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往养鸡场去地一路上,先是有人试探着不轻不重地批了尹张氏两句,大家小心翼翼地瞧着夏小满的表情。见这位二奶奶始终和颜悦色的,便有人开始大着胆子数落起尹张氏的不是来。
然后,我们地二奶奶夏同学依旧保持着蒙娜丽莎的面容。偶尔会心一笑。却一言不发,只听不评。
然后。这些人像得到鼓励一样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想着左右也是说了,说一句也是说,说十句也是说,这口水就如山洪暴发,喷将出来,汹涌不绝,让夏同学心下不住惋惜………要不是冲着她喷而是冲着田喷那就省得浇水了。
当然,这也让夏小满同学迅速掌握了尹张氏的全部情况、尹槟地部分情况和庄子里可能存在的管理漏洞情况。
对付女上司需要收集资料,对付下属同样需要。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夏小满同学对着太阳眯缝起眼睛,拿着从前看文的经典台词暗自感慨了一下………“八卦,你是照亮我生命的太阳。”
崖山庄的鸡场养鸡千余只,也细分到产肉鸡和产蛋鸡。舍间管理和现代化养鸡场没法比,还处于自然放牧、将下蛋时人工赶撵的时代,但比夏小满想得还是要好很多。
“食鸡和角鸡,味俱肥美,远胜旁的,家里这两种养得多些。往年给京里送,都是送这两样。”那个挨打地小媳妇甘卢氏介绍道。
她原是尹迅妻子卢氏买地丫鬟,因买来时就是识字的,打小便跟着卢氏帮读账本誊账本。因是拐子拐来的,早没了名姓,卢氏便让她跟着自家姓了卢。卢氏去世后,这批丫鬟便也没留,她就被许给了管事甘,成了管家媳妇中的一员。
她既不是管养鸡的也不是管稻田的,但因着原就比旁人懂得多,又是有心人,什么都知道些,今日二奶奶一问,她积极回答,倒显出她渊博来了,正经管着养鸡的管家媳妇倒退避一旁。众人瞧着心里都是不快,然二奶奶刚收拾了尹张氏,这会儿谁敢出头作死,都不过在心里磨牙罢了这小蹄子真是因祸得福了,入了二奶奶的眼。又多少人暗恨刚才尹张氏那嘴巴子怎么没落在自家脸上,平白失了个出头的机会!
“那是柴鸡,二奶奶瞧它,多小!身子也轻,也就一二斤,也是身轻吧,还能飞能上树!”甘卢氏伶牙俐齿一路介绍。
“真有能上树地啊!”夏小满是很想让它表演个试试,可惜周遭也没树,况且这么说出来实在不太着调。>;<;
“嗯。能飞。”甘卢氏陪笑道,“回头奴婢取只给二奶奶送去乐乐。”又道,“您别看这鸡小,最能下子儿地,还能爱抱窝,养这就是为的下子儿孵子儿。”
说话间到了一片棚子,一群妇人正在里面把篮子里新捡地鸡蛋分门别类往大些的藤条筐里码,见着夏小满一行人过来,忙都停下一边儿扑弄衣裳蹭手的,过来与夏小满见礼。夏小满笑道免了,叫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用管她。
那群妇人都是熟练工人了。单手便能拿三个鸡蛋,一双手起起落落,极轻极快,未见一个鸡蛋在她们手里碎掉的,少一时就码好一平筐。鸡蛋分类也较细。不同鸡种的蛋固然要分开,红壳白壳也分开,大地小地也分放不同的筐。夏小满不由频频点头,倒是合理。
“二奶奶,这个不能码太高,太高太沉也容易碎……”管养鸡的媳妇见夏小满仔细看那装鸡蛋的柳条筐,总算得空插了一句嘴。
夏小满点点头,却是想着旁的。
鸡蛋托。
节约空间就用鸡蛋托。
没有塑料也不是问题,她见过一种纸质地鸡蛋托。估计是烂纸浆加浆糊再塑形烘干的,因为是纸壳性质的,承重没问题。而托本身重量很轻。两三百斤地鸡蛋,纸托只占八九斤,搬运上比塑料的不知道省力多少!
