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挖出鬼 作者:君子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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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坟挖出鬼 作者:君子在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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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澈本来正闹腾着使劲锤他的后背,听完最后一句话突然不动了。
  “小崽子又怎么了?”
  阿澈的眼圈红了:“我就是没人管,活该被人抓去扒了皮做领子!你别管我,你们都别管我!”说完哧溜一下化为狐形,光滑的尾巴在尹舟脸上一扫,一扭头跳下他的肩膀,朝着墓道深处跑了。
  尹舟站在原地愣神,林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心后院。”
  “什么后院?”
  “一大波狐狸正在接近,豌豆射手们要遭殃了。”
  尹舟听得一头雾水。
  林言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没事,走吧,看看段家究竟有多少金银珠宝,按这墓的规格,里面的陪葬要是少于十万黄金,我把脑袋割下来放厅里守灵。”
  新的甬道比上一段明显精致许多,也更窄些,四壁打磨成规规整整的方形,两侧都有黄铜灯台,青砖贴墙,光滑而湿凉,仿佛通往一个未知的异界。
  由这段墓道的修葺精良程度来看,棺室应该不远了。
  果然甬道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头,尽头处有一扇由木片拼成的老木门,已经腐朽不堪,用的是最简单的木头横闩,往旁边轻轻一抽,门便晃晃悠悠的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深不可测的黑暗。
  萧郁和阿澈正等在门边,林言走到门边,看他一眼:“怎么不进去?”
  “让你难受了?”
  “没,咱们都说明白了,我不要你了。”林言淡淡道,“公子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事到如今,你就算想在这陪着那一棺材骨头天荒地老也跟我没关系。”
  “好。”萧郁打量着眼前的墓门,“走吧。”
  “等、等等。”阿颜把包从肩上卸下来,掏出一把活符分给大家,活符在鬼物眼里相当于人的另一条命,攻击时先对活符下手,给人留出逃命时间,又取了礞硝粉往每人身上吹了一层,准备好桃木桩,木剑罗盘铜钱香灰等准备驱鬼,点燃一只蜡烛拿在手中,“走吧,有脏东西会先吹灯。”
  林言点点头,深吸口气,朝面前那扇腐朽的木门伸出手。
  自己的坟冢,熟悉的感觉让人心惊肉跳。
  门吱呀一声开了。
  久未流动的空气弥漫呛人腐味,带着一丝死人的尸臭扑面而来,熏的人直欲咳嗽,然而没人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门后未知的诡异机关,黑暗永无止境,林言仔细闻了闻,这里的腐味中混杂着木头,丝织品,纸张的霉气,是棺室的味道。
  林言的心脏狂跳起来,一时间手竟抖得拿不住手电。
  一行人先后踏进屋子,矿灯亮起来了,一盏接着一盏,光亮充满这间被森严守卫着的棺室,停滞的时光,深藏的秘密,长眠的逝者……林言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不住安慰自己,他要见的不过是一位走完人生的老人,安详的棺椁中沉睡,回忆往昔旖旎的时光,平安喜乐,无欲无求。
  黑暗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这是间书房吧?”尹舟讶异道,“这么简陋?”
  林言举起矿灯,小心翼翼朝周围打量。
  他曾千百次想象那个叫段泽的人的生平,巨富之家,妻妾贤德,子女孝顺,有人化作厉鬼也要痴恋他一生一世,这样完满的人会安息在怎样的地方,然而这里不符合任何一个幻想,没有棺床,没有华贵的陪葬,没有雕梁画栋和锦绣绫罗,仅仅是一间简陋的书房,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副书架,一张断了弦的古琴。
  房间正中放一口没上漆的薄皮木棺材,早已经朽烂塌陷,牌位都掉在地上。
  细看之下,每件东西竟都是旧的,家具掉了漆,桌上有蜡烛倾倒灼出的黑印,满架古书腐朽不堪,烟黄的碎纸片散了一地,两扇窗棂都只是用木头做成框架,中间是石壁和青砖,永远不可能透进阳光。
  林言把牌位捡起来,是段泽的后辈立的,黑底白字,简单的一句话“先考晋阳县段公泽之灵位,卒于嘉靖丙午年腊月二十九日。”
  “这是棺室?”尹舟举着矿灯四处查看,“怎么跟萧郁墓一点都不一样,就这么点儿破桌子烂椅子,陵寝地宫呢?瓷器呢?古画呢?夜明珠和金元宝呢?”
