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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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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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放久了,如果盖子没盖紧,会完全蒸掉。

一个人的心境,随着时间、距离也会完全改变。

“鬼捕”成功正要做那拧紧那盖子的人。

***大牢里。

“铁捕”拿着一大叠文卷,他正蹲坐在发霉的稻草梗上,脸也霉的就如斑剥的石墙。

燕二少——燕翎不发一言,仍然目光清澈的看着那空茫的一点。

“二少,你就这么不说一句话吗?要死得像个男人,你愿意这么死法?”

一个人想死,别人有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我只求你,求伤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有我在,难道你还信没有能力替你平反?”

他却忘了对方也有能力。

烦恼得紧扯自己的头发,那少得可怜的头发。

站起身,“铁捕”望着那俊逸的脸庞,他实在不明白这老友为何要这么做,两个人谁都明白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件极其荒唐与可笑的。

“你不愿说,我自己来查,我走了。”

听到“铁捕”要走,燕二少方转过头,眼里闪过一抹感激。

“不要费心,老铁,这个圈套太完美,完美的连我自己也都相信这件事是我做的。就算你查出了什么,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玉龙”燕翎,江湖上较为熟悉一点的朋友都尊称他一声燕二少。所谓二少爷,那当然表示他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有关他的传说是这样子的:十六岁出道,挑了大别山三十六寨。

十七岁,横行江南二十余年,嗜吃小孩人肝的枯道人被他毙命于九幽山。

十八岁,江湖魔头“哭笑二仙”,双双被其各断一臂,并罚下重誓永不得踏出“黑风谷”一步。

十九岁,独上青城山,青城四子联手与其较技,胜负不知,但“玉龙”之名日渐声隆,而青城四子自此以后,就没有人再见到他们离开青城山过。

二十岁,生擒江南六妖的二人,另外四人却—一诛绝在江阴道上。

二十三岁,武当掌门于其论武在翠华峰顶,五日四夜后,武当掌门“玄云道长”传令凡武当二代弟子以下不论道、俗,日后见到“玉龙”燕翎均得行弟子之礼。

二十四岁,少林掌门亲迎于嵩山的人山道前,和他在少室山后“明月台”煮茗说古,纵谈天下。

***“回燕山庄”财多庄大,在平阳县南。此应因燕家二位主人而名,大少爷燕荻、二少爷燕翎。

如今巨大的庄门已整整紧闭了近一年,外人全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来访的江出名士均遭门房挡驾于外,言大少爷全家及二少爷都有事外出,归期未定。

然而下人们透露出来的消息却是这样子的——在年前,大少爷外出访友,三天后尸身被人送回,却不见首级,赶车的马夫称为一年轻用美女人所托。

二少爷悲痛欲绝,出外寻查凶手,三个月后回来竟一点头绪也没有。自此大少爷夫人带着公子就高庄住在平阳县街上,声言一日未找到真凶即一日不回“回燕山壮。”

二少无奈,便也发出去同住,以便照顾兄嫂与幼侄,家仆们全未带去,所以偌大的庄院便由管家带着一干仆人照料。

谁知最近消息传来,二少毒害小公子,又持刀迟大少爷夫人未果,遭邻人拿捕送官,三审定案,秋后处斩。弄得下人们实在猜不透其中道理。

管家钱老爹为二位主人的父执辈,在老主人夫妇在世时即在庄内任管家一直迄今;然而三番两次的到牢里探监,二少却从不提事情发生的经过,到最后退急了竟然拒绝接见。

眼见一个庄院即将落败,任谁也没办法。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轮廓。

“鬼捕”铁成功所打听到的也是这样。

“大员外,我可是一点也没有敢耽阁,总算赶到了,呃,最迟也不过迟了两个时辰罢了,就算打我嘛,也犯不着打我肚子呀!那可是装饭菜的地方。可怜我可是整整十几天没好好吃上一顿饭哩,再说我的裤子也都磨破了,就看在我光着屁股骑马的份上,就恕我这迟到之罪吧!”忍住笑,王呆对着李员外嘻皮笑脸说。

“打你只为了你那可恶的笑。”李员外面无表情道。

“娘的,笑也犯了错?那你这弥勒佛可不早让人打成了庙里供着的七爷八爷?”

“好了,小呆,找你来的原因,信上已经告诉了你,目前距离行刑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办?你好歹也拿拿主意。”

想起了这件事,小呆不但笑不出来,反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你见过二少没?”

“大牢里又不是观园子,哪能随便进得去,我托人问过了,据狱卒说二少是谁也不见,每天在狱里发呆。”

“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又问谁?反正这件事他绝做不出来的,既然不是他干的,为什么他又承认呢?”李员外说道。

“还有五天,我赶来了就由我来调查,万一时间来不及最多劫法场就是。”

“废话,要能这么做,我还找你来干什么?你是吃肉的,难道我就是吃素的?这么做二少会愿意?他要愿意当初又有谁能制住他?”

二人俱皆戳然。

半响——“员外,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多么?”

