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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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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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兵们反应过来了,他们发现这夺命的弩箭只是沿着护城河南岸发射,护城河南岸十步之内连番受到弩箭的攻击,而在城下靠近城墙的地方却没有受到射击,他们突然明白,北府军这是要把他们压制在城下这一小段狭长的地域内,不准外逃。

    与此同时,城头的枯草和枯柴已经全部抛下,士兵们举着的盾牌堆起厚厚的一层,跟着便是大罐大罐的火油、菜油、甚至还有凝固了的脂肪和小块小块的松脂砸了下来,一根根火把往城下乱丢,火油枯草蘸火就燃,城下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秦兵们很多被火油淋湿身体,都变成了火人。

    韩暮一声大喊,将手中的黄色毒气丸趁乱砸向城下,两边城的士兵纷纷将毒气丸往城下砸,这是韩暮和碣石根据卢竦留下来的籍配方研究了一夜才发现只有这毒气丸造价便宜,原料易得,而且短时间内可以造出来百余颗,为了今日一战,他一下子便将造好的一百多颗全部砸下城去。

    火焰夹杂着黄烟弥漫,加城西的霹雳车不断的将弩箭往人群里扎,城下顿时成了死亡地狱,两万多人就在这狭长的地段里被火焰蒸腾,毒气熏炙,还要不时的防备西方射来的夺命劲弩。

    秦兵们本能的往回跑,除了深陷火海毒气地狱的七八千秦兵,尚有一万五千左右的秦兵在护城河外围等待攻城,见此情景个个胆裂心寒,谁还敢在此地停留片刻;城头的北府军纷纷拿起弓箭也不瞄准,纷纷对着溃逃的秦兵就是一顿乱射。

    火焰和烟雾熏烤的他们眼睛都不敢睁,一个个闭着眼睛乱射,但是即便如此,秦兵密集的队形也让他们闭眼乱射的箭矢大有斩获,两千多秦兵在一百步以内的范围被射杀,他们拼死掏出了弓箭射程范围,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雷霆车的怒吼,三十多架闲出鸟来的雷霆车这下开始逞威风了,呼啸而至的弩箭在人群中掀起一片一片的血肉混杂的泥浪,每一只雷霆弩箭都要带走五六条生命,秦兵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秦兵溃败到雷霆车的威力已经不足已造成巨大的杀伤千步以外时,战场留下的是满地的人尸和马尸,还有遍地的深坑,这些都是雷霆车肆虐的痕迹。

    参加攻城的两万秦兵,逃回去不到五千,七千人葬身城下火海,剩下的被箭支,雷霆车收拾的干干净净。

    然而偌大的战场还有几十个慢吞吞的秦兵身影一步三摇的往回走;他们是战无不胜、威名远扬,刀枪不入的铁甲军,要说他们还真是厉害,火没烧死,弩箭射不透他,雷霆箭支除非是直接命中,否则冲击力只能让他们倒地,却无损分毫,正因如此,他们三百人才能活下来几十人,但苦于身的盔甲需别人协助方可脱下,他们的步伐缓慢,只能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回慢慢的走。

    韩暮在城墙看的真切,冷笑着拿起边士兵递过来的黄牛筋弦的超强弓,搭一只铁头羽箭瞄准着四百步外的一名身形高大的铁甲兵,拉弓如满月,箭出如疾风,那羽箭带着尖利刺耳的啸声正中那名士兵的背部铁甲。

    那士兵晃了晃,继续朝前走去,城头一片叹息声;到底是铁甲啊,强弓加铁头弓箭还是无损他分毫;然而,那名铁甲军只往前走了三四步便仆倒在地,溅起一大片烟尘,就此不动了。

    城头一片欢呼声,韩暮放下弓箭,嘿嘿的笑了两声,韩暮也不知道,这一箭居然贯穿了铁甲,变形了的箭头都露出那人胸口半寸,而且他射杀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威名远扬,力敌百人而不败的铁甲军校尉荣钢。

    铁甲军在秦人眼里那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人会料到,他们连城头都没登,北府军的衣角都没沾,便屈辱、窝囊的死的只剩几十个,说出去谁能信?谁敢信?

