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庆细看此人,认得他便是澧王李恽,想不到他的剑法又精进不少。
吴元庆与李恽对视良久,说道:“王爷,在下不过一个小人物,你们争权夺利之事,我哪边都不想参与,你放心,我绝不会透露今夜之事,你一个王爷,却甘冒大险,与我刀剑相见,却是何苦来哉?”
李恽微笑道:“你很会说话,但我料定你也不敢杀我,我与你比剑,难道还会有危险不成?”
吴元庆道:“那可不一定,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李恽哈哈大笑,说道:“好个吴元庆,好,我倒要看你这兔子咬起人来有多厉害。你想出去,先胜了我手中剑吧。”忽然中宫直进,一柄剑已经直刺吴元庆中路。
吴元庆横剑一封,挡住他的进宫,右腿飞出,直踢他膝盖环跳**。李恽向后猛闪,长剑挥舞,着着进逼。
两人你来我往相攻,只听得双剑相交之声,当当不绝,在静夜中听来,加倍的响亮,双剑相交溅起的火花在黑暗里爆开,好似磷火在闪耀。
便在此时,后面脚步声响起,追兵又至了。
吴元庆见始终奈何不得李恽,心中焦躁起来,心想我若连他都胜不了,等追兵到来,休想再逃得出去了。当下施展桃花剑法,顿时剑气森寒,四面八方向李恽攻去,李恽只觉剑气像冬天酷寒时节的北风刮面,竟感觉隐隐生疼。他曾经是吴元庆的手下败将,此后勤修苦练,只以为剑术已经天下无敌,谁知吴元庆的剑法仍是如此之高,他虽然应付艰难,但他甚是倔强,矗立门口,竟不移动半步。
忽然,吴元庆剑法一变,一剑劈来,竟隐隐有若雷鸣,双剑相交,几乎把捏不住,剑上火星迸出,照出吴元庆一张焦急的脸,李恽心中明白,自己只要再支撑的半会,救兵一来,吴元庆便只能束手待毙了。
便在此时,吴元庆剑招一引,剑上竟似乎有股粘力,引得他的剑向前一荡,他忙用力拉住,但忽然之间,剑上力道荡然一空,李恽就感觉好像自己拉着一块千斤巨石,忽然之间那巨石松动,竟向自己方向滚来,一股极大的力量冲向胸口,他身不由主,仰后便倒。只听呼的一声,吴元庆已经从头顶跃过,他有心拦截,却只觉浑身无力,竟如虚脱了一般,霎时之间,万念俱灰。
吐突承璀等的密谋自以为秘密,太子李恒却已经得知,他心中大急,但李晌和吐突承璀皆有极大势力,若是没有父皇的支持,自己决计斗不过,所以更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他不顾夜半更深,便进宫求见皇上。
宫中太监宫女见是太子到来,不敢阻拦。
宪宗正在殿中怒,今晚一场欢宴,让吴元庆、崔群搅得不欢而散,他心中甚是不痛快,回到殿中,仍是闷闷不乐,只觉自己身为天子,却也不能事事如意。他叹了口气,便即传召柳泌到来,问他丹药炼得怎么样了。
柳泌跪下道:“今日凌晨刚成二丹,臣马上献上来,便请皇上服用。”
宪宗李纯听说,顿时大喜,心中所有的烦恼霎时之间都烟消云灭,笑道:“如此大事。爱卿为何不早报?快快献上来,快快献上来。”心想如今藩镇已平,国家大事皆定,但自己身体却越来越不好,若没有仙丹,这太平盛世如何享受得了?若能得长生不老,那这花花世界,美丽江山,便永远是自己的了,其他烦恼更算得了什么?
所以现在第一大事,便是炼丹。
柳泌跪在殿中,用一个精巧的托盘高举在头顶,托盘之中两粒晶莹如玉、辉煌夺目的珍珠也似的丹药在盘中滚动。
李纯高兴得几乎跃起,说道:“这就是丹药吗?它果然有长生不老之功?”
