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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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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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从兵匆匆而来,啪的一声踏步挥臂行了军礼,然后道:“有人直冲大门,号称有绝密军情要同岳防御私谈!”

    防御使是英华去年设立的新职务,负责边境拱卫,麾下主体是卫军,还有少量“行军。”也就是正规军,同时还统管边境城防、关隘和要塞,岳防御就是湘西防御使岳超龙。

    岳超龙肩上两颗金星,显示他是卫郎将,听得侍从兵报告,皱眉道:“绝密军情?那人什么来历?江南人士?还有辫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南北都是好日子

    ()    事虽蹊跷,但与军情有关,岳超龙不敢怠慢,朝另两人告罪一声,随侍从匆匆去了。

    “看老岳这防御使作得格外辛苦,还真不如咱们在军中舒坦。”

    “朝冇廷让老岳蹲在常德,跟他已去了西安的侄冇子岳钟琪离得这么近,还真是放心呢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有什么不放心的?拿你谢定北说,北朝那雍正赏你个抚远大将军,你去不去?”

    “嘿……,先不说咱们早明了华夷之辩,就说这几年积下的见识,北面有谁能比?马尼扒…不,蒲林一战,咱们可都在场。已从井里爬了出来,谁还愿再跳进去?”

    “老岳就是咱们这帮人的标杆,官家是借他的正气,给咱们这些绿冇营派挣添面子。如今军中几派因为这衔级之事正闹得不可开交,官家可不想让这些争吵,偏到了南北之事上。”

    “老何你就别自谦了,此番你没晋得将军,大家都在为你可惜,听说那韩再兴有可能接方堂恒的位置,掌鹰扬军,他可是跟你齐名的人物,而你却还是个中郎将。”

    另几位红衣军将也没在意,继续聊着军中之事。

    谢定北、展文达、贝铭基,还有何孟风,竟全是之前满清绿冇营出身的陆军将领。个个肩上都是金星,还是三颗金星的中郎将,只比有封号的将军差子一级。

    他们都参与过吕宋之役,撤军回国后就各奔前程,有像岳超龙这样执掌地方防务的,有去长沙陆军学堂担当教官的,这四人进了黄埔讲武学堂,进冇修研究一**制的“军国之学。”防御使就是一桩新的军制,他们是带着课题,来了岳超龙这边作研究。

    放在前朝,他们身为前朝绿冇营军背,专门聚在一处,那可是极大忌讳,可就如谢定北所说那般,这几年在英华军中呆下来,谁还有心转投北面,那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民间还不清楚南北的力量对比,他们这些军人心里才最有数。

    满清还能活多久,不取决于满清自己,取决于英华一国需要花多少时间理顺内部的利害关系。若是由他们军人来定满清的命运,答冇案再明显不过。这帮中郎将接冇触过枢密院参谋司的计划,其中最俐落的一份,只需要三个月……

    朝冇廷一点也不忌讳这种拉帮结派,他们的皇帝兼总帅曾经豪气地说过:“军人不抱团,那还叫军人吗?”

    就如眼下英华正在修字一样,问题关键不在修不修字,而在怎么修,军冇队结派这事,关键也在结的是什么派。

    他们这些绿冇营军将不过是因出身相同而聚在一起,被称呼为“绿冇营派。”『性』质跟同冇乡会几乎没什么差别。此时军中除了绿冇营派,还有司卫派,广州派和黄埔派。司卫派不说,就是“汉堂松”那一帮皇帝最早的门生。广州派则是以韩再兴为首,出身工商界的将领。黄埔派算是这三派在黄埔讲武学堂共同教冇导出来的弟冇子,属于后起新秀。

    绿冇营派虽在职衔等事上有点集体割只,可一旦牵扯自己的事和利,大家却又分属另外一些派别。比如岳超龙和已预定要调任福建防御使的贝铭基同是“边军派。”何孟风有冇意入枢密院参谋司,成了“参谋派。”展文达一直执掌神武冇军,是“行军派”。谢定北掺和的是殖民地军冇队的事,又属于“殖民派”。

