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子。古娜什不敢哭出声来,泪流满面地硬挺着。
乌拉禁卫军的固山达额扬古走进贝勒殿,满泰又对他怒吼说:“你这个混账东西,为啥不多给老爷子点儿奴隶?”
额扬古说:“贝勒爷容禀,侄儿的确多给了他三十人。可老爷子非要再加一百,而且要身体强壮的男丁,十八到三十岁上下。”
这个天杀的叔父,就是把全部奴隶挑巴挑巴,也凑不齐他所规定的三百人。满泰怒不可遏,冲着古娜什和额扬古挥挥手,将他们轰了出去。
然而满泰的火毕竟无处发泄。他不明白,父亲生前为什么要顺从那些贵族?为什么不趁势烧死这个混账布勒巴?为什么还要给他调动军队、给他儿孙世袭领主的特权?为什么要让他带刀带侍卫走进贝勒殿?满泰越想越气,不由自主操起一只花瓶,向殿堂砸去。
面对满泰的发怒,聆听瓷器破碎的噼啪声响,留下来的美女塔娜两手抱头,身体的抖动惊动了怒不可遏的满泰。满泰停止了破坏,围绕塔娜踅摸了两圈。突然间,他伸出大手卡住了塔娜的细腰,粗鲁地将塔娜扛在肩上,走进了偏殿。
是的,满泰恨,恨他的心腹大患布勒巴,恨布勒巴豢养的那个幽灵一般的图达力。他认为,必须除掉他的心头大患,否则他的岌岌可危的王位早晚要落入他人之手。
好似面对仇敌一般,满泰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撕去塔娜身上的衣装……
七 石喇城子的欢歌
夕阳西下的时候,布勒巴老贝勒(王爷)指挥他的军队带回来了辉发献给他的美女和奴隶。
看到老贝勒亲手牵着一个美女走进石喇城子(即吉林省永吉县岔路河一带),不大的府城立刻欢呼雀跃了。主子奴隶、老老少少纷纷跑到贝勒府(王府),在府门内外形成一个狭长的通道,一睹辉发公主的娇容与风采。
彩霞召召,清风婉婉,夕阳的金辉照耀在每一个男女奴隶的脸上、身上,照耀出他们的兴奋与喜悦。这样的喜悦在疲惫的辉发公主身上产生了反作用。娅玛拉好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恐慌地看着这些人间最低下阶层的欢笑与快乐,以为二姐骗她,她也降格到奴隶的行列里了。她哪里知道,由于布勒巴以善待奴,苏无沿河领地的奴隶与主子之间和睦相处,石喇城子的家奴们一般比较随便,可以来去于主子的府殿。
就在这时,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将手伸进娅玛拉的衣内,摸摸她的乳房,揣揣她的*,最后掰开娅玛拉的小嘴,看了好半天的牙齿。娅玛拉心想,这很可能就是领主福晋(王妃),是来挑选她这个女奴的,因为老妇人用的是主子挑选奴隶最常见的一种方式。联想到一天来的卷来倒去,那个乌拉国贝勒(国王)也是用同样的动作对她摸上揣下,她一生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如今身落奴隶阶层,娅玛拉不禁悲凉已极,加之两日未眠,一路劳顿,娅玛拉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娅玛拉被女奴们抬到三阿哥(王子)禄泰的寝殿,躺到了殿内的锦被大炕上。布勒巴亲自陪着萨满法师古尔岱来到寝殿。古尔岱法师带着他的四名女弟子左右站立,各差一步。随着古尔岱法师那娓娓动听的咒语之声,女弟子便扭起了腰姿,翩翩起舞。随着数枚摆动的铜铃声响,娅玛拉逐渐苏醒,她环视着寝殿的陈设,禁不住哭出声来。不过,现在的她再也不是落入奴隶圈里的那种惊恐,她所表现的是一种激动,一种相信现实的兴奋。
豪华的寝殿蜡台高燃,亮如白昼。太师椅上坐着的布勒巴老贝勒以最高层次的礼仪接待她这个辉发敬献的美女。娅玛拉懂得,布置着刀枪棍棒的豪华寝殿必是一个阿哥的住所,这就是说,她娅玛拉嫁给大她一岁的阿哥已经成了不可否认的现实。她抚摸着柔软光滑的锻褥面,睁着一双泪盈盈的大眼寻找她的爷。终于,她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在寝殿红木房柱上的三阿哥禄泰。禄泰年在十八上下,是个大高个儿,生得眉清目秀。
娅玛拉一眼便相中了这个英俊的少主子,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到来的时刻,她的夫君却绑缚于红柱之上呢?
