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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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鬼-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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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型的书,我的女人是一本教科书,你的女人是一本小说”。“WHAT DOES THAT MEAN? ”(此话怎讲?)君初将酒杯里的威士忌晃来晃去,并不好喝,但这间酒吧不卖老白干与花雕,只能选择这个。
 老杜解释道,“哲学家说过,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我的妻子比我大,经常教育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以及怎样才能彻底地把包皮里的污垢清洗干净,所以我认为她是教科书”。老杜喝一口威士忌又接下去说,“你的女人是一本小说,小说自然是跌宕起伏情节曲折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谁还愿意读下去?好的小说就是让你一口气想看到底,却又猜不到下一页是什么的小说”。君初瘪瘪嘴,“我不知道,也不明白”。老杜看了看时间,“老弟,我要回去读教科书去了。你也走吧,我开车送你一程”。“小说?女人?哲学家?”君初摇摇晃晃站起来,结了账。
 有的女人就是一本黄书。黄书人人都爱读,会深刻记得里面的情节。读的时候大多遮遮掩掩,假如说起那个女人就一脸鄙夷,嘁,那种贱货。其实恨不得自己钻进去读,仔细领略其中滋味。
 那么,你是一本什么书?你爱读什么书?     
第十六章 … 全文阅读    
 吴美娜的法事请了十多个和尚,彻夜念经。伊玲这几天来去自如。徐伟良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女佣兼奶妈就是造鬼的人,只是觉得她去那边帮忙能够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米雯不抽鸦片,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打扮一下是个漂亮的孕妇,头发短短的,摸上去有点扎手,她是为了孩子才牺牲自己的头发。徐伟良也懒得出去花,店里忙碌,进货出货什么都得自己经手。忽然希望曼丽找个男人,条件好不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人品可靠,将来自己的生意也可以有个人可以接手。生意人,满脑子记挂的就是自己的生意。
 伊玲有时候觉得好笑,笑自己,笑别人,笑活着的,也笑死去的。生亦何欢,死又何哀,伊玲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丈夫的尸体,那可爱的孩子连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徐伟良不再去灵堂,他下跪的时候不敢面对吴美娜。
 我们人人心里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有鬼,忙碌的时候会遗忘它的存在,夜晚在床上反复回忆,它们便如失控的水龙头一样流得到处都是。被往事和回忆折磨着,漫长的人生就如漫长黑夜,到了尽头,我们又成了别人心里的鬼。
 廖金兰发现最近君初非常之听话,但却变得非常之不爱说话。也不再像前些日子喜欢听收音机,只是拿块绒布盖着。有一回蓉妈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开,君初第一次对蓉妈大声说话,“关掉,关掉!吵死人了!”半个月过去了,吴美娜的鬼魂不来,君初也不来。
 他大概是放弃了,想不到对我这么好的沈君初竟然就这样放弃了,说到底就是要我的身体,见我态度强硬觉得碰了钉子大约觉得没面子吧?曼丽胡思乱想着。天气依旧是寒冷,但不下雪也不下雨,就是干干的冷。鼻子上了火,睡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条喷火龙,上节目也是无精打采,话少了些,多半是放歌给听众欣赏,然后用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车灯发呆。
