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似乎特意在王嫣脸上略一停驻,笑道:“气色都很不错。”带着她们在太后的延禧宫略坐了坐,便去九州清晏殿处理政务了。
太后便嘱咐燕脂,“皇上辛苦,素日饮食要多注意。”
燕脂心想,他不做便罢,做起来便通宵达旦,确实于身子有亏。她旁的不行,药膳还是可以拿出手的。炖了一锅人参鹿肉汤,让移月端着,送去了九州清晏殿。
回来之后,移月的脸色便怪怪的。
“娘娘,燕老侯爷也在。皇上……邀他一同喝了。”
燕脂大囧。
晚上的时候,皇甫觉便过来了。一进屋,便瞅着燕脂笑,笑而不语。
燕脂怒了,扯块帕子把脸盖上。
他凑过来,低声笑道:“下午的汤……却是非常好喝,只是这许多的山药鹿肉,莫非觉得为夫还不够好?”
燕脂只觉得脸热,想了想,自己偷偷笑了起来。翻身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爹爹也喝了?”
皇甫觉将她扯到怀里,揉揉她的头发,“淘气。”
独处时,他不爱她绾着头发,不多会儿,总要弄乱。燕脂索性拔掉簪子,他便以指慢慢梳着。
皇甫觉笑着捏捏她腰上的软肉,“成日竟是睡了,赘肉都长了好多。”
她哼了一声,斜眼睨着他,“是谁见天的让人多吃?胖了你又嫌弃。”
他很是贪恋腰间那一段细致润滑,恋恋不舍的抽出手来,“带你出去走走。”
燕脂偷偷憋笑。她葵水初至,窝在床上,他恐怕会忍得很辛苦。
皇甫觉带她出了宫城。
盛京街坊布局对应天上星宿,两市一百零八坊。宫城以南,东西八坊最为繁华。
燕脂身子懒,不想走路,两人并骑一马,在启夏门街慢慢溜达。
时近年关,街上异常热闹。时不时有豪华马车从两人身旁经过。
燕脂望着驾车的两匹乌云盖雪,不禁赞道:“好马。”
马身通体乌黑,无一丝杂毛,四蹄却白的发光,果像沉沉乌云压在雪地之上。
皇甫觉瞥了一眼那马车,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不是外人。”
燕脂目力不及他,找了找才发现在车辕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龙。
她哼了一声,“皇甫钰?也就是他会这般张扬。”
拉了拉皇甫觉的衣袖,眼神很明显,跟上去瞧瞧。
有男人的地方便会有青楼,皇甫钰去的地方叫水月小筑,也是一家私寮。皇甫觉见地方尚算清静,抵不住燕脂的软磨硬泡,待她稍作乔装,两人便悄悄番强而入。
燕脂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低声说:“若是被人当贼抓住,拿到官府一看,竟是皇上带着后宫娘娘一同嫖娼,你那帮白胡子大臣会不会当场喷血?”
皇甫觉已翻过高墙,却并未放她下来,靠着山石阴影,向丝竹声传来的小楼靠近,“恐怕最生气的便是我那岳丈。”
今日主人是李开泰,约了皇甫钰,燕止殇和韩定邦,理由是单身男人的最后狂欢,实际嘛,皇甫钰和燕止殇的那点勾当,大家心里都清楚,想借机化解化解。
毕竟他娶了他姐姐,他哥哥娶了他妹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不能置一辈子的气。
盛京四大名华花便来了三儿,倾城名花,软语娇声,任是无情也动人。李开泰想的挺好,有美人,有好酒,哪还有解不开的疙瘩?
只是酒还未喝,两个人冷眼相对,气场镇住了一帮莺莺燕燕。李开泰正忙着打圆场的功夫,屋外便有一道含笑的声音。
“众卿原来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今晚有二更。
jj还在抽,不能送分,先记账。
90进香
逛窑子最尴尬的是遇上相熟之人;最最尴尬的是这相熟之人是自己的上司;最最最尴尬的是上司还带着自己的老婆。
“爱卿们都在呀。”
皇甫觉含笑登场,屋里的人齐齐一震。皇甫钰是亲王,燕韩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这聚会……皇上念头歪上一歪,大家统统遭殃。
等皇甫觉身后走出长居未央宫;被讹传的无比惫懒的皇后;大家惊吓之外便目瞪口呆了。
听说过凤凰下蛋;听说到凤凰逛窑子吗?
燕脂是为皇甫钰而来。
她自己过得很滋润;连带着看其他人也顺眼了许多。心里想着趁人多酒酣之际,悄悄解了皇甫钰的禁制。
旁人面色僵硬;她却是不管;径自寻了空位,拉着皇甫觉坐了下来。
皇甫钰连忙把主位让给皇甫觉;语气有些结巴,“皇,皇兄,你怎么来了?”