布勒巴有些儿生气地看了一眼红柱上的三阿哥,便对贝勒府的包衣昂邦(官名,即王府管家)仆瓦多说:“就这样开始吧。”
于是,贝勒府的家奴们忙碌起来。在仆瓦多的张罗下,不长时间殿外便响起了瓮声瓮气的牛角号声。伴随着牛角号声的响起,布勒巴的福晋(妃子)和儿子依次走进三阿哥禄泰的寝殿。
布勒巴有两位福晋,其中那位检查娅玛拉身体的老妇人就是他的大福晋加加南老福晋,她是乌拉以前灭掉的旧国公主,被老贝勒布干配给了二阿哥布勒巴,侧福晋阿朵是跟随老祖都勒希起家的阿哈(家奴)荣升起来的异姓贵族的后人,原打算聘予布干贝勒,因布勒巴征战有功,布干忍痛割爱,将貌美如花的阿朵赏给了布勒巴。这两位福晋坐于布勒巴左右的太师椅。太师椅的背后站着布勒巴的两个儿子阿吉嘎和加新嘎,其中阿吉嘎为加加南所生,是三阿哥禄泰的同母兄长,加新嘎则是布勒巴的侧福晋阿朵所生。
阿吉嘎是苏无沿河领地十营步骑屯卫军的固山达(官名),承继了父亲的强悍和凶猛,率领着他的军队参与了许多乌拉对外战争,打过许多其他将军难以攻克的硬仗,在乌拉成为继布勒巴之后的又一个巴图鲁(勇士),为此满泰诚邀阿吉嘎做乌拉的固山达。可是阿吉嘎是个性情怪僻的将军,宁愿守在家里与自己的兄弟加新嘎勾心斗角,也决不去做哈尔嘎山(乌拉朝廷)的官。加新嘎是石喇城子的木昆达(官名,相当于古代中原地区的县令),拥有五百人的府兵队伍和辖制散落各村寨的寨兵兵权。别看他是美人所生,可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丝毫的柔美之气,也是像他的哥哥一样五大三粗。兄弟两个各自掌握一定的兵权,别看在父母面前有说有笑,可两个人的队伍常常在郊野发生火并,兵卒们死伤有数。伴随着兵卒伤亡数目的增大,兄弟两个的恶名也远近遐迩了。
布勒巴起初并不明白,亲亲的手足兄弟,怎么会如此水火不容?可是时间一长,布勒巴明白了,阿吉嘎之所以放着乌拉的固山达不做,之所以与自己的弟弟争强斗狠,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兄弟两个看中了父亲身上的爵位。为了让两个儿子放弃徒劳而无益的权力争斗,布勒巴放出话来,决定沿用祖宗的传位方式,百年之后立幼不立长。这样一来,与世无争的三阿哥禄泰成了矛盾的交点人物。阿吉嘎虽然心里不服,可是想到禄泰是自己的同母兄弟,也就没有表示强烈的反对。加新嘎可不一样,几次大吵大闹之后,竟然向布勒巴亮出了腰刀。如果不是阿朵的拼死求情,加新嘎险些被布勒巴贬为奴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八 一场特殊的婚礼
禄泰是个不同于他的两位兄长的少主子,他不喜欢美人,不论仆瓦多如何描述辉发公主的美貌,不论加加南如何劝慰自己的小儿子,禄泰就是不结这个婚,就是嚷嚷着他只喜欢他的顿尔燕儿,嚷嚷得布勒巴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命地抽了禄泰两记耳光之后,便将禄泰绑缚在三阿哥(王子)寝殿的红柱之上。禄泰在红柱之上挣扎不已,好似抗命般地益发喊起顿尔燕儿的名字来,可是看到家奴们抬进来一个睡美人的时候,竟然缄口不闹了。
虽然禄泰不再吵闹,可他毕竟是绑着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婚礼就显得与众不同。侍奴们搀扶娅玛拉下了炕,将一件红缎绣袍套在了娅玛拉的身上。
娅玛拉在侍奴的引导下,独自儿给公婆和兄长们行叩拜大礼。阿吉嘎和加新嘎看到辉发公主的美貌,不禁心如猫抓,甚是眼馋,好似望梅止渴一般,两人啧嘴说道:“天啊,这就是咱阿玛(爹)从满泰手中抢来的格格(公主)?俊到这种地步,满泰又是咋把这个美人让给咱阿玛的?”
