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殊色,跟班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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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殊色,跟班太子妃-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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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握微不可见地稍皱了下眉,仍是谦逊有礼地说:“我就是。公子找我有何事?”

    桑柔盯着他,说:“不。我不是找你,我找……”她伸手指了指那个旗子,“他!”

    掌柜表情有些怪异地打量了下桑柔,说:“不知公子与我东家是什么关系,又有何事找他?”

    桑柔说:“自是有资格找他的关系,也是有事才找的他。”

    掌柜微微怔愣了下,眼前这人,眉目秀绝,衣着光华,气质卓然,反应迅敏,话中带话,是个不一般的人。他轻咳了一声,做来了一个恭请的姿势,说:“公子往里边请。有什么需求不如和我说。我们这儿只是一家小分店,东家他不常在此。”

    桑柔打量了下这米铺,店面不大,装修却讲究,是一向的穆式商铺的风格。

    她摆摆手,说:“进去就不用了。我家里暂不缺米。我与你东家是旧识,昨日看见他了,因有要事在身,只草草打了个招呼,故而今日特来拜访,叙个旧,话个家常。”

    “如此……”掌柜点头,可脸上却是无奈的表情,说,“可现在东家真不在,平日里,我们也都不知他行踪。我实在无能为力呀。不如公子留下个口信或地址,待东家回来之后,我转交予他。”

    桑柔眯着眼看了掌柜一会儿,觉得他不似在撒谎,便说:“那便算了吧。也该是我们无缘。”

    说完便转身离开。

    “公子,稍等。”掌柜追上来,“虽公子不愿留下口信,但不若留下姓名,到时东家若过来,我与他提及,也好心里有个数。”

    桑柔点点头,说:“也是。我名单字一个柔字。”

    掌柜微诧,竟真是一个女子。方才见她眉眼多几分女子的柔美,但举止却洒脱不忸怩,有男子的利落风派,心下还有些怀疑。

    他拱手做了一个揖:“多谢。在下记住了。”

    桑柔离开。

    柔……

    掌柜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微凝。

    积于内,行于表,此人气质不俗,非等闲林木。只是她眼下灰暗,面色苍白,左臂伤残,好似伤病之身。真真是,木秀于林,风雨必摧吗?

    他心中不禁惋惜。

    桑柔走后没多久,米庄内又来了一名访客,同样意不在米,而在人。

    此人银色面具掩面,手持长剑,目光冷淡,四处瞧看。伙计踌躇了下,上前来,怯生问:“这位客官,你可是……”

    “我找你们老板。”

    “又……”伙计撇撇嘴,高声喊道,“掌柜的,找你的。”

    紧接着噔噔噔几声脚踏木板的急促声响,楼上跑下一人来,正是方才那掌柜。

    掌柜看了眼来人,怔一下,急忙说:“姑娘,楼上请。”

    那人低头嗯了一声,上了楼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楼上地板微响,眨眼那银面人已下了楼来,仍是一身冷然不容接近的模样,只是同来时一样,一手提剑,一手横在腹前。步子虽密,但不急。

    出了门,却不知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小乞儿,齐齐向她这边跑来,直直地撞在了她身上。腹上被碰撞,好一阵剥皮拔骨的疼,她微微弯下腰,握剑的手甩出来,格挡住几个乞子,面上却猝不及防被谁的手肘一掣,面具的绳子猛然崩断,面具掉落在地。

    她一咬牙,一手抓起地上已被踩裂的面具,掩住面容,一边飞速提身,躲开一段距离,而后横腿一扫,那些乞儿纷纷中招倒地。

    她毕竟重伤之身,出手力气也不大,却害得自己伤口又裂开了。她冷眼扫了地上的人一下,往四周看了看,毕竟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只是对面茶馆稀稀落落的几个年过半百的茶客似有似无地往这边看了几眼,又转回去饮自己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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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一手护住脸上的面具,疾步离开。

    对面茶馆二楼,一扇半掩的窗子缓缓推开,露出一人霜白的面颊,一双明泽似的眼眸此一刻却沉若幽潭。

    是她,竟是她……

    桑柔口中低不可闻地念出一个名字:项子莘。

    **

    大队将行,可天又忽然下起大雨,众人只能在驿站等雨势小些再上路。

    桑柔却忽然找不到华栖。

    她逮住一个驿站的小二问:“可有看到我的那个小丫头?就是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小二忽然脸一红,说道:“那个长得可好看的姑娘,我有看到。”

    桑柔一喜:“在哪儿看到的?”

    “就是午膳后不久,就在这儿,她向我问了路,说去西市集那边怎么走?”

    “西市集?”

    “嗯。她说她丢了好重要的东西,要去找回来。”

    桑柔皱眉,外头这时正好划过一道闪电,而后雷声滚滚而来,好似就炸在耳边。她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急急问:“她去了多久了?”

    小二微一思量:“估摸着快一个时辰了吧。”

    桑柔焦躁地蹬脚,道:“你借我把伞,另外,把我的小黑马牵来。”

    “啊?”