皇甫觉抬手免了其他人的见礼,“路上见到了你的车。”
燕止殇的目光有责备,燕脂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去看屋里的摆设。见瓶插长春之蕊,炉焚百合之香,地上铺着图罗狸毛,墙上挂着吴道名画,竟是颇为不俗,不由赞道:“这地方收拾的倒齐整。”
她们一到,原本座上的名花们都侍立一旁,东方的一位便掩唇笑道:“敝宅简陋,得……夫人夸奖,是明珠的福气。”
她声调轻快,像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身量稍矮,玲珑娇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脸颊上梨涡深深,赤着一双玉足,纤细的脚踝上系着小小金铃,稍稍一动,便叮当脆响。
燕脂向她微笑点头,“人如其名。”
皇甫钰凑到她面前,“……皇嫂,明珠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舞姿也是盛京一绝,要不要让她跳给您看?”
一只手很坚决的把他的脸推回去,皇甫觉淡淡开口,“放下帘子,让她们在外间吹曲跳舞。”
皇甫钰忙不迭地说:“花奴唱支《鹧鸪天》,萧萧用长笛和,明珠只管捡那舞姿舒缓的跳。”
三人笑着,齐齐应了。
在满屋的莺声燕语中,燕脂只听到了一声轻笑,极柔极媚,像猫的爪子挠在心尖尖上。
她循声望去,便瞧见正中的雪衣女子。青丝漫卷,星眸懒懒,骨子里透着倦怠,却偏偏有着难言的媚意。
见她望着,花奴轻笑着飘过一个眼风。
她在三人之中容貌不是最美,风情却像迷一样,让人见了便不想移开眼。
燕脂却微微蹙起了眉头,皇甫觉轻唤了一声,她方才回过神来,偷偷向他眨眨眼,“美人的魅力好大,有没有心跳加快?”
皇甫觉面目平静,望她半晌,等她微微撅起嘴来时,方极轻极快的说了一句,“不及你。”
燕脂喜笑颜开。
众人皆汗。
这妓……没法嫖了。
皇甫钰果然不愧吃喝玩乐的高手。
鲛绡纱帘一放,明珠的身影清晰的映在帘上,身段柔软,俯仰皆美,众人便有看戏中人之感,皆呼有趣。
忽而笛声起,似碧波万顷,月入大江,又有那歌声从隐隐涛声中传来,初时渺渺,渐渐清晰。
众人不觉更加屏气凝神。
燕脂以手支颔,侧着头看那鲛绡帘中的倒影。久不闻见如此精彩的歌舞,不觉有几分痴意。
皇甫觉捏了一块水晶龙凤糕送到她唇边时,她方回过神来,看见他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似是并未沉湎于声乐之中。
她张嘴吃了,突然便高兴起来,与他倒了一杯酒。
视线错开便碰上了皇甫钰无比哀怨的眼神,酸溜溜的说:“皇兄与皇嫂……感情真好。”
燕止殇冷哼一声,“王爷待王妃才是一片至诚,身家性命都可不顾。”
皇甫钰瞪着他,苦大仇深。
他身心严重受损,整整十几天未出家门。若不是皇兄压得紧,又怕此事被旁人知道,他早拎着鬼头刀去砸侯府的大门了。
皇甫觉板着脸,冷冷开口,“每人三杯,前事不计,后事不究。”
终是燕止殇轻笑一声,先举起了酒杯,“裕王,请。”
燕脂忽的开口,“皇上,一起喝一杯吧。说起来……裕王也算是你我的大媒。”
皇甫觉看着她,眸中透出几许暖色,点点头,“好。”
燕脂亲自执壶,与皇甫钰倒酒,笑盈盈说道:“谢媒酒。”
有他二人,皇甫钰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举起了酒杯。李开泰在嘻哈两句,这气氛便算活络了。
酒过三巡,燕止殇看燕脂对明珠等人颇有好奇之色,心下不悦,便对皇甫觉说:“皇上,时辰也不早了,微臣护送您和娘娘回宫吧。”
皇甫觉见燕脂兴致正浓,闻言便睨了他一眼,却是不情愿。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对诸人说:“不必你们送,自去玩吧,出了正月,有你们忙的。”
诸人一愣,四人之中有三人在军部,皇上此言……莫非铁勒刚定,又要有战事?
皇甫觉已牵着燕脂施施然而去。
他二人图了片刻快活,燕止殇替他们善后,封水月小筑上下诸人之口,便忙活了半夜。
皇甫觉依旧背着燕脂番强而过,找到马时,燕脂却不肯下来,在他背上拧成了一股绳。
她一喝酒,性子便会磨人些。
于是,满天星辰下,两个身影交叠着,在重重屋檐上慢吞吞的走。
回了未央宫,燕脂已是半睡半醒,在床上滚了滚,忽的急急拉住皇甫觉的手,“不准走。”
若是以往,她只会心里别扭,如今却是理直气壮,拉着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不准走。”
皇甫觉居高临下睨着她,“我去洗澡。”背着一个人,绕了大半皇城,即便他体力再好,也会出些汗的。
燕脂脸红了红,嘟囔着飞快的放了手。
她畏寒,这几日最怀念皇甫觉的体温,如今总算如愿以偿,等他沐浴回来,凑过去闻闻蹭蹭,心满意足的抱着睡觉了。
皇甫觉心中叹了口气。或许燕止殇说的对,他真的将她纵得太过了。这样想着,却还是轻轻的拉过被来,将两人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
燕脂没有想到,她还会见到庞统。
初八这天,太后带着宫中女眷去大觉寺上香。庞统就在侍卫当中,身形挺拔,姿容俊美,惹了无数宫女偷偷相望。
燕脂一怔,目光下意识便在侍卫之中逡巡一遍。见过止殇之后,她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已让双鲤通知关止,她要庞统在宫中秘密消失。
她不喜欢王嫣,却也不见得非得要她死。拿庞统来牵制王家,未必就是件好事,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她不想看到皇甫觉失望生气。
他还在这儿,关止在哪?是失败了,还是他没有动手?
