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行戈- 第16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提迟衡率军日夜兼程,且说消息传到元州,梁千烈和段敌当即部署,领兵来援。只是初春多雨,多处遇洪,行军甚难。

    且说使者到了裂云城,当即被杀。这消息一传回,迟衡攥紧拳头,背后发凉,又派个一个使者去。在这期间,迟衡前前后后共派了三个使者,但去一个被杀一个。

    葛无泽的意思明明白白,根本不交涉。

    一旦消息走漏,必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曙州封振苍自然早得了消息,加上迟衡派人来请放行,他立刻亲自赶到曙州边境,与迟衡见上。

    迟衡早做好他若不放行,立刻攻入曙州的部署。

    谁知,封振苍竟然出奇大方,面色沉郁:“封某与朗将故交甚好,遇上此事,封某本该一马当先。但是,迟中侯知道曙州与裂云城的关系,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封某委实不便出手干预。这样,封某就当没看见,颜王军这二万大军径直往裂云城。”

    他知颜王军气势汹汹,不可当面触之。

    “不过,还需约法三章,封某只借道,可不借别的,颜王军与葛无泽如何,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殃及曙州无辜。”封振苍一拱手,一摆袖,做了一个很霸气的请君入州的姿势。

    既然他如此大方,迟衡也没含糊,当即率着二万大军火急火燎地赶往裂云城。

    一路畅行无碍。

    但每一天都在下瓢泼大雨,迟衡的心一点儿也没法缓和,每一天他的心都会抽着痛。紧赶慢赶,等到了裂云城的境地已是三天后,迟衡长驱直入,率领精兵遇敌杀敌,没有丝毫手软。

    二万大军如同神降,转瞬间到了裂云城。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的大,大部分地方的积水都超过了脚踝。这个时候本不该攻城,但迟衡脸色发白,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葛无泽。兵临城下,雨打在脸上生疼,但葛无泽仗着城池坚固根本就不出来。

    中间仅被激得出来过一次,葛无泽骑在高头大马上,倨傲地说:“想要颜鸾,是吗?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两万军就想在裂云城撒野。”

    说罢,从手中掷出一样东西,回马就走了。

    迟衡跑过去捡拾,拿在手里如天崩地裂,竟然是颜鸾的红裘衣,裘衣上全部是凝固的血迹,更为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被放入一个秘袋中的竹节红珊瑚,竟然断成了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珊瑚为什么会被断成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裘衣为什么满是血迹。

    迟衡拿着衣物,两腿一软跪在了水中。

    一个时辰后,迟衡咬牙切齿,看着那水势越来越凶猛,喝令所有的兵士全部依山筑堤,只要这水势继续涨下去,他就不信葛无泽能坐得住,迟早有一天引水灌城。又担心这水停了,迟衡索性令人赶往上游、连夜筑渠将上游的水往下引,加重裂云城的水灾。

    那天,迟衡望着裂云城的城墙夜灯,心已经疼到麻木了。

    景朔来到跟前:“迟中侯。”

    迟衡回头,看到景朔全身上下都被浇湿了,脸色苍白:“景朔,兵士都派下去了吗?”

    “都派下去了——只是,下游的堤坝忽然垮塌,所有筑堤的兵士,约五百余人,都已经死了。”景朔的嘴唇颤抖发白,“而上游的引水,已经将裂云城边的村庄都淹没了,平民,死伤无数——我们还要继续吗?”

    迟衡咬着牙:“继续!”

    忽然一个将领冲了进来,把东西一摔骂道:“这么大的雨,我的兵都在外面干活干了两天两夜,累死冻死的都有十个了,娘的,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非要这么耗下去!”

    迟衡冷冷地说:“你若干不了,就滚,我去!”

    说罢冲了出去,瓢泼大雨,大到伸手不识,水深处,比一人还高,沿路上听见房屋垮塌的声音、裂云郡平民哭喊的声音,迟衡统统听不到,跑到上游,看到一个将领站在堤坝前。

    迟衡怒了:“你还在等什么?”

