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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意场（19）
“生意怎么样？”
“嗯……还好，有点小麻烦吧。”
“噢？什么麻烦？要紧吗？”
“没事儿，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这么晚了，你也赶紧睡觉吧。”
“那好吧，你注意点儿身体，对了，大寨，今天几号啊？”
“噢，”大寨瞥了眼日历，“２２号啊，呵，一大堆事情要忙，最近四个驴蹄好久没着地了……噢，杜琳，老毕进来了，有什么事情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你先睡吧。”
还没等杜琳回答，大寨就匆匆挂了电话。杜琳的眼泪立刻喷涌而下。明天？明天还有任何意义吗？杜琳现在感觉像一个要被孤独溺死的人一样，男人再可靠还是不如自己的爹娘亲。她现在很想在这一天最后的时刻能听到有人祝福她一声，哪怕只是很简单的“生日快乐”。自己的娘永远不会忘记的。她拿起电话来，给自己在西安的父母接上了线。电话里是嘘寒问暖，家长里短。越唠，杜琳的心竟然越凉，父母根本没有提及她的生日。她不想提醒，她现在不想再提醒任何一个人自己的生日。她只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人真正记得她的存在。敷衍两句，挂上电话。她木然打开电脑，谢东庭已经在网上。
“小琳？才来？！今天有点儿晚啊。”
“噢，事情多，刚忙完。”杜琳不愿意多说什么。
“怎么？你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怎么会不舒服？就是有点儿累，困了。”东庭总是对她的情绪捕捉得准确而到位。
“嗯，困了就早些睡吧。”
“东庭，男人忙起来，心里面什么也不会有是吗？”
“呵呵，情感吗？情感对男人来讲，永远是功成名就后享用的奢侈品，男人每个时期的重点是不一样的。”
“是兴趣点吧，男人的兴趣永远在猎取的过程。男人需要自信，或者这种过程可以激发他们的自信。男人的安全感来自这种不断的自信，女人的安全感却来自他们的重视，真矛盾。”
“嗯，小琳，正经问你一个问题，大寨做生意难免会出入一些不太合适的场所，如果有些什么举动，你会很介意吗？”
看到这句话，杜琳有些冒火，本来就在烦躁失落，这无疑是再加重一下病情。她有些恼了：“只要他没有‘爱’上别人，我不会离开他！对不起，实在困了。睡了。”说完，不等他回答，下了线，扑到床上，脑子里乱乱的，心里伤伤的，眼泪也就跟着下来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到公司，开完早会，回到座位上，秘书大妈拿着一包东西交给她，她一看地址，是国内寄来的，立刻就想到了东庭，好贵的邮寄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他发疯了吗？昨晚上也没听提起。她迫不及待把包裹打开，一下子愣住了。一盒子的风铃，亮晶晶，五颜六色，像他们曾经的爱情。风铃是东庭送给杜琳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一年，杜琳喜欢各种各样的风铃，东庭买了个兔子的给她，很俏皮可爱，就像杜琳的样子。杜琳爱不释手，挂在床边上，说是听到那声音就像东庭在耳边说话。东庭坏坏一笑：“你睡觉是不是裸睡？就让以我为代表的风铃天天过过眼瘾吧。”而今，这个小兔子的风铃就躺在那里，当时自己离开东庭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他那里了。这么多年，那个风铃的颜色都已经褪了很多，但那种记忆却更加清晰，人之所以有记忆，就是因为失去吧，想让一个人记一辈子的办法或许就是让他失去。除了这个风铃，还有第二年生日送的，那个杜琳也是见过的。东庭说过，她喜欢风铃就每年都送，木质的，钢管的，每年的叫声都不一样，直到有一天杜琳嫁给他了，他就不再送风铃了。他自己来当风铃，让她拽着摇。杜琳红着脸大骂他流氓。一盒的风铃……数了数，大大小小十个。她抽出东庭的信，信却反常的简单：
“小琳，从来没有忘记你的生日，不知道这份礼物是否会按时到达。就算不按时，那日子也是刻在我的心上的。每年会买一个风铃，哪怕没交给你，挂在那里，听着声音，也能想出你的笑脸。现在全都一次性送给你，听到了吗？在风中，每年我都在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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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意场（20）
杜琳赶紧打开电脑，连上Ｅ… mail信箱，果然有一封东庭的Ｅ… mail。
“小琳，你生气了吗？昨天晚上你提前下线了，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很遗憾。”时间正是昨晚杜琳下线后。杜琳看屏幕的眼睛洪水泛滥，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伤感。只觉得自己十年建立的免疫系统在这一刻完全崩溃，再度沦陷在谢东庭如此执著的表白下……
大寨放下杜琳的电话，抬眼看老毕：“怎么样？事情有结果吗？”
