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当然介绍不下去了,也就停了下来。
大概觉得儿子这样,让自己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他面露不爽,貌似要训斥几句。
不过,未等他先开口,陆二龙抬头不爽道:“爹,你咋不继续说呢?你这两朋友,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柳崖村的老少爷们都知道,赵发只能对那些男人不在家的老娘们说一不二。前些日子,刘家三虎子突然回家,碰巧把他给逮了——”
话说到这里,正见那原本正襟危坐的赵发,突然捂嘴巴,疼得直哼哼:“哎呦,我这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陆魁,陆魁呀,我这太疼了,这——”
第021章 牲口凶狠
陆魁没想到二龙能撒泼到揭赵发的老底,毕竟赵发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是村委会主任。
赵发突然牙疼,陆魁也清楚,这是不让二龙再往下说。
于是,陆魁勃然大怒道:“二龙,赵发是你爹拜把子的兄弟,莫说没有那事,就算有那事,也轮不到你这小屁孩子说三道四。你把碗放下,别吃了,立即给你赵发叔赔个不是!”
话语虽严厉,但在陆二龙眼里,丝毫没有分量。
只见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赵发,然后自顾不停地往碗里夹排骨:“我不能不吃,我得补补啊,不然怎么报那一砖之仇呢?陆魁,你是我爹,我不跟你计较,但以后别再叫我小屁孩子,否则别怪我不给你当爹的面子。mlgbd,我要不是因为管你叫爹,能等到现在?早就去把老范家给灭门了!”
说完,陆二龙抱碗起身,然后一脸不屑地离开后院,留下一桌三人面面相觑。
而且,赵发和阎王始终搞不清楚,那句“mlgbd”,究竟是骂老范家的呢,还是骂陆魁这个当爹的?听这意思,太有可能是骂陆魁这个当爹的呀!
陆二龙刚走,鲁智森就从堂屋里出来,抱怨道:“陆魁,当着大人的面儿,你训啥孩子嘛?要我说,二龙比你这个当爹的硬气多了,像他舅。”
本来就觉得颜面扫地的陆魁,正愁没地方发泄,听鲁智森这么一说,来劲儿了,拍桌道:“二龙没大没小,你这个婆娘也这么没规矩?当爹的训孩子,那是天经地义,还分什么场合?去去去,你别啰嗦,再去炒两个菜端上来——”
鲁智森也不生气,赔了几声笑,又跟赵发和阎王打了个招呼,便也知趣地离开后院。
训走了老婆,陆魁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大声地招呼赵发和阎王吃喝,并说道:“发哥,孩子的话,你别上心,那都是道听途说。来,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礼——”
赵发放下捂嘴的手,恢复原先的模样,勉强地端杯,笑道:“其实呢,也不怪二龙,那事我确实干过,不止一次地干,现在偶尔也干。不过,这话呢,从孩子嘴里说出来,挺别扭的,对吧?说实在的,我赵发作为村委会主任,照顾照顾那些家里没男人的老娘们,那还不是应该的么?责任啊!来,走一个。”
这样的话,似认真非认真,似玩笑非玩笑,真叫人难以琢磨,但显然带着几分显摆的意思。
一旁的阎王大笑开来:“我刚才还纳闷呢,赵主任这牙疼会这么巧?原来是不让二龙继续说下去啊,哈哈。这么说,你被刘家三虎子逮了的事,是真的啊!可别弄出人命来呀,否则我那棺材铺又接生意了——”
赵发哪容阎王调侃下去,未喝杯中酒,连“呸”三声,再道:“阎王,你个老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棺材铺里,也没少干风流快活的事。我不装牙疼,二龙要是这么说下去,不得说到你了么?”