    将领沉默,指着堤下的良田屋舍说:“水一旦从这里出去,那底下就将化作一片汪洋。中侯,要这么做吗?”不止是良田屋舍,更有一条条生命,无一幸免。

    “你能不能告诉,这水一旦下去能淹到裂云城的哪里?”

    将领看着迟衡视线模糊:“中侯,底下全是无辜百姓,一定要这样吗?段将军和梁将军的领兵马上就要来了,一个小小的裂云城根本不在话下,咱们可以等一等吗?说葛无泽一直不敢出来,是因为朗将已经……”

    “胡说!”迟衡怒吼,带着凄厉。

    迟衡亲自动手将投石车的巨石投下,早就被毁到摇摇欲坠的堤坝在投石车的攻击下,轰然裂开,一道狂洪奔涌而出,而后整个堤坝在一声巨响中垮塌,怒洪悲吼着奔涌的水瞬时淹没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许久,身后的景朔说:“水已灌进裂云城。”

 147一四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次日;天色放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可水势并没有减小,上游还是下着洪水;源源不断的洪流灌进了裂云城;迟衡和两万大军站在高地,看着裂云城被水淹没。眼看水势越来越大;继续困下去只能被淹死,没有办法;葛无泽只好命令大开城门。

    从早晨一直看到下午。

    迟衡一声令下,围住了裂云城。

    葛无泽终于正式领着大军出来迎战;他为人粗野;指着迟衡就破口大骂;迟衡抽箭一支;嗖的一声射过去,只见一面军旗应声折断。

    葛无泽不骂了,而是恶狠狠地说:“迟衡,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朗将交出来!”

    葛无泽沉默,望着远处,皱紧眉头:“颜鸾吗?想见颜鸾是吧,老子就送还给你!”

    迟衡屏住了呼吸。

    他看着裂云城的兵士牵出了一匹马,有人覆在马背上,是红衣。迟衡一喜,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咬着牙关,看着那兵士一鞭马,马吃疼飞奔过来。

    迟衡已经痴了。

    景朔见状,急忙冲众位将领使眼色。但来不及阻拦,迟衡已鞭马而出,朝着那马飞奔而去,近了近了,两马掠过之时,他俯身一抓马绳,那马才缓缓地停下。

    迟衡飞身下马。

    眼看颜鸾在前,他的心忽然被揪了一下,迫不及待跑过去将颜鸾一把抱下,在抱的一瞬,他的心骤然一停,难以置信地看着。

    慢慢的,他怔怔地、手足无措看着眼前已经破碎的身体。

    慢慢地,颤抖着将手指探向了颜鸾的鼻子。

    他的眼睛模糊了。

    他看不到箭如急雨一般飞过来,听不到箭与箭被撞击的声音,不知道闪躲,只知道紧紧地抱着,抱着一个早已冰冷的身体,站在水中。天空明明那么亮,太阳明明那么好,怀抱明明还是那么熟悉。所有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那个被数百将士围困并最终杀死的人,就这么破碎地躺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迟衡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

    迟衡一手抱着颜鸾,一手砍着大刀,骑着大马径直冲入敌军之中,此刻入魔,在他眼里,没有人,只有仇恨。悲愤染遍,两万军士瞬间亮出刀戈,与裂云城的兵士兵刃相接,均是郁结了多日的怒气,这一战战得心惊肉跳,水中流淌全是鲜血。史书有载:颜王军失了主将,哀兵必胜,裂云城虽一向骁悍,但这一战被挫得七零八落,葛无泽领出来的五万兵士全军覆没。

    但战争没有结束。

    因为恶战之后葛无泽又孤身回城了,而颜王军也仅剩下一万人。

    当夜回营,景朔令五六个将领一起都没能从迟衡手里夺下颜鸾,迟衡已经疯魔了,他只是跪在地上,抱着颜鸾早就没有了呼吸的身体,一遍一遍的抚摸,一遍一遍的呼喊,空夜回荡凄厉的呼喊,但已没有了任何回应。

