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双方气氛极僵。
见情势不对,石存忠抢先斥退手下,命其退至楼下待命,同时也要求东方豪德摒
退左右,与他密谈。但这东方豪德显然是无胆之辈,见石家亲卫队撤光,却仍顾忌对
方发难伤人,迟迟不敢答应。
石存忠怒气勃发,他平时处事极为干练,但此时交涉遇着这麽一个三流角色,好
话说尽,对方半分情面也不给,说不得只好露几分实力。
“城主,得罪了。”石存忠双掌推出,前後按往东方豪德胸口。後者不料他说动
手就动手,心下一惊,觑准来势,也是双掌鼓劲推出。四掌相碰,东方家的炽热火劲
实有独得之秘,立即占了上风,东方豪德暗自欣喜,将火劲源源不绝往前推送。哪知,
送出的人劲像是遇着了一座伟岸高山,不管他怎麽鼓催,将火劲逼得波涛汹涌,仍是
无法越雷池一步,还渐渐被逼了回来。
东方豪德一张老脸涨得血红,汗流浃背,料不到这後辈的内力如此浑厚,此时才
知道这十三太保之首确有过人之能。旁边的东方家子弟见情形不妙,一齐抽出兵刀,
往石存忠斩去。
石存忠面不改色,大喝一声,大地金刚身内劲往旁爆开,连串金铁鸣响,几件兵
器迸碎满地,所有来犯者全给震倒,躺在地上呻吟,东方豪德也给震退数步,只是因
为对方手下留情,不受内伤。
这一幕,窗外两人虽未目睹,但也能推测个七七八八,源五郎甚至向花次郎大打
手势,表示石存忠武功好强,说不定比花次郎还厉害之类。花次郎知他有意挑拨,转
过头去,不做理睬。
“石存忠!你这是什麽意思?欺我东方家无人麽?”
惊魂甫定,东方豪德立即站起,老脸上满是怒容。
“城主误会了,我等这次为结亲而来,对东方世家岂敢不敬,只是我方有心示好,
也希望贵派表现出相应的诚意,望勿凡事刁难。”石存忠拱手致意,说些顾全双方颜
面的场面话。
石字世家行事,一向就是好言不成,便是武力相向。若非顾虑东方家,照平常作
法必是杀人立威,现在仅是稍稍展露实力,教这群排外意识极浓,又眼高於顶的骄傲
家伙晓得厉害,不再留难,已经算是客气了。
源五郎再次向花次郎做鬼脸,花次郎险些一剑回过去,突然,一股警兆在两人心
头升起,房内火光大盛,只目竺道红影夹带劲风,朝石存忠无防备的後心击去。
兰斯洛与有雪藏在假山之後,屏住气息。兰斯洛本来瞧见仇家,就想冷不防扑上
去,砍他两刀再说,但瞧这夥人似乎有话要谈,也就冷静下来,默听石存和等人的谈
话。
“七爷,咱们这次与东方家联姻,大爷是何等身份,那东方家却只以区区一名族
女出嫁,岂不是小觑了咱们?”
一名亲卫队提出这问题,其馀诸人也七嘴八舌,说着来到自由都市後,受东方家
人白眼的情形。
“嘿!七大宗门里,白家与东方家是出了名的孤僻封闭,其中又以东方家最排斥
外人,除了生意之外,绝不与外来往。这次若非觊觎我们石家的矿产,想与我们合作,
甭说是族女,连条母狗都不会放出来。”
石存籼道:“其实这联姻不过是利益结合,只要能谈得妥,管他娶的是什麽。嘿!
东方家的冶炼技术,加上咱们石家的矿产,这两者若是结合,从此七大宗门无人
能敌,咱们凭此可以在义父驾前压倒老二那一系,下一任当家主的位置,也就是老大
的囊中物了。“
兰斯洛归纳话里的讯息,知道原来十三太保分成两派,各自争夺下任当家主的继
承权,这次与东方家的势力结盟,显然就是石存忠这派发展的良机。这些资料已经记
住,可是,自己最关心的石家运载的那批珍宝,下落如何呢?
“可是,七爷,东方家的态度好古怪,忽然通知咱们不必再把聘裆送去东方总堡,
又要咱们呆在暹罗等联络,弟兄们都觉得这次联姻行动不太顺遂啊!”
“唉!大家想的也没错,这几天坏事不断,老九莫名其妙给人宰了,东方家也对
咱们的态度转变,要不是咱们刚刚先捉回了那对狗男女,说不定东方家那批矮儿的嘴
脸还要更猖狂呢!”
“七爷,弟兄们都很奇怪,刚刚捉到的那对男女是什麽来头?”
