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国:张艺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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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国:张艺谋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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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下了车,以为张艺谋肯定在站台上等自己,岂知找遍了站台连影子都没见到。她想,或许张艺谋舍不得买站台票,一定在出站口等吧。她走出车站,来到车站广场,还是没有。她带着满腹委屈来到姐姐家,原以为张艺谋一定等在这里,可还是没有。她开始不高兴了,半天不肯说一句话。倒是姐姐很能为张艺谋着想,说张艺谋已经来过了,见你不在就又走了。
  直到晚上,张艺谋才从学校赶来,进门就是一连串的解释,肖华才稍稍消了些气。不消行吗?大老远赶来结婚的,婚还没结成,就惹了一肚子气,这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几个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肖娜突然站起来说:“对了,我得给你们搭床去。”
  一句话说得肖华和张艺谋特别难为情。
  新婚并没有给张艺谋带来轻松,为了毕业分配的事,他的心情特别沉重。有一天晚上,肖华醒了,却发现张艺谋并不在床上。她转身去找,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抽烟。毕竟是新婚,两人在一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肖华第一想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走到他的身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向她谈起了毕业形势,去广西似乎难以避免。他的年龄偏大,当初人家之所以不肯招他,有一个原因:摄影系毕业后只能担任二助理,两三年后才能升大助理,再熬两三年才能当副摄影,要成为独立拍片的摄影师,还得拍上好几部片子熬上好几年。如此一来,毕业后想独立拍片,没有十年八年根本不行。张艺谋入校时28岁,毕业时31岁,按常规步骤等真正能够担任摄影师已经过了40岁。这一点,张艺谋进校后就意识到了。所以他对肖华说,分到广西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广西电影制片厂是个小厂,职位空缺较多,他或许不必像分到其他大厂的同学那样,前面排了一大堆人。这种说法确实有一定道理,同时也多少带点精神胜利法的感觉。张艺谋觉得,自己在班上各方面并不差,之所以被分到广西,很可能与入校时和校方的不愉快有关,他们始终觉得他是后门生,对他存有偏见。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发愤努力,尽快干出成绩来,让学校以他为荣,并且出面请他回来,证明他们当初错了。 。 想看书来

彷徨有时,浪漫有时(2)
其后的一段时间,张艺谋开始为毕业作准备,准备提前将行李托运到广西。肖华毕竟是在休婚假,没什么事干,就帮他忙活。一个月后,学校放假了,姐姐一家3口决定去西安探亲,将房子留给了他们。
  张艺谋每天陪着肖华逛北京,去了圆明园、八达岭、颐和园、北海,照了很多照片。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肖华开始明显挑食,特别想吃酸东西,每次去饭馆总要一盘酸黄瓜,还没等饭菜上来,酸黄瓜早就一扫而光。最初,肖华也没意识到有什么,后来觉得不对劲,仔细一想,脸就红了。她将想法告诉张艺谋,张艺谋大喜:“酸儿辣女,一定是个儿子。”又说:“这几天要好好看球赛,培养儿子的兴趣,长大了让小子踢足球。”显然,张艺谋骨子里有点重男轻女。
  这大概是肖华一辈子最快乐和幸福的时光。接着,他们一起回西安。回西安的途中,张艺谋对肖华有过一段深情表白:
  学校生活的结束,就意味着开始奋斗了。我知道自己有许多困难和局限,但就是要闯一闯。我对自己有信心,不信干不出个名堂。在学校我一点也不比那些小我七八岁甚至十岁的同学精力差,在许多方面我还优于他们。现在把我分到广西厂,看起来不太理想,但什么都是有利和弊的。厂子不好,缺人,反而会提供机会使我早日出头。说实在的,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你现在怀了孕,最需要照顾,而我却远在广西,无能为力……
  也许人们不太相信张艺谋会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来,但如果谁觉得张艺谋不懂浪漫,那就大错特错了。
  肖华在回忆录中,提到张艺谋为她所做的两件最浪漫的事,一是写于1972年的一封血书。肖华说:
  从张艺谋给我写第一封信起,到1982年他电影学院毕业止,整整14年,其中3年的农村生活,7年的工厂生活,4年的学校生活,我保存了他写给我的大捆书信。搬家到西影厂的时候张艺谋见我还保存着这么多的信,就让我把信全部都烧掉,还索回了他在1972年写给我的一封血书。记得当年我收到他的血书后,约他回西安,见面时我发现他的右手中指上裹着胶布,立刻明白了血的出处。我查看他的伤势,他告诉我,他下决心后,先拿针扎了两次,出血不多,写了两个字就凝了。后来他用木刻刀使劲捅了一下,这才血出如注,写这封3张纸的血书,他在手指上共捅了3次……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里发誓,再不使他流血,不管他心灵上的还是躯体上的。说实话,为了表达坚定的信念和赤诚的爱情,我一直认为血书这种形式不一定有必要,尤其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本身的自信和能力就足够了。所以当他向我索要血书时,我很理解地还给了他。但他要我烧掉14年间全部的信件时,我却痛苦了。
  肖华在回忆录中并没有说明张艺谋为什么要写这封血书。从时间上看,1972年肖华已经是工人了。这是否说明此时他们的感情出现过一次危机?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肖华的家里坚决不同意女儿和张艺谋恋爱,张艺谋在争取肖家无望的情况下用血书来挽回肖华?