    按“利益集冇团。”或者是话事权区分,陆军就分这几派,在枢密院和朝堂为预算和陆军战略重点而争吵不休。

    自然,陆军面对海军时,又是一个整体,尽管此前在福建有蓝廷植、林亮为首「百度贴吧启航冇文冇字」的一大帮绿冇营水师军官进了海军,但在陆军绿冇营派眼里,大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见面都要横眉怒目口谁让海军这两年成了暴发户,而陆军却在不断削减预算,还往殖民公冇司塞人呢。

    这四个中郎将都在感慨,身为英华一国的将官,却是缠进了一张绵绵大网,不管是义还是利,都融在了一起。自己那绿冇营的背景,在这一国里根本就不被当回事,除非自己找骂犯贱,硬要强调这一点。

    正说得兴起,却见岳超龙现身,一脸苍白地道:“幸好诸位都在这,可得给我作个见证口”

    众人不解,出了什么事?

    岳超龙顿足道:“那江南士子,是来说服我反了朝冇廷的!”

    众人哈哈一笑,何孟风道:“咱们正说到这事呢,这等腐儒之语,你也要放在心上?朝冇廷既把你放在这里,自是信任你的。如今国中小儿都知道,北面那朝冇廷已是一砸就烂,还有谁会信你再投回北面?”岳超龙满脸惊惶,还带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他解释道:“那士子不是让我投北面,而是让我奉什么吕子之后为主,自立大嘛...…,”

    四人顿时呆住,先不说那吕子之后是什么玩意,在南北两国之外另立一国,这思路……”还真是新鲜呢。

    何孟风笑道:“这等愚妄之语,就不必理会,径直把那人轰出去就好。”

    岳超龙摇头道:“那人说,我侄冇子岳钟琪也已联络妥当,南北两面,从陕甘到两广,从江南道湘赣,也已广布内线,就等我举旗,天下人自会起响应。”

    他咬牙道出了畏惧的来源:“我本也想当是疯人语,把那人轰出去,可再转念一想,此人怕不是孤身一人行冇事,背后还不知是什么角『色』!”

    谢定北警惕『性』高,他马上就有了联想:“早前北朝间谍徐善搅『乱』股市,人被抓了回来,连着几十号细作一同砍头示冇众,今日又来此人,莫非是旧事重演!?”

    展文达早前经历过衡州兵变,想得又深了一层:“之前北面是借工商事作『乱』,已被斩了手脚,堵了路只此时莫非又是想借咱们绿冇营一派的人头,『乱』我军心?”

    连何孟风都变了『色』,朝冇廷对他们军中这些绿冇营派是没什么忌讳,可要是牵扯上了南北两国事被国中其他有心人用上,那可就是一桩大案。即便是皇帝,也必须考虑这一国的安定,说不得要将谁丢出来当牺冇牲品。

    “北伐之声越来越高,官家一直压着,这下面是工商与士子的人心对撞。若是这股波澜,由老岳这事,在咱们军中绿冇营派身上找到出口,官家都不好压他可还放了人在那雍正的皇宫里,倒时可少不得要找黑锅……”

    谢定北脸『色』也白了,这一国虽开了新气象,但事涉国本,谁知道官家会不会兴起大冇狱?

    众人看向岳超龙,「百度贴吧启航冇文冇字」看得他脸『色』更是一片黯淡。

    “别慌!老岳你赶紧去稳住那人,从他口里掏得更多消息……”

    何孟风是绿冇营派颌袖,瞬间有了决断。

    “此事你须得立稳了脚跟留足证据,光咱们去见证可不够,马上去找常德知府,同时快马飞报湖南巡抚。”

    一番商议后,岳超龙心急火燎地找来了常德知府,由其守在隔壁,充当他跟这姓沈士子沟通的见证人。

    “学冇生姓沈名在宽先师乃江南文宗晚村先生……”

    那士子对自己的身冇份颇为自傲,昂首挺胸地说着。

    英华一帮绿冇营派军将被这沈在宽一番神叨叨的话搞得惊惶不定,湖南巡抚房与信接到岳超龙的急报,还以为是北面鞑冇子打了过来,吓了老大一跳,明白了是这事,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联想,急急赶往常德。

