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
父母不在身边,祖母重病,剩下一个管事的伯母又不待见她,不过是碍于二皇子的面子不能把她赶出去,只能随意操办一下算作交差。
林昭言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倘若陆氏大操大办,她就要跟着应酬,反倒费心费力。
只是没想到却在及笄礼快要结束的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
林昭言望着从屋外走进来的俏丽女子,微蹙了蹙眉。
陆氏也不曾料到,怔了下后赶紧行礼,“臣妇见过四公主。”
“起来吧!”四公主淡淡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林昭言,径直朝她走来,“没想到我会来吧?”边说,边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林昭言不太习惯四公主的亲热,往后退了退,随即笑道:“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四公主能来民女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只是近来府中事务繁杂,倘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四公主见谅。”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你是我嫂嫂,今日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我来表示表示,不是天经地义吗?”四公主一边豪气地说着,一边冲她眨了眨眼。
林昭言心中更加诧异。
这四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待见她了?还有她来建安侯府的目的,难道真就只是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的?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及笄礼会这么寒碜,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不说将盛京城内所有的贵人都邀请过来观礼,也得有个办宴的样子吧?据说所知,前头几位姑娘的及笄礼可不是这样的。”四公主凉凉地眼神朝陆氏瞥过去,“难怪我哥哥不放心,要我来看看情况。”
二皇子?林昭言心里更惊讶了,她还以为墨霜的事情后他们已经闹崩了。
陆氏被四公主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表示,“那是四公主您来迟了,及笄礼已经结束,观礼的客人都走了,我们并没有亏待四丫头。”
四公主对着陆氏冷哼一声,“亏没亏待不是你我说了算,反正我只传达我眼睛看到的,哥哥他自有判断。”
陆氏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近来侯府多有波折,要是因为她没给林昭言办好及笄礼就得罪了二皇子,侯爷就更要不待见她了。
墨霜那个小贱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耀武扬威。侯爷现在什么都听她的,可不能再叫她得意!
陆氏不断地给林昭言使眼色,想要她说几句好听的话。
林昭言心里虽对她不屑,但也无意在这个方面折腾,正待开口缓和气氛,却叫四公主截断了话头。
“行了行了,我来这儿还有事跟你说,咱们里面聊!”四公主边说边拽着林昭言往内院走,压根不管身后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的陆氏。
走得远了。四公主才愤愤道:“你那个大伯母真讨厌,一看就是个势利眼,等你成了二皇子妃后,找个机会整死她!”
林昭言轻轻地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人在做天在看,这个无需我费心。”
整建安侯府的事儿有墨霜,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能保证墨霜在明知道是被她算计了的情况下也会对建安侯府毫不手软,因为她的尊严不可践踏。
四公主自然没听明白林昭言的话,只是顺着话音。兴奋道:“是啊是啊!人在做天在看,世间种种,都逃不了一个循环报应!林行言坏事做尽,如今就要死了也只是大快人心!”
“咔擦”,林昭言不小心踩在枯木枝上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她一寸寸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朝四公主看过去。
“怎么你不知道?”四公主也显得很诧异,“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吗?她惊讶过度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了,太医都说要帮她准备后事了,为此我高兴了一整夜,这不一逮到机会就出宫来谢你了!”
“我,我不知道……”暗哑着嗓子开口,对上四公主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是厌恶林行言没错,却从未想过要她死。
毕竟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倘若父亲知道了,他该会有多难过?
“为什么,宫里没有消息?”林行言身为建安侯府的姑娘,她病入膏肓这么久,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透出来,皇上这是打算等她死透了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么?
那样千娇万宠的妃子,令四公主嫉妒如斯的妃子,临死了,却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么?连让亲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自古帝王多薄情,原来能到这种地步。
母亲这些年在宫里头又该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才能活了下来?
