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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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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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泰之原本因自己是京城人士;只觉得旁人是乡下土包子。可这叙起家族渊源上;还真的少几分底气。



    二沈学士;以书法见长;虽已经故去六、七十年;可士林提及;依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太宗皇帝可以称赞过大沈学士沈度为“我朝王羲之”;如今翰林院里用的“馆阁体”;就是从二沈之风。



    就是二房三太爷;当年十几岁移居京城;能得以立足;也是因有大沈学士曾孙身份;得了祖上余泽。



    旁人还罢;见惯沈珏忽悠人做派;依旧各自做各自的;沈琴忍不住上前凑趣道:“珏哥又在掰扯祖宗;几百年的芝麻谷子有甚好说?且让祖宗耳根子清静清静哩。”



    “这是沈字闪着光哩;身为沈家子孙;与有荣焉”沈珏挺着胸脯;骄傲地道:“我等也当勤勉攻书;勿要坠了祖上清名方是;虽有六族兄珠玉在前;我等兄弟亦不该懈怠。”



    何泰之脸上崇敬之情越盛;原有的那些许傲气早已收敛的于于净净;沈家除了有个大才的祖宗;还有当世子弟为状元;自己倒是越发拿不出手。



    平素最爱玩的就是沈珏;如今一口一个“勤勉攻书”的也是他;学堂上诸同桌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不过有外人在;也没人去拆穿沈珏。



    沈珏说话间;看到沈瑞;眼睛一亮;站起身走了过来:“瑞……瑞二哥来了……”



    沈瑞笑着看了何泰之一眼;对沈瑞道:“可同董先生打了招呼?”



    族学毕竟是传授学问的地方;要是随意带外人来玩耍;岂不是乱了套。因此有禁令;不许学生随意带人进入族学



    沈珏闻言;犹豫了一下:“瑞哥还不知?昨rì董先生已正式辞了族学差事;今rì起族学暂有流大叔暂时署理;等月底族中公议此事后;再定山长。”



    沈瑞听了;心中有数。



    沈家书香传家;子弟多应试下场;只凭有“秋实”班秀才;这主持族学事务的就起码得是个举人。



    沈流是举人不假;可会试落第几次后始终不曾放弃;加上还不到四十岁;再考两科也不算老;自然不会将思放在族学上;这接班董举人的最后人选;还得另寻人选。



    见沈瑞不于己事的模样;沈珏翻了个白眼道:“你且莫要自在;有先前事在;怕是族老们不会再答应请外人;多半从族里的老爷里找。最有可能的人选不是旁人;正是源大叔;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沈族中水字辈的举人老爷并不算少;宗房大老爷、二老爷;四房沈源;五房沈鸿;八房沈流;都有举人功名。



    沈流要继续科举;宗房大老爷即便没有族长之名;也是有族长之实;全面接受家族庶务;不可能专门来管族学这一摊;沈鸿则是身体不好;五房家事是都是全托给妻子;即便近些年身体略好些;估计也不会出来接族中差事。最后的人选;是宗房二老爷与沈源。



    不管宗房二老爷学问人品如何;只凭着他是宗房一脉;其他各房怕是就不乐意他接手族学。



    如此一来;最有可能的人选还真就只剩下四房沈源。



    沈瑞听了;一时无语。既然能中举;那沈举人学问定是不差;可难道给族学里挑先生不看人品?



    沈举人虽不像张老安人声名狼藉;可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年的“宠庶灭嫡”;现下的“纵情声sè”;都不是能瞒得了人的。只有沈举人还天真认为;自己德行堪比君子;即便略沾女sè;也是自家婢子;不碍什么。



    他若是年轻;不过一句“少年风流”;自不会有人说什么;要是无子;还可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旗号堂而皇之纳宠;可他坐四望五的年纪;两个儿子又以长成;加上之前端的架子又太正经;这一反差如何能不引得人侧目



    “族长太爷那里;应不会点头?”沈瑞眨了眨眼睛问道。



    沈瑞撇撇嘴道:“除了鸿大叔;就剩下我二叔;你以为三房老太爷会如何?且看八房太爷那里怎么说话;太爷怕是不好说甚哩”



    沈瑞想一想那位族长太爷;实是个明白人;虽说为了避嫌;不会贬低沈举人什么;可也不会真的任由沈举人来主持族学。说不得最后的差事;还是落到沈鸿头上。若是沈鸿受不得繁杂;只教导学生;另安排个人给他做助手便是。



    这样想着;沈瑞心里便踏实了。



    在家里张老安人一直“养病”;沈举人并不要求沈瑞定省;父子三、五rì方见一遭。沈源真要到了族学;可是rìrì相对。沈举人见了他就一副训丨龟孙子的做派;虽是世间“父对子”的常态;可沈瑞还真是接受不能。



    见沈瑞旁边空座;沈珏才想起还没给何泰之安排座位;对沈瑞小声道:“让你小子与你坐半rì;你可莫要跌了沈家子弟声势。那臭小子才九岁;就过了县试;怪不得走路尾巴都撅着”