    第二日,天大晴。

    如嘲讽着难逃宿命的芸芸众生。

    所有的将领都围在旁边,静默地看着,迟衡已没有了眼泪,他的喉咙也已嘶哑,慢慢地将颜鸾放在了地上,把那红衣盖在了他的身上,缓缓地起身,看着景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照顾着朗将,我要整个裂云城为他陪葬!”

    迟衡说到做到。

    他领着铁血一样的兵士,连番进攻着裂云城。谁知裂云城兵士和城民也都是硬骨头,死不投降。而段敌和梁千烈的援兵还没有到来。而迟衡已经杀红了眼,连攻两天两夜后,他拿着大刀指着城墙说:“今日,我们若破了此城,这城里的每个人都得死!但是,今日若不破此城,咱们,也别想活过明天!”

    血如洪流再度染尽。

    在被洪水浸泡之后,在颜王军一次次疯狂的攻击之下,裂云城的城墙轰然倒塌,迟衡举着大刀砍了过去,他的刀下,没有活着的人。裂云一战,有人死去,有人成魔。

    次日,二月的暖阳暖得冰都化了,迟衡抱着颜鸾,站在裂云城的高地之上,指着葛无泽说:“凌迟!”

    锋利一刀一刀下去,葛无泽破口大骂。

    迟衡冷眼看着,笑着。

    未几,骂声渐渐变成了惨叫,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令人听之胆寒,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无声,行刑者来报:“报中侯,共三千刀,葛无泽已死。”

    迟衡冷笑,抬起头,望着一排排的被俘兵士,无论曾多么骁悍,如今都是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冷冷地说:“屠城!为他陪葬!我要每一个曾伤过他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将领们一惊,纷纷豁然跪地:“城中兵士不下万人,请中侯三思。”

    “杀!”

    景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迟中侯,为什么,我们已经复仇了,都是投降兵士,就放过他们吧。你若是这样做,会因肆意杀戮而遗臭万年留下恶名的!”

    迟衡冷笑:“恶名吗?就让以后史册去鞭挞我的尸体吧!生生世世,若我的名字在史册有一笔那也是与他相依。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景朔脸色苍白。

    “杀!”

    那一日,天地变色,一具一具的尸体,染红了裂云城的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那一声令之后下起了雨,血顺流而下,染红了河水。很久之后,有人路过那里,都能闻到浓烈血腥味,都能看到似有鬼影在悲嚎,从此,裂云城变成了一座废城,草木汲取着人的血与肉,疯狂地丛生,渗入到每一个地方,将高大的建筑挤夸。又过了很久,这里成了一座森林,暗无天日,无人敢踏入,据说总能看到仿佛雨里,一排一排的兵士倒在血泊里。

    迟衡领着仅剩下的五千人骑马走出了裂云城,行在了曙州不知名的一座青山上。

    “中侯,落土为安,请让朗将安息吧。”

    望着仲春的青山,漫山遍野的白花,黄花、蓝花开得恣意,却没有一点点红。迟衡将颜鸾慢慢地放下,把红裘衣盖在他身上,还有那断成一截一截的红珊瑚,小小心心地放在他手心,眷恋地抚摸了一下长发,缓缓直起身:“他一定喜欢红色的火,就让火陪他一程吧。”

