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锦 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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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 秦十六-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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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满也恼老七跟她这玩无间道。这是碰着豆蔻老实,要换个不老实的,她的丫鬟做了内鬼,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哼了一声。道:“他当然大胆。还敢来收买人!”
 
   年谅闻言瞧了她一眼,只当她是撇清自家。便皱眉道:“满娘,我说过,我信你。”
 
   夏小满气结,她不过是抱怨一句罢了,又不是表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翻来覆去地说。我信你,也信你信我,这不就结了?来回地说,反倒假了。”
 
   她顿了顿,又道:“七爷肯定在雁回居放了人了。上次咱们去过之后,姨夫人就不收他东西,估计他也就知道咱们要插手了。他既然仍要打表小姐的主意,那就是挑明不顾及你了,还有什么敢不敢地?估计这是知道到雁回居找表小姐也请她不动,才往咱们这来,就表小姐一人,哄得她答应了,就算回头姨夫人知道了,怕也不好叫改口。他要真聪明,就再找家里哪位小姐,临到时候去雁回居请表小姐,那就没有个请不来的。”
 
   “他算盘打得好。”年谅冷冷道,“祖母只叫给他儿子试(抓周),却不许摆席,为的什么?他不张扬大家装不知道就过去了,他想邀表妹打她主意,哼,二十六地席他就别想办了。”
 
   夏小满闻言一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往老太爷老太君那边说什么吧?!”
 
   年谅挑眉瞧着她,并不言语。
 
   夏小满道:“你有你的打算,我只说原先与你说的那句话,别打草惊蛇,他还什么都没做,这次又是自家几位小姐都去,你去老太君那边说了,到头来你倒成了小人。”
 
   年谅怒道:“什么都没做?!等他做出丑事来,哪里还来得及!”
 
   夏小满不理他,丢了个花生仁儿到六条头上,砸得六条一扑棱翅膀,随即又安静下来,去啄那花生。她扭头见他火气平下来,才冷笑道:“你想过没,若是他请了七小姐,估计老太君那边就是知道的了,老太君没拦下,怕就是默许了,这就算名、正、言、顺。”
 
   年谅一时气恼,未及思虑周详,如今想想,确是如此。之前七奶奶的事,老太爷老夫人多有嫌恶,虽是孙子满周岁,却仍不肯大办,不邀外人,只家里人与他行个试之礼就罢了,就是不愿叫人提及旧事。老七自己备酒,那是占着为人父的大义,老太爷老夫人心底也清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若这会儿去说什么,掀开这层布,肯定是讨不到好的。再说,家里这些小兄弟姊妹们怕是都被邀了的,原整日里闷着,好不容易得回热闹,他若给搅了,怕是连带着这群人都恼他。
 
   想通了,他长叹了口气,吩咐夏小满道:“他要做东,那就让他开席,少一时你就去把表妹带出来。叫他算盘落空。”
 
   夏小满撇嘴道:“好么,倒叫我做恶人?”她虽然十分想去砸年老七地场子,可自家出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年谅就算实打实的要护她,可也还说过鞭长莫及的话,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哼哼,珍爱生命,远离三房。
 
   年谅道:“怎的是让你做恶人?二婶那边,嗯,青榕脾气急,青棉尚好……你与青棉私下说了,回头带她去鸲鹆居,就说二婶、姨母有事招表妹回去。老七敢拿你怎样?”
 
   夏小满一乐,又打二夫人幌子,轻哼了一声,应下了。
 
   “满娘。”他忽道,“方想起来,二十六依规矩当送贺周的礼备下没?”
 
   夏小满道:“前儿就和青樱商量着备了,和五爷家小少爷周岁时一样的礼。怎么……”她咔吧咔吧眼睛,道:“不送那么多了?抽条一半儿吧,别便宜了那贼!咱也省了!”
 