    九岁过县试;沈瑞瞪大眼睛。



    县试毕竟不乡试;各种记录有迹可循。县试年年有;每年录取的童生数有数千人;到底年幼的多不多;最小的考生是几岁也无人说清。



    沈瑞只记得张居正是十二岁中秀才;杨廷和十二岁举于乡;他们参加县试的时间应该更早。



    由此可见;县试并不乏年幼考生;可参加考试;与过了考生可不是一回事。各地县试录取模式都一样;都是按照当地人口数与赋税比例;偏远地县城数个名额;中等县城十来个;富裕人口稠密的地方十几到二十。



    越是富裕地方;读书人口越多;报名考生多;录取比例越低。



    何泰之是北直隶人氏;录取比例之低;仅次于南直隶与山东;还能过了县城;可称之为“神童”。



    怪不得沈珏方才连祖宗都搬出来;显然是被刺激不轻。



    不管徐有贞这个曾经以武功封伯的英宗首辅到底是忠是jiān;可家教应该不错;否则外孙里也不会这么多成才的。



    不过徐有贞史上留名的才子外孙共有三人;何泰之并不在其列;不是没有到长大;就是长大后泯灭众人……
第一百零二章 风波再起(一)
    不要目光这样热切;难道自己脸上长了花?



    沈瑞被盯得心中直吐槽;不过面上只做不知;依旧专心听着夫子讲书;手上也没有闲着。



    何泰之视线顺着沈瑞的手臂;落在桌面上;一行行漂亮的小楷跃然纸上。



    何泰之也是记事起就握笔;可见了沈瑞的字;却是难免自惭形愧;连在课堂上走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端了端小身板坐得正些;望向前面。



    这堂课的夫子正是沈琰;原本见夫子这么年轻;何泰之心中还腹诽不已。这么年轻;肚子里能有几分墨水?



    不过听了一堂课后;何泰之不得不承认;不管这夫子肚子里墨水几何;四书讲的还真是不错。



    转眼;到了课歇时候;沈宝忍不住过来;问道:“何表弟;老师他……”



    何泰之道:“祝表哥今rì带了魏表哥去访友去了;就是你们族里的沈玥。”



    沈玥是宗房旁枝;松江才子之一;以画技出众扬名。



    昨rì见着何泰之的只有沈瑞、沈珏四位;旁人并不认识他;这会儿功夫;少不得有人去跟沈珏打听一二。



    待听说是沈家二房姻亲;北直隶人士;随着二房大太太南下省亲;大家望着何泰之的目光;都生出几分羡慕。



    读千卷书行万里路;京城到南直隶千里之遥;只这出行见识就先出大家一大截。要晓得;族学里的少年;有的甚至打出生到现下就没有出过百里之地。



    不过同窗里也有几个人;想到沈身上。沈自称“二房嫡裔”;如今真正的二房人来了;不知这沈兄弟如何自处。



    沈琰还罢;刚才在课堂上即便看到多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也没有想到京城二房头上去;只以为又是沈家哪房姻亲子弟附学;还有些奇怪为何这个年纪在东厢;而不是蒙童班。不过没有往心里去;毕竟除了给学生们讲书;还需抓紧时间温习功课;为了明年乡试备考。



    他却是不知道;他母亲白氏已经得了消息;而且被这个消息镇住。



    “二、二房大太太省、省亲?”白氏面上;满是惊愕。



    她一个寡妇妇人;如今全部心思都放在两个儿子身上;之前虽念念不忘让两个儿子出人头地后去京中二房;央求归宗之事。可听闻二房人南下;她第一个感觉不是欢喜;而是惧怕。



    公公与丈夫父子俩生前惦记的都是归宗之事;白氏也盼着;可为何要等到长子举业后再谈此事;不过是想着长子中了举、前程可期后;沈族这边的族老们肯定不会乐意出sè子弟外流;会帮忙斡旋此事。



    单凭他们母子几个;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二房几位老爷点头归宗之事?



    如今沈琰只是秀才;搁在别门小户之家;算是出sè的;可在沈族中算甚?就松江同辈;有状元沈理;才子沈玥;案首沈瑾;都是早有名气。只有早rì中举;方能在同辈兄弟中脱颖而出。



    谁晓得二房几位老爷还记不记得当年宿怨;要是真的还记恨在心;晓得他们这一支回了松江;成心打压;那以后两个儿子的前途?



    他们这边是微末小民;是鸡卵;那边是高官显宦;是石头。直接对上;又哪里能落下好?