一尚无人知道,因为这只是一般的小案子,就算名字相同,道上的人根本不会想到是二少。”

“他这么做是基于什么原因呢?真是为了家产吗?不可能,从他的心态来分析,既不愿表白,又有出牺牲自我的意愿……”员外自语道。

“对,就从他的出发点找起,首先我们先想想他若死了,谁有利益,他若死了,谁最高兴?他若死了,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又成全了谁?”

小呆是最聪明的,似乎一下子抓住了重心。

蓦地——小果想起了什么。

“员外,你用飞鸽传书约我来此,这件事可有其他的人知道?”

“应该没有人知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没人知道的话对我们来说,做起事来较为方便,我总觉得这件事并非那么单纯,可能连你我也都会有牵连。”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说出来,总有他不说出来的理由,就不知道为什么小呆没有对员外说出他在途中遭到一白衣女人的截击,而显然白衣女人知道小呆的行踪。

平阳县小北街上一天死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验尸的材作根本查不出死亡的原因,只得填上暴死。

街坊邻居全都不相信,好好的四个怎会在一夜间是无征候的死了呢?“鬼捕”铁成功更是不相信,因为这四个人,正是燕二少案子里四个目击征人,再巧也没有这般巧法。

王呆也到了平阳县,他却相信,相信这四人一定会死,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死得那么快。

李员外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四个人死的,因为当他发现他找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时候,便急忙赶到那第四个人——马海成家里,时值亥时。

“我爹到前街‘福临赌坊’去了。”一个半大孩子说道。前街“福临赌坊”就和天下任何一个赌坊一样,里面迷漫着烟雾、脂粉味、汗酸臭,再加上吆喝声、叫骂欢笑声。

只不过这一家场面稍为大些有五六张台于,全挤满了人——男人和女人,年轻的和年老的,甚至还有半大不小的毛孩子也在里面凑热闹。

有牌九、大小、押宝。

人头脸上的表情在这里可说全看得到,贪婪、奸诈、自私、懊恨、痛苦,当然还有兴奋、得意、欢乐。

几乎有人类开始,就有了赌,扔石子赌食物,比力气赌女人。

发明了钱后,钱就成了最好的赌注。

但是最大的赌注还是赌生命。

想不透这马海成怎会这么多的银子:李员外站在他旁边看了半响,已见他输了十几张的五十两银票。

大庭广众下,又不敢用强,看样子他还有得等呢!心里早已把马海成祖宗十八代给罡翻了。

就在李员外思索着怎么把这马海成弄到外面仔细的问问时。

白光一闪——马海成瞪大了眼睛,一头栽在他前面的柜上。

顿时赌场内秩序大乱。

李员外,迅急回头,只见那么多的人,有男有女,根本无法辨别到底是谁发出的暗器,又是什么样的暗器?为什么竟然连一点破空声也没有?马海成就这么死了,死在李员外的眼前。

赌场内的人全散了,谁也怕惹上麻烦。

当然李员外也跟着人走出了“福临赌坊”。只是没人看见他从马海成脑后轻轻的拔出根大号的锈花针来。

只因为那马海成是个秃子,虽然只有一点如芝麻大的血迹泌出,也逃不过李员外锐利的眼睛。

回到了小北街上。

一条街如果一个晚上已经死了三个人,那哭声是够响彻整个城,不敢想象等下再加上一个,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死人通常都停尸在里间,家属大多在灵堂哭。

正如李员外所料,他也顺利的掀瓦人屋。

正如李员外所料,他手上又多了三根同样的锈花针。

难怪杆作查不出原因,不但四个人致命伤全在头发里的后脑构上,并且凶器早就被李员外搜走。

也难怪精得出油的王呆,和天下闻名的“鬼捕”铁成功二人全找不出原因。

杀人的方法何止百种,能想到用这种让人难以看出痕迹的方法来杀人,这个人定是个聪明绝顶,十分可怕的人。

锈花针无甚可怕,但是当你知道整根针完全刺入一个人的后脑里竟可以在一瞬间置人于死时,你就会发现锈花针,并不是只完全用来锈花,同样是一种要人命的暗器。

李员外仔细的包好藏好了这四根针。

在和小呆碰面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说出他已发现了凶器,甚至于还伪装成刚听到消息,正准备去看看。

小呆一直在说这隐藏在暗处的凶手甚为可怕,也告诉了李员外,“鬼捕”铁成功已经到了这里,也是为了二少的事,并和自己约了会面时间地点。

这两个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两个人都有着秘密?而这些秘密却又都是无需隐瞒的事情。

朋友交到这种地步,不觉可悲吗?然而他俩的态度却又让人看不出有一点隔阂,有一点不愉快发生。

第 二 章 哥俩好

好多年前。

一个落日的黄昏。

一个普通的小镇,镇前大路旁的竹林边。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扭打一团。

一个稍胖、一个高瘦。

正当两个人已打得忘形时——一双稳健的手有力的分开了他们两人,问明了二人扭打的原因却只是互相讥笑对方的名字时,那年轻人笑了。

一手牵了一人席地而坐。那年轻人说了些许道理吧!说得两个孩子低头羞惭不已。眼见到两个孩子互相拥抱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打架后,那年轻人才含笑走了。