“女的就是东方家这次出嫁的那小娘皮,男的似乎是她的姘头,年纪轻轻,胆子
可不小,居然敢当众劫花轿,两姘头一起私奔。说也奇怪,这男的武功低微,那日混
战时花轿旁尽是好手,怎麽他竟能抢了新娘,全身而退,这里头实在透着古怪啊!”
兰斯洛也觉古怪,本想继续听下去,但旁边有雪却拉扯他衣襟,面露胆怯,又指
指石存和肩上两尾盘旋吞吐的毒蛇,显然极是畏惧。
“胆小表,这点东西就怕啦!”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人多势众,要是在这里闹起来,对咱们不利啊!”
兰斯洛想想也对,既然知道那批珍宝暂时还被石家留在暹罗,基本目的已达,可
以撤回去好生研究一番。才刚要离去,有雪低声提醒兰斯洛,千万要注意脚边与身边。
“为什麽?”
“根据我们雪特人的经验,每次偷听完想要逃跑,都会踩到或踢到什麽东西,然
後破人追杀。不要不信,这很灵的。”
“杞人忧天!你看看这附近,全是草地,又没瓶罐又没石头,有什麽东西会让他
们发现我们。”
兰斯洛嘴上说话,却仍估量了一遍逃跑路线,确认无危险後,这才放心行动。谁
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才悄悄地跨出数步,附近一棵树上的鹦鹉看见,立刻拉开嗓子
大叫「客人要跑了!客人要跑了!」。
此处是妓馆建筑的死角,过去就屡有客人从此开溜,因此除了派人戒备外,也专
门放养了头仅会嚷此一句的鹦鹉,果然奏效,只是却害惨了正忙着逃跑的兰斯洛二人。
“有人!”
“有人在偷听!”
石家亲卫队忙乱起来,四下搜寻。石存和反应极快,抢先跃上假山高处,立即发
现了兰斯洛的踪迹,起初只觉得眼熟,但随即从那健壮的身躯和黑色毡帽,认出来人
正是下午与花风流为伍的那青年。
“好小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神经病,听你的就是乌龟!”
兰斯洛携着有雪拔足狂奔,对这玩蛇的变态毫无好感,希望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石存和指挥手下四面包围,自己则急迫在後。自下午一战後,他对兰斯洛那身深
厚无匹的内力、削铁如泥的宝刀念念不忘,光是想起就觉得心痒难耐,所以才不随石
存忠前往东方家,自己率了十几名亲卫队出来,打算吃吃喝喝後到处搜寻,哪想到真
有这般巧,在此便碰个正着。
“小子!你跑不掉的,给我乖乖停下!”
石存和一面追,一面从後发射暗器。兰斯洛闪避躲过,却拖慢速度,加上并未当
真练过轻功,终於在接近围墙处给石存和截住,稍微一顿,亲卫队也已追来,将两人
团团围住。
“哈!手下败将,还敢在本大爷面前装腔作势,看你们也不是好东西,本大爷就
把你们全给宰了,为民除害。”
虽然被围起,兰斯洛毫无惧色。下午的那一场,敌方虽然人多,但也奈自己不得,
反而还闹个手忙脚乱,若非自己中毒在先,头晕乏力,说不定战局还反过来大获全胜。
现在少了个石存悌,自己又未中毒,只要小心不被毒蛇咬到,以强横内力配合神
兵,区区十几个人何足惧哉?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卖狂,等一下杀掉你之後,我就看看你帽子下长的是什
麽丑脸。”
“真的想看丑脸,何必要脱我大哥的帽子,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不就得了吗?”
给有雪的挑拨弄至怒不可抑的石存悌从亲卫队手中接过配刀,挥斩向有雪,果然
不出他所料,兰斯洛挥刀来救,双方迅速对拆三招,凭着神兵锋利,兰斯洛再次将石
存和的厚背刀削断。
这结果早在石存和意料中,趁着刀断,闪身贴近兰斯洛,一掌便往他胸口印去。
距离太近,兰斯洛又得同时闪避敌人肩上两条毒蛇,当他瞥见这掌没什麽毒指甲、
金刚套之类的阴损暗器,拼着剧痛加身,挺起胸膛,就要以护体真气硬接这一掌。照
惯例,纵然自己疼得口吐白沫,也必能将石存和震得半死不活。
掌力击在胸口,护体的雄霸真劲立刻反弹,蜂拥而出,怎知袭体劲一发即收,反
弹劲力失去目标,在体内乱窜起来,而石存和趁这空档再度发劲,一掌就把兰斯洛轰
得离地飞返。
“哇!老大!你没怎麽样吧!”