    迟衡看着那火焰高高地窜起。

    烧了很久。

    最后一阵清风吹过,扬起无数灰烬,许多落在了迟衡的脸上,他抬头看着天空,想流眼泪,眼睛却干得眨一下也不能。

    引水、激战、杀戮,颜王军区区二万人竟将裂云城十数万的人全部杀死,更不用说还有其余被殃及的裂云郡平民。这一战令人心悸,也令其他的人胆寒。

    裂云城只是裂云郡的一个城池。

    迟衡这一屠城,自然引得其他城池的追杀,在裂云郡和曙州的土地上,他率着五千残兵难以逃脱。

    在杀戮与被杀戮中奔逐。

    迟衡的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他只知道骑马杀人,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甚至景朔的话他也听不见,他的眼睛只有那高高窜起的红色火苗,他的耳朵里只有哔哔剥剥的火苗灼烧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追随自己的将领们,忽然问:“景朔,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十九。”

    迟衡低头一笑:“喔,三年两个月零七天。前方是什么地方。”

    “一个峡谷。”

    迟衡长呼一口气:“你们不该跟着我,你们应该去追随段将军和梁将军。朗将死了,但颜王军没散。前方是峡谷?是不是没有路了,不要紧,你们一定能出去。”

    接下来,将每个人的任务都安排。

    一个将领困惑道:“如此安排是妙,我们均可逃脱,只是缺一个诱饵去把他们引开。还有中侯,你呢?”

    迟衡笑了:“我是诱饵。”

    众人一齐看他,没有惊讶,没有劝谏,甚至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知道,浑沌已经过去,清醒后的迟衡终究会这样选择的:他之前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走向绝路。

    三月的风极暖极暖,迟衡骑在高头大马上,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抬头看着他,脸色均是肃穆。

    迟衡道了一声:“各位,有缘,再会。”

    鞭马而去。

    迟衡与景朔及将领们背道而驰。他的马跑得很快,他只要一出,瞬间就引起敌手的追杀。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打量着自己的那些对手们,笑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将所有的追杀者们,并成功地令他们只追杀自己。

    而他,也不出意外地走到了悬崖之上。

    从早晨,到傍晚,迟衡勒住缰绳下了马,抚摩着雪青马的马背,雪青马长嘶一声。

    他蹭了蹭马的鼻梁,将马辔摘下,径直扔下悬崖,哐哐当当落入悬底,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干净了。雪青马的眼睛极大,夕阳下闪光,迟衡眷恋抚地说:“雪青马啊雪青马,我与你有三年之缘,已经够了,你跑远吧,越远越好。”

    雪青马却不愿意走,眷恋地蹭着他的腰。

    迟衡笑了:“你快走吧。”

    那马却通晓人性一样怎么都赶不走,一双汪汪的眼睛似要流泪一样。

    迟衡鼻子一酸:“雪青马,走吧,你走得远远的,他们才会以为我走远了啊。”说罢手执马鞭轻轻一打,雪青马长啸一声,竟然像听懂人话一样奋蹄而去。

    望着前方,一轮圆日,渐渐西沉,千里外的万物晕染了一层红,红到炫目。而低头,是悬崖峭壁,石头泛着温暖的夕阳之色。迟衡释然,没有回望大好河山,而是往前跨了一步,如一片叶子一般直直地跌落万丈悬崖。

 148一四九

    曾答允过亲们的3p场景;根据选票所得:是迟衡、颜鸾、骆惊寒(与石韦同票,小火自行选取了惊寒)。请使用访问本站。

    但鉴于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还是乖乖地把骆惊寒的场景屏蔽了。

    这个无责任番外,期望亲们喜欢。

    

    不想和**的和谐做无谓的斗争,放一个链接:?huojizi

    这里的颜鸾是鲜活的。

    迟衡是欠扁的。

    戳进去吧。

    

    这是个替换章;明天早晨将替换成三千字的正文。

    所以买了的亲们;明日再来还有正文喔。

    

    《行戈》写到现在,已经四十七余万字了;且将继续写下去;感谢亲们一路相伴。

    自始;至终,这两个词太严肃太沉重。

    不如信马由缰随心而往

 149一五〇

    【第一五零章】

    听着根本听不懂的诵经;一直到恒素诵完;迟衡才拿起钻凿;对着石缝一下一下敲打开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