或许是她的目光停驻的久了,庞统的视线竟然追了过来,左眼极快的眨了一下。
燕脂的目光马上便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回头上了马车。
燕脂闭目坐着,心里头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她喝了停车,对玲珑说:“去找止殇少爷,我心里有些不好的念头,让他寻一路好手,在大觉寺外候着。”
玲珑惊道:“娘娘,要不要通知皇上?”
燕脂摇摇头,“不,这只是我胡乱猜想。你快去吧。”
她的不安不仅来自庞统,还有在水月小筑见到的花奴。她身上应该习有媚术,绝非寻常的欢场中人。
巧合太多了,便非偶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零点之前发了。
还好还好,没有食言。
91博弈
太后带着诸人在正殿进香;之后与主持觉慧请教佛理。燕脂等人便由知客僧陪着;或是拜佛,或是在寺中随意游览。
燕脂不进佛殿,只在空旷地方看石壁上历代高僧留下的佛偈。
恬嫔过来了,“皇后娘娘;大觉寺里的送子观音很灵验的;太后娘娘传下话来;让臣妾们去拜一拜。”
燕脂蹙蹙眉;对着移月低声吩咐几句,让她带了宫女太监先去殿中;又唤了侍卫守在殿口;等移月示意无虞后,方带着众人进了观音殿。
王嫣嗤一声轻笑;“皇后娘娘这般小心谨慎,莫非当日五陀山上,那贼人吓坏了娘娘?”
燕脂不去理她,自去看殿中观音。
观音像长约一丈,玉石所雕,赤足踩着莲花座,怀抱一婴孩,面含微笑,眼底慈悲。
那孩儿胖手胖脚,神色嬉笑,娇憨至极。
燕脂心中一动,隐隐波澜,也学众人闭目祷告。
将香插到佛龛前,却发现香炉中遗留下的檀香,有一柱包着红纸,燃到红纸时,便有一脉香细细的逸了出来。
当下面上不显,离王嫣稍远些时,身子便摇晃几下,手抚着头叫道:“头怎么这般晕……移月……快叫人……有古怪……”
这香叫迷迭香,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她这般叫嚷出来,众人心生提防,想不知不觉掳走她们是不可能的了。
众人果然慌乱。
殿外的侍卫却毫无动静。
离殿门最近的小太监突然哀嚎着倒下,沉重的殿门无风自关,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一起熄灭。
女人们尖叫一片。燕脂清冷的声音迅速响起,“屏住呼吸,围在一起,向门窗靠近。本宫就不相信,光天化日,数千禁军就在寺外等着,还有如此不要脑袋的贼子!”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声音,“昨日三卦都是大凶,你偏偏不信。”
一个尖细的声音恶声恶气的说:“喝你老娘的洗脚水,若不是你弄的劳什子破香,一帮娘们怎会如此棘手?”
随即佛龛后便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
周围开始有人无声无息的倒下,那个愁眉苦脸的声音又说:“这么多人,哪个是正主?”
燕脂身旁突然伸过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惊慌叫道:“皇后娘娘,奴婢好怕。”
桀桀的怪笑响起,“老头子,在这儿呢。”
移月整个挡在她面前,燕脂轻轻推开她,断断续续轻喘着开口,“这里的动静……瞒不过外边……劝你现在收手……还能留下性命。”
一个黑影凌空飞了过来,“小娘皮,废话还挺多。”她来的极快,带起迅疾的风声。
燕脂半靠着墙,双眸似是惊恐的睁大。
她桀桀笑着伸出细长的手,突然有火光亮起,骤来的光亮让她双眼一眯。半蹲在燕脂脚下的人猛地揉身跳起,直撞入她的怀里。银光一闪而过,老妪响起了尖锐的惨叫。
“臭汉子,有硬点子!”
跳动的火折子照亮了一方空间,那人一击得手,拔出短刃,退回燕脂身边,却是恬嫔。
燕脂慢慢站起身来,移月拿着火折子,三人靠在一起。
身形瘦小,满头白发的老妪捂着心口,黄豆大小的眼睛满是怨毒,“……臭汉子……杀了她……们!”
愁眉苦脸的和尚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早说过此行大凶。”他把老妪从地上抱起,土黄的佛衣堵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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