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庆道:“是啊,那天走散之后,我日夜都在为你们担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王星路尚未回答,吴兰芝道:“这人是魏博节度使田弘正,原名田兴,本来和星路是兄弟,那天我们被人群冲散,便与他相遇,星路帮助他杀了原节度使田怀谏和他的心腹蒋士则,帮助他夺得节度使之位,可是这人恩将仇报,却要杀星路。”
原来田兴本是魏博兵马使,魏博节度使田季安逝世不久,其子田怀谏继位,但田怀谏年龄尚小,一切军政全由家仆蒋士则决断,蒋士则私心甚重,又愚蠢狠毒,往往凭个人好恶调动惩罚各将领,弄得大家怨声载道,王星路帮助其设计,利用将领们的激愤情绪,杀了蒋士则,拥田兴为留后。
田怀谏自立之时,朝廷本来打算兴兵,但宰相李绛以为,与其兴师动众,不如坐等魏博自己内乱,因为田怀谏弱小,肯定有将领会不服,因为反叛,但这样以来,有将领接位,周围领道则会深恶痛绝,所以接位的将领只有依靠朝廷,朝廷再施之以恩义,魏博则不战而自然归服。
果然不出所料,朝廷任命田兴为节度使,改名田弘正,诏命一到,田兴感激涕零,誓死效忠朝廷。
谁知前来送诏命的钦差大臣竟是杨朝汶,杨朝汶见了王星路,立即命杀之。田兴虽与王星路结为兄弟,但更不愿得罪朝廷,是以立即受命,甚好被王星路知道了机密,逃了出来,然而终于被他追上。
田兴见忽然多了一群人,他也并不放在意上,说道:“王星路,咱们以前是兄弟,老实说我可不想抓你,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还是跟我走罢,由杨大人带去面见皇上,皇上未必便会杀你。”
王星路冷笑道:“田兴,你真是糊涂透顶,你以为捉拿我的命令真是皇上的意思吗?我敢说我一到了杨朝汶手里,马上就会被杀掉。杨朝汶乃是一个奸贼,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第四章 兄弟】………
田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朝廷通缉的人,我不能为了你而与朝廷作对,你既然不肯跟我走,我只有动手了,请你不要怨我。”
吴兰芝冷笑道:“你这种贪图富贵忘恩负义的小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假惺惺的说这些干什么?”
田兴不理他,低声道:“动手吧。”
他的声音虽低,但此时说出来却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两边几千铁骑,都向中间冲了过来。林洁见此情景,问吴元庆道:“怎么办?”
吴元庆见敌人势大,自己几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就好像一叶小舟遇见了巨涛海浪,纵然再怎么坚固,又有什么用?
吴元庆道:“擒贼先擒王。”说完,手执长剑,一个鱼跃,向田兴扑了过去。
林洁道:“射人先射马。”拿过一把长弓,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出,只听扑的一声,正中田兴坐下马右眼,那马吃痛,狂跳而起,田兴甚是了得,手执长枪,左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按,跃上空中,迎上吴元庆。
林回风、王星路等纷纷展开武功,与冲上来的将士斗了起来。
吴元庆与田兴在空中枪剑相交,钉的一声脆响,吴在万千人的呐喊声中,仍是清晰可闻,吴元庆长剑在枪上一压,借势跃起,田兴尚来勇开,并没把谁看在眼里,他只服王星路的武功高强,所以带了许多人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吴元庆,武功竟是如此高强,心中吃了一惊,本来枪重剑轻,但他竟被压得往下沉,可见对方武功之高。