于是,三人一阵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热闹借着酒劲,从陆家后院蒸腾而出,然后向四下飘散游逸,竟然把两条正在田野间撒欢的土狗给吸引了。
个头稍大的,是一条黑狗,嗅觉更胜一筹。
它昂首竖耳几秒钟,再左右微嗅,便丢下同伴,撒腿朝陆家后院奔去。
个头稍小的,是一条黄毛小母狗,原本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草丛中,疑似等待黑狗上前扑腾。
可是,突然发现黑狗撇下自己独自奔去,黄毛小母狗的四只爪子顿时僵硬,未几便猛一翻身跃起,然后对着奔跑中的黑狗吠了几声。
大概是得到了“跑起来,前方有奖励”的答复,黄毛小母狗立刻也朝着陆家后院狂奔过去——
话说陆魁、赵发、阎王三人酒意正酣,划拳、吆喝、吹牛逼,反正怎么闹腾就怎么来。
又值初夏正午时分,每人半斤多老白干下肚,浑身就燥热起来。
陆魁更是回屋脱下外裤,换了一条大裤衩,上身也只穿一件灰色的背心。
两旁的赵发和阎王也没个正经,早已扯去外褂,直接赤膊上阵。
陆魁涨着大半个红脸,一手扶着桌角,一手端着酒杯,卷着舌头:“赵发兄——兄弟——你是主任——但——但到了我陆魁家里——我不把你当——当主任——就当——当你是我亲兄弟——来来——走——再走一个——”
赵发毕竟是村委会主任,张家娶亲,李家丧父,但凡村里有红白喜事,都邀请他前去。如果请不到赵发,主家兴许还会觉得没面子。
吃喝得多,酒量自然水涨船高。
因此,这半斤多老白干,对他只能算是热身。
阎王是做棺材板的,一般只被邀去参加白事,因此酒量也不算小,但明显逊色于赵发。此时,他那张油腻腻的黑脸,已经渗出些许红色光泽,真可谓黑里透红。
见陆魁提议再走一个,赵发没有停顿,爽快地站起身来,端杯便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陆魁,慢慢将杯底朝下,示意自己喝光了,而且一滴都不剩呢。
陆魁是三人中酒量最差的,但考虑到明天要请赵发和阎王前往老范家替自己助阵,也就硬着头皮喝。
这不,没料到赵发喝得这么轻松,他倒有些迟疑了:“赵发兄弟——好——好酒量——要不——我喝一半——一半成不——”
赵发抖了抖杯口朝下的酒杯,微笑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行,然后说:“你陆魁兄弟不就是想要老范家的三棵老榆树么?放心吧,只要我到场,往他老范家门口一站,稍微动动嘴皮子,保准他老范乖乖把那三棵老榆树给你送过来。但有个前提啊,今天这酒,你得让我喝高兴喽,哈哈——”
阎王不管那两站着的家伙讨价还价,独自点了根烟,有滋有味地抽起来。
一瞥眼,正见院门口过来两条土狗,便起了逗狗的兴致。
当下,他抓了一把啃食后的骨头,逐一地丢给两条土狗。
两条土狗也不生分,一会儿钻进桌底,一会腾出,争先恐后,那叫一个欢腾。
可惜,黄毛小母狗,明显不具竞争力,几个轮回下来,不过抢到一两回。
多数骨头,都被黑狗一口叼住,没咬两下,就直接下肚。
这边逗狗接近尾声,那边的讨价还价也有了结果。
结果是在赵发的监督下,陆魁拧紧眉头,像喝毒药似的把那杯酒喝下。不过,在附庸风雅地学赵发把杯底慢慢朝下时,酒杯里还是不争气地滴出了一小溜酒水来。
赵发立即吵嚷:“不算,不算,这叫什么喝酒?再来一杯!”
陆魁立即把酒杯攥在手心里,再一屁股坐下,冲着赵发直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阎王逗狗的兴致还健在,便对陆魁说道:“魁哥,你把面前的骨头都丢桌下去,老孙家的两条狗可等急眼了——”
陆魁的心思全在赵发那边,闻听这话,也没多加思考,抬手就把面前的三四根剩骨往自己胸前一抹。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陆魁这一抹,是想将这些剩骨从自己身前的桌沿抹下,然后任由两条狗争抢去。
哪知,这一抹,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三四根剩骨,有两三根不巧全落在了大裤衩上,落地的只有一根。
不用说,这落地的剩骨,依旧被黑狗叼了去。
这可把那只黄毛小母狗急得团团转,几乎就要发飙。
突然间,它眼睛一亮,抬头瞄见陆魁大裤衩中央的小半截骨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黄毛牲口,从桌底猛然蹿出,凶狠地直扑陆魁的裤裆——
“啊——”
一声惨叫,嘹亮在陆家院子的上空,久久不能平息——
第022章 热血沸腾
像是预感到什么,这天凌晨,老天爷很反常,反常地电闪雷鸣,不一会儿便铺天盖地的下起暴雨来。
暴雨伴着大风,将十里村的山水冲刷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寒意来。
那些零落在雨帘中的房屋,静默了一般,仿佛都在关注一场结局没有悬念的人间争斗。
透过窗户玻璃,或明或暗地看着后院的三棵老榆树,范坚强不免心生几许沧桑:那在风雨中飘摇的老榆树啊,何尝不是饱经岁月磨砺的人生,与世无争地沉默着、忍耐着,到头来却要遭人强灭——
这么想着,他攥紧了双拳,胸膛之间起伏不已。
一斤从屋外进来,丢下遮雨的外套,小声道:“三弟,照你的话,我把家伙都藏严实了。陆家人今天真敢上门来动那三棵老榆树,哥今天跟你一起上,我老范家都是男人,赖活不如好死!”
范坚强笑了,明显感到欣慰,上前拉了一斤的胳膊:“大哥,你能这样想,我特别高兴。我坚信,只要是真男人,老天爷不会让他轻易去死。但你要听我的安排,咱不鲁莽行事。不过,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可不许缩手缩脚,要干就大干一场,比一比谁更狠!”
一斤听在耳朵里,不住地点头。
这些天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少跟自己的三弟在被窝里交头接耳。
别人做大哥,都是管着下面的弟弟。
他做大哥,还就乐意听弟弟的,尤其是这个叫他心生佩服的三弟。
内心里,他觉得,三弟能在这时完全变样,平日里一定都是忍着的。
这佩服之一,就是:三弟忍的时候,一片静悄悄;不忍的时候,叫人热血沸腾!