   年谅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呢,便是再厌烦他,这也不能省!先不像往常那边提前送了,明儿瞧着,要是试时,大家都给,咱们也这时给,若大家都没给,你就过去接表妹时给,也好说话。”
 
   鸣鸾楼厅堂并了几张条桌,铺了厚厚几层毯子,摆上官诰笔研、饮食秤等物什,把宝宝往中间一放,由他抓周。
 
   宝宝是笔墨书籍看也不看,官诰元宝瞧也不瞧,就直勾勾的奔着食盒去了,旁地不拿,只抓了个冬桃去,抱在手里便不肯放,谁去拿跟谁吭叽叫唤。直到乳母来抱他回院子,他还是护着那冬桃如护宝藏一般,怎么也不撒手。
 
   老太爷老夫人都是心下不喜,年家旁人也多有鄙夷。七爷自然不痛快,却不得不挂着笑脸,听着喜婆极力的编吉利话恭维小少爷聪明,然后咬着牙大把大把的撒喜钱出来。
 
   散场时候夏小满隐隐听着有人嗤笑说这般爱桃儿莫非是个猴儿。她心道,猴儿倒好了,比他爹是狐狸是狼强。哎,天黑她还得往狼嘴里去抢小白羊。
 
   晚上七爷宝贝儿子的庆生宴刚开张,夏小满就依照计划,打着二夫人的幌子,带着青棉茴香往鸲鹆居接人。
 
   七爷见夏小满说得圆滑,不肯露是什么事,只说姨夫人二夫人叫表小姐,心里便猜着几分,只推起太极,在座几位爱热闹的小爷小姐们也跟着起哄不叫纪灵书走,青桂还大有要拉夏小满一道入席地意思。
 
   夏小满应景干了一盅酒,笑眯眯地随她们怎么忽悠,只咬定道不敢耽搁事,请表小姐速回。
 
   两下拉锯呢,忽然青榕打外面快步进了来,急冲冲道:“表小姐快快回去,纪家大爷那边有些个事故,姨夫人已是先过去了,我家夫人等着表小姐回去一道坐车往万祥街去呢。”
 
   满屋子人闻言皆是一惊,也都不拦着了,只不住口安慰纪灵书,又叫她快去。
 
   夏小满心里一大赞,啧啧,年谅快赶上鬼子六了,真个聪明,还知道找后援!!这青榕也一特级演员啊,瞧人家这演技,哎
 
   到了穿堂上了小辇,纪灵书都带着哭腔了,抓着夏小满的袖子,眼泪汪汪道:“小嫂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小满忙笑着安抚道:“没什么,别急,别急,回去再给你讲。”然后向同车坐着地青榕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这边……”
 
   青榕仍是一脸急色,道:“姨奶奶,是真个出事了,纪家大爷叫人打伤了……”
 
 
 
 
 
  卷三 冷吟秋色诗千首 20、祸从口出⑦ 
  
 
   夏小满一行人到雁回居时,年谅早已经赶了过来,并被安置到车里了。二夫人本不想让他跟着去,但年谅执意不肯,又道只这几步路,不碍事,二夫人见他也是急,便许了。这厢二夫人亦是穿戴整齐,就等着纪灵书一到就出发前往。
 
   从鸲鹆居出来这段路上,纪灵书已经哭了一回。她还不知道到底怎样个情况,只一听说哥哥挨打了,心里就无端害怕起来,便是抽抽搭搭掉起眼泪。夏小满哄了几句也哄不好,想问青榕,又怕问出什么来,她哭得更大发,索性也不吭声了,只由着她哭去。
 
   下得小辇,纪灵书跟水捞过的小兔子似的,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儿,脸上满是水痕。二夫人见了也是心疼,忙把她揽到怀里安慰了两句,便带着上了车。
 
   那边年谅招呼了夏小满上了他的车,夏小满坐稳当了就问道:“怎么回事?我还以为青榕你派去的呢,怎么真出事了?”
 
   年谅脸色极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方才九弟的长随回来送的信儿。也是个糊涂的,没说清楚,又往九弟妹那边送信去了。”
 
   夏小满皱眉道:“跟九爷一块儿还能挨打?那九爷呢?”
 