惊讶过度……
怕是为了掩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林昭言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又想到凤清公子迟迟没有消息,心头更是一阵阵发冷。
“当真不是你做的?”四公主紧紧皱起了眉。
“不是我。”林昭言实话实说,“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想过要对付她,更枉论是付出行动。”
四公主瞪圆了眼睛,似是不可思议,许久,才指着她尖锐开口,“这么说我还感谢错了人!你这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林昭言看她态度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中冷笑。
四公主这样孩子心性的人果然靠不住,她要是帮了她才叫真傻。
“我要告诉二哥让她别娶你了!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骗子!”四公主气呼呼地指着她控诉。
林昭言淡淡看她,“随便。”
四公主要是真有本事帮她退了这婚事,她倒是乐见其成。
“你!”四公主被她的态度惹恼,指着她的手都开始发抖,“亏我二哥为你伤透了神操碎了心,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好好好,我总算是看清了,你们建安侯府没有一个好人!你们就等着被我二哥一锅端了,满门抄斩吧!”
“四公主,祸从口出,烦请你说任何话之前都要三思。”林昭言为她这样毫不顾忌的话皱眉。
四公主却不搭理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砸到她面前,“你辜负了我二哥对你的心意,你配不上他!”
林昭言望着四公主远去的背影,怔了怔,方才蹲下身,捡起已被揉成一团的纸,轻轻展开。
上书三行潇洒飘逸的飞白。
的确是二皇子的字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林昭言的心不自觉地颤了下。
宜家宜室……
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么?
在墨霜的事情后,他仍旧觉得她宜家宜室么?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林昭言想起二皇子永远洒脱无虑的眉眼,想起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情话,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或许,他所说的快意江湖,贼公贼婆,未必不好。
她是不是,该放下心底的执念了?
“姑娘!姑娘!”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喊,林昭言怔怔地循声望去,只见曼华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思绪回拢,看见曼华这般仓惶狼狈的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而且多半与凤清公子有关。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林昭言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抓着曼华胳膊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曼华来不及喘气,快速禀告,“宣文方才来信,说终于查出了凤清公子的下落,他被皇上关押了起来,缘由是他与宛妃有私情,这件事先前并没有闹大,所以根本查不到,而就在不久前,皇上已经下令要一杯毒酒赐死凤清公子了!”
林昭言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可是光听曼华这三言两语就能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凤清公子怎么可能和宛妃有私情?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可是,又是谁会拿这件事来栽赃陷害?凤清和宛妃,按理说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
“是丽妃娘娘!”曼华回答了林昭言心底的疑惑,“也就是咱们的七姑娘!”
林行言?
她不是快要死了么?
林昭言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丽妃娘娘说,她亲眼看到了凤清公子深夜在宛妃娘娘宫中逗留,而后又在宛妃娘娘宫中搜出了凤清公子的贴身物件,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都抵赖不了!最最关键的事儿,事发后宛妃娘娘一直在替凤清公子求情,还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凤清公子的性命,这样的情意深重,想叫人不想歪都难!”
林昭言只觉得这一刻连呼吸都喘不上气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会这样呢?
凤清公子,凤清公子,哥哥!
“姑娘,现在宫里头乱得很,这事突然闹得沸沸扬扬,相信过不久整个盛京城都要知道了,届时凤清公子和宛妃娘娘就真是在劫难逃了!”
“去二皇子府!我要进宫,即刻就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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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开演~(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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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在看到林昭言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半响才喃喃道:“那封信还真有奇效?”
林昭言没空管他的小心思,直接切入重点,“二皇子,我现在想进宫,你有办法么?”
“进宫?”萧焕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看了信后来诉说衷肠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凝神思虑片刻,轻声问道。
林昭言在宫里头有自己的人,她要做的事儿他也了解得七七八八,这段日子看她又是折腾着分家,又是将林琛夫妇调离盛京的,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丫头是想要将自己在乎的人都送出盛京,然后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虽然暂且不清楚她要怎么做,但也明白,当初她答应自己假定亲就是拿他当跳板,后来许是后悔了,前段日子才一直想让他退婚。
他一直没答应不是想缠着她不放,而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她若是不能利用他了,对她要做的事儿是不是会有影响,她是不是会更加辛苦会承受更多?