  血书的事不必去探究,但另一件事就更浪漫了。
  有一天,张艺谋骑车到兴平看望肖华。肖华非常高兴,同时又觉得有些突然,因为通常情况下都是她去看他。当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大本影集递给她:“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肖华接过来一看,这本影集是她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用规格统一、色彩各异的彩条纸标着时间和地点,影集的每一页上都有一两个可爱的小动物插图,有小猫、小鹿、小猴、小斑马、熊猫等,其中猫最多,占了1/3。那是因为张艺谋曾把肖华比做猫,说她说话的声音和对待人的性情就像猫一样温顺。正因为如此,他成了一个爱猫的男人。
  整本影集中,这些还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之处在扉页的右下角贴着3枚精美的邮票,呈品字形,每张邮票上都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猫,模样极其可爱。看到这些邮票时,肖华有些奇怪,这些可爱的猫邮票自己怎么没见过?再仔细看,发现这3枚邮票的面值也极其奇怪,最上面那枚是21分,下面两枚分别是11分和14分。以她对邮票的了解,中国当时的邮票面值最小的是4分,其次是8分,往后有10分、20分以及50分等,除了4分和8分票属于分票,其余的都属于角票,根本没有过分票和角票一起的,更没有11分票、14分票这样怪异的数字。
  张艺谋早就知道肖华不一定能完全明白自己的用意,多少有些得意地笑着说:“21是你过了这个生日就是21岁了,11和14是你生日的月日。”
  她这才明白:这3张邮票原来不是真的邮票,而是张艺谋“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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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第五代”立军令状(1)
广西电影制片厂筹建于1958年,最初称南宁电影制片厂,建成后易名为广西电影制片厂。由于技术实力和经济实力均不足,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厂名使用的时间并不长,1960年进行了改组,仅仅保留一个新闻纪录片摄制组,厂名也随之改为广西电影摄制组。14年后,为了应对国内新闻简报的大量需求,或者说应对政治宣传的需要,这间制片厂开始发展,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扩建,组成了广西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1974年又改名为广西电影译制片厂。当时考虑主要从事电影的译制工作。可是,当年电影进口非常少,绝大多数译制工作均由北京、上海等大厂承担,广西厂接到的任务极少。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另想办法,从1975年开始筹资###故事片。不过由这些名称的变化可以看出,这是一间没什么实力的制片厂,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小厂,由于资金以及人才的缺乏,数度面临生死存亡。
  “文革”结束,接着改革开放,文化事业得到较大发展,尤其是电影业出现了空前的繁荣局面,各省纷纷筹建自己的电影厂。广西方面抓住了这一有利时机,于1978年11月得到国务院批准,成为以生产电影故事片为主的电影厂,正式定名为广西电影制片厂,1980年正式挂牌运营。
  张艺谋这批人到达之前,广西厂虽然也曾拍了几部故事片,可真正有影响的几乎没有。
  1982年秋天,广西电影制片厂以极大的热忱迎来了张艺谋、张军钊、萧风、何群等北京电影学院的毕业生。这些毕业生或许怀有被发配“戍边”的心情,可广西厂却认为他们得到了宝贝,一下子有了兵强马壮的感觉。
  早在张艺谋他们到来之前,广西厂便已经立下雄心壮志,要拍出有影响的电影,他们弄了一个本子叫《凝视》,特从北京厂请来了一位导演。这位导演快50岁了,还在北影排队,根本轮不上独立执导的机会。用张艺谋的话说:“那个导演由于长时间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精神上的创伤极深,做什么事情都很急,最后反而什么都做不成。”像这样的导演,在北影厂、上影厂以及长春厂,积压着大一批,有些人窝了一辈子,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当时张艺谋就感慨自己分到广西来也许是一种幸运,至少排队的时间不需要这么长。
  事实也正是如此,广西厂憋足了劲要突破,根本不考虑排队,将他们全都派上了用场。当张艺谋的那些同学还在北影、上影、西影担任二助等待机会时,他已经进入《凝视》摄制组,成为摄影助理。
  但这次经历并没有给张艺谋或者广西厂带来良性影响。这位导演老兄不知哪根筋不对,太执著于自己的感觉,并且完全不肯变通。他希望在电影中出现带有眼睛一样树疤的白桦树,便下令全剧组去找。其实像眼睛一样的树疤可以通过很多种途径得到,比如由美工组进行加工。可这位老兄非常固执,一定要实景。于是,整个摄制组整个下午都干这一件事,跑遍了外景地,最终也未能找到符合要求的白桦树。