    房与信到常德已是四月二十七,沈在宽面对英华军政两方的联合审讯,依旧是一脸鄙夷之『色』还淡定地道:“岳将军不听沈某言,日后青史留名,怕是要留个懦夫之名了。沈某当然不是一个人行冇事,此时岳将军在北面的侄亲,那位岳大将军,估计已经起事了。”

    房与信跟岳超龙对视一眼,已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了,这沈在宽就是个标准的腐儒,还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呢。

    这边岳超龙等人是松了口气,可之前所感受的那股惶恐巨压,随着西安城抚远大将军行辕外一个人跌跌撞撞扑向正回行辕的大将军仪仗队伍,十倍转移到了另一人身上。

    署抚远大将军,兼领”陕总督,一等侯,岳钟琪岳东美。

    年羹尧入朝抚远大将军的位置空了下来,岳钟琪这个署理多半只是过渡,最终要将军冇权还给其他人。他早前位置本就很高,平定藏地后,就从四川提督拔为四川巡抚兼理提督事,年羹尧离开,怎么也要落个总督。朝堂传来风声,说多半就是”陕总督,甘青一代会割出去,单独设督。

    此时他虽只兼领”陕总督,但已开始着手熟悉地方政务,有人拦道献书,他不得不受。

    接下书信,岳钟琪一看封套,一颗心顿时如铅一般直坠而下。

    “天吏大元冇帅岳公亲启。”这凡个字,让正因隆科多案、查嗣庭案,以及年羹尧入朝等一系列变动而绷紧了的神冇经剧烈震『荡』。

    不必拆开这信,就知内容必定悖逆!

    他是大清重臣,给他的信,常例就该写上官衔或者敬称,可信套冇上却是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这居心,怕是大大的不对。

    岳钟琪心口寒气直冒,外面的轿夫好一阵都没感应到他的气息。

    呆了许久,岳钟琪掀开轿帘,看住那个献书人,不到三十岁,儒生打扮,文文弱弱,眉宇间凝着一股再明显不过的书卷气。

    岳钟琪问:“你是何人?是受何人差遣来献此书信?”

    他老于世故,一眼就看出,这封书信,可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写得出来的。

    那年轻儒生吞了好一阵唾沫,两眼发直地道:“学、学冇生张、张悼…�

    这个年轻人自然不叫张悼,他正是曾静的弟冇子张熙。

    “我们行的是惊天大事,就得抱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气。沈兄由北而南,我们由南而北,如此可保两方家人,不遭我们的牵连。”

    “北面朝冇廷行冇事更为阴狠,我们行冇事就得万般谨慎,不探得岳钟琪的真心,就不能将沈兄的形迹留给他,自然也不能留下我们的真名。”

    老冇师曾静的交代在张熙心头淌过,也给了他力量,让他这个往日都没出过省的寻常读书人,在岳钟琪这般大人物面前,还能勉强稳住心神。原本曾静计划跟他一起投书,可张熙一腔热血,认为老冇师说得对,此事凶险很大,自己既是弟冇子,就不能让老冇师涉险,所以让曾静留在湖北,他孤身一人来投书。

    面对岳钟琪的问询,张熙用已僵直的舌冇头说道:“岳、岳公但有疑问,信、信中自能解『惑』。

    光有信可不行,岳钟琪连人带信,一并带回了行辕。

    进到书房,岳钟琪拆开书信,片刻后,书房外的家人就见自家主冇子一幅魂冇飞魄散的模样奔了出来,揪着他道:“快!快去请陕西巡抚,还有按察使,让他们赶紧到我行辕来!”

    屋里椅子已经跌倒在地,书案上展着一封书信,信末一段话是“岳公叔侄南北呼应,天下莫不相从,我华夏河山,待此一举,万望莫误此良机,以全武穆之名。南海无主游民夏舰敬呈。”

第五百八十三章 开历史倒车的反动分子

    ()    “夏靓是谁!?”