    韩暮紧接着大声下令:“刘牢之、谢石、田洛、诸葛侃何在?”

    四人纷纷前抱拳听令:“属下在!”

    “你四人各率一千骑兵速速出城袭营,全部装备十字弩,猛打猛冲,不留活口。”

    “尊大帅令。”

    “袁岗俊杰何在?”

    “属下在!”

    “率一千士兵会同城中百姓将护城河堤坝拆除,并引水龙扑灭城下大火,随后迅速修补城墙。”

    “遵大帅令。”

    “梁长史何在?”

    “卑职在!”

    “统计伤亡,收集散落兵器、无主马匹,焚烧秦兵尸体掩埋骨灰这些事便交给你了,给你两千人,在带些百姓去办。”

    “卑职遵命,大帅放心。”

    “其余人等跟随我兵发凤凰山口,秦兵溃逃必由此而过,北方无路,待我们给他们来个一锅烩。”

    “遵命!”

    很快,东北西三门洞开,东面和北面城门里冲出的是手执弓弩,长枪挂在马侧的骑兵,他们的目标正是还剩一万五千人的秦兵大营,西门处,韩暮率五千步兵迅速穿过只有五六里的开阔地,隐没进郁郁葱葱的凤凰山内。

    邓羌面无人色的呆坐大营,同样面无人色的还有徐庆和五六名将领。

    “将军、撤兵,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趁着北府军还未乘胜出城攻击我们,带着这一万五回撤淮南城,说起来咱们还占了一座城池,也不算败得太惨。”一名副将道。

    “太惨啦!太惨啦!”邓羌喃喃自语,仿佛没有听到那名副将的话,“天意啊,天要我邓羌折戟于此,我有何脸面回去见王大人,见陛下啊。”

    邓羌猛然大喊一声,抽出宝剑,往脖子割去;身边的副将眼疾手快赶紧拉住苦苦相劝,邓羌只是怒声大吼,不断的挣扎。

    徐庆见这不是了局,在这里他资格最老,只得叹口气道:“好好看着邓将军,大军拔寨,能丢的都丢了,即刻撤兵。”

    众将有了主心骨,顿时心下稍安,立时分头行动起来;十几名亲卫将邓羌缴了械紧跟在他身边以防他自寻短见;邓羌任凭众人摆布,嘴里唠唠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秦兵刚刚整顿好队列,准备往东逃窜,哨探飞马驰来,大喊道:“邓将军,徐将军,大事不好了,北府军来袭营了。”

    徐庆大惊,但表面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大声斥道:“慌什么,有多少人。”

    “大约五千左右。”

    “这么点人,慌个什么?”

    “将军,全是骑兵啊。”那哨探急道。

    徐庆不由的变色了,人人都知道,骑兵的可怕,慢说这一万五千残兵败将,就是两万人恐怕也禁不住五千骑兵的来回冲击,可恨攻城时己方一万多马匹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两千匹马还要拉粮草辎重,否则自己一万骑兵在手,北府军哪敢如此嚣张?

    此刻不容多想,徐庆断然下令:“王宝强、刘德欢两位将军带五千弓箭手断后阻击,其他人立刻撤离,东西统统不要了,撤出这里再说。”

    士兵们丧魂落魄连队形也不讲究了,就这么一路往东逃去,两名断后的将军知道这是个死差,自然不会傻的拼命,象征性的留在最后朝狂奔而来的北府军骑兵乱射一番,跟着边跑。

    北府军骑兵似乎惧怕断后的五千弓箭兵,只是远远的车马紧追,并不敢进入射程;双方倒也显得默契;远远看去,倒像是四千骑在马的牧羊人骑在马驱赶着一万五千头羊儿奔跑一般,羊儿奔跑的方向正是凤凰山口,过了这道山口再往东十里,转而往北急行军一夜一天便可到淮南城了,到了那里,秦兵就有了城池为依托,加之与秦国交界,北府军再想如何,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看北府军这架势似乎不是想真正歼灭他们,只是想把他们驱赶出巢湖城境内,徐庆看着形势心中大松一口气。

    新兵毕竟是新兵,勇气、自信心都不足啊,若是此时敢于全军猛冲,自己这一万五千人能逃出去半数,那也是皇天庇佑了;可能也是城中士兵百姓伤亡也不少,久战之下也不敢过激,万一冲击失利,自己只要吃掉了这股骑兵,哪怕损失一半人,我也敢反过头来再攻巢湖城,到那时城中空虚,还不为我手到擒来?

