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施那开光灌顶洗髓换体大法!”
说罢,只见胖道人在梅清对面缓缓坐下,意态沉凝,胖胖的脸上居然也透出几分庄严之姿来。
若说这胖道人,功法教得虽然不说高明,倒也没什么大的偏差,只是其修为,不过寻常气机培养罢了,所谓的开光灌顶洗髓换体大法,自然是大吹法螺,但若说以气入体,引导初学之人初培气机,倒也还勉强行得。
以前偶然也有过类似之事,遇有心思浮燥意念难凝之人,胖道人便以气机牵引,导入其体,引其气机发感,弄得那些初入其门的小白们,往往视为天人,更是颇有些银钱入账。
因此今天见了梅清如此,自然是将这看家的法定祭了出来。只是没想到,梅清体内却是大不寻常,给胖道人吃了个大苦头。
原来梅清这具身体,不知什么原因,凝结得便如同熬炼过一般,之所以梅清意念难达其内,并非是因为其意念浮动未沉,纯粹是因为体内本已神气凝结,根本不容外来意念侵入。
若说他人,体内神气与本人意念,本是一体,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可梅清体内神气,似乎根本无视梅清这主人,好象不认得他一般,只管关了大门,对外来扣门者不理不睬。
换了胖道人上场,亦是一般无二。其他未修炼之人,身体便如一个不设防的城市,任由他人出入,梅清的体内却如被管制得森严的堡垒一般,任胖道人一再催发气机,还是无从下手。
胖道人满头大汗,适才他将气机凝于一线,想由明堂透入上丹田,引导梅清自身气机发动,不想才一动念,便觉如一堵墙横在自己面前一般,任他一再鼓动,却是毫无动静,这才知道遇上了难啃的骨头,不由心中大为郁闷。
若换是其他修为高深之士,自然知道事不可为,抽身而退。偏偏这家伙只是个半瓶子水壶,又贪那梅清许诺的银钱,虽然知道事不亦为,却是愈挫愈勇,上丹田不行便转攻中丹田,待见中丹田也是如山不动,干脆便转而向下,直向下丹田而来。初时还引气成线,只为导入;待见其体内一丝不动,便将吃奶的力也用了出来,直如攻城拔寨般下了死力气。
胖道人此行,却是极为冒险。那下丹田所在,本是修炼之人本源所在,若换了其他人被他这么胡搞,真要是气机纠缠起来,只怕不死也得弄个残疾。但梅清体内坚凝如石铁铸就,若说凭这道人这点真气想要攻入其内,却是想也休想。
胖道人这般蛮干,梅清自然有所感应。从初始时,虽然其意念被身体拒之门外,但那胖道人一丝气机徘徊其外,却是体会得清清楚楚。此时见胖道人在下丹田外奋力冲击,一时心动,便也将意念附在其上,观其战况。
不想梅清意念一及,当即情况大变。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十九章 一阳初动
梅清体内元气凝固,远超胖道人那点真气,因此无论其如何奋力,总是如蚍蜉撼树一般,莫说破壁而入,根本连梅清体内元气的波动都未能引起。
这番胖道人连番攻击梅清下丹田处,本也是绝无可能动得其一丝一毫,但梅清神念相附,却不免情况有所不同。
道者言:“神为气子,气为神母”,神气二者,本是无可分割,相依相存。但梅清身内却是与常人大不相同,其神念竟被阻隔于外,无法与元气相交感。
说来还是因为梅清前时昏昏噩噩十几年,本来就心无神定。虽然后来大病得愈,神明开朗,但其神念总是后于元气,一直未曾相溶。他又从来未得修炼之法,神念微弱,自然难有所为。
但此时其神念附于胖道人真气之上,立扣关门,虽然胖道人真气微不足道,但毕竟也是修炼所得,略胜于无。这一次体内元气当即被触动,更对梅清这似主似客的神念生出感应,开门延客,结果胖道人与梅清神念当即排门直入。
便如龙回大海,虎入山林一般,梅清神念一动,已是瞬间便达于下丹田之处。只觉其内便如一片混沌也似,乌蒙蒙地淡然一片。其中若隐若现,似有什么正在悄悄流转,又似乎艮古未动。梅清心中茫然无地,只觉得似有什么将要发生,却寻不出个因头来。