   在她印象里,九爷是个很圆滑的人,场面上的事做得极明白,应该不会和人发生冲突。况且,这是年家子弟,年家虽然整体官爵都不高,但在京里也算得是一等人家了,敢在年家头上动土的。怕是不多。
 
   年谅道:“九弟没事……莫要问了。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说罢倚在靠背上阖着眼睛小憩,他显然心情极差。虽是闭目养神,眉头却一直皱着。
 
   夏小满也不好问话,心里寻思着乱七八糟的事。
 
   车行没多一会儿,便到了万祥街纪府。
 
   九爷打里面迎了出来,二夫人借着灯笼的火光。瞧着九爷不像受伤地模样,才放下心来,道:“九郎无事?纪家大郎如何了?”
 
   九爷行了礼,道:“侄子无事。纪大哥身上没什么,头上破了两处,有些迷糊。已经着人请大夫去了。夜里寒大,二伯娘先里面请吧。姨夫人守着纪大哥呢。”
 
   二夫人回头见仆从正慢慢抬着年谅下车,又见掉了一路金豆子的纪灵书满脸焦急,微叹了口气,向九爷道:“九郎去扶着你六哥,我与灵书先进去了。”吩咐跟着地人:“小心伺候着六爷。”
 
   众人应了一声,九爷过来,从夏小满手里扶过年谅。
 
   年谅皱眉低声问九爷道:“你尚好?到底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九爷道:“我无事。六哥放心。纪大哥伤得其实也不大重,多是皮外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再与六哥细细说来。”
 
   年谅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待进了正房暖阁,满屋子嘤嘤的哭泣声让人脑仁都疼了。待见纪淙书,衣裳已经是换完了,正在由着人处理头脸伤口。
 
   他头发没有梳理,披散开来。头侧似乎有一处破了,纪戚氏一手拿细纹绢布捂在他头上压着伤口,另一手拿帕子按着自家眼睛,耸着肩膀抽泣着。再瞧他脸上,半张脸都是黝黑的墨渍,和他本来白皙地皮肤一对比。黑白越发鲜明。显得有些滑稽。另半面脸颊上略有擦伤,眼眶明显有青色淤痕。眼睛神经反射似的不住眨动,眼角肌肉略有抽搐。额角也有一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却是也沾了墨,两个小丫鬟拿着帕子蘸了清水一点点儿擦拭着,尚不敢去碰那伤口。
 
   纪淙书咬着牙,见年谅进来,只略一点头,并没有说话。
 
   年谅也点了点头,转而去向纪郑氏行礼。纪郑氏在二夫人的安慰下,刚刚收了哭声,脸上还有泪痕,一边儿拍了拍伏在她怀里哭着的纪灵书,一边儿抹着眼泪向年谅道:“我的儿,你怎的也过来了?这黑灯瞎火地,道又不好走,你身子弱…年谅忙道:“姨母不用惦着外甥,外甥无碍。表哥的伤,姨母也不必太过忧心,养三两日就得好。这事,外甥一定给表哥讨个公道。”
 
   纪郑氏忙拽着他道:“好孩子,你可别跟着操心了,养好自个儿身子要紧。唉,这个不省心的孽障啊!偏就他多事……”
 
   九爷一脸尴尬,他已是赔罪过十几二十几次了,这会儿又少不得躬身赔罪,说没照顾好纪家表哥云云。年谅心里也不舒坦,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但到底是他把纪淙书托付给九爷的,因此也跟着谢罪。
 
   纪郑氏晓得失言,原是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忙道:“可别这么说,这事儿和你们不相干!大郎这一来,又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感念还来不及,你们再这般说,真个愧煞我们了……”
 
   二夫人并夏小满只得拉着两头劝,好容易安抚下来,都不说客气话了,二夫人才向年谅和九爷道:“这里地方狭窄,六郎腿不好,九郎,满娘,你们扶了他外面坐着去,待会儿大夫来了,有了结果再说与他知道。”
 
   年谅也想着问老九到底是什么事,当下看了一眼纪淙书,见瞧着并无大碍,点了点头,又安抚了纪郑氏两句,才往外面来。
 
   夏小满原是一直注意着那两个帮纪淙书擦脸上墨汁的小丫鬟,拐出门便忙悄声向年谅道:“纪家大爷额头伤口里也沾了墨汁,别叫她们拿水按着擦,再感染……唔,不是,再按到伤口里去,化脓啊什么的就不好了,叫拿清水冲洗干净,最好拿酒杀一下。虽然会疼,但是伤口好的快。”
 