这是王呆、李员外于燕翎三个人的故事。

在后来,两个孩子长大分别拜师再人江湖相遇时,燕翎已让人尊称为燕二少。

偶然的,王呆与李员外在一次定期的碰面聚会里,竟又恰巧碰到燕翎,当然燕翎那时已不认得他们。但是王呆与李员外却不会不认得燕翎。

于是三个人竟因此成了朋友,真正没有利害关系的朋友。

虽然日后王呆在江湖上博得了“快手小呆”的名声,李员外也做了丐帮的“名誉监察”,但是除了至亲,外人却不知道这三人间的情谊。

***“鬼捕”铁成功听完了小呆的叙述后,才明白小呆与李员外同自己一样,全是二少的朋友,更同为这事而来。

三个人的聪明机智、武功均为武林翘楚,对二少的事却漫无头绪,眼见行刑之日已剩四天,竟然束手无策。直急得小果跳脚、“鬼捕”摇头、李员外喊冤。

***小北街燕家。

简单的一间厅堂,两旁暗间各一。

坐在堂屋里,望着正中一张饭桌上的鲜花素果以及牌位上写着“先夫燕荻府君灵位”,“鬼捕”百般无聊的想着心事。

未亡人赵氏,一件白衣,头插白绒花从厨房端着菜行出。

办案的人都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鬼捕”亦不例外,他已发现到赵氏双睛略红,发梢微乱,想是风哭过。

赵氏,二十三、四年纪,美如书中女,但在“鬼捕”眼里却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就好像这女人予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未知老先生与先夫的关系?劳您驾及破费,未亡人感铭五内。”说罢微微祝福。

“嫂夫人过谦,是我莽撞。多年前我与燕大少曾为一笔生意而认识,也就时相往来,最近两三年因大家都忙且又不在一处,因则而疏许多,闻讯来迟些许花果不值几何,嫂夫人你客气了。”

“敢问台甫?”

“不敢,铁成功。”

“铁先生又怎知蜗居于此?”

“这……听一友人提及。”

“贵友何人?”

“这……嫂夫人未必认得,他只是一江湖人。”

赵氏一双眼睛似欲看透“鬼捕”铁成功般,弄得铁成功窘迫不安。

说谎的人,心都是虚的。铁成功明知道这一道理,却不敢面对这词锋犀利的大少夫人。

“我想你有什么话就请问吧!只要我能答的,我一定告诉你,‘鬼捕’铁先生。”

霎时面上一阵青红,铁成功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遭人这般言词相对,而且人家早就知道了自己。

男人的谎言被拆穿,那种感觉好像没穿裤子在人面前一样,如果对方又是个女人的话,这世上好像再没比这更“糗”的事了。

话说回来,如果这个人有点暴露的习惯,那又另当别论。

或许“鬼捕”铁成功就有这种毛病吧!

“公事上我是来查证一下事情的始末,私事上,我与燕二少为旧识,想为他尽些微薄心力。”

“罪证确实,铁案如山。铁先生你有疑问可调衙门里的案卷,再不然也可去问那人面善心的畜牲,我虽一弱女子,‘鬼捕’这两个字吓不倒我,你请吧!”

“嫂夫人,事情的真相你最清楚,我也实在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你会武,尚且不弱,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吗?”

“我不会武功燕家的仆人以及认识我的人全知道,你以为你看出了什么?”

“这是我的听觉上的感觉,当然我现在就能试得出来,诚如你说的,如今铁案如山,就算证明了你会武,也阻止不了什么,不过这件事并不会因为二少伏法就作罢,我仍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是吗?只希望你这‘鬼捕’的招牌莫砸在这平阳县。”“请问你,一个寻常妇道人家又怎知我是‘鬼捕’呢?”“这就是我的问题了,你也可以去查啊!”

“嫂夫人,莫忘了还有四条人命,恕不奉陪。”

“好了,我逐客令已下了许久,恕不奉陪。”

“很抱歉,打扰了许久,我会再来的,而且很快,希望下次来的时侯,你能换一双鞋子,这双鹿皮小靴,好像不太配你这一身的装扮。”

***“鬼捕”坐在茶楼里,他在等着小果和李员外。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燕大少的夫人。

一个女人真会为了家产而陷害自已的小叔?燕二少既不会做那种事,又怎会不加辨白?一个女人会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燕大少又是怎么死的?这个女人并非如外传那样不会武,这点燕二少知道吗?方才去的时候,她哭过,又为了谁而哭?这些事情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鱼线,要想解开恐非一时之间能办得了的,他只希望王果或李员外早些来,共同研究伤脑筋的问题。

***还剩三天。

一代武林名人,最年轻的江湖侠少就要在平阳县,因案就斩。

这消息终于传了出去,怎么传了出去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去查证,反正消息传开了就是。

于是乎——江湖沸腾了。

武林喧嚷了。

一夜间这小的可怜的平阳县热闹了起来,街上每一家客栈全住满了从各地来的武林人、江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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