柳泌道:“正是,陛下。不过只这两粒,尚难以奏功,尚须循序渐进,多次修炼,多次服食,才能达长生不老之效。”
李纯笑道:“这个何须你说得?长生不老,何等大事,岂是服食两粒丹药就成的?自然不能急。好,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须尽快帮我炼成仙丹,朕什么都答应你。”
原来这柳泌到台州后,日夜驱使官吏百姓采药,但历时一年,仍是一无所获,心中惧怕起来,忙逃到深山中躲藏,最终被抓捕回朝,谁知经皇甫镈等袒护上言,宪宗并不加怪责,仍命其待诏翰林院,继续炼丹。
此时见柳泌果然炼成了丹药,心中狂喜不禁,心想还是皇甫镈为朕着想,其余众臣却总是推三阻四,心怕朕炼成长生不老之药,真的长生不老。哼哼,真不知居心何在。
柳泌又要了几千两黄金,几万两白银和许许多多的珠宝玉石,用来炼制仙丹。李纯拿着那两粒仙丹,如获至宝,用温水服下,只觉全身凉嗖嗖的,说不出的舒服,心想果然是灵丹妙药,一服下便起作用了。
这时听太子进见,心中忽然一阵狂怒,自从打算炼长生不老之药始,他对太子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好似他就是自己的敌人似的。常想,这个家伙一定是最盼望自己早死的了。哼,我若长生不老,这个家伙定然最是失望。
李纯道:“这么晚了,太子还不休息,却来干什么?”
李恒跪下请了安,说道:“父皇,大事不好了,吐突承璀与李晌、李恽欲图谋不轨,现在正聚在恩王府商议呢。”
李纯道:“他们欲图谋何事?”
李恒道:“他们欲废了儿臣,立李恽为太子。”
李纯怒道:“胡说八道,太子的废立皆由朕决定,他们岂能擅自废立?”
李恒道:“父皇明鉴,所以儿臣说他们欲图谋不轨。”
李纯道:“你与李恽乃是兄弟,兄弟当相亲相爱,何故谗言相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有所图谋?”
李恒道:“皇上若不信,请立即派人到恩王府搜查。”
李纯道:“他们便在恩王府却又如何?难道谁还说了他们不许到恩王府中去吗?”
李恒吃了一惊,说道:“父皇,可是他们是想改立李恽为太子呀。”
李纯忽然大怒,喝道:“你张口太子,闭口太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现在还没有死,谁当太子又有什么用?你是盼朕早死吗?”
李恒想不到皇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磕头如捣蒜,颤声道:“父皇何出此言?臣衷心祝愿父皇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李纯哼了一声,道:“万寿无疆还差不多,长命百岁有什么用?朕之丹药马上就会炼成功,到时朕长生不老,你们争这太子之位更有何意义?你们以为朕就会死了吗?”
李恒如堕冰窖,知道今天这场告密不但没得到半点好处,更惹得父皇恼怒,只怕自己这太子之位真会难保。哭道:“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怕他们不但对儿臣不利,而且对父皇不利。”
李纯道:“料他们也不敢。你下去吧,日后多看些书,多学些知识,别整天想着争权夺利之事。”
………【第三章 太子】………
李恒道:“是,祝父皇早日炼成长生不老之丹。”
李纯点点头,目送他离去,忽然,一股火气从心底涌出,只觉全身燥,口渴难忍,忙叫:“拿水来,快拿水来。”
慌得侍女太监赶紧端上水来,李纯一口饮尽,却好像一瓢水倒进了熊熊烈火中,根本没了影踪,心中更是怒,喝道:“拿水来,快快。”一个侍女行动稍慢,被他一掌劈下,顿时脑骨碎裂,死于当地,只吓得众侍女太监磕头如捣蒜,不知皇上为何怒。
他连饮了几碗水,仍是口渴,就好像喝的不是水,而是在烈火中浇油一般,一迭声的叫:“拿水来,传柳泌。”
柳泌到来,见了皇上的样子,也吃了一惊,李纯见了柳泌,眼中如要喷出火来,也不顾皇帝的尊严,踉跄走下御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就像拎着一只小鸡。喝道:“柳泌,你炼的什么狗屁仙丹?为什么吃了这么难受?你是想害死朕吗?”