    徐庆这样想着,忽然间他倒是非常希望这些骑兵赶快冲锋来,但若是要自己下令全军停住不走,反打追赶之敌,他却又没这个勇气;再说,敌军是骑兵,来去如风,战况不利逃走的也快,想歼灭确实只是说说而已,只有等他们攻击来,双方胶着在一起,才可能黏住他们,叫他们无法逃脱。

    徐庆不住的动着心眼,秦兵撤退的速度着实不慢,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到了凤凰山下,徐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为何发笑?”身边一名亲卫凑趣的问道。

    “北府军的统帅简直是个笨蛋,若我是他,此刻我军这一万五千人定然逃脱不了。”徐庆傲然道。

    “此话怎讲?”

    “你们看,这山谷左右只需埋兵三五千,我们还走的掉么?”

    “将军英明啊,北府军确实是蠢到家了。”亲卫谀词如潮,了坡之后,全军的心情都好了很多,骑兵又如何?你能打马冲这斜长陡峭的山坡么?即便能冲来,哪还有和冲击力可言?来后便只能任我弓箭刀枪宰割。

    徐庆纵声大笑,此番只要带着这一万五千人安全返回便有功无过,主将疯癫不能管事,自己力挽狂澜接过千斤重担,带着一万五千兵冲过晋兵层层追击阻挠,安全返回;保存了一万五千士兵的性命,这怎么看也是大功一件啊。

    徐庆洋洋自得,享受这亲兵们的谀词,微笑不语;眼光漫无目的的往山谷两边的山坡扫视,忽然间他如泥塑木桩一般呆呆的张开了嘴。



………【第三一八章 歼灭(下)】………

    不知何时,山坡的树林边,岩石,荒草间站起了一个个穿蓝色盔甲的北府军士兵,一处巨大的青石,一面蓝色大旗迎风招展,中间一颗巨大的红五星鲜艳夺目。

    旗下站着一人,蓝色锁子甲,身披红色披风,手执一柄青光森森的宝剑迎风而立。

    此时秦兵们也全部看见了山的伏兵,个个呆若木鸡;原本因要逃出死地而沸腾起来的血液也瞬时凝固,浑身下酸软冰冷。

    “放下兵器,饶尔等不死。”那人高声喝道,声音洪亮,在山谷中盘旋回荡,偌大一个山谷几乎到处充满着他的声音。

    众秦兵默然不语的看着徐庆,眼光中神色复杂,有期待,有紧张,有不甘。

    徐庆眯着眼看看天边西坠的如雪残阳,仰天大笑。

    “我徐庆从军十五年,从籍籍无名的一名兵士一直到今日成为凉州司马,统帅一州兵马,跟随王猛大将军和邓羌将军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何时有过不战而降之时?今日巢湖城一战,我承认我们小看了北府军,你等有勇有谋,亦有利器在手,输的倒也算心服口服;但是我这一万五千儿郎岂会降于你晋国小将,加山坡下的四五千骑兵,你也不过万余士兵之数,却敢大言不惭劝我等投降,简直痴心妄想;也罢,今日便在这山谷中与你做个了断,看看你们北府军的真本事如何,是否只会玩些歪门邪道。”

    韩暮大笑不已,徐庆这番话说起来义正辞严,其实已经含着丝丝怯意,什么歪门邪道云云,只不过是想激的韩暮率兵跟他们肉搏而已,己方八千士兵和下边山谷中的一万五士兵肉搏?开什么玩笑。

    “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本帅也就不再多劝了,成全你一个大好的名声,你想激的我和你肉搏混战,未免有些天真;我韩暮不是三岁孩儿,会蠢得放弃地利人和和你们这群困在笼子里的吃人野兽肉搏么?本来我不想大开杀戒,但是我忽然想到了我大晋宁远县城的三万无辜百姓,你们秦人猪狗不如,连手无寸铁的妇孺百姓都斩尽杀绝,杀你们十遍也不为过。”韩暮冷然道。

    “那就来!”徐庆大喝道。一面迅速吩咐手下将官全力往前冲谷顶,往山口外突围;一面吩咐弓箭手准备朝两边山谷放箭压制。

    韩暮冷笑一声,大声喝道:“北府军兄弟们听着,今日不留活口,杀的一个不留;秦兵士兵们,要怪只能怪这位自称百战百胜的徐庆不识时务了。杀!”