  尹舟捡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看了看,又往旁边一扔:“还沾着墨,也不洗洗再送进来陪葬,笔都快使秃了,这破墓防个屁的盗。”
  桌上一张雪浪宣纸,在岁月的浸淫下已经成了黧黑色,纸上书半阙词,柳永的《望海潮》,“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词没写完,停在菱歌泛夜的“夜”上,没了下文。
  清俊的一笔好字。
  林言把毛笔放回原位,静静的说:“这就是段泽不惜用一切代价守着的,最宝贵的东西,这间墓室记载的,是他和恋人的过去。”
  尹舟还想发问,被林言拦住了,疲惫的指了指萧郁:“让他安静会吧。”
  那鬼提着一盏风灯,在这间古旧的陋室中缓缓穿行,修长的手指划过椅背,桌沿,抚摸过桌上一只干裂的砚台,轻声道:“这些都是我用过的东西,字还没来及写完……”
  闭目间,眼角滑过一滴清泪,眼神空落而悲哀。
  这恐怖诡谲的鬼灵机关都在不遗余力尘封一个逝去的梦,段泽和他的爱人在永恒的黑暗中一生相守,看着他握过的笔,他读过的书,他休憩过的交椅和用沉水香熏过的衣,昏黄阳光下一个旧日影像,记载在这里,再不肯让人涉足和打扰,免我忧苦,岁月无惊。
  “他一定很爱你。”林言说,“萧公子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棺材连木椁都没有,一层薄板撑不住力,在岁月的侵蚀下塌陷的不成样子,林言捡开上层木片,露出一副枯骨,迟暮之年的骨架萎缩变形,看起来比他要矮小一些,低头朝向颈窝,尸身年迈,牙齿脱落的只剩几颗,膝盖有明显的骨质增生,保持着弓身抱膝的形态,像婴儿孕育于母体,在黑暗中紧紧抱着自己,一睡五百年。
  棺内空空荡荡,尸身下垫着一层薄褥,穿一身缟素,膝盖和胸膛间放了唯一一件陪葬,被衣着挡住,露出一角白璧,萧郁想取出来,手伸到半空,停住了。
  “我来吧。”林言说,“总算知道自己死了什么样了,真是不好看。”
  那是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箫,整块玉料挖空制作,入土多年,浸了人的血,人的肉和骨,已经不似初成时的润糯莹白,表面一层厚厚的包浆,生前被人日夜盘玩,也许是如同死亡一样寂寞而漫长的夜,它的主人在黑暗中抱紧了他的名字,点一支蜡烛,烛泪斑斑驳驳,半生寂寞,一世相思。
  “不知门口俩盗墓贼有没有进过棺室,他们亏大了,里面除了这个没一件东西值钱。”林言把箫交给萧郁,“段泽至情至性之人,连件寿衣都没给自己置办,玉箫,箫玉,他带着你的名字下葬。”
  “他有情,你有意,不枉费这百年相思了。”说着说着竟笑了,眼前一片模糊的水迹。
  “咦,你们过来看,这边还有一间墓室。”阿颜突然叫道,推开一屏书架,露出后面一道小门,林言擦了擦眼角,强打精神跟萧郁走过去看。只见门内是一间更小些的石室,没有任何家具陈设,空空荡荡的屋子中用石头砌了一道一尺高的阔台,上面放置一口与萧郁墓中一模一样的金丝楠木大棺。
  “怎么又有一口棺材?这口保存的这么好,看起来也值钱,难道外面躺的那个不是段泽?”尹舟诧异地走上前,见萧郁和林言两人神情都不对,只好摇了摇头,招呼阿颜一起推棺盖。
  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尹舟和阿颜的动作都停住了。
  “林子你过来看,怎么是口空棺?”尹舟提灯把棺材角角落落照了一遍,“全新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果然,这口价值白银数万辆,冒着重罪的危险打造的棺材,竟然从来没被使用过,棺角还留着一丁点新木器的刨花。
  “本来是留给你的?”林言看着萧郁。
  萧郁摇了摇头:“不知道。”
  尹舟看看林言,又看看萧郁,忍不住呸了一口,一把抓过阿颜:“咱们该干什么了,他俩我看是不用指望了,魂都不知道在哪飘着,瞎折腾。”