    “快!”桑柔一声怒吼,那小二吓得急忙扔下手中的笤帚,去后院牵马。

    驿站门口,桑柔脚踏上蹬板上,正要翻身上马,领头一紧,整个人已经拎了下去。

    她一手护着脖子,刚想呼叫,下一刻已撞入一方厚暖胸膛。

    “你这半残的模样,是要去哪儿?”

    微厉的男声伴随一阵震耳雷声从劈头砸下,桑柔没出息地抖了下身。紧接着就听到男子沉沉的低笑,她一恼,挣扎开来,顾珩这下道没桎住她,眼梢微弯地看着她恼羞成怒般的愤愤面容。

    桑柔高声说:“我那小丫头不见了。这雷阵雨一会就该停了,我怕她赶不回来,我去找一下她,去去就回。”说着又要上马,无意外地又被顾珩掀了下来。

    桑柔心中着急,被顾珩撩拨地差点炸毛,可偏生对他又做不了什么,脑海中编织着一个画面,把他狠狠揍一顿踩在地上喊她女侠求饶不止,却知道这样的愿望只能永远作为心理活动而已,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把肚内的怒气压又压,生生挤出一个好不诡异的笑容出来:“太子,您要是无聊了,先找叶广泽成持他们耍着先,我这边真着急。”

    顾珩一手提着桑柔的领子不放,外头风雨忽然改了方向,斜卷而来,他手腕一翻,桑柔脚下不由自主地转了几步,两人已陡然换了位置。他身前护着的是小小的她,而他背后是风雨肆然的蒙蒙天地,雨打落在他身上,她看到他眉头微微皱了下。

    桑柔心头猛然一动。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顾珩说:“广泽你来的正好,桑柔的那个小丫头不见了,你去找一下。”

    叶广泽面上表情有那么一刻的绷紧,迅速恢复淡漠,他点头:“是。”

    “听说她去了西市集,也就是我们昨日去的那个地方,说是什么重要东西丢了。你去那边看看。”桑柔将手上的马鞭雨伞交给他,一副就交给你的放心模样。顾珩斜眼看着,心中失笑。

    叶广泽这时倒没管眼前这两人皆是揣着葫芦藏着药的模样,接过马鞭,飞身上马,连伞也未及撑开,挥鞭打马,眨眼消失在大雨瓢泼的天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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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风月正情浓(16) 与她,无关。关她,何尤?
    声音很低,华栖只捕捉零星几个断句片语,刚想问清楚,忽然觉得有谁的目光深重朝他们这边看来。

    她四处转看了一下,却是坐在前排的顾珩不知为何站起身来。

    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

    顾珩说:“在座的不乏才能异禀之人,既然风月正好,不如宾主尽欢,大家都来表演一段。”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于桑柔身上顿了一会儿,又转向叶广泽,说,“广泽,听说你吹得一手好笛子,不知今日可否听你吹奏一曲?耘”

    叶广泽本不知凝眸在想些什么,模样有些出神,这时听得众人欢呼,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寡淡的面容上出现几许茫然。

    “什么?”

    “如是明月,如此佳人,如般妙乐,叶将军方才莫不是神游太虚去了吧?”李瑞行调笑道。

    众人皆笑欢踝。

    叶广泽表情滞愣,好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华栖在一旁看得着急,眼见顾珩脸上好似出现不耐,急急出声提醒:“太子让你吹首笛曲。”

    众人目光齐齐往她这边看来,华栖脸上登时血气一涌,火烧火燎般燥热起来,好不尴尬。偷眼瞄了下叶广泽,却见他目光晦暗不明,也盯着自己看。胸中如有鹿撞,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低下头,往桑柔身后躲了躲。

    那边叶广泽已移开眼,说:“我没带笛子。”话没说完,眼皮底下一闪,已出现一支碧莹通透的笛管。

    那端,手持笛子的人,正是满脸谄媚笑容的乡吏。

    他眼神幽幽地看了一眼那乡吏,接过笛子,又其声幽幽地道了声谢。那乡吏忽然腿肚发软起来,不自禁地哆嗦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叶广泽也不上台,就站在原位上,稍吹试了几个音。

    众人皆落座,看着他。

    月半中天,檐下灯火明燃,叶广泽一声劲练深灰菱纹锦服,横笛依唇,长指灵动变换,笛声悠悠。本想着他是驰骋沙场的武将,一双大手张弓挥枪,吹得曲子该是金戈铁马气势磅礴的将军令,却不知他心中亦有柔软处,垂眸而立,安静风雅,曲子缠绵婉转。

    华栖痴痴地看着,脑海中闪过他们初相识的场景。

    同是月夜,他孑然一身,于桥头迎着月头而立,清穆俊朗,眉宇横生,带着几分少年英豪的侠爽霸气,只是眸中幽暗,凝着桥下银波,清冷而孤寂,叫人莫名生了心疼。

    她上前,与他说:“你好。我叫华栖,苒苒物华休的华,白首共栖迟的栖,华栖!你叫什么?”