 老张最喜欢的饭后甜点也取消了,不敢多要求,只是希望那位沈先生快来,因为他来的时候曼丽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身体里似乎藏匿着扑翅的快乐小鸟,身体轻盈,插上翅膀就能飞起来的那种。
 过年前,曼丽到好好百货公司买了大包小包的糖果、礼饼,准备回郊区看望父母,顺便休息一段时间。房租是可以不交的,房子空在那。“爵士风情”节目过年停播,取而代之的是早就录好的拜年音乐,每天一个小时,唱戏,喜洋洋的梆子,也有黄梅戏,给老人家准备的。
 新电影海报已经出来了,不是《姊妹花》,是一出喜剧电影《十字街头》,一大家子人印在海报上,分不清楚谁是主演谁是配角,一律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一律拱手恭贺新禧,好像他们祝你万事如意就真的事事顺利。
 打扫房间的时候,君初的卡片掉了出来。卡片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出了太阳,想中午的时候把衣服晒晒,倒过来晾在阳台上。
 要打电话给他吗?曼丽问自己。
 廖金兰与蓉妈爱上了逛年货街,因为君初说了,过年电影厂的同事要到家里来聚餐,要蓉妈早早准备。
 腊月初七晚上,君初半夜起床,亲自熬粥给家里的老人喝。这是准备很久的,也是孝敬的具体体现。淘米,泡果,剥皮,去核,到后半夜开始煮,要用微火炖到第二天清晨,这腊八粥才算熬好。跟别家腊八粥有所不同,君初家里的除了糯米、桂圆、糖、莲子、银耳、红枣、百合、山药、绿豆、红豆,其他像胡桃仁、松子仁、芡实也是分成一堆一堆,花生要磨成粉,并不是一颗一颗,这样更容易消化。
 到了天亮,蓉妈按照地址送了一些给君初在上海的亲戚朋友,然后全家人一起品尝。味道跟去年的一样美,老太太提着女朋友的事情,希望快点抱上孙子。
 电话响了,是老杜,说年底要回国一趟,走之前想跟君初见面吃饭。廖金兰在电话旁边听得清楚,叫他快去快回。
 曼丽路过邮局,打算告诉君初她过年要去父母家,租的房子那边没人,叫他不要去找她,但又觉得这个借口太荒唐——君初并未来房子找过她,否则会像上次那样留下纸条。
 后面排队打电话的人嘀咕了声,打不打?
 曼丽在心里也在问自己,打不打?
 好吧,打过去,顺便也有个交代。他是吻过她,但现在曼丽想跟他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积极的那种,想告诉君初其实自己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念他。
 拨通电话的时候,君初正去银行的路上,一点预感也没有。
 接电话的是廖金兰,“沈宅,找哪位?”曼丽之前听君初说她的母亲也在家里住,所以礼貌道,“伯母,请问沈先生在家吗?”“哦,君初啊,刚出去,请问您是哪位?”廖金兰听出她的声音,就是电台里的那个女声。
 “哦,不在。我是沈先生的一个朋友”。曼丽说道。
 廖金兰说“你要留下口信吗?”“不用了,谢谢您”。曼丽挂了电话。
 曼丽一阵失望。无法用语言表达。
 君初也觉得这样就过去了,毕竟相处时间不长,想着曼丽心里并没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问老太太,“有人打电话找我吗?”廖金兰说有一个女的。
 曼丽,是曼丽!
 “她说什么了吗?”君初急切地问。
 “就说找你,我说不在,她就挂了”。廖金兰很少看见君初这样的表情,君初从来都是波澜不惊。
 “我出去一下!”君初也顾不上解释,朝曼丽房子走去。
 从楼下看,没有灯,君初上去敲门,无人。会不会在睡觉?又咚咚咚敲了三声,仍然没有声音。
 她会去哪里?她是不是又因为害怕逃出去了?这么一担心,君初良心不安起来,责怪自己当初太冲动,这几天碍于面子也没去电台找她,只能失望而归,到走廊灰暗的灯光下留了纸条在门上。回来时坐在车上在行人中寻找曼丽,连个相似的背影都没有。
 徐伟良见曼丽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心情好了些,毕竟是女儿贴心。曼丽说吴美娜的魂也没再出现过了,米雯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拉不下面子跟曼丽说话。