柳泌慌道:“皇上,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害皇上?陛下吃了仙丹之后,是不是全身燥,浑身热,口渴难禁?”
李纯道:“不错,仙丹服了应该让人飘飘欲仙,怎么反而让人欲死不能?你……你快快想出法子来,否则朕灭你九族。”
柳泌道:“大喜,大喜,陛下,臣所炼丹药与一般俗品自然不同,只有喝了热燥,才说明丹药管用,这是药力作之象,陛下大喜,这丹药果然炼成了。”
李纯疑惑道:“这果然是丹药应有之象?但如此难受,朕岂非度日如年?”
柳泌道:“臣有法子可解此苦。”
李纯怒道:“那你还不快说?你想难受死朕吗?”一把把他掷在地上。
柳泌跌落在地,额角撞着地砖,磕得鲜血淋漓,他顾不得呼痛,说道:“皇上,服丹之后,只须行男女房事,饥渴自解。”
李纯哦了一声,道:“何不早说?快给我滚罢,如果无效,小心你项上狗头。”也等不及去召妃子,便于就近抱了一个宫女,遂在龙椅上宽衣解带,行**之事。
那宫女又惊又喜,又惧又怕,被李纯搂在怀中,浑身酥软,抖个不住。
李恒从宫中出来,心中惶恐无限,听父皇的口气,对自己这太子实在不怎么样,其实他心中也明白,父皇向来喜欢澧王李恽,本就有心立他为太子
之所以立自己为太子,实在是迫于压力,因为自己有个势力强大的母亲,母亲郭贵妃乃是郭子仪之孙,郭子仪对唐室有再造之功,有实权有势力的门生旧部便布朝廷内外,而澧王的母亲却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宫女而已。父皇虽然立了自己为太子,但心中并不喜欢,所以吐突承璀才会揣摩皇上心意,与澧王勾结在一起,他这其实也是一种政治投资,吐突承璀与自己向来不合,自己当了皇帝,他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他投身澧王,一旦成功,则权倾天下,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而恩王狼子野心,其志必也不小,他们三个勾结,再加上父王的支持,自己当真是危险得很了。
他来到舅舅司农卿郭钊的府上,郭钊见了太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说道:“殿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太子哭道:“舅舅,你一定要救救我,帮我想想办法。”
郭钊道:“殿下,你别哭,身为太子,纵然天塌下来,可也不能如此哭哭啼啼的。”
太子忙收住泪,说道:“只怕我这太子之位不长久了。”
郭钊心中一凛,脸上却仍是神色不动,说道:“殿下,有什么事你且慢慢说,不要焦急,将来登基为帝,多少大事,你现在就应该培养自己的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是君临天下的本色。”
两人进入密室之中,李恒方把今晚的事说了,问道:“舅舅,我总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你说我该如何筹措对策?”
郭钊沉吟道:“殿下只要对皇上竭尽孝顺,等待事情展的结果就是了,而不要忧虑其他事情。”
李恒道:“等待结果?等待什么结果?舅舅,难道你叫我等死吗?”
郭钊道:“殿下,你先别激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
李恒疑惑道:“难道舅舅已经有了什么对付之策了吗?”
郭钊不答,良久说道:“殿下但尽孝谨以俟之,何必多问?”
李恒道:“不,这事关系到我的命运,关系到国家的命运,我若不知道,我怎么睡得下觉?”