“看来满泰真的完了,发动这么一场战争,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美女,结果还让咱家老三捡个便宜。”
“是啊?满泰是个窝囊废,这就是他阿玛布丹抢咱老爷子王位的报应。”
“咱老爷子应该趁热打铁,再把失去的王位夺回来。”
阿吉嘎和加新嘎的小声议论逐渐走上了谋反的话题,这样的议论搅得布勒巴那颗本已经烦躁的心更加烦乱。他脸儿一黑,没等娅玛拉磕完头,便霍地站了起来,狮吼般地喊道:“嘟,你们在说啥哪?一个苏无沿河的固山达(官名),一个石喇城子的木昆达(官名),难道生有如此歹毒的反心吗?如果你们心存不轨的话,乌拉早晚要天下大乱,干戈四起,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还能保得下去吗?告诉你们,如果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们贬到吉喇做苦力。滚!”
布勒巴的贝勒(王爷)爵位有世袭特权,虽然这样的特权被布勒巴定位在三阿哥禄泰的身上,虽然阿吉嘎和加新嘎经过一番斗争与磨合,逐渐臣服父亲的承继贝勒爵位的决定,可是他们还在一些公开的场合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发泄他们的不满,这样的不满就是嫉妒。嫉妒心理的作怪,使他们将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三阿哥禄泰看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所以才有这般搅场子的无聊之举。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婚叩拜大礼散于布勒巴老贝勒的怒吼声中。
加加南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身为禄泰的生母,她不希望儿子的婚礼有任何闪失。如今出现这样的尴尬场面,她也不好说与他人,只能长叹一声,扶娅玛拉起身,吩咐仆瓦多简化婚礼的其他仪式,直接开始歌奴们祝福的歌舞,以掩盖老贝勒的发威造成的失落。
绑缚于柱前的禄泰厌烦地喊道:“散了,散了,这叫婚礼吗?这个婚我不承认的。”
禄泰再一次发火,他才不管婚礼中的娅玛拉有多俊。他在有意挑剔这场婚礼的薄与厚。
娅玛拉的内心不禁狂跳起来。她已经完全相中了她的爷,她才不管她的婚礼出现什么样的偏差,也不管老贝勒老福晋(王妃)将她的婚礼简化到了何种地步,她的整个心思全都放在被绑的夫君身上。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因为何事被绑,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她的爷并不愿意结这个婚,因为抗婚而遭到老贝勒的惩罚。如果她的这场婚礼再得不到爷的承认,那她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可是眼下的困境娅玛拉该如何解决?
娅玛拉焦急地看着满脸阴云的公公婆婆,看着在红柱上挣扎的丈夫。看出了这场婚礼的夭折。
无论如何,这场婚礼是不能夭折的。娅玛拉认为,婚礼的成败在于夫君的身上,或许她的爷还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公主。既然满泰贝勒(国王)能够因为她善长奴隶歌舞而发动这场战争,既然布勒巴老贝勒能够因为她善长奴隶歌舞而夺人所爱,那么她相信,面前这位英俊的丈夫也一定会为她的美貌所迷,也一定会为她的歌舞所醉。
娅玛拉又看看女奴们的翩翩舞姿,一咬银牙,也顾不得数日的惊惧、疲惫和饥饿,向老贝勒和贝勒福晋深施一礼,便缓缓儿来到歌奴们的歌舞阵营。