  阿颜这时才反应过来:“对,冥婚,时辰还不到,咱们先准备着。”

  65
 
  天然溶洞本身存在缝隙,通风良好,阿颜掏出一把红烛挨支点燃,很快书房的角角落落都跳跃起小朵烛光,若不是中间那口腐朽的棺材和暗沉沉的牌位,竟真的像谁家在办喜事一样,大家把矿灯熄灭,墓室仅凭烛光照明,昏暗而沉寂,连空气都有朝生暮死的味道。
  一对盘着龙凤的大红花烛被摆在银烛托上,以书桌为香案,中间放供果和香炉,一边摆牌位,另一边的地上放了一只蒲团,没有双亲,没有媒人,聘礼是纸扎的绫罗绸缎,纸马香车,娶的是死人,还是个男人,连小道士都不知道怎么准备,只好按古礼买了镯子耳坠戒指,林言出的钱,每样都是最好的。
  地上一只火盆,一沓沓纸钱正噼噼啪啪的焚烧。
  桌前站了一双人,谁也不看谁一眼。
  “故人已逝,连魂魄也转生他人,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看你,相信一定有他不得已的地方,萧公子尽过哀思,不要执念了,投生去吧。”
  萧郁看着前方,手指关节捏的发白,苦笑一声:“你从未执念过。”
  “故人坟前别说这种话,伤了故人的心。”林言淡淡道。
  阿颜抽出两张生辰庚帖递给林言,林言转手交给萧郁,从口袋中抽出那支许久不用的软头水笔,买它的时候萧郁还不能说话,不像现在,他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却句句戳心。
  “你写吧,跟你比我们的字儿太不上台面了。”
  萧郁看着他,半晌把笔和帖子都放下了。
  “不写。”萧郁淡淡的说,“就这样吧。”
  阿澈被这从没见过的仪式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打量桌上红红绿绿的纸花和绸缎布匹,暂时忘了跟尹舟结的梁子,拽了拽尹舟的手:“胆小鬼,他们在干吗呢?”
  “别看了,人间惨剧。”尹舟叹了口气,“这俩人赌气呢,还他妈自个儿都不知道。”
  阿颜掏出一个小本子看了看,又算了下时间,布置道:“按、按时家奇门的说法,以日子和方位摆盘,两个时辰后休门开,最宜嫁娶,咱们一路过来也够累了,歇一会准备仪式吧。”
  “我、我们几个算萧家请的客,等会站左边,林言你算段家的,站右边。”
  林言瞥了一眼萧郁,冷冷道:“我一路带他来,不算萧家客人?我跟你们站一起,右边摆牌位就够了。”
  阿颜为难道:“……妻家不能没人呐。”
  林言扭头道:“有棺材就行。”
  “可是……”阿颜还想说话,被尹舟拉住了:“可是个屁,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给谁摆脸色看呢这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把包带着,咱们出去吃饭,林言没胃口,不用给他留。”
  说完补了一句:“他也不渴,水也别留。”
  话音一落,狐狸和阿颜都被尹舟连拖带拽的出了屋子,书房只剩林言和萧郁两人,满室寂寂,灯影重重,映着两人的脸,谁也不知道说什么,互相躲避着目光。
  林言尴尬地捡起一只苹果:“这是上供用的,你能吃么?”
  萧郁扑哧一声笑了:“这时候你让我吃苹果?”
  林言朝门口望了一眼,连尹舟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犹豫了半天,轻声道:“你要走了。”
  “听说阎罗殿鬼众甚多,挤挤挨挨,不知投胎到哪户人家,大概再也见不到你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支花烛,萧郁眼睛中闪过一缕悲伤的情愫,“林言,事到如今,我只想听你句实话。”
  “若当初我不是缠上你的厉鬼,仅仅是这么个人,或许对过去还有三分留恋,你会有一丝想陪萧郁终老的念头么?”