正当此时,却见后方有什么杂乱异动,正是胖道人那道气机,也被一并吸纳了进来。
梅清神念归位,但对体内元气掌控尚不熟悉,自然未能指挥若定。但体内精纯元气见了胖道人这道杂驳不堪的真气攻了进来,自发地便生起抗争之意,只觉体内气机一动,便将胖道人那真气消得干干净净。
胖道人开始觉得终于攻破元气壁垒之时,心中尚觉欢喜,暗想道爷真气所指,自无不利,正在得意之时。谁想忽然间形势大变,体内真气一涌而入梅清体中,随即便觉得对方体内元气浑厚,只是一旋一转,自己的真气便给化得一丝不剩。
胖道人心中大骇,只觉得体内空虚至极,几乎连神念都要给抽光了。还好梅清体内元气无有指挥,适才行动不过是其自动御敌罢了。若真是梅清此时心机一动,怕不当时反攻而至,当场将这胖道人轰得魂飞魄散。
饶是如此,胖道人也是当时便瘫倒在地,一身修为弄得贼去楼空,一口气提不上来,当时便晕了过去。
梅清却根本无暇注意到这些,此时他的神念,正守在丹田之内。刚才体内元气忽然一动,虽然只是为了化去胖道人侵入的真气,但这一动,却恰恰被梅清守得正着。
梅清神念本来正固守其中,见其中气机初动,立时便生感应,神念一凝,便将那一动之机,轻轻执住。
便如天地初判,阴阳始生,只觉轰然一响,当梅清神念执取一机之时,原本鸿蒙混沌一片的元气,突然出现了一线灵机。自梅清神念之执,一线微动,光华流转,随即便盘旋而生,一派蒙蒙元气,乍然分了开来。
一派青蒙蒙的清腾之气,廓然显于其上;无边深黄色的沉积之气,茫茫铺于其下。中间显出一团混沌元气,正是梅清神念所执,似远似近,若明若昧,于其间盘旋回转,正是一点灵药之引,恰为神念采于其中。
此时梅清进入无喜无悲之境,神念于那混沌元气之间,若即若离,只觉得忘却了周身上下,说不出地轻松淡然。
若是有修道之人见了梅清这等异变,怕不当场惊得眼睛也要掉出来——原来梅清在这胖道人与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稀里糊涂地进入了修真之人最难入门的一道坎——筑基培药。
修道与普通养生功法,入手均由守一这一法门,但其真正分别,便在能否筑基之上。养生功法,守一至气机生,便由意念导引,自命门而上,沿督脉渐次而升,至百会而入任脉,渐次下行复回丹田,循环往复,是谓小周天,以此通了气机,养生益智。其后虽有大周天之法,气走奇经八脉,但也止于此步,再分不过功夫深浅,却再无道行境界可进了。
但修真之法,虽亦由守一入手,但却不以意念强自导引,唯行温养之法。下丹田之地,修真人称之“祖窍”,或称“中宫”、“太极”等,乃是先天玄窍。以意培之,便如天地初始一般,混沌自守,是为培药。如北派金丹之学,需培养四十九日,始得火侯。之后待其阴极阳生、虚极静笃之际,一阳初动,采取此初动之机,以为灵药之引,是为日后修真入道之基。所谓“下手立丹基,休将子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癸生时”。筑基之名,自此而来。
虽然说来甚易,但真能入此门者,却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百不一见。所需性情、师侣、机缘等等,缺一不可。因此古来能得筑基者,均需深广基础,更由师长守护指引,或辅于天材地宝佳地。即使如此,也常有功亏一匮,不得其门而入者。
梅清自然不明白自己捡了大便宜,尚自懵懵懂懂,先时听胖道人所授行气提气,也不是很认真的听得清楚,因此虽见了些异象,也只当是本应如此。神念亦未多做沉迷,便退将出来,睁眼看时,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胖道人委顿于地,正努力双手撑着摇摇晃晃地坐直身体,脸色灰败,便如大病一场了一般。想想刚才见他还满面红光,正有模有样的运气入体,怎么一转眼便这般形象了?