郭钊道:“殿下若知道得太多,对殿下未必有好处。”
李恒怒道:“什么没有好处?我是太子,我可不愿意蒙在鼓里。”
郭钊见他摆出太子的身份来,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让你见两个人。”不一会,房门打开,走进两个人来,李恒吃了一惊,见这两人竟是中尉梁守谦、内常侍陈弘志。见了这两人,不用再说什么,李恒心中也明白了,母亲郭贵妃已经早为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宪宗服食柳泌的仙丹后,变得多躁易怒,左右随从宦官往往被怪罪责骂挨打,甚至有人被打死。由此人人自危。
这日宪宗服食了两粒仙丹后,身子又躁热起来,遂对柳泌道:“你这丹药怎么吃了让人这么难受?它真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柳泌道:“陛下尽管放心,此药服后,身体热,心中躁,正是药成应有之象,天下万事万物,皆是先有苦而后有甜,先有难而后有易,所以陛下不用担心。”
其时起居舍人裴在侧,乃上言道:“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乐者飨天下之福,自黄帝至于文、武,享国寿考,皆用此道也。自去岁以来,所在多荐方士,转相汲引,以致推荐到朝廷来的方士越来越多。如果天下真的有神仙存在,他们必定躲藏在深山密林中,惟恐被人现。因此,凡是想和当朝权贵交结,说大话自夸,用奇技巧术哗众取宠的人,肯定都是急功好利的不法之徒,怎么能轻易相信他们的大话,从而服用他们的药呢?药材是用来治病的东西,不是早晚经常吃的食品,况且金石浓烈而有毒性,又加上用火炼,恐怕不是人的五脏所能承受得了的。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确信没有问题,然后才吃。因此,请求皇上下令,让献药的那些方士自己先吃一年,然后,他们所献的药是真是假,自然就可以辨别了。”
宪宗听了道:“依你说,朕这丹药是吃不得的了?”
裴道:“正是。”
宪宗忽然大怒,喝道:“裴,你是何居心?你看到丹药已成,眼看朕就能长生不老,因此谗言相间,欲使朕终不能成功吗?”
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相信世间绝无神仙,因此也绝无长生不老之药,请陛下慎重。”
宪宗喝道:“你不用再说了!你妄言乱语,包藏祸心,本当杀之以儆效尤,只是朕初得长生之药,不欲便取人性命,你明天到江陵去当县令吧。”
裴听说,呆了半晌,不敢再说,只得磕头谢恩而出。
李纯余怒未消,心想,人心叵测,朕虽为帝皇之尊,可是一旦听说朕能长生不老,却有多少人心中不高兴,有多少人想方设法阻止。难道朕不死,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吗?哼哼,想叫朕死,朕偏要长生不老,朕看谁能阻挡。
………【第四章 弑父】………
正想着,吐突承璀求见,这是李纯最为宠幸的宦官,忙道:“请他进来吧。”
吐突承璀进来,三呼磕头毕,正要说话,李纯笑道:“吐突承璀,你可知道柳泌已经炼成长生不老之药了?”
吐突承璀似乎又惊又喜,道:“是吗?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从此皇上真正万寿无疆,命比天长。”
李纯喜道:“还是你真心待朕,他们那些人口中叫着万岁,哼,其实巴不得我早死呢。”
两人又谈了一会修仙炼道之事,吐突承璀方道:“皇上,我知道陛下并不喜欢太子,澧王温柔敦厚,宽容有德,有陛下之风,堪做太子,请……”
他话未说完,李纯厉声打断道:“吐突承璀,你这话是何意?朕既然有了长生不老仙丹,难道还马上就会死吗?现在急着说太子之事干什么?”
吐突承璀想不到皇上反应如此之大,顿时惊得出了一声冷汗,说道:“皇上明鉴,奴才绝无此意,是奴才想事不周,陛下既然已经长生不老,这太子实在也没有什么含意了。”
李纯哼了一声,道:“念你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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