事到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倒贴着上去求人家利用,这若放在以往,他怕是要一掌拍死自己也不能让自己这么脸面丢尽。
可现实是,他不仅没拍死自己,反倒还甘之如饴。
特别是现在看到她无助慌乱的样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没答应退婚是对的,这丫头虽倔,但毕竟年纪尚小,他若不帮她,出了事她又该求谁去?
林昭言虽然手脚都在发抖,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特别是对上二皇子沉稳镇定的眸子。悬着心放下大半,将凤清公子的事儿快速地说了一遍。
萧焕听完,眉梢一挑,似是不可置信,“你说老三送去的那个戏子与宛妃有染?”
“是被陷害!”林昭言强调。
萧焕颔首,“是,被你妹妹陷害嘛,只是我比较奇怪的是,你妹妹为了争宠陷害宛妃无可厚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晓你与那凤清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林昭言没法跟他解释她和宛妃还有凤清公子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能言简意赅道:“我为了一己私利骗了凤清公子说宛妃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这才进了宫去,如今他出了事,我难辞其咎,我不想夜半鬼敲门,所以我想进宫去救他!”
二皇子倒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一点都不吃惊,反倒勾唇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先前还以为你和那戏子……”
“什么?”林昭言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萧焕摆摆手,随即笑着揉她的脑袋,“你先别着急。我帮你进宫探探情况,总之会尽量保住凤清的命,你就安心在府上等着。”
林昭言急了,忙道:“我也要进宫。否则我心里难安。”
萧焕安抚她,“现在宫里乱得很,父皇先前一直瞒着这件事。说明他是想压下去的,现在突然闹了出来,还很严重,证明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你若是去了,不是摆明了给人抓住把柄?”
林昭言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就是慌得很,怎么也镇定不了。
她知道这些事都是林行言干的,可不知道林行言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真的误打误撞还是被人利用了?
倘若是后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联系凤清公子以及在宫里的一干事宜都是交给宣文去办的,不得不说身为陆言之心腹的他很是有几分本事,再加之凤清公子在三皇子那边培养的势力,在宫里的一些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
宣文是陆言之的人,他交手的那些人也都是他信得过的,再加上如今有了曼华这一层关系,她相信不会是他背叛了她。
可凡事就怕有万一。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万一,所以最重要的那件事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暗中进行的,连曼双和曼华都不曾说过。
如果没有万一那自然最好不过,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慢慢来,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如果有了万一,就只能破釜沉舟,奋力一击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下意识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眸中满含着歉疚和悲伤。
萧焕被她这眼神看得心惊,不由揶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我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
“得得得,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萧焕捏捏她的脸,“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在此时的萧焕看来,凤清公子不过就只是个戏子,就算再闹出什么名堂也影响不了大局,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却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一不留神就能倾覆全盘。
这一点,是连当初抱着报复心理的林行言也没有想到的。
林昭言等二皇子走了以后,心神不宁地等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来曼双道:“你一会儿避开二皇子府的耳目去一趟灵运寺找静仪师太,跟她说一句话‘倘若我三日之内没有去找她,就让她可以开始了。’记住,是三日之内。”
三天,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曼双诧异地看着林昭言,不曾想到什么时候姑娘偷偷瞒着她们去找过静仪师太。
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做奴婢的能妄加揣测的,于是连忙收回视线,低声应了是。
林昭言没有回建安侯府,一直在二皇子府等着。
二皇子府内贴心的丫鬟特意做了茶点端上来,其中还有五香斋的玫瑰酥。
林昭言对上丫鬟尊敬又带着暧昧的眼神,不由恍然。
二皇子时常会买玫瑰酥“贿赂”林若言,不过在二皇子府这些丫鬟眼中却只是送去建安侯府,便理所当然地以为玫瑰酥是买来给她的。
林昭言咬了一口林若言最爱吃的点心,还是满口的酥香甜腻,配着上好的茉莉花茶,很是熨帖了她焦躁不安的心情。
林昭言又想起林若言俏丽活泼的眉眼,想到她现在正好端端地跟陆言之在一起,说不定已经俘获了陆言之的心,两个人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再又想到已经出了盛京城的刘氏与林琛,心情才算是彻底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林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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