田兴虽惊不乱,眼见自己往下掉落,虽处败势不忘攻敌,长枪高举,搠向吴元庆下盘。吴元庆身在半空,轻轻一个转折,长剑反撩,叮的一声,枪剑再次相交,吴元庆长剑顺势下削,直劈田兴手指。
田兴见对方不但内力其高,变招也是奇速,危急之中,只得把枪掷出,人已经落在地上。吴元庆长剑一挥,击在枪上,只听叮的一声,长枪竟被一柄小小的剑击得飞起,划过长空,从一个士兵胸口直刺进去,贯穿而过。
那兵士惨呼一声,鲜血狂喷而出。
吴元庆不待田兴站稳,跟着落下,长剑一指,点向田兴胸口,田兴一个筋斗向后猛翻,吴元庆如影随形,长剑始终不离他的胸口膻中穴。
林洁见吴元庆得手,叫道:“大家围拢,防止他们抢人。”众人纷纷围在吴田二人身周,手执长剑相防。
魏博将士见节度使被擒,一时失去主意,就好像一群无头的苍蝇一般,纷纷冲上来,皆被众人所杀。
吴元庆喝道:“快叫他们退后,否则我一剑先杀了你。”
田兴见自己落入人手,脸色惨然,叫道:“都给我退后。”
魏博将士听主帅呼喝,都是一怔,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后退。
吴元庆点了田兴穴道,跃上马背,向城外退却,众人纷纷上马跟随。魏博将士不敢欺近,远远跟着。
众人驰出五十余里,魏博将士已经被甩得远远的了。
吴元庆问王星路把田兴怎么办。王星路叹了口气,说道:“放了他吧,他虽对我不仁,我可不能无义。”
田兴冷哼一声,说道:“王星路,你我虽然曾结为兄弟,但我忠于朝廷,你却是反朝廷的,忠义难以两全,我对你说不上什么仁不仁的。今天你杀我也好,放我也好,我都是这句话,我田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问心无愧。”
王星路哼了一声,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来怪你,你去罢。
………【第五章 重回蔡州】………
吴元庆解了田兴穴道,放他下马。
田兴站在马前,看了王星路一眼,说道:“星路,今天你们不杀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与朝廷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劝你不要行那反叛之事,最好随我去见杨大人,皇上乃圣明之君,未必便不饶你。”
王星路冷笑道:“田兴,你这话就好像三岁小孩说出来的,真是太也天真了。并不是我要反叛,都是他们逼我的。我爹爹落得家破人亡,身死名裂,他难道不忠于朝廷吗?”
田兴又看了吴元庆一眼,说道:“阁下是谁?武功如此高强,不为朝廷效力,却甘愿当反贼,真是可惜啊。”
吴元庆冷笑道:“谁是反贼?谁又是忠义?如今之世,只怕谁也说不清,大家一般的争权夺利,谁不是为自身着想?只有百姓被困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如今欲去图谋反贼吴少阳,你却与我们为难,你这就叫忠义吗?”
田兴道:“胡说八道,吴少阳乃是朝廷任命的节度使,怎么能说他是反贼呢?”
吴元庆道:“他不是反贼,那么我问你:淮西的官吏是谁来任命?田赋他又向朝廷交了多少?”
田兴一时无言可答,说道:“反正王星路是反贼王叔文的儿子,朝廷通缉犯,你们帮他就是与朝廷作对。”
吴元庆冷笑数声,道:“早听说魏博田兴是号人物,今日一见,谁知大谬不然。原来是个糊涂虫。王叔文为国为民,鞠躬尽粹,改革变法,富国强兵,乃是个忠心爱国的大政治家,皇上若不杀他,如今早已经国富民强,又何至于像今天一般分崩离析?他们杀了忠臣,不思忏悔,却还想赶尽杀绝,你为了几个奸贼,连兄弟之情都不顾,我真为你羞耻!”