造这个呢!这个可比旁的都算有技术含量的,比如纸浆和浆糊的添加比例,成型模具,烘干时间7788的,这么个配方、工艺,没内鬼,旁人一时半会儿学不去。又是成本低廉。推广却快。而且也可以上升到高档级别。比如好好包装一下金贵的鸡蛋,像原来纪郑氏给年谅的那种神奇的锦蛋;或者。干脆做金托儿金蛋,装饰品么……
唔。装饰品么……俄罗斯彩蛋。
夏小满同学又兴奋了。不能走复活节路线,有了道家佛家就够了,大秦朝不需要基督,她也创立不了基督,就走……送子地路线!
那赤子儿不是鸡蛋上缠个娃娃么,咱就整鸡蛋里装个娃娃!!!做漂亮地金蛋银蛋,设个机关,里头装个娃娃,匣子就是是莲生贵子也行,是仙鹤送子也行……;陶瓷的也很讲究,做坯子时候放进去那是不可能了,一烧就成灰儿了,但是可以先做两个一半儿的陶瓷蛋,然后想法子锔到一块儿去,还叫瞧不出来的,然后买家打碎陶瓷蛋,里面露出个金娃娃这种还可以像前世一度卖的挺火的“希望珍珠”那样,娃娃做个其中八种的,福禄寿喜占全乎了,购买者压根不知道某一陶瓷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要的就是运气和惊喜!
夏小满脸上地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那管鸡场地管家媳妇见二奶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尚不明所以,但因着自己刚说了话,二奶奶就“欣喜”了,到底还是心情愉悦地,斜眼瞪了甘卢氏一眼,心道总算搬了一局回来。
年谅打外面回来,一路上琢磨着米粮的事,因打发人去看夏小满回来没,片刻,他的满娘乍着双手进了来,进屋先找盆洗手,道:“什么事叫得急,我撂了笔就过来了。”
年谅端了茶灌了两口,笑问道:“又写什么……”忽而想起他的满娘与旁人不同,便是哂然一笑,自觉改口道:“又画什么呢?鸡鸭鹅?”
夏小满扭头一笑,兄弟,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她直起身,擦了手,笑道:“画鸡蛋……”这话咋这别扭,达芬奇么?。于是又添了一句,“还有鸡蛋托……”
不是同一个星系的兄弟咔吧咔吧眼睛,再次无语。了解行为不代表理解思想。他依旧听不懂她说的嘛。
夏小满打发他更衣,简单的说了个大概。年谅还是不甚了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夏小满叫人拿了个小口盅并一个鸡蛋来,将鸡蛋半身坐进盅口,指给年谅看,道:“这般放鸡子儿稳当,也不容易打,立着还比较节约空间……唔,我是说,省地方。然后一层一层这样放,又稳当,码多高都行。”
“倒是个巧的。”年谅笑道:“难为你怎么想到的。只用木托怕是沉的,又得耗多少料子。”
夏小满干笑两声,道:“也是下面媳妇子说了几句旁的,提了个醒儿,我自己琢磨琢磨,估计还行。不用木头,用纸糊。这样的纸托儿就轻巧了,成本低,用处还大。”
“纸?”年谅皱眉道:“纸能擎住鸡子儿?”
夏小满笑道:“你那写字的宣纸当然不成,纸也有硬的啊。你想想表小姐给的那个厚的浣花笺!淘了纸浆,再熬些浆糊,混一起,照模子出型,就成了。当然,我也就这么一想,回头具体还得试着看。”
想到纪灵书,她忽然一拍大腿,道:“州产纸不是!我倒把这个忘了,回头叫姨夫人那边回州联系一下,在州设摊子,成本更低!”