  拍电影是个烧钱的活儿,许多人集中在一起,吃喝拉撒睡,还有租机器等,支出是按小时算的。电影是一种感觉的真实,而不是现实的真实,如果一定要强求现实的真实性,很多事便不可为。比如后来的武侠电影中,演员们要在天上飞,如果导演一定要演员演出这种真实,世界上显然没有一个演员能够做到。
  因此,看到大量的人力物力浪费在这件事上,厂领导痛心疾首,多次在各类场合表示:“我们再不能花钱让别人练手,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导演。”
  张艺谋在这个摄制组的时间并不长,感慨却极其多:“我当时对此非常感慨,觉得如果把握不好,自己将是这个导演的翻版,生怕自己也这样被耽误了。要是被这样窝了十年八年,人也就完蛋了。”
  于是,张艺谋决定退出这个摄制组。广西厂也深感这次借鸡下蛋的失误,有意要培养自己的人才。张军钊、萧风、何群等人此时仍然待在广西厂,基本处于无事可干的状态。他们了解到领导的意图,觉得是一次机会,便想扯起大旗自己干。要扯起大旗,自然少不了张艺谋。他们想在广西厂组建一个青年摄制组,需要张艺谋回来一起去游说领导。 。 想看书来

他为“第五代”立军令状(2)
从北方返南宁,原本走京广线一直南下,到湖南后再改线。可张艺谋惦记着肖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趁着这次返南宁的机会绕道西安。到达之前,他给肖华发了一封电报;考虑到她行动不便,张艺谋特意没有写明车厢号,目的是不想她去车站。可肖华想法不同:男人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寄托于事业,女人却只寄托于所爱的那个男人——几个月没见了,她能坐得住吗?
  列车是晚上8点到站。肖华借口出去散步,独自出了门,乘公共汽车赶去车站。此时正是下班高峰,车少人多,公交车厢挤得满满的。好不容易赶到车站,早早地买了站台票进去等。可因为不知道车厢号,只得从后向前一节一节车厢找。整列车都找遍了,没有见到张艺谋。她不甘心,又从头向尾再次寻找,还是没有。她哪里知道,张艺谋是有意不告诉车厢号的,也认定她不会来车站,列车停稳后,他下车直奔公共汽车站,根本没有丝毫停留。
  张艺谋来到岳母家,岳母见他一个人回来了,便问:“肖华呢?怎么,没接到你吗?”
  张艺谋了解情况后有些着急,立即转身出门,返回了火车站。他走了不久,肖华独自回来了。母亲见到肖华,立即问:“你是不是去火车站接张艺谋了?”肖华原想不承认,见母亲那一脸焦急,有些不忍,点了点头。母亲说:“你看你们——张艺谋已经回来了,见你不在,他把东西一放,又去找你了!”
  此时的肖华哪里等得了?她转身又走了。这次她不去火车站了,而是去公共汽车站。可到了汽车站,她又有些傻了。她家在前后两个站之间,距离差不多,在哪个站下车都可以,车票价格也都一样。她先去了一个车站,没有见到人;便又赶去另一个站,恰好看到张艺谋在这个车站。他激动地奔跑起来,那感觉颇有些电影中的韵味。他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说:“谁让你跑出来接站呢?我一回来见你不在,听说可能去火车站了,就怕你出事。再等不到你,就又要去火车站了。你以后可再不能干这种冒险事了,太叫人担心了。”
  这些话,如果不是肖华亲口说出来,谁都不相信,张艺谋这个石头一样坚硬的汉子竟然会如此柔情。
  几天后,张艺谋返回了南宁。此时,张军钊他们正在秘密筹划成立青年摄制组,张艺谋的归来使得他们更增添了信心。他们谋划了几天,拿出了一个详细方案递给了厂领导。厂领导自然会算账:这几个年轻人虽然嫩了点,毕竟是科班出身;他们如果能尽快成长起来,是整个广西厂之福。
  实际上,他们在向厂领导提出申请之时,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首个目标,即郭小川的长篇叙事诗《一个和八个》。
  郭小川是当代中国诗歌界的一座丰碑。《一个和八个》写于“反右”斗争最激烈尖锐的1957年。据郭小川说,有一天,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海默来到他家,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他在1937年至1940年间就曾听说过这个故事,当时也曾冒出过创作念头。只不过,海默讲的比他过去听到的要完整得多,也生动得多。尤其重要的是,1957年的社会环境极其特别。“我为什么写了那么一些杀人犯?为什么让他们都被‘感化’过来?这也反映了我当时复杂的思想感情。这期间,我对周围的许多人都是很讨厌的。我觉得,这些人钩心斗角,追名逐利,有时又凶暴得很,残酷得很,简直没有什么好人。生活在这里,甚至像生活在土匪窝里一般。我想,在这样一种环境里生活,一定得有一种出污泥而不染的坚贞性格,一定要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从自己做起,才能有些用处。”
  诗作写出后,郭小川交给了《人民文学》,当时期刊的负责人却拿不定主意,于是打印出来给一些诗人传阅,仍然没有结果。郭小川便又将诗稿寄给上海的《收获》,上海方面认为还是不发表为好。
  到了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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