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宝大系之二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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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大系之二至七-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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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他,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田靖之并不是一个愿意付出代价的人。

  现在钱炳秋却可以不必花费任何代价,因为自己损了一手,自己现在已根本不是钱炳秋的对手。

  虽然是站在呵气成冰的寒风中,田靖之的身上却出了汗。

  冷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钱炳秋的歹毒手段,正如没有人比钱炳秋更了解他的心机。

  他知道在这个对手面前,自己根本就施不出诡计。

  他现在所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逃跑。

  可惜钱炳秋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田靖之刚准备动,钱炳秋已经伸出一只手。

  手上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田靖之知道这就是钱炳秋的独门暗器──蝴蝶镖他一直不敢对钱炳秋轻举妄动,便是因为这种暗器。

  暗器上淬有剧毒,毒并不可怕,只要不被击中,就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手负重伤,身形闪动已很牵强,那么,就绝对躲不开这种蝴蝶镖了。

  自己的轻功再好,也比不上暗器的速度。

  冷汗浸透了衣襟,衣襟又被寒风吹得如冰一样冰凉。

  田靖之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他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钱炳秋的蝴蝶镖立刻就会飞过来。

  只要自己保持镇静,钱炳秋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田靖之忽然道:“我们本来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钱炳秋淡淡地道:“哦?”

  田靖之道:“那个孩子,已经知道玉的秘密,如果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就算杀了我,不久之后,也会死的。”

  钱炳秋淡淡地道:“杀了你之后,我当然会去杀他,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超过明天早晨,你就会在一个地方见到他的。”

  “什么地方?”

  “地狱。”

  田靖之的冷汗又一次流过脸颊,从下巴滴下来。

  钱炳秋笑了,得意的笑。

  手中的蝴蝶镖就在他的笑容中飞了出去,以一种奇妙的弧度,极快的速度。

  田靖之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邪恶的,代表着死亡的蝴蝶镖飞向自己的咽喉。

  他的咽喉上下颤动,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觉到,他一生中加之于别人的死亡恐怖。

  但是他并没有死,蝴蝶镖并没有落在他的咽喉上,因为有一只大手忽然从黑暗中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飘飞灵动,不可测度的蝴蝶镖。

  田靖之感激这只手,只是,他在叹息,这只手很快就和自己的手一样,要脱离身体了。

  手在田靖之面前张开,那只蝴蝶镖变成了碎屑,从这只手上落下。

  这只手虽然是在黑夜中,仍可以看出它的细腻、白皙。

  令田靖之惊讶的是,这只手并没有出现中了毒后新应该出现的症状。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这只手难道根本就不怕任何毒?

  那么这只手的主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非常年轻的人。

  他穿著一件漆黑如墨的衣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面孔也和他的手一样白皙,如女人一样的细腻。

  钱炳秋望着这个如幽灵一样忽然出现的人,已经惊呆了。

  他不相信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像捏碎一只真正的蝴蝶一样,捏碎自己的蝴蝶镖。

  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此时最好的选择,是闭上嘴巴。

  一个可以捏碎自己的蝴蝶镖,而居然若无其事的人,是自己绝对无法抗衡的。

  黑衣年轻人望着两个嘴巴闭得一样很紧的人,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但你们的事情只有放在以后了结,现在你们必须跟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掉头就走,好象知道别人一定会跟着来似的。

  田靖之望着钱炳秋,钱炳秋也望着田靖之,两个人居然有一种默契,居然真的跟在年轻人的身后。

  他们并没有问年轻人,为什么要跟你走?去什么地方?

  他们不敢问。

  幸亏年轻人解答了他的疑问:“我的师父喜欢热闹,所以他希望在这附近的江湖人一起去赴他的酒宴。”

  他只解释了一点疑问,至于他的师父是谁?要去什么地方?他仍然没有说。

  钱炳秋和田靖之仍然没有问一个字,他们忽然间变成了哑巴。

  他们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事情。

  在江湖中,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三个人默默地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灯光通明的巨屋。

  在这个荒山僻野中,忽然出现一个如此漂亮的房子,实在让人很惊奇。

  最惊奇的是田靖之。

  他是本地的最高地方长官,却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间比自己的县衙还要漂亮的巨屋。

  巨屋显然是新砌的,正有几个人在涂抹墙壁。

  他们的动作极为熟练,迅速,田靖之看出这些人都身怀武功。

  钱炳秋忽然道:“半个月前我来过这里,当时并没有这样一幢屋子。”

  年轻人回头,微笑道:“三天前,这里仍是一片荒凉。”

  田靖之惊讶道:“你是说,这样一幢巨屋竟是在三天中砌成的?”