    随着这一声“杀”字在山谷中响起,山坡箭如雨下,顿时将秦兵先头部队三千人笼罩其中,秦兵们忙举起盾牌遮挡住射来的箭支,但是盾牌只能遮挡一部分身体,大腿胳膊中箭的秦兵躺倒一地,特别是那些弓箭手,被徐庆下令朝山坡施射,并无盾牌遮挡,顿时一片一片的倒下,射到山的箭支不能极远,哪有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之势的北府军的箭雨射的远,射的猛。

    十几轮箭雨过后,双方伤亡的差距越拉越大,秦兵的弓箭手几乎损失殆尽,还有许多士兵因为出发时徐庆命令下的急,很多人只是抓了兵器便开始跑路,毕竟盾牌虽是木质,但是面积大也很累赘,拿着逃命不方便,此时这些士兵便遭了殃,被箭雨浇的无处可躲,想挤到其他士兵的盾牌下躲避,盾牌又太小,其他人那里肯露出半个身子当北府军的活靶子,一屁股便将他们拱到一边去,气的他们大声骂娘。

    后方的四支骑兵也化骑兵为步兵,纷纷下马拿着十字弩往山坡边冲边攒射,十字弩射的比弓箭远,射速又快,一蓬弩箭雨过去就倒下一堆人,秦兵们即便有盾牌也不知道是护着头顶遮挡山坡射下来的箭支,还是护着屁股挡住后面袭来的弩箭,一时死伤无数,尸横遍地。

    徐庆在一百多亲卫的护卫下,拉着傻兮兮浑浑噩噩的邓羌猫着腰往前面冲,不断有受伤的秦兵挡住去路,亲兵们不耐烦的将他们踹到一边,或者砍一刀,清理开逃跑的线路。

    这种情况下,秦兵士兵们心灰意冷,往山坡杀去,不到半路就被射的如刺猬,往前逃跑,前面谷顶还有老长一段距离,顶瓢泼箭雨浇下来,活着冲过去的希望实在太渺茫,身边有盾牌的士兵哪怕平日里好的同穿一条裤子,此时也坚决不让自己进那小小的盾牌下面躲避,稍不留神又被逃命的将官的亲卫踹个狗吃屎,搞不好还挨一刀。

    士兵们愤怒了,他们当兵一来想混口饭吃,二来还想有机会混个前程,此时这两样东西简直是水中花天月,命都快丢了,还能有什么顾忌的。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宰了这帮当官的,好端端的将我们拉来这么远的地方送死,刚才有机会活命却又不肯,这会儿为了活命连我们自己的兄弟都杀,这帮狗。娘养的心太黑了。”

    这句话便如瘟疫一般在军中迅速传开来,逃命的将官们心惊肉跳,有的将官终于对拿着兵器从身边逃过来的士兵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不由分说便刀砍剑刺,渐渐发展到所有离他们身体周围十步之内的士兵都惨遭杀戮,这下真的惹火了士兵们,他们自发的组成小队,开始围攻这些为了逃命不择手段的将官们,顿时山谷里乱成一团。

    北府军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山谷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还从未见过治安打仗的时候自己人和自己人干起来了,浑然不顾敌军正在攻击,而且厮杀的凶残程度不亚于攻城时的劲头。

    韩暮也惊讶了,原来战场士兵的哗变是如此的可怕,他示意北府军停止攻击,所有人都站在山坡看着下边这场好戏。

    一些没盾牌的士兵开始攻击有盾牌的士兵,报复他们刚才不愿意分享盾牌的行为,另一些士兵们开始攻击将官们和他们的亲卫军,报复他们不愿投降导致大家均要被敌军屠杀,更恨的是他们为了逃命,乱杀挡路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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