 倒是曼丽大度,不计前嫌——如果不是米雯将事情抖出来,吴美娜怎能甘心入土为安?现在这样,至少可以给她家人一些补偿,于是问候,“姨娘的肚子还好吧?”米雯不说话,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
 徐伟良轻轻咳嗽了一声,米雯这才懒洋洋道,“托大小姐的福,好得很呢”。曼丽碰了个钉子,吃了晚饭就回房了。不用上班,忽然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君初现在怎样,大约忘记我了吧?曼丽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十七章 … 全文阅读    
 各自的年过得热闹,内心却又落寞。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只是片片凋零。
 君初想起小时候融化的雪人,觉得自己傻,越喜欢的东西总是消失得越快。心不在焉地陪着老太太逛遍上海,逛好好百货公司的时候想起曼丽,乘蓉妈跟老太太买东西的空当,到楼顶电台打听曼丽的消息,说要等过年以后才上班。
 曼丽这边也去过几次外滩,站在当初跟君初一起散步的位置,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徐伟良怕米雯受不了风大,找人拍了张全家福就回去了。
 风的确是大,把君初留的字条吹落了,在空中盘旋了几秒钟,不知所踪。
 曼丽回来的时候,门口空荡荡的,这个年过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叹息一声,开始搞卫生,晒被子,忽然瞥见窗外树枝的芽,春天已经来了。
 上班,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上班。曼丽进入电梯时,给了电梯小姐一个红包。
 一进去播音室,曼丽惊呆了,整个播音室都是百合,金色、白色、黄色,花的世界,芬芳的。
 君初。
 曼丽看到一个人影。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他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离开。
 张少廷坏坏地笑,“曼丽小姐,新年快乐”。怎么是你?曼丽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下班请你吃饭?”张少廷今天开学第一天就逃课。
 “不用了”。曼丽看见他的表情,想起自己小时候邻居家调皮的小孩,心里一阵漠然。
 张少廷走近,“我来接你下班?”警卫做了个请的动作。
 曼丽看也不看他,到播音室坐了,戴上耳机,向听众致以新年问候。
 张少廷开着车在路上狂奔,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她不知道我是谁吗?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君初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逛着,一辆军车呼啸而过。路边成衣店没什么生意,人很少,收音机里忽然传来曼丽的声音,“跟大家分别很久了,我是你熟悉的陌生人,在电波另一端被你聆听。在这个热闹的新年后是否记得去年的朋友?如果是值得珍惜的,请不要轻言放弃。送大家一首歌,不管是新年还是旧年,曼丽陪你走过,送大家一首《鱼儿哪里来》,愿你记得那些美好的片段”。君初的眼睛有点湿,是对自己说的么?梦醒一般,走到花店包了一束马蹄莲到电台,开电梯的小姐仍然是那一位,看着自己微笑。
 警卫去年的胡茬在今年仍然留着。
 曼丽在播音,没有看见君初来。那些百合散发着幽香,朵朵娇艳无比,数额庞大,让人眼花。
 清洁工蒋高娟看见他,便道,“你也是来追曼丽小姐的吧?”君初回头看了看她,个子小小的,眉宇之间透露些痴气,便随口问道,“这些花是给曼丽小姐的?”“是啊,一个男的,曼丽小姐还没上班就吩咐花店的人来布置了,奇怪得很,他竟然知道曼丽小姐最喜欢的是百合花”。蒋高娟叽叽咕咕的很快地说话,也不管别人是否听懂了。
 “啊”。君初看看手中的马蹄莲,觉得顿失颜色,连那纯净的白都散发着腐败枯萎的意味,仔细看,有点黄,花瓣有些皱。
 走到好好百货公司的门口,一个长着脓疮的乞丐伸出手来,君初把花丢给他。那个乞丐拿着那束花换了二十块钱。
 有时候满心期待的东西,得到的是相反的结果。我们还是要继续期待。不期待,又能如何?