  年轻人道:“是。”

  田靖之不敢相信这种事,可是屋子就在眼前,几天前,这里也的确是一片荒凉。

  这实在是一个奇迹,田靖之已经想见一见建造这个奇迹的人。

  有这样大手笔的人,绝对应该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

  田靖之却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从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大门走进,是一条铺着雨花石的小径。

  小径尽头的台阶上,一个身材修长,手执金杯的人正倚在朱栏上,却已是玉山颓倒。

  田靖之注意到执杯人一身华贵的衣衫,雍容的气度,他会不会是这里的主人?

  年轻人从执杯人身边走过,却连看也没看那人一眼。

  钱炳秋已微笑道:“雪中居士,无德先生,果然是手不离杯,无时不醉。”

  田靖之讶然道:“这人竟是雪中居士?”

  钱炳秋道:“是。”

  田靖之道:“一刀伏三虎,令虎丘群豪弃刃而走的无德先生?”

  钱炳秋道:“是。”

  田靖之上前一揖,道:“夜深风寒,先生何不入厅热饮?”

  忽然冷笑道:“好酒而无量,习武而不成,这种人焉配与天下群豪同席。”

  田靖之冷汗顿出,连无德先生在年轻人眼中都称不上习武有成,那厅上的人物又是何等样人?

  厅上灯火如昼。

  大厅四壁,高挑四十九盏宫灯,又有三十八名昆仑奴手执粗若儿臂的巨烛,立在四侧。

  厅上只有一张桌子。

  桌子极宽、极长。宽足以奔马、长有半箭之长。

  桌子上,布满珍馐美酒,田靖之身为知县,赴过宴席无数,却居然叫不出桌上大半珍馐的名字。

  长桌约两边,坐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动一下筷子。

  因为主人还没有来,长桌尽头的椅子上,仍是空的。

  田靖之和钱炳秋在两张空椅子上坐下,他们的表情很快就和其它人一样,变得焦躁不安。

  黑衣年轻人远远站着,低眉垂手,不发一言。

  大厅很大,人很多,却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这些本来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江湖人,此时竟变成了乖宝宝。

  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忽有一人从椅子上站起,醋钵大的拳头“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身材高大、威猛,在这严寒的天气,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单衣。

  衣服居然是敞开着的,露出胸膛上像小山一样凸起,如铁板一样结实的肌肉。

  在座的十个人中,有八个人知道他,熟知他的事迹。

  “拼命三郎”邢雄的名字,是在七年前传开的。

  昔年的太行山上有一群强盗又凶、又狠,过往的商旅、行人,过太行山的时候,就像过鬼门关一样。

  邢雄当时根本没有名气,他却在一天清晨,带着两只拳头上了太行山。

  太行山有九个寨主,邢雄闯到第九寨的时候,身上带着九十八处伤,其中五十七处重伤,四十一处轻伤。

  大家都知道九寨主为人最狠,武功最高,而邢雄当时已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结局是很容易料到的。

  最后的结局却很出乎大家的意料,邢雄并没有死,只不过身上又添了三十一处伤痕。

  更令人惊讶的是,邢雄后来居然当上了太行山的大寨主。

  因为其它的九名寨主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行九盗向来又骄傲、又蛮横,不买任何人的帐,所以大家不得不记住邢雄这个名字。

  近几年来,太行巨盗“拼命三郎”邢雄的名字已经是愈来愈响亮。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邢雄的名字,别人一定会非常看不起他。

  和平时一样,邢雄总喜欢穿很少的衣裳,以展示他壮健的体魄。

  这就像女人宁愿感冒也不愿穿掩盖身体线条的衣服一样。

  田靖之也注意到邢雄身上的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就像一个纹身人身上的纹身。

  但伤痕却比纹身威风得多。

  屋子里很静,邢雄搥桌子的声音无疑就像晴天中的一个霹雳。

  邢雄吼道:“这是什么鸟意思,巴巴地把我们叫来,却没个鸟人招待。”

  大厅富丽堂皇,客人个个衣冠整齐,这里本不是说粗话的地方。

  邢雄却管不了这么多,凭着身上一百二十九处伤痕,他在任何地方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很正常。

  邢雄的声音很大,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大家的目光又一次转向黑衣年轻人,不知他对邢雄这种很没有礼貌,但很难惹的客人会怎么办?