布勒巴正在琢磨是否将婚礼持续下去的时候,看到儿媳走进歌奴们的行列,不禁点了点头,打消了解散婚礼的想法。其实他知道,侄儿满泰是个很有心计的贝勒,既然能为了一个善长奴隶歌舞的公主发动乌辉战争,那么这位善长奴隶歌舞的公主一定有他无法知晓的独到之处。布勒巴也想看看美丽的异国公主能够跳出什么样的舞,能够唱出什么样的歌。他习惯性地皱皱眉头,一挥手儿将歌奴们轰了下去。
伴随着婉转悠扬的击打乐曲,娅玛拉扭转婀娜腰姿,有如水中涟漪,好似风中柳絮,不长时间便以独特的辉发舞蹈吸引了禄泰的目光。禄泰不再倔强,不再怒气冲冲。他的双眼开始瞄准了娅玛拉那柔软婀娜的腰,那美丽动人的脸。他遇到了娅玛拉那秋水盈盈的目光,那情意绵绵的笑脸。伴随着娅玛拉的笑,一曲娓娓动听的《出嫁曲》送进了禄泰的耳中:
俄云(姐姐)梳妆,
散散秀发,
河水幽幽,
泪面桃花。
俄云要出嫁。
俄云秀丽,
阿珲(哥哥)潇洒,
马上情怀,
纵情花下。
俄云在出嫁。
万万没有想到,身为一国公主,娅玛拉竟然能唱出如此动听的歌,竟然能跳出如此美丽的舞。苏无沿河领地的最高权贵者们流露出惊愕的目光。在充满惊愕的表情背后,是布勒巴阴沉的脸儿。阴沉的原因他人无法知晓,反正布勒巴老人从不喜欢奴隶们的歌舞。然而与布勒巴的表情相反,加加南却是满脸的微笑。她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能歌善舞的辉发格格。至于红柱上的三阿哥禄泰,目光里面表现出来的更是一种少有的痴呆。通过这种痴呆,娅玛拉看到了她的爷所具有的少年本性。
的确,禄泰的双眼瞪出了血,在娅玛拉的身上反馈出狼一般的躁动。他大声地抗议,要求父亲为他松绑。娅玛拉借着舞步回转腰姿,扑通一声跪到禄泰的面前,顾不得征求布勒巴的意见,伸出双手去解捆绑丈夫的绑绳。
伴随着绑绳的脱落,娅玛拉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禄泰一把抱起为他昏倒的女人,冲着布勒巴喊道:“阿玛,这是咋啦!她是我的萨里甘(老婆),她为啥会这样!”
加加南心疼地说:“可能是饿的,孩子大老远地跑来,粒米未进就结婚,哪有不昏倒的道理?”
“阿玛,你咋能这样干哪!阿哈(家奴),阿哈,快点端饭,端饭啊!”禄泰的叫喊声充满了急躁和怒火。
布勒巴老贝勒的内心更加失落。他也不明白,自己夺侄儿所爱的行为是否正确,这个能歌善舞的异国公主将为他的宝贝儿子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一脸的无可奈何,书写着娅玛拉歌舞前后对于布勒巴老贝勒行为意志的摧残。
九 酷似侍奴塔娜的顿尔燕儿
娅玛拉的梦实现了。
仅仅一个夜晚的男女情事,倾尽了三阿哥(王子)禄泰倾心于娅玛拉的本质,同时也反馈出禄泰非同于其他男人的痴。这样的痴来自于服侍娅玛拉的穿衣,来自于梳理娅玛拉的乌发,来自于目光里闪现出来的绵绵情意。
娅玛拉以为这样的幸福能贯穿她的一生。
清晨为长辈请安的时候,娅玛拉无意中感受到一双犀利的目光。目光来自于一个十*岁的女奴,女奴乌发浓浓,柳眉凤目,只是漂亮的嘴儿有些儿扭曲,洁白的牙齿似乎咬歪了红润的唇。天啊,这个女奴咋有七分塔娜的模样?莫非她是塔娜的姐姐,也在这次乌辉战争中掳到了乌拉?娅玛拉的目光里充满了遇到故人般的惊喜。
当娅玛拉异样的目光撞击到女奴脸上的时候,女奴原有的表情立刻得到了改变,好似变戏法一般,在娅玛拉的感性认识还没有整理出一个完整影像的同时已经换成了一脸旖旎的笑。笑的状态下,原本表情忐忑的少主子禄泰也变得轻松自如了。对于丈夫的表情变化,全神贯注于女奴的娅玛拉一点儿没有觉察到。
娅玛拉记住了这个女奴,她的名字叫顿尔燕儿,这是辉发女性群体中非常少见的名字。
再以后,娅玛拉经常遇到顿尔燕儿,顿尔燕儿留给娅玛拉的始终是一脸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