梅清连忙伸手相搀道:“仙长,不知怎地成了这般模样?”
胖道人沙哑无力地道:“唉,适才为了施主导气,贫道自然全力以赴,不惜将全身修为灌顶于施主,结果……唉唉,这也是施主福泽,只是贫道这份心意,还望施主莫要辜负了呀。”
梅清见了胖道人半死不活的景象,心中也老大不忍,也不好再问他刚才修炼时自己体中所见异象,连忙要扶他去休息。只是胖道人虽然累得半死,却是坚决不肯去休息,定要传授梅清大法完毕才行。
梅清见胖道人口口声声还要传道授业,却是只管看着自己表情古怪,吞吞吐吐不说什么道什么业,忽然明白端底,连忙道:“本当随仙师修习大法,只是在下尚有俗务,不得不先且告别。不知观中功德薄何在,在下却有些小小心意,待要结个善缘。”
胖道人闻了梅清这话,登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本来气色灰暗的脸上又透出一派笑容道:“施主难得有缘,怎么说就要离去呢,真叫贫道不舍——罢了,如施主既然有缘,日后自会再见。”说罢便跳将起来,眨眼间便将一个老大的红色绫包面大册子取了来,又忙着取了笔墨,将那笔尖墨舔得饱满,恭恭敬敬地奉于梅清。
梅清看这胖厮刚才还有气无力,一说到交钱了,居然立时便这般生龙活虎,不由大叹果然钱可财神,财能治病,比起什么大法神功,都要有效得多了。
梅清缓步回到家中,只觉得周身上下,无不舒服自在,自恢复记忆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适意过,只觉心中平安喜乐,难以言表。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筑基已成,还道是胖道人所授之法有效,所导真气有功,心中还在暗暗感激。
往日梅清用过晚饭,只因烦恼那恶梦缠人,他又不欲朵云等担心,都是早早将其遣到外屋,自己上床安歇。今日身体大佳,心情甚好,便不欲早回屋中,就喊了朵云和五儿,取了凉床在院中,静卧乘凉。
梅清觉得心中平和,三人都不大说话,甚是安静。此时听五儿“嘻嘻”一笑道:“朵云姐姐今日怎么傻傻的,看了少爷只是偷偷笑呢?”
梅清闻言转过头来,只见朵云用手中团扇轻轻打了五儿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尽瞎说,谁傻笑了。我不过是见少爷今日心情甚佳,也跟着高兴罢了。”
五儿笑道:“姐姐却是只管说嘴。少爷哪天不是笑呵呵的,怎么见得今天就特别高兴了?”
朵云听了五儿之语,却未再出声反驳,只是抬眼来看梅清。见梅清也在注视自己,眼中尽是柔情,知道少爷明了自己之意,二人相对一笑,均未多言。
一边的五儿气嘟嘟地小声道:“哼,就知道欺负我小,说的话让人不明不白的,只管眉来眼去不理人家……”假装生气,转过身去,不再理二人。
梅清只觉得佳人解语知意,心中爱怜无限,伸手便将朵云轻轻揽入怀中。朵云挣扎一下,却觉得浑身无力,只得伏在梅清怀中不动。
五儿装着生了一会子气,少时又忍不住偷偷转过头来看,却见少爷抱了朵云姐姐在怀中,二人一脸甜蜜的样子,心中大羞,连忙又转过头去,当时不由得脸红心跳。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二十章 紫火炼神
这几日来,梅清心情从未如此适意过,只觉得天清云闲,水流花落,无不颐人。放眼看着,就是黄胖子那张肉乎乎的胖脸,也英俊了几分。
原因无他,只不过长期以来困扰梅清的那个恶梦,终于不再成为烦扰了。
并不是这恶梦消失不见,而是自从梅清筑基成功以来——自然在梅清以为是那胖道士为自己灌顶以来——便再无从前般梦境中心惊胆颤之惧,下丹田处那旋真气,似乎可容纳世间万物一般,便是梦中那紫火,竟然也可一并炼化。