“大哥,老爹那里,你去看了么?”
“看了,还睡着呢。昨天晚上,他听你答应了不跟陆家斗,一高兴喝了有一斤多,这些年来头一次。我还悄悄地把他的房门反锁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大哥,我再问一遍,你怕吗?”
“不怕!”
“好!咱老范家,从来没有孬种,呵呵。”
仿佛一晃眼的工夫,天色逐渐转亮,便是连暴雨也大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
到七点多时,居然只剩下濛濛细雨,淅淅沥沥地洒在砖瓦上,豆大的水珠再断断续续地从屋檐滴落。
陆魁倒是说话算数,暴雨刚停歇不久,便带着几个老兄弟直奔老范家,甚至还左手握着一柄斧头,右手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紧随陆魁身后的,当然是陆二龙,以及猴三、二狗那几个毛头小子。
一行人走在坡道上,倒也颇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或许,早就知道会有一场好戏看,十里村的男女老少,都饶有兴致地从附近赶来。
有的还撑着黑色的雨伞,脚步匆匆,生怕错过热闹,便是连脚上的鞋都跑丢了,也只是返身拾起,压根没工夫再穿上。
这阵势,真有一番当年二鬼子骚扰村落的意思。
打开大门的范坚强,淡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一斤,然后拧眉正视前方越来越近的凌乱人影,咬牙一字一句道:“大哥,为咱老范家,争取尊严的机会,就要到了!拿下它,我们老范家的范字,就会刻在十里村每家每户的门头上,甚至是心头上,即便是这下雨天,也能金光闪闪!”
一斤手握紧两根杯口粗的木棍,自信满满:“放心吧,三弟,老范家都是男人!”
范坚强怒目圆睁,直视前方:“大哥,可要记住喽,先放狗进来,再关门打狗。如果有人胆敢劈咱家祖业,咱就操真家伙。不仅要劈他个狗日的,还要杀过去,劈他的老巢——”
片刻之后,陆魁一行人已到家门口,气势汹汹。
那条大狼狗颇为狗仗人势,上来便对站立于门口的范坚强吠叫两声,一度甚至扯着缰绳要往上扑。
挨了陆魁的训斥,它这才安静下来,蹲在原地,虎视眈眈。
陆二龙从陆魁身后首先跳出来,指着范坚强就嚷嚷:“八两,还记得那天你拍我的那一板砖吗?今天,我陆二龙来报仇了!我就不信,你们老范家,还能在十里村翻天——”
陆魁上回来老范家撒泼的情形,范坚强听一斤详细叙说过。
因此,他对今天的陆家阵势,倒也有几分预料。
首先听闻陆二龙说来报仇,他不禁要怒火中烧,但想想还是压制下来,决定还是先羞辱他一番,便冷笑着打断道:“哎呦,我刚才还纳闷,二龙这**孩子,这一脸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也明白了。不过,我不记得了,真不记得自己这么干过。唯一的印象是,那天经过你家门口,看到你爹拍了你一板砖,那叫一个稳准狠——”
陆二龙气得要暴躁,伸手指着范坚强:“你小子,拍了我一板砖,还敢不承认?”
范坚强笑了笑,觉得这陆二龙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便耐心十足地解释道:“我可以承认,但你得先管我叫一声爹,对吧?”
这一下,陆二龙听明白了。
在人群一阵骚动,以及四周断断续续地雨滴声中,他顿时欲收回手,要去摸腰间的匕首,显然是要暴起横来。
不料,却被身后猴三他们几个小子抱住。
几下挣扎,不得脱身,他也只好暂且怒目相向。
陆魁没想到八两如此能说,一上来就占了陆家这么大的便宜。
可不是么?八两如果是二龙的爹,那二龙就是八两生出来的。
跟谁生出来的呀?那不明摆着跟二龙他娘啊。
这小子,嘴一张,就没大没小地把我陆魁的老婆睡了,还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老婆鲁智森虽说次了点,但也是老婆啊,不能叫人随便日了去。
这般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出这几天发生的蹊跷事,陆魁气得当场要吐血:二龙被砖拍了脑门,老婆被粥烫了b,自己被狗咬了d,眼下孩子他娘又不幸地被日了去,陆家的郁闷啊,那是接二连三地来呀!
于是,陆魁按捺不住,把手中的狗绳交给一旁的阎王,上前半步,道:“八两,你在我眼里,是小屁孩子。做叔的,不跟你计较。老范在哪儿?叫他出来说话。别说我陆魁欺负邻里乡亲,你拍二龙一板砖在先,我陆魁那天当着大家的面,已经撂下话来,只要老范把那三棵老榆树抬到我家去,这事就算了,翻页。否则,我就带人来,把你们家老屋给拆了!现在,我来了。”
“老范家的老屋,是老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