田兴道:“我话已至此,王星路,你好自为之吧,但愿将来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遇。”说着拱了拱手,从容而去。
吴元庆心想,此人气度不凡,若不是太过迂腐,倒也是个人物。
众人怕魏博将士再次追来,骑马急行。吴元庆向妹妹说起去蔡州赚吴少阳父子之事,吴兰芝大喜,和王星路一起跟随。
不一日,将到蔡州,吴元庆带了枷锁,坐上囚车。林回风给黄上喂了独门独药,叫他骑了马走在前面,对他说若是不听话,只有死路一条,黄上虽然愤怒,但生死悬于人手,只得乖乖照做。林洁、吴兰芝都扮了男装,与众人扮成兵士。
到了蔡州城下,黄上送上王承宗的拜贴,一个守卫飞奔的去了,不一会吴元济亲自率众出迎。
黄上下马拜见了,说道:“王将军命我等押解叛贼吴元庆来交给吴将军。吴少将军还亲自出迎,真是折杀小人了。”
吴元济笑道:“黄将军言重了,黄将军亲蹈艰险,千山万里的来到蔡州,家父本要亲自出迎,适逢有公务要事在身,叫在下来迎接,还望黄将军见谅。”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吴元济走到囚车前,笑眯眯的看了吴元庆一会,见他萎靡不振,一脸的憔悴,笑道:“哥哥呀,想你先前何等的威风八面,在蔡州城中飞扬跋扈,有谁看在你眼里?怎么今日落到如此地步?堂堂的冷面太子,可怜呀可怜。”
吴元庆睁开眼来,瞪了他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吴元济笑道:“你瞪什么眼睛?你还想吃人么?呸!”一口痰往吴元庆脸上吐去。吴元庆脸一偏,那口痰擦脸而过。
吴元济道:“真是虎死不倒威,到了今天,还敢如此嚣张。嘿嘿,你不是看不起我吗?看不起又怎样?还不是叫你做了我的阶下囚?”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击在吴元庆的脸上。吴元庆原本可以避开,但怕他瞧出破绽,心想,且让你嚣张一时,呆会再让你好看,所以竟不躲避,吴元济这一掌打得甚重,吴元庆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第七章 母亲】………
便在此时,众兵士中,有人啊的一声轻呼,听声音竟是女子,却是林洁见吴元庆受侮,心中大怒,便想冲出去打他一顿,强行抑制,才终于忍住没有发作。吴兰芝看着这个仇人如此折侮大哥,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干嘛打人?你别欺人太甚。”
吴元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笑道:“黄将军,你带来的这些兵士怎么了?倒也有趣。”
黄上苦笑道:“是,是,是。吴少将军过奖了。”回头喝道:“不许多嘴。”
吴兰芝话一出口,便暗暗后悔,吴元庆心想要糟,却见吴元济似乎并未疑心,不禁舒子一口气。
一行人进得城来,吴元庆见一路所见所闻无不熟悉,想起自己在此城中生活了二十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而如今落却得有家难归,这一别匆匆数年,早已经物是人非,不禁有怅然若梦之感。
不久便到得节度使府前,吴元济笑道:“黄将军,我先去禀报家父,众位稍待。”
黄上道:“是。”
吴元济一闪身进了府,众人只得在门前等候,过了良久,还不见吴少阳出来,也不见叫人请进,都心中焦躁起来。此时身在龙潭,潜于虎穴,不禁都心中有些惴惴。
忽然,传来吵杂之声,众人回头四望,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兵士,如潮水般围了上来,林洁叫道:“不好,这厮如此奸恶,原来早已经发现咱们是冒牌货了。”
吴元庆大吃一惊,忙跳出囚车,心想:“早知如此,开始便该抓住吴元济再说,倒无端的受他一掌之侮。”说道:“咱们冲进节度使府去,先抓了吴少阳再说。”带领众人往府中冲杀,却见铁门紧闭,哪里撼得动分毫?