老毕缓缓摇摇头：“于总，联系几家一起被‘乌龙’的企业，多方打听，大家都知道有诈骗倾向，只是很难找到明面上的证据，想打赢还是很有难度的。不过大家都在试，好歹要告一次才行啊。”
“具体情况呢。”
“翔实和唐鸿其实就像家族产业一样。最上面的一个根是个叫李隆恒的，只是这个李隆恒已经很久不自己放单做生意了。但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外甥，儿子在翔实占有大量股份，而外甥在唐鸿也持有股份。但法律上法人和董事长并不是他们，而且也都各自独立。唐鸿有一次生意从翔实走的，不知道怎么没做好，全亏了，欠了翔实一大笔债。虽然表面上是两个独立公司，暗地里都是一个窝里吃饭的。亏来亏去，亏的不都是自己的钱？翔实就出招，让唐鸿搞一个大买卖，全部赊款进货。然后把货出给他们，算是抵债，然后再宣布破产。同时，翔实在暗里返他一大笔钱让他不吃亏。这事情明的账目上都合理合法，挑不出毛病。暗地里的交易很难找到证据。几家被骗代理们正在联名呢，我把我们的也报上去了。检查机构已经立案，但难度重重。”
“噢。”大寨早就知道这件事基本是已经死定的了，就算真打，不是短时间能解决问题的，打个四五年，最后要不要得到钱，这诉讼费用什么的也能拖死人。如果亏了两三百万，可能积极性还高一些，但四十万，估计几年时间把法律上费用一减，再加上通货膨胀也没什么意义了。但告还是要告的，只是出于一种道义和正义上的因素。“好吧，老毕，你去做吧，费用上的问题，及时跟我通报。”
下午，又谈了几个零散客户，大寨疲惫地回到自己住的小区。他没有买房子，只是租了在公司附近的一户两室一厅的民宅。他的要求不高，有网线有床就可以了。这些日子，脑子里一直在转着公司再开发一项什么特色产品。想得脑干连带脑仁儿都发疼，自己的动作都快有些不连贯了。刚驶入自己小区的大门，看见警车消防车在一栋住宅楼前鸣灯大叫，一堆人在楼外围观。他一吃惊，四楼的一户窗户冒着黑烟。他迅速趴好车也赶过去。整个楼道里全是烟了，据说低层人已经全撤了出来，但住在四楼那户人家的两个老人出不来。层层的防盗铁门铁栅栏又给救援工作带来极大的不便，等消防员浇灭大火，用特殊工具切开铁窗冲进屋中时，看见的是两具烧焦的尸体。尸体倒在防盗门附近，可想而知，两个老人本来是可以有生还的机会的，却由于这个防盗门是在内部反锁的，需要钥匙才能开，在火中两人找不到钥匙，延误了逃生的时机。所有的人都唏嘘感叹，同情着这么一个不幸悲惨的事件，大寨也深感触目惊心。所有人家全是铁的防盗门窗，犹如笼中困兽，防了盗了，却把自己活活憋死。在打开自己防盗门的瞬间，大寨突然灵感一现，对啊，为什么不做一款家用便宜的防盗监控系统？这样即控制了盗贼，又解放了人类？！想到这儿，他兴奋地把门又反锁回去，转身冲下楼，边走边打着电话：“老毕吗？！赶紧！再回趟公司，有要事商量……”
下了班，杜琳把风铃都藏到车子后备箱里，就去接儿子回家，吃完饭趁儿子专心致志看电视的工夫，把那个盒子拿出来举进了自己的卧室。想了半天，还是把它藏在了自己衣橱里的一堆毯子下面。这里相对安全很多，她的衣橱，大寨基本是不踏足的。当然她把那个盒子都拆掉，当垃圾扔了，那上面有东庭的地址信息。做好这些后杜琳就下去教儿子练琴，她有些神不守舍，以至于儿子都能听出她很多弹错的音符。
第十二章 生意场（21）
练完琴，杜琳慌慌忙忙把儿子哄睡着，就迫不及待地上了ＭＳＮ。东庭在线上，她迅速发了个笑脸过去。
“东庭，谢谢你。”
“嗯？呵呵，收到了？”
“全世界只有你还记得我生日。”
东庭看着这句话，笑了笑：“全世界只有我最在乎你！”
“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我的生日？”
“当然，因为你的诞生，让我这十年有了牵挂。”
杜琳手有点儿软了，东庭的甜言蜜语她早领教过。她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他众多习惯性“花言”的一小部分罢了；可是那珍藏十年的风铃让她无法不动摇。
“东庭，呵呵，你这嘴骗骗小姑娘还好，你我这么了解了，有点儿肉麻啊。”杜琳嘴上硬着，为的是保护自己心里柔软的那部分。
“小琳，我想听你声音，可不可以打个电话？”
杜琳一愣，内心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她说，“你的号码，给我……”
五分钟后杜琳接通了东庭办公桌上的电话，两个人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杜琳突然问他：“东庭，你没有怪我吧？”
“怪你？怪你什么？”
“……怪我十年前离开了你。”
怪吗？当然！那是东庭一生的恨，他一直无法明白曾经那么默默契契，海誓山盟，甚至恨不得连在一起走路吃饭的这么两个人，怎么会连两个月的寂寞都熬不住？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像是发生了十级地震一样，剩下的除了伤痕，没有别的了。
“没有，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更何况是我不辞而别在先。”幸亏是隔着电话，杜琳只听得到东庭温和的声音，看不到他瞬间有些冷漠的脸。
“东庭……能告诉我你当时到底去了哪里？”
东庭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但很快，面部就松弛下来：“小琳，别问了。很多事情在该知道的时候错过了，就不必在不该知道的时候去强求，无非徒增烦恼罢了。”