  一直低眉垂手的黑衣年轻人这时抬起了头,看了邢雄一眼,嘴角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看上去居然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一些愉快。

  是不是他正想找这样一个人出来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田靖之这样想着,悄悄地打量年轻人和邢雄。

  这两个身材很悬殊的人,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是拼命,都应该很有趣。

  只要不是自己拼命,看别人拼命总是一件愉快的事。

  年轻人嘴角带着笑意,终于一步一步向邢雄走了过去。

  大家的心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

  从邢雄站的地方离年轻人约有六丈的距离,年轻人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很慢邢雄却忍不住了,他一步就跳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他的个子比年轻人要高一个头。

  他大声地,恶狠狠地吼道:“你想怎么样?”

  年轻人道:“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是想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年轻人淡淡笑道:“你不是说没有招待你吗?现在我正想招待你。”

  谁都能听出这句话的挑战意味,邢雄听了这句话会怎么样?

  邢雄咧开了嘴,笑了。

  他既然闹事,就不怕挑战。

  就在这时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年轻人身上的时候,年轻人忽然做了一个大家没有想到他会做的事情。

  他向邢雄双膝并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大家都惊讶极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大家更惊讶了。

  本来好好站着的邢雄忽然间飞了起来,像鸟一样地飞了起来。

  在他飞起时,大家又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听起来很像过年的时候放的炮竹。

  邢雄跌在长桌上的时候,这种奇怪的声音仍然响着。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看出邢雄变成了一堆肉泥,他本来粗壮有力的手臂、大腿,现在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

  谁都没有看清,年轻人是如何震断了邢雄全身的骨骼的。

  更可悲的是,邢雄居然还没有死。

  他虽然没有死,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大厅里立刻变成了坟墓,只有昆仑奴手上的巨烛在“哔哔剥剥”地响。

  立刻就有两名身穿黑衣,腰系火红丝带的人将邢雄从桌子上抬下,大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说话。

  黑衣年轻人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将众人震住,谁也不敢再放肆。

  桌上被铺好,被压扁的酒食被撤下,又重新换上。

  桌子的食物还是那样诱人,但大家几乎部没有食欲。

  今日宴会的主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座的几十个人中,恐怕没有一个人遇到过这种事情。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丝竹管乐之声,音乐声富丽堂皇。

  本来紧闭着的大应的两扇侧门忽然开了,从两扇门后分别走出来八名美女。

  众人的眼睛为之一亮。

  女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她们往往会对紧张的局面产生微妙的缓和作用。

  何况那八名美女无一不是人间的绝色。

  如云的长发,如雪的肌肤,如雾的霓裳,几乎让人怀疑这是人间的女子。

  每个美女手中都提着花篮,双手挥动,花篮中的花瓣洒在地上。

  在这种万物凋零的季节,她们的花又是从哪里来?

  花瓣铺成一条花径,一个头戴金冠的老人踏着花径,慢慢地走进了大厅。

  老人的面容清瘦而古雅,态度从容而淡泊,彷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何种质料做成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多耳麻鞋。

  莫非他真的是传说中的神仙。

  老人面带微笑,高坐在桌子尽头的椅子上,他的眼睛又清又亮,眼睛只一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老人看的是自己。

  他的眼睛竟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住后,就再也无法离开。

  老人微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一时之俊杰,老夫虽身处僻远之地,众位的大名却久闻矣。”

  众人静静地看着他。田靖之忽然感到这位老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的魔力。

  老人忽地叹道:“可惜江湖本是浊臭之地,众位如美玉落于泥淖,不免让人扼腕叹息。”

  田靖之居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座上众人,也皆点头不已。

  老人道:“所以老夫悲天怜人,特来为众人指点明路,以免终日奔忙却不知所为何由。”

  黑衣年轻人大声道:“真人创‘光明教’,各位一旦入教,则迷云顿散,光明遂生,各位意下如何?”

  田靖之终于明白此宴的目的。

  原来老人安排这个宴会,就是要让众人入他的光明教。

  田靖之闭着嘴巴,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出面质问的。

  果有一人长身而立,众人视之,那人银袍金面,却是“银枪银袍金面侠”黄复君。

  黄复君躬身一礼,揖手道:“真人高言大义,令人顿开茅塞,只是在下俗务缠身,脱身不得,纵愿日日亲聆真人教诲,无奈身不由己。”

  老人微微笑道:“黄大侠真的不愿意吗?”

  他的一双清亮的眼睛紧紧地盯在黄复君的脸上。

  田靖之看到,黄复君本来从容不迫的面容忽然变得呆滞了。

  他呆呆地道:“在下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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