只听得后面蹄声阵阵,一队队马步军已经把众人包围。当先一人,正是吴元济,哈哈大笑道:“奸贼,你们到这节度使府前来,欲图谋不轨么?幸得你老子我神机妙算,识破了你们的阴谋。哈哈哈,狗贼,你还想逃么?只要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万剑齐施,全都给我斩成肉酱,一个也别想留。”
众人见那声势,知道他所言非虚,不禁都脸上变色。吴元庆欲效擒拿田兴故伎,心想,擒贼先擒王,只要我能够抓住吴元济,大家还能保命,否则一败涂地,大家尽丧如此。突然,猛的跃起,便像一只大鹏,向吴元济扑去。吴元济大惊,喝道:“放箭。”只见万箭齐发,顿时好像飘来一朵乌云般,遮天蔽日。
此时两人相隔尚远,眼看吴元庆便要万箭穿心,变成一只刺猬,众人都惊呼起来。吴元庆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圆圈,那圆圈便好像一个有磁力的黑洞,顿时手中抓拢了一大把箭羽,反手挥了出去,就好像满天花雨落江南,只听风声竦竦,箭羽被打落一片。就这么挡得一挡,吴元庆脚踩人头,已经奔到了吴元济马前,吴元济挥剑抵挡,吴元庆更不理会,右手暴长,已经抓住他的胸口,吴元济只觉浑身酸麻,再也动弹不得。吴元济想不到吴元庆武功竟已经如此高强,顿时惊得心胆俱裂,霎时之间,脸如死灰。
吴元庆喝道:“叫他们快快退下,否则我先一掌毙了你!”
吴元济强自镇定,笑道:“哥哥,想不到你武功竟已经如此高强了,是在哪里学的呀?告诉弟弟,我也去学两招。”
吴元庆道:“谁和你嬉皮笑脸的?你或不听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吴元济哈哈大笑:“谁不知道你冷面太子冷心冷面,手段毒辣?你也用不着在此显摆了。可笑你武功虽然进步,谁知脑子还是如此的不灵光。你以为你抓住了我,就胜算在握了吗?你若有本事便杀了我,只怕你今生后悔不尽。”
话音一落,身后节度使府的两扇大铁门忽然轧的一声,打了开来,只见一个高贵的妇人缓缓走了出来,她后面跟着几个武士,刀剑虽未相加于身,却也不离左右。只见她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仍是十分从容。
………【第七章 指鹿为马】………
吴元庆一见,不禁脸色大变,恨不得便一剑杀了吴元济,但此时越是愤怒,知道越要镇静。原来这贵妇正是母亲!
自从几年前一别,无日不在想念母亲,想念她的处境,她的悲苦,总想着日后与母亲重逢,却不料今日相逢,却是如此一个境地,顿时方寸大乱,叫道:“妈!妈!”
吴夫人脸上满是慈爱,含笑凝视了他半晌,笑道:“叫什么?妈不是在这里吗?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没长大似的?”
吴元庆心中大痛,见吴少阳正站在母亲旁边,喝道:“吴少阳,快放了我妈,你已经害死我爹爹,夺了淮西节度使之位,你还想怎样?”
吴少阳脸色一沉,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此大呼小叫,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
吴元庆一怔,气急而笑,说道:“你不认识我了?你这狗贼,害我父亲,夺我职位,还敢如此装蒜么?你若还有半点天良,又怎么会如此对我母亲?”
吴少阳道:“嫂夫人,这人是谁?怎么满口胡言乱语的?”
吴夫人道:“吴将军,你义兄在日待你不薄,今日事已至此,还装腔作势又有何用?你到底想如何便说罢,是杀是剐凭你一言而决。”
吴少阳道:“嫂夫人言重了。义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吴少阳无一日或忘。自我义兄不幸仙逝之后,我服侍嫂夫人有如母亲,这话可有虚言?”
吴夫人道:“你这话是不错。如今你已经是皇上任命的节度使了,庆儿就算回来,也绝不能夺回你的位置,你又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吴少阳惶恐道:“嫂夫人何出此言?自元庆侄儿被人所害后,我日夜悲痛,发誓要找到凶手,为元庆侄儿报仇雪恨。却说什么赶尽杀绝?”
吴夫人忽然哈哈大笑,她尚来端庄肃穆,这时却笑得眼泪也出来了,说道:“庆儿便在眼前,我的眼睛又没有瞎,你还想骗我吗?今日无数人在此,你便杀了他,也须掩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吴少阳诧异道:“夫人这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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