“你真的要让它成为我心里一个永远的结？！”
“既然有结，为什么当初要执意嫁给大寨？！”
“……”
“对不起，小琳，也许我们前世孽缘未了吧。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别乱想了。”
挂断电话，谢东庭看了看电脑上杜琳下线的头像，伸手把她给ＢＬＯＣＫ了。就像一个游戏中，他永远喜欢当一个操纵者和控制者。他在意杜琳是真的，他爱她也是真的。但却又是真的无法控制地想折磨这种情感，折磨这个女人，折磨这个曾经带给他巨大伤痛的女人。要怪，只能怪老天让他再次遇到了她。她的生日，他是真的记得。只是风铃，他只在杜琳离去的头两三年买过几个。随后，他便不再坚持，因为那个东西会让他心痛。大部分都是前几天他一次性购买的。在一堆东西中，只要有一两样她熟悉的真实，就足以把她的情感打倒。如今，他已经慢慢把杜琳给引进自己的地盘中。他有把握能控制住今后的局面。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急了，他要慢慢地来享受这个爱情游戏所带来的痛意和快感。
正在发愣间，肖亦飞敲开了办公室门。
“谢总，大功告成了。”肖亦飞脸上红云飞舞，看上去激动而兴奋。
“噢？”
“前几天，跟几个开发部的人就把程序都联通调试好了，很成功！本想通知您的，想想还是把说明文件都写好备好了再跟您汇报。”肖亦飞把一摞资料往桌子上一放，“您先审吧，审完，可以开个会，我们再看看有什么问题，基本认为产品可以投入生产了。图像质量都达到了要求。”
“呵呵，亦飞！你真厉害。好样的！给我两天时间，我迅速把你写的看一下，我们大后天开个会。对了，这段时间你够累的了，等会开完，我放你一周假，你好好休息一下，后面还会有新项目呢。”
“嗯，谢总，你要说话算话，放我一周假的啊，上这个项目后，我还没休过周末呢。”肖亦飞笑着看东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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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意场（22）
“哈，我说话要不算数，这公司就没人说话算数了，怎么样，一周够不够，要不，再多休几天。只是……”东庭突然温柔地看了眼肖亦飞，“时间长了，我恐怕会熬不住了。”
肖亦飞心里一软，眼泪差点儿下来，她强迫自己咧开嘴笑笑：“一周就够了，多了，闲下来，我的手也该不知道放哪儿了。好了，谢总，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
“亦飞，谢谢你，我会给你加薪加职，好好干！”东庭叫住正要出去的肖亦飞。
“谢总，别谢我，承蒙您赏识，我不过在做自己的工作。钱我要，越多越好了，升职就算了。我野心不大的。”说完，肖亦飞拉开门，退了出去，径直奔进了公司的洗手间。把门关起来，靠在门上，她极力堵着嘴，痛苦地抽泣着。当产品调试成功的时候，她很开心，就像怀了十个月胎，步出产房的女人一样，那东西凝结了她所有的爱恨和心血。她上了谢东庭的瘾，她没有办法天天对着他还能做到泰然自处地不动心，那样她会很痛苦。但她知道谢东庭不爱她。每次略带轻佻的挑逗，也不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使得肖亦飞终究落得个“神女有春梦，襄王无色心”的尴尬境地。如果谢东庭对她有好感，哪怕只是异于常人的那种暧昧，肖亦飞也绝不会离开，她会争取，她不畏人言。但现在，她却自卑得一塌糊涂，谢东庭虽然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却并没有一丁点儿想勾引她的兴趣。很早她就已经打算好了，项目交差的那天，就是自己辞职的那天。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腾飞，离开谢东庭。再这么呆下去，她自己非疯了不可。
洗了把脸，走出来，在过道里看到几个同事，都神情怪异而客气地冲她点点头打着招呼。这个，肖亦飞早就察觉到了，公司一直有谣言，说她因为跟谢总有什么理不清的关系，所以才有资格坐进小单间儿，也是唯一一个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越级汇报到总经理处的中层技术人员。肖亦飞苦笑，要真跟谢东庭有点儿什么倒是好了。问题是现在腥没有尝到，还惹了一身骚，冤不冤啊？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但问题是，她真没有图谢东庭的钱或者权，她是真心爱他……
两天后的会开得很顺利，基本都已拍定下来正式投入生产了。一开完会，谢东庭私下跟小严交涉了一下，让他按照公司规矩就软件的算法申报一下专利，随后就急急忙忙要去一个代理那里谈一些重要的事情。临出门前，路过肖亦飞的鸽子笼，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好放松放松去，等着你回来！”
肖亦飞站着点点头，摇了摇手。看着东庭消失，她沉重地转身，慢慢收拾好东西，最后望了一眼自己曾经坐过的地方，然后轻盈地飘走了。她的长发和风衣的一角像个舞动的精灵般落进漆黑的夜色之中……
于大寨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