 曼丽趴在化妆台上写今年的新计划,台长说要在一个星期内上交,反正都要写,早写早完事。不小心抬头看了看镜子,花团锦簇中是自己年轻漂亮的脸,看自己的瞳孔,越看越入神,猛的出现一个骷髅头,只有嘴唇上沾了少许皮肉。曼丽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只是打盹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曼丽对清洁工蒋高娟道,“把这些花都拆下来扔了吧”。“扔了?多可惜。曼丽小姐您在节目中不是说你最喜欢的是百合吗?”蒋高娟抓起一朵做深呼吸状。
 “我最喜欢的是马蹄莲”。曼丽走进台长办公室。
 蒋高娟瘪瘪嘴,开始扯那些挂在墙上的一朵朵的花。
 如果有爱情,花是芬芳使者,倘若没有,那只是用钱换来的植物的生殖器。
 曼丽下班的时候在好好百货公司门口转了一圈,发现君初终究没有来。看看自己磨花了的绒线衫,决定到里面逛逛。
 服装柜摆着几件奢侈品,价格都接近四位数。店员并不殷勤,冷冷地看着观望的顾客,一边提醒着,光看别摸,君子动口不动手。
 曼丽喜欢的,就是第一眼看上去心动的,无论是衣服还是男人。
 那件带些湖水绿色的外套,上面别着羽毛形状水钻胸针,穿在模特身上,灯光照射下,衣服仿佛是活着的,对自己招手,“来买啊,来啊,你动动钱包,我就是你的”。曼丽的心里在说,“你不属于我,我只能欣赏你”。衣服道,“你现在不下狠心,以后我就要穿在别人身上了”。曼丽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对衣服道,“我很喜欢,但也许你不适合我”。衣服道,“不尝试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相信自己的感觉!”店员打量着曼丽,清秀五官透露些活泼,虽然不是珠光宝气,却也气质不俗。如果劝说劝说,这件衣服兴许就能卖出去。这个月的奖金也就有了着落。
 “小姐,这个衣服很适合你,试衣间在这边”。店员马上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衣服从模特身上剥下来。
 曼丽拿着那件衣服,在试衣间的镜子前犹豫,终于忍不住穿上了,从里面出来时,女店员觉得这件衣服找到了主人。
 她像个天使,虽然没人知道天使长什么样子。
 “这件衣服是巴黎进口的,全上海仅此一件,小姐真有眼光”。店员帮曼丽整理着衣服的下摆,“它天生就是属于你的,不大也不小”。“哦,谢谢”。曼丽瞥了瞥价格,七百八十,刚好一个月的工资,“不用了”。曼丽工作后从来没有问家里要过钱,如果买了这件衣服……
 曼丽在穿衣镜前转了几个身,不是自己的,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阵子也好。
 “刚才这位先生已经帮您付过钱了”。店员将曼丽的旧衣服包好放在袋里交给她。
 曼丽一阵诧异,君初却已经站在眼前。刚才看见曼丽在门口焦虑等待的样子,君初恨不得想冲过去拥抱他,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
 店员又说道,“这胸针是送给你的,配这件衣服是锦上添花”。曼丽刚想说不要这件衣服,手已经被君初拉住往外走。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曼丽甩开他的手,赌气说道。周围的景色,全都慢慢变得可爱起来,四周的法国梧桐,枯枝上点缀嫩绿。
 君初又牵着曼丽,“我们去喝咖啡?”“不去,不去”。曼丽把头扭一边去,“谁要喝你的臭咖啡”。君初拉过曼丽的身体,用力地拉过来,两个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去不去?”马上有人围观,看这对鸳鸯在闹什么别扭。中国人都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看的是男女吵架和跳楼自杀。如果吵架的不够激烈,没有耳光没有哭闹,跳楼的没有血光四溅,没有一声闷响,就不过瘾。朋友说约着见面时,大家都很忙;幸灾乐祸时,人人都是时间的富翁。
 曼丽不想被人看热闹,只有点头答应了。
 因为那件新衣服的缘故,自己也很喜欢自己,路过橱窗的透明玻璃,总是忍不住看看,看自己走路的姿势是否优雅。身边的那个影子,就对着自己笑,抱歉的温柔的笑。
 咖啡是苦的,犹如这磨难的人生。偶尔遇见自己真心喜爱的男子或女子,他们就是咖啡伴侣,融合在一起,苦是苦,回味起来有幽香。
 曼丽搅拌着咖啡,问君初,“后来怎么消失了?”“我还问你呢!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真的这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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