   年谅一怔。低声道:“你哪里听来地土方子?勿要乱信!本草云,松烟墨可入药,远烟为佳。原叫你多同青樱学学药理,彼时是想劝你吃药,现下看来。你当真要多晓得些药理才好。”
 
   “呃……”夏小满咔吧咔吧眼睛,她把墨汁和钢笔水画等号了,不过墨汁真没毒吗?不保险吧……她仍道,“你怎知那墨是不是松烟什么地?到底是好是坏?还是冲洗下稳妥。这伤口可是在脑袋上!酒这个,肯定有用,要烈酒。越烈的越好,但肯定会疼……”
 
   年谅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本草上也云“墨以粟草伪为者不可用”,便扭头吩咐小丫鬟去与纪戚氏如此说,没提夏小满如何,只交代就说是他说地。
 
   到了旁边小厅,安置了年谅坐好,奉了热茶来。闲杂人等都打发下去,年谅方问道:“表哥脸上怎还有墨渍?诗会上与人争执?”
 
   “郎子旭那个浑人!”九爷气恼道:“我当时出去解手,没在当场,回来听得的,纪大哥与人强辩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倒是驳倒了众人。也不知道哪一句惹恼了郎子旭,叫他拿砚台砸的……”
 
   二月初九便是会试之日,往常学子们的诗会不会持续到临考时,这正月二十六便是九爷他们几个要好地举子约地最后一场诗会。
 
   为讨个吉利,席面便设在状元楼,轮到一位梅姓的举人做东。共邀了十数人与会。
 
   纪淙书因着辩才极佳。倒在这一群人里闯出些名号来,众人既有真心服他学识的。也有冲着九爷面子的毕竟是年家亲戚,都会高看他一眼。所以他每每出现,总能“满誉而归”。纪淙书本就自视甚高,有人捧他,他自然高兴,不去深究为何被捧,只乐得参加这样的聚会,显显才智。
 
   今儿梅举人一提,九爷应和,他也欣然同往。
 
   酒过三巡,又添了新客。吏部尚书郎殊胜地公子郎子旭并一干官家子弟,也来状元楼吃酒,便过了来凑了热闹。那梅举人地伯父是吏部从五品的员外郎,正是郎尚书地下属,他哪有不巴结郎衙内的道理,也不管郎衙内一伙学识如何,便热情相邀,一味的往上座让。
 
   郎家早一代出了位皇妃,当年深得先皇盛宠,当今皇上在潜邸时也曾多次受她恩惠,如今虽郎太妃已然故去,但今上仍心有感念,一直善待郎家子弟。恰这位吏部尚书郎殊胜确有吏才,外放过几个州县,政绩斐然,深得皇上器重,回京便被提拔为吏部尚书,成为帝王心腹之一。
 
   可惜了这位郎尚书家的小衙内郎子旭,完全没有继承乃父一丁点儿优点,成了正宗纨绔子弟。早年父亲外放为官,他跟在京中祖父母身边,在宠溺下长大,学业极差,考了几回也未中,后捐官去了较为富庶的瓒州,却仍嫌外面清苦,不及京中繁华,便几次装病“乞休”,最终被调回京里,领了份闲差,过起衙内的悠哉日子。他自家浑横,周围又聚起些喜钻营牟利地“衙内钻”这些狗腿子那是好主意没有,为非作歹一个顶俩,又常狐假虎威,这郎衙内的名声便就越发坏了起来。
 
   九爷瞧见郎衙内来便是一皱眉,又见郎衙内身后跟着陆家三爷陆绍虞,他更是不爽了。陆绍虞算不上不学无术,却是好脑子不往正地方用,功名的没有,却是标准衙内钻,就靠糊着这群衙内们逞威风。九爷本就瞧不起他,想到这样人还妄图娶自家七妹,心下更是憎恶。
 
   这群人一来,席上氛围就不大一样了,两派泾渭分明:想巴结的,都扑过去奉承说好话;不想巴结的,淡淡敬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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