    “是学生的老师,游走天下,学富五牟。

    “你老师信中说的东海夫子又是谁?”''

    “那是位圣贤,门徒满天下,文韬武略之才济济,若是岳将军起事,他们定当来投。”

    “怎肯定岳超龙能反?”

    “南面岳将军与大帅同是武穆后人,自是识大义的,这南北两国都不得人心,心存大义,怎会不反?”

    “就凭一刮没头没尾的书信,让我怎么信你?”

    “学生所言,信上所写,都是立于天地的大道,大帅该信的是天意,人言不过是载这天道,又何须深究来处?”

    陕西巡抚西琳是满人,似乎不愿趟岳钟琪这趟浑水,托辞不来,就来了陕西按察使硕色,守在隔壁厢房,听岳钟琪跟这个张悼交谈。

    此时张悼已经镇定下来,跟岳钟琪百般周旋,就是不吐露真冇实来历,让岳钟琪也不得不赞这年轻人有胆识,或者说是有楞气。

    相比之下,张悼所献书信,则更是胆大至极。

    张悼的老师,自称“夏靓”之人,在信上主要说了五件事。

    首先是称颂岳钟琪的先祖岳武穆,指责岳钟琪事满清是败坏先祖之名,未守华夷之辨。夏觎认为,中冇国乃阴阳合会之处,只应生人,不生禽兽。居于僻远之地之人为夷狄,夷狄之下为禽兽。当今朝廷乃塞外夷狄窃占,已是夷狄之国,非守节之人臣所事。

    这说法岳钟琪很不以为然,首先,自己是岳武穆后人的说法,只是四川民人附会,他自乐得享受,也不去辩驳,就当作不知道。其次,他认同本朝顺治、康熙两位皇帝在满汉事上的态度,“舜,东夷也,禹,西夷也,入华夏者华夏。”何来满人入主,华夏就非华夏了呢。

    接着夏舰就说到,满人入主华夏,天地无光,日昏夜暗,神州灾祸连年,甚至连曲阜孔庙都毁于火灾。最近五星相聚,黄河清了,这等非同寻常的事,是上天在发警示。

    岳钟琪也信天人感应之说,但在他看来,儒生就是一张嘴两张皮,一件事是黑是白,就看那两张皮怎么碰。五星聚,黄河清,这是祥瑞嘛。至于其他天灾,哪朝哪代没有?

    第三件事说到满清入主华夏后,富者越富,贫者越贫,不仅没解决华夏无三百年国运的难题,还让这恶势变得越来越强烈,只有“东海夫子”看透了天道,若奉他为主,用他之策,驱逐了满人,天下自当平定。

    让岳钟琪紧张的就是这个“东海夫子。”他在湖南呆过,听得出这张悼操一口湖南乡音,该是从南蛮来的。若是鼓动他投南蛮,这事就简单了,可多出了个“东海夫子。”听起来像是江南人士,还要他跟岳超龙一并自立一国,这事粗听荒唐,背后却是国中文人反乱,自然是天大冇麻烦。

    第四件事加重了岳钟琪的惶恐之心,夏舰接着痛斥当今圣上雍正,说他是谋逆篡位,不仅害了康熙,为遮掩罪孽,还对兄弟下手。在夏觎的信里,雍正荒淫无道,无恶不作,是个标准的暴君。难怪上天发怒,鬼神哭号。满清有这样的暴君在台上,将其跟着满清一同反下去,那是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大好事。

    最后夏觎也表达了对南蛮的深恶痛绝,他认为南蛮虽复华夏衣冠,却是拔了华夏道统。南蛮皇帝跟雍正一样,也是无道之君。他毁儒兴商,荒淫好财,还穷兵颗武。南蛮岳超龙已经准备暗中举事,只要岳钟琪在北面响应,南蛮二岳连兵,这天下自是一番全新局面。

    岳钟琪是从这部分内容里,认定了背后是一帮儒士在搞鬼,因为这般谋哉”根本就是空中楼阁,也只有那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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