    他睇了她一眼,未答。

    华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说:“好吧,我知道你叫什么。你是叶广泽,鼎鼎有名的大将军。这里的人都知道你。守景州五年,无外敌敢犯。大家都说你是英雄。”

    “我知道一句诗,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你名字可取自这里?”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哈哈,又见到你了,我们好似很有缘呢!”

    “我问阿爹,问他为什么总是话那么少,他说是因为娘话太多了,他不想打扰娘。你可是因为我话多,不想打断我,才不怎么说话的?那我以后话少说点,你来说好不好?”

    “那流言不是我传的,我我……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我没有到处和别人说。你别生气!”

    “……”

    忆起来,那些短暂的时日,他对她从来冷淡,她一直聒噪不休,与他说着自己听到的各种琐事轶闻,他从来不予评论。不见他笑,不见他怒,不知他喜,不知他悲。他的世界她从来进不进去。

    她曾得到过的他唯一的回应,是那十五生辰那日,她着了新的杏色罗裙,去找他。偷偷饮了几口酒,逸兴酣畅之时,给他跳了舞。跳完后,她满脸嫣红,问他:“好看吗?”

    他看着她,沉默良久,第一次出声:“嗯。”

    ……

    华栖听着曲子,恍惚出神,待耳边炸响开众人的掌声和欢呼时,才被惊吓了一跳猛地回神。而叶广泽此刻也收起笛子,说了句:“献丑。”往她这边走来。

    她身子顿时紧绷起来,僵直着背看他一步步走近。他背着光,面容隐在幽暗中,一时也不知他视线看向哪里。华栖却觉得身上沉重,连呼吸都不敢肆意。

    可片刻之后,叶广泽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毫无停滞。

    华栖一愣,听到身后他厚沉的声音向那乡吏道谢,而后又有一阵清爽气息从自己身侧淌过,他已走过,回到了自己座位。

    与她,无关。关她,何尤?

    虽早已习惯,心中还是忍不住狠狠抽疼了一下。

    桑柔的手伸过来,覆在她手背上,握了握。华栖抬头看她,强颜笑着,摇了摇头。

    回了座位的叶广泽没有坐下,反倒是对着顾珩说:“闻说太子精通琴棋书画,当年也是被大梁各国传为佳话。不知

    广泽是否有幸能够见识一下?”

    他目光无惧,对着顾珩的。顾珩背对众人,看不到他此刻表情。

    好一阵沉默。众人本以为顾珩会拒绝,正为叶广泽的大胆捏把汗,却听听男子朗笑一声,说:“好。”顾珩转身,对着成持吩咐道,“去拿把琴来。”

    桑柔瞪大眼睛,虽早听说过顾珩会琴,却没想到会有机会听他演奏,还在众人之前。

    成持不愧是顾珩的得力助手,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大家才抿两口茶的功夫,他就抱着琴回来了,并让人摆了桌椅,拆开布绸,将琴放置桌上。

    白月光映着深赭如血的琴深,反射出逼人眼的冷光。

    桑柔大惊大喜。那是……血夭琴。绝世之物,无价之宝。

    血夭的图样,她只在一本古老琴谱的末章看到过。

    “古有良匠,十年斫一琴,声发若天籁,谓之桃夭,收而藏之,待做其女嫁妆。女幼而夭,匠抱琴而葬,泣泪成血,落于琴,琴身遂成血色。故更名,血夭。”

    传说血夭跟着那个琴匠的女儿深埋地下,只发一声,便不见天日。但这终只是传闻,真假难定。不少论琴的书册提起血夭,都是高赞之辞,在各类琴中,地位颇高。连鹤枳那样挑剔眼中无物的人每每提到血夭琴都会连连赞叹。

    那厢,顾珩一撩白袍,落座。修长五指抚着根根晶莹饱满的蚕丝弦,微微发出莹润低沉的琴声。夜风微盛,席卷着院外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入院中。隐约听得院外又细碎人语步履声止于墙外跟脚。顾珩微微侧首,目光凝着手下琴弦,专注宁静,身外是无边月色,清冷如霜。

    桑柔听看着。

    忽有云翳飘过,遮掩了月光,顾珩的身形在明暗中只显现出隐约一个轮廓,像极了是梦中常出现的那人的模样。

    琴声不断,是她不曾听过的曲调,婉约清扬,抑扬顿挫,清扬处是三月晓风青柳,高昂处是夏至曜日朔雨,沉抑处是深冬寒雪烈烈,一曲中,十指下,尽现岁月轮转,四时更迭。

    桑柔抬手压在胸口处,里头是莫名被挑起的满满涨得发疼的繁复情绪。

    曾经她与穆止那些未完成的约定,如今却机缘巧合地,和顾珩一个个完成。

    桃源赏花,登高听雨,月下抚琴,下厨做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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