    见白氏慌慌张张小家子气模样;董沈氏实是瞧不起;嘴里依旧亲亲热热道:“妹妹怎就听到前面这一句;没留心后一句?二房独苗夭折了;二房大太太可是回来挑嗣子。”



    虽说徐氏只在与族长太爷的密议中提及过嗣之事;并未在旁人面前露过这个话。可“不孝有三;无后无大”;如今沈珞既没了;二房择嗣之rì不远;自是引得各房头人心涌动。



    要是二房小旁枝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还可以招赘;可二房三位老爷都没有男丁;万没有让外星人传承嫡支血脉道理。



    “挑嗣子?”白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随着是一阵狂喜。



    二房与沈家外五房早出五服;只有内四房还是有服亲。



    二房几位老爷与她先夫是同祖父;血脉最近;其次才是二房几支旁枝庶房;与几位老爷同曾祖;沈家内房其他房头老爷;则是同高祖。



    看来;自家两个儿子认祖归宗之事不用急了;现下着急的怕是二房那头才是。



    随即;白氏又有些纠结。她只有二子;长子支撑门户;幼子是心头肉;舍了哪一个都不是她所愿。



    不过想着沈琰学业有成;举业在即;这也没有长子过继的道理;白氏的心还是偏向了沈;只觉得一阵阵不舍;眼圈已经红了:“我们二哥;打落地就没离开过我身边一rì;这可怎生好;这可怎生好……”



    董沈氏闻言;面上一僵;眼睛里几乎要冒火。



    三房如今上下都谋划要沈珠过继之事;她这个亲姑姑得了消息;立时巴巴地赶到白氏跟前;难道就是为了便宜沈?



    想着沈打架闹得丈夫丢了族学差事;董沈氏更是对沈厌恶不已。



    若不是丈夫看重沈琰;女儿又独独看上沈琰;她早就想撇下这门亲事。如今天大机缘在眼前;便宜了侄儿;还不若便宜女婿。若是女婿成了侍郎府嗣子;以后自家两个儿子也能得臂助。



    可这白氏;真是个拎不清的。



    且不说他们这一支还没归宗;即便归宗;也是旁枝。主支过继的怎就不能是长子?



    二房三位老爷无嗣;嗣子说不得兼祧三房;担负传承血脉重任;有已经可以娶妻生子的沈琰在前;为何还要选个半大孩子?



    不过董沈氏并未与白氏掰扯;过嗣大事;本就不是后宅女人能插手的;不管白氏如何想美事;都没有什么用。倒是自家这里;两家虽就儿女婚事早有默契;可还没有正式定亲……董沈氏有些坐不住;立时起身告辞;回家寻丈夫商量去了。定亲的事;可不好再拖;否则沈琰被选了嗣子;二房那头另给他选门当户对的亲事怎办?



    白氏扶着小婢;亲送出来;便去了东厢。



    待看到沈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书;看的真入神;白氏泪珠子就滚落下来。



    沈察觉到有人立在跟前;抬头见是梨花带雨的白氏;嘴角不由抽了抽:“娘;这又是怎了?”



    白氏用帕子拭了泪;哽咽道:“叫娘如何舍得?这真跟挖了娘的心肝肉似的”



    沈不禁抚额:“娘是不是哭错;明年去金陵乡试的是大哥;不是儿子哩?”



    “若只是去金陵应试还罢……这北上京城;数千里路;这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见我儿……”白氏越想越伤心;转眼又红了眼圈。



    “怎又扯到京城?好好的去京城作甚?”沈只觉得稀里糊涂;皱眉问道。



    换做其他女子哭成这梨花带雨模样;见之只有怜惜的;可眼前是亲生母亲;这做儿子的只有无奈。旁人家都是父母庇护儿女;他们家却是颠倒了个;反而是他长兄多受累;上安抚弱母;下照看他这个弟弟。



    待白氏哽咽着将二房血脉断绝、大太太回乡择嗣之事;沈听着听着就冷了脸。



    学堂里那次打架;对沈来说;不单单是同辈少年之间的意气之争;还迫使他迅速长大。



    二房嫡裔?他终于认清;连族谱都没上的嫡裔;不过是笑话。即便族中长辈认下他们兄弟又如何?只有上不了族谱;那他们兄弟的身份便只能含糊;比外室子强不到那里去。



    “娘;你莫要胡思乱想;二择嗣又于我们何事?”沈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白氏摇头道:“你年纪小;还不懂;这选嗣之事早有成例;先是昭穆相当;随后便要按血脉远近。当年二房老太爷名下四子;只余了两个儿子;就是京城三太爷与你祖父;论序当从你祖父这一脉择嗣。”



    沈冷笑道:“论序当选又如何?难道二房的人死绝;就没有一个人能做主;要等着宗族这边按序推出嗣子?”



    只要二房有人做主;又怎会听从宗房安排。



    再说;就算“按序择嗣”;选的也不是他们兄弟。他们兄弟不在沈家族谱之上;即便姓了沈;可在律法上同沈氏宗族并无于系。



    听儿子这么一说;白氏有些拿不准;犹豫道:“难道二房择嗣;不按血脉远近来?”



    沈垂下眼皮道:“娘莫要再说论序当选;的话;没得闹出笑话;真要论序择嗣;;也只会从宗房与四房择人;就是三房;血脉远了一层怕是也没资格;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没有入族谱的外人……”



    五房;上房。



    郭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里面油润的羊脂玉镯;不由叹气。



    鸿大老爷正修剪一盆兰花;见状道:“要是觉得贵重;等沧大嫂子回京时多预备仪程便是了;作何叹气哩?”



    郭氏面露忧sè道:“老爷;我瞧着沧大嫂子对瑞哥不甚亲近;心下不安。”



    沈瑞生父亲祖母都指望不上;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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