披着一件绣着缩写姓氏的特制睡衣。
当欧唐奈走近时,他很吃惊地注意到,自从上次和奥尔登·布
朗以及丹尼丝一起吃饭那次晤面以来,这位老人竟变得如此
憔悴了。 

“谢谢你来这里。”斯温的声音也比以前微弱得多了。他


挥手请客人在他的床头一张椅子上就坐。 

欧唐奈坐下说:“我听说你要见我。”这时,他的脑子里已
经在暗暗修改原来想直言不讳的一套话了。自然,他对约瑟
夫·皮尔逊的立场是不会变的,但起码在态度上他可以变得
温和一些。现在他不再打算和这位生病的老人纠缠往事,因
为在他们之间的任何较量,都已经显得十分不相称了。 

“约瑟夫·皮尔逊来过了,”斯温在说。“大概是三天以前
吧。” 

怪不得那天找不到皮尔逊,原来他在这儿。“是的,”欧唐
奈回答,“我能想象到他会来的。” 

“他告诉我,他要离开你们医院了。”听起来老头子的话
里有些烦恼;欧唐奈原来设想他会发脾气的,到现在还没有这
种迹象。 

欧唐奈琢磨着不知下面还有什么话,就答道:“是,是那
样。” 

老头子没言语。停了一会说:“我看有些事情是谁都控制
不了的。”现在他的口气有些愤愤然的味道了,或者,也许是无
可奈何吧?很难辨出来。 

“我看也是的,”欧唐奈温和地回答。 

“在约·皮尔逊来看我的时候,”尤斯塔斯·斯温说,“他
提出了两个请求。第一个是要求我给医院扩建大楼的捐款不
附加任何条件。我已经同意了。” 

他停顿了一下,欧唐奈在把这具有重大意义的话听进去
的时候也没有做声。老头子接着说,“第二个请求是私人性质
的。你们医院有个雇员——名字我记得象是叫亚历山大。” 


“是的,”欧唐奈很纳闷地说。“约翰·亚历山大——他是
个化验员。” 

“他们丢了个孩子,是吗?” 

欧唐奈点了点头。 

“约·皮尔逊请求我来供这个年轻人上医学院。当然,我
可以办——不费什么事。钱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用处。”斯温伸
手把被子上的一个硬纸夹子拿过来。“我已经指示过我的律
师。会有一笔款子——够他上学和他们夫妇生活得舒舒服服
的。毕业以后,如果他要进行专业进修,钱也够用的。”老头子
说到这儿停住,似乎有些累了。然后,他又接着说:“现在我要
做的是更长久一些的打算。将来总会有别的人——也一样是
值得培养的人。我想把这笔款子作为一项基金,由三郡医院
医管会掌握。我只坚持一个条件。” 

尤斯塔斯·斯温凝视着欧唐奈。他发狠似的说:“这项基
金将命名为约瑟夫·皮尔逊医学捐款。你反对吗?” 

欧唐奈又是感动,又是内愧,马上回答:“老先生,不仅不
反对,我认为这将是您一生中做的最好的事情之一。” 

 

“请你对我说真话,迈克。”费雯说。“我要知道。” 

他俩面对着面——费雯躺在病床上,迈克·塞登斯惶恐
地站在床边。 

这是自从他俩分开几天以来第一次见面。昨晚,医院取
消了转移计划之后,她又试着给迈克打电话,但是没找到他。
今早,迈克遵守六天以前的约定,不等费雯叫他,就自己跑来
了。现在,费雯用一种寻觅的眼光看着迈克,一种恐惧感在暗


暗袭近她、捉弄她,一种直觉的意识在告诉她,终于发生了那
她不愿相信的事情。 

“费雯,”迈克说。她可以看出他在发抖,“我得和你谈谈。” 

没有回答,只有费雯那凝视着他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相对。
他的嘴唇发干;他用舌头舔了一舔。他知道他的脸上在发烧,
他的心通通直跳。他的第一个直觉是想转身跑掉,可是没有,
他站在那里,迟疑着,搜索着合适的字眼,但却说不出什么来。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迈克。”费雯的声音很呆
板,似乎已经滤出了一切感情。“你是不想和我结婚了。我会
成为你的一个累赘——现在这个样子。” 

“噢,费雯,亲爱的——” 

“别,迈克!”她说。“请你别这样了!” 

他急切地、哀告地说:“请你听我说,费雯——听我说完
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这三天他一直在寻找此刻要说的合适的字眼,可是他也
知道,无论怎么说,结果还是一样。自从他们上次见面以来,迈
克·塞登斯在内省自己的灵魂和良心的缺陷。内省的结果使
他感到很不舒服、很惭愧,但却暴露了他的真情。他完全知道
他和费雯即使结了婚也决不会是成功美满的——并不是她不
配,而是他自己不行。 

在他反省的时候,他强迫自己想象他俩在一起的情况。他
幻想看见他俩在一间有许多人的屋子里——他自己年轻力
壮,没有缺陷;而挽着他的臂的费雯却在缓慢地、趔趄地移动
着,也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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