年谅笑道:“你倒是想着四处开铺子。州指着姨母打理却是不能了,姨母不善这些营生,有铺子也都交予管事了,只乐意收租子,少操心。她又是心慈,总减免些也与人方便,也算是自家积善德,心下舒坦。夏小满笑道:“纪大奶奶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怕将来也只能是姨夫人这样。表小姐怕是叫我带出几分来了。”想着纪灵书总要回去纪淙书手一好怕就要张罗回去了,心里又泛凉,不得不说,就算纪灵书不是铺子唯一能用的设计师,却也总比用旁人方便得多,也管用的多。以后要是两地,交流受阻,这又没个网络、传真的,难道还飞鸽传书啊!等驿站黄花菜都凉了。
留下纪灵书。她这小算盘又悄悄响起来。嫁掉纪灵书。能使得“只有她离开纪灵书,没纪灵书离开她”的份儿的,只有一个人。她眼睛瞄着年谅,听着他一边儿抿着茶水一边儿道是“表妹比先前可强了,却也不是个能管这些的”云云,心里翻了几个个。
门第。大姑姐。年谅本身。三道坎。于是,她还是搁置了,只笑道:“她多学学也就好了。轮到她当家,不会也会了。哎,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了表小姐去。”
年谅混不在意,继续喝他的茶,顺口道:“我原觉得若非三房……十四弟是极好的。后来船上也与姨母提过,姨母却道不欲找豪门贵胄,免得表妹受委屈……”他想到母亲,心里也是别扭起来,便是皱了眉,不再言语。
纪郑氏不乐意找年家?!这她还第一回听说,但也佩服纪郑氏的见识。齐大非偶。只是,对于她的“自主择女上司大业”来说,这是第四道坎了。>;<;
她转移话题,把今天尹槟媳妇叫她撅了的事简单说了。
年谅叹了口气,果不出所料,庄子里不服满娘的怕是不少,便道:“今儿打发了她就对了。原也与你说过,莫纵着她们,不然越发拿法人,使唤不动都是小事,怕是欺瞒坑骗的事都出来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也留心哪些人是能用的。怎么摆弄还得再瞧瞧,但还是那句话,备着吧。”
夏小满点头道:“我知道。你说过,兴许年寿堂还用得上。”
年谅点头道:“正是。”又道,“今儿瞧着,我这几天便就是看粮仓了。你多走走,各处拢利索了,咱们呆个五七天,账清了就回去。还有些旁的事堆着。又,你那琳琅阁不是定的四月初开张?正好回去。等你铺子也妥当了,咱们就往海边庄子纳凉去。”
不算字数分割线…
PS:懒得拆章了,反正都是一天的事儿,就顺下来了……。
从字数上看,这个,这个,勉强算补了前两天的吧……
迅速抱头遁逃……
正文 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9、局中人④
一连几日,不晓得是不是尹迅的压制作用,尹张氏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在尹槟床前侍疾,彻底消失在夏小满的视线里。可这眼前清净了,耳边却并不清净。
许多相干不相干的媳妇婆娘每日介跑来,谄媚讨好又同夏小满打小报告,告尹张氏黑状。说什么的都有,上至挪用钱粮中饱私囊下至鸡毛蒜皮碎嘴诅咒都当惊天大案来回,一个个神叨叨的,不晓得是眼线布得多,还是半仙体质能掐会算。更是事无机密,连每一日尹家两口子关起门来怎么骂的爷和二奶奶这等事也有七八个人特特跑来告诉夏小满知道,还一个人说的一个样,搞得她哭笑不得。
她原是乐意听些八卦的,为的是能从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却不是想听这种无用的废话。这些人的心态她了解,既有素日积怨,也出于怕反噬考虑如果不在她这二奶奶走之前扳倒尹张氏,那么她一走这群人便是加倍倒霉,尹张氏会把这些日子憋的火气统统撒在她们身上。况且来告状的每个人多少都是心虚的,自己告黑状自然也怕别人告自己黑状,这要是尹张氏不倒,回头再有人向伊揭发她们现下的行径……嘿,那怎一个“惨”字了得!