  “不会。”
  萧郁怔怔的望着他,半晌苦笑了一下。
  林言咬着牙:“若我与段泽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关系,你会看上我么?
  “会。”萧郁把手放在林言胸口,“三生三世,萧郁要的是这颗心,是这样的你,段泽也好,林言也好,下一世若你我都转生,你成了张三李四,我们再记不得彼此,人海中相见,大概还要再重来一回。”
  “所以萧郁再不想见你。”他垂下眼睛,驯顺而悲伤,像被抛弃的猫,“太累了。”
  明明是阴寒的墓室,不知为何竟出了一头热汗,林言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半晌狠狠的一跺脚:“有什么用?已经成了这样……来不及了。”
  角落里的灯火爆了,“啪”的一声。
  “会想我么?”,“我帮你换衣服吧。”两个人同时开口,萧郁看着林言,点了点头。
  比照萧郁带来的那件殓服订做的,一模一样的一身红衣,绸缎软垂,拎在手中很有分量,内里绣一个个大红囍字,死者交领左衽,丝绦束腰,殓服森冷的红衬得萧郁的皮肤更加青白,一头如漆的黑发散在身后,往下蜿蜒腰际,打扮严整的死人,莫名的好看,有种凄艳而妖异的美。
  林言捏了把檀木梳站在萧郁身后,一手抓着头发,另一手轻轻的用梳子理顺,丝绢一样酸凉而光滑,解开发带竟连一丝印子也没有,像两人在家时的每个清晨,那鬼抿着嘴唇,微闭眼睛,突然从肩后抓住林言的手,握了一会,又松开了。
  一支白玉素簪别住发髻,那时走遍沈家园,千挑万选才看中这一支,贵的离谱,但买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心想让他笑,什么都愿意。
  “转过来我看看。”林言扳过萧郁的肩膀,他的脸好看的像一幅画,林言笑了笑,“娶媳妇当新郎官了,高兴么?”
  “听实话?”
  “别说,不想听。”林言转过脸,“给我留个念想吧。”
  “还有一件衣服在包里,被阿舟拿出去了,你等等,我去找来还你。”林言在萧郁肩上按了按,闪身出了门。
  尹舟三人正支着无烟炉在门口的甬道煮面条,午餐肉切成一片一片丢进锅里,加上好腊肉,煮了一大锅,边捞边吃,格外惬意。
  见林言从屋里出来,尹舟迅速用盖子捂住锅,警惕道:“你出来干嘛,没想明白不准吃饭,我们的食物没有傻逼的份,我们也不跟傻逼一起用餐,省的智商下降。”
  “来拿婚服,老子不吃饭,没胃口。”林言面无表情,“给包烟,这两天憋死了。”
  总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站在胜利者的位置,没有爱情,至少还有尊严,从头至尾未曾妥协过,退路比前路还长。他爱,自己便生死相随,他不爱,自己抽身的干脆利落,说我会过的很好。然而将这件衣服亲手送回的时候突然心脏绞痛,一抽一抽的疼,整个胸腔仿佛满是酸涩的液体,在萧郁面前挣扎了很久,说了句抱歉,抱着衣服冲进书架后的小石室里,撑着那口空荡荡的棺材,双肩狠狠的耸动,喉咙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倚着墙坐在地上,点了一根烟,狠狠的抽。
  萧郁一个人坐在棺室,朝林言进的小屋望了几眼,使劲攥着拳头考虑良久,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外面几人吃面条正吃得兴起,狐狸吃光了自己碗里的肉,虎视眈眈的盯着尹舟的碗,萧郁出来时尹舟一抬头,没提防被狐狸捞了老大一块牛肉。
  “呦,公子哥怎么出来了,媳妇呢?”尹舟使劲咽下一口面条。
  萧郁犹豫良久,开口道:“我知道你懂,帮帮我。”
  尹舟使劲摇头:“不懂不懂,公子哥眼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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