这几夜,虽然梅清在梦中依然可见四周紫火腾然,却于往常有了不同。那火焰烧及本体,无论紫火如何嚣张,都渐渐被那体内气旋一一吸引化解。虽然梅清在梦中,心神却清明松静,只管守了那气旋,便自然安宁。只见这气旋却也怪异,这几日化得紫火渐多,不只是自身真元日渐壮大,就连颜色也略带些紫气来。每夜紫火在梦中一起,气旋便来化它。待将紫火化尽,梅清便在不知不觉中安然睡去,一觉天明,好不畅怀。
他也翻了翻那本《太初洞玄无上金真玉液龙虎仙丹大法》,其中说得玄之又玄,因当日未听胖道人细说其祥,也不甚明其意。只是既然最大困扰已去,梅清也无意再深究根本,只管每日逍遥散怀,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尤其张启正自从与梅清共同入那太清宫修行,更是视梅清为道友,每日里除了谈论古玩,便是日日讲述道法功要。过不几日,连那黄胖子都掺和了进来,他倒不是为了习练什么功法,却是闻说道门有采补之术,御女之能,因此大是心动,连连请教张启正可有此等神技,虽然自己夜御数女不在话下,但百尺竿头,正当更进一步,有技在身,总是有备无患。
“荒唐,荒唐,黄老弟切莫如此胡言乱语,修道之法,岂是为这等淫行张目?若是让仙师闻得你此言,怕不连我都要不待见了。”张启正一脸肃然说道。
一边的梅清虽然作同意之状,心中却不免暗道若是这风流兼下流的胖子登了门,那位身形差不多的仙长指不定要如何欢迎呢。那一地的膏丸药散便是明证。
这几天或是因为心情好了,梅清处理起手头的东西来,更是速度惊人。厚厚一堆档案,他拿过来用眼扫一遍,种种信息便如印在心头一般,了解得清清楚楚。昨天更是终于将历年来积压的档案全都清理完毕,使初闻此信的秋明大人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这一日,梅清回家时略早了些,此时已然是夏日,天时颇长。晚饭之后,梅清便喜欢在自家园中闲步。每日看着晚霞满天,映着一旁朵云与五儿的脸色红晕满面,身后竹影萧萧,蕉叶生凉,乐此不疲。
主仆三人缓缓走过后园,突然见两只蝴蝶飞了过来,上来翻飞,绚丽地翅膀映在夕阳之下,闪闪生辉,额外动人。朵云见了心喜,便蹑手蹑脚地上前,伸手一扑,欲要捉了蝴蝶。谁知只顾看前边,却未留意脚下一滑,“哎哟”一声,便向前栽去。
梅清一惊,心中不及多想,伸手便要相扶。只是刚才朵云行得甚是靠前,离着梅清还有数步之遥,急切间,自然无法够得及。
梅清心中只看着朵云便要摔倒,自己眼见得力所难及,心下焦急,只用力向前伸出手去,只盼能够到朵云才好。
五儿眼见得朵云便要摔倒,才要惊叫,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还离着朵云老远的少爷忽然便站到了朵云跟前,一把将身体倾倒的朵云扶住。五儿只觉得难以相信,再揉揉眼睛,并非眼花,可不是少爷扶了朵云姐姐站在那里。
“少爷,刚才你……怎么就扶住朵云姐姐的?”五儿一脸地难以至信,仰脸看着梅清道。
梅清倒并未深思,随口道:“刚才心里一急,估计脚上跳得远了些呗。平时叫你多动弹些个,你只是不听。怎么样,现在看少爷的身手,是不是很羡慕啊?”
五儿哼了一声道:“少爷昨天不是说最能跳的,是长袋子的老鼠么?能跳算什么本事呢。”
“好啊你这小东西,敢变着花样骂少爷是老鼠,看我不把你这小东西打下半截来!”梅清才扶住朵云,心情甚佳,也笑呵呵地与五儿打趣,扶了朵云起来,便一手去将五儿的头发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