看着这群人蹦蹦哒哒的,夏小满只有冷笑的份儿,不晓得她们是低估了尹张氏,还是低估了她夏小满。尹张氏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扳倒,而她夏小满也没个给人当枪的爱好。她拿尹张氏立规矩年谅能赞,也认为是必要的,然她若想扳倒尹张氏,年谅绝对不会同意年谅需要尹迅信他。为他效忠。她自然动不了尹家的人。
就说尹槟两口子揩油的事,夏小满是绝对相信,在这个位置不揩油就奇怪了,况且又是这样性子地人。不过,揩油这事就像蟑螂老鼠一样。讨厌而无法被彻底消灭,就看一个“度”了,而且。对于过去式地揩油能否被查出来,那要看家贼们“调账”这一基本功做得如何了。显然,尹槟还是下了功夫的,夏小满细细对了一遍账,对于有人揭发过的地方更加仔细,依旧没查到问题。这捉贼可是要捉赃的。
虽没证据,但床帏之间夏小满也同年谅提了一句,年谅却只笑,道是“若瞧出什么。且先扣着。自有用的时候”,既不处理也不放过,态度已是鲜明。顶风上可不是夏小满地风格,况且,说句难听的,到底揩的是他年谅地油,正主都这么说了,她揪着什么,这次便就撂过手了。
至于往后的应对。夏小满所能做的也就是每月账查得仔细些。时不时的突击抽查账面和实物是否吻合罢了。她和小韦嫂子这些天基本上把各处都走到了,虽没挨只动物挨斤植物查验。也了解了具体状况,回来商量了一下,把账目上不够详细的地方提了出来,又制定了往后逐月报账的流程和需报的账目内容。再有便是安插线人了,在那些有着强烈扳倒尹张氏**的媳妇子找来时,若有若无的暗示一些话,聪明地一旦发现什么,自然会想法子来报。
揩油逮不逮两说,但是知道是一定要知道地。用年谅的话说自有用着的时候。
这几天年谅便是一直在盘米粮,从种到收再到卖,统统研究了个遍。夏小满只当他要当“庄主”,也没在意。只是他好几次似乎想同她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她是好奇,但也不肯多问,免得问不出来彼此尴尬,不若装无事吧。
崖山庄纯天然无污染的小笨鸡确实好吃,烹炒炸炖蒸样样美味,可这日日吃就是黄鼠狼也会腻味,夏小满吃鸡吃到快吐的时候,年谅同学终于完成了他农业博士学业,携他的满娘回了玫州城,一同带回还有崖山庄几个管事,其中包括甘、甘卢氏两口子,以及三车崖山庄土产。
回府换了衣裳,先是去与纪郑氏请安。
夏小满那边规规矩矩坐在年谅下首陪着纪郑氏说话,对面的纪灵书却紧着向她使眼色,那长睫毛都要眨掉下来了,那小模样让人忍俊不止。
纪郑氏也察觉了,笑向夏小满道:“灵儿见天念诵你多少遍。可算回来了,也不拘着你们了,去说说体己话吧。”
年谅在一旁笑道:“满娘也是见天念诵姨母和表妹的。总想着回来。”
纪郑氏笑道:“我的儿!你也去歇着吧,晚上过来我这边吃。”
年谅笑着谢过,夏小满忙也跟着站起身客气了两句,三人一同出来,夏小满原说尽职先送年谅回去安置了再过来寻纪灵书,不想却是被纪灵书悄悄拽紧了袖子。小丫头那一双大眼睛瞅着年谅,紧着眨啊眨,年谅会意,笑着把满娘让出去,小丫头这才高兴了,极淑女地像模像样地福身谢过表哥,却是压不住一脸的雀跃。
目送年谅一行人远去了,纪灵书高高兴兴地拽起夏小满,道:“小嫂子,我可想你了!你可算回来了,走,快去瞧瞧我画的你说的那彩蛋!”
夏小满无语了,偏头调笑道:“到底是想我,还是想我瞧你的大作啊?”
纪灵书狡黠一笑,道:“都想。”又拽她道:“咱们快些走吧。小嫂子车马劳顿,瞧了也好回去歇着。小嫂子别怪我失礼,实是不叫小嫂子看了我都不踏实……”
夏小满被她拉着走着,嘴上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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