惊见本来威风八面的兰斯洛,跌地潦倒,有雪连忙凑上探看。
兰斯洛忍着咳血的冲动,站起身来。敌人用的手法似曾相识,虽然没有上趟花次
郎那般巧妙,但道理是一致的。自己猝不及防,挨了那一记重手,要不是身体健壮,
恐怕连肋骨都给打断了。
亲卫队高声叫好,石存和亦是面有得色,早先他向石存忠报告那场混战始末,提
到兰斯洛的情形,石存忠皱眉询问後,便传授了这一记手法。
三月前的一场地震後,自由都市许多武者没来由地功力暴增,甚至还有从未习武
之人,一夜之间得了几十年内力的怪案例,震惊全大陆,也为武林增添大笔变数。
石存忠传授的那记手法,只是个掌劲控驭的小技巧,倘使对方内力收发由心,这
技巧便全然无用。但是对於自由都市这批徒然内力增强,却没有相应能力运用的暴发
户,这小小技巧便可以将他们轻易击倒。兰斯洛的一身内力其来有自,与这些人不同,
但在不会运用这点上却是一致,石存和不明其中道理,一试之下,果然奏功。
(他妈的,这王八蛋的内力强得像妖怪一样,用了老大的方法,还是震得上半身
发麻!)
虽然得手,石存和仍暗自骇然,不过却更为欣喜。他出身毒皇门下,又蒙异人传
授,晓得一些吸取他人部份功力的邪法,来自由都市之後,已擒了十多名“补品”,
预备送回中都提炼,增长功力。相比之下,眼前的兰斯洛好比仙丹神药,想之便垂涎
三尺,非得要弄到手不可。
这番想法兰斯洛自是不知,但从敌人眼神里的贪念,他也感觉到这并非只是生死
厮杀那麽简单。旁边的雪特人更是深有所感。
“大哥,你虽然蒙面,却还是魅力不凡啊!”
“你老大刚被人打了一掌,痛得要命,你在这里胡扯什麽?”
“大哥,你看看那家伙瞧你的样子,摆明就是想得到你,你再看看那个玩蛇玻璃
的眼神,那和我们雪特人盯着一名脱光衣服的妓女有何分别?这仗要是输了,我长得
丑还无所谓,大哥您相貌堂堂,只怕┅┅後果堪虑啊!”
给有雪一说,兰斯洛遍体生寒,仔细瞧瞧敌人的奸笑,越看越像,满腔战意登时
消失无踪。他并非胆怯之人,和强敌做生死斗,绝不会畏缩,但如果对上一名变态怪
物,在提起斗志之前,全身就已经被鸡皮疙瘩盖满,无以为继。
“嘿:小子,你将手中宝刀献上,束手就擒,你家七爷便饶你不死。”
石存和见兰斯洛动作有异,以为他受伤之後,见己方人多而心怯,自己又对他那
一身强绝内力颇为顾忌,乃出言劝降。想着“灵丹”手到擒来,更是得意得而露微笑。
岂知这番话、这微笑听在兰斯洛耳中,却起了反效果。敌人肩上双蛇盘旋舞动,
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盯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古怪,他说饶己一命,为何要饶,莫非当真
是┅
“去你个死玻璃,你自己找根棒子慢慢玩吧!想要本大爷陪你做那种勾当,想都
别想!”
兰斯洛大叫一声,拎起有雪,回头夺路外闯。亲卫队知他手中神兵厉害,不敢阻
挡,迳给他杀出一条路来,奔至围墙边。
“不用惊慌,我自有法宝,你们睁大眼睛见识吧!”
刚刚卸去反激劲道,仍震得自己半身发麻,现在兰斯洛情急逃命,贸然追上去,
要是他拼命起来,随便给自己印上一掌,到时哪有命在?石存和不敢冒险,从怀中取
出一只小盒,拿出一枘黑黝黝的小铁剑,迎风一展,立即散发出刺鼻血腥味,中人欲
呕。
此剑名为“白骨锁心剑”,是石家长老秘赠的宝物,能追踪伤人,剑上有剧毒,
中剑一刻内不得解药,便即化为浓血。因为炼制时损伤人命,剑上长附怨气,寻常人
携之不利自身,石存和也没有贴身收藏,只是这次要追捕兰斯洛,才启用这阴损邪物。
“嘿!睁眼看着,今日让你们长长见识,明白我石存和的手段。”
用剑割破手指,锁心剑接触鲜血,更是邪芒大盛,石存和得意一笑,将剑对着砍
破围墙,大步奔出的兰斯洛,微力掷出。照以往,受邪力所控的锁心创会自动追踪敌
人,直到插在目标物上!可是,这次锁心剑甫一脱手,笼罩的邪芒立即消失,锁心剑
也如一柄废铁般掉落地上。
亲卫队大吃一惊,纷纷以一种狐疑眼抑望向上司,不明白这手段奥妙何在。石存
和更是一副吓掉下巴的震撼表情,难以置信地拾起铁剑,再次割破手指,让剑沾上鲜
血,再朝兰斯洛消失方向用力掷出。
铁剑发出凄厉尖啸,割破空气,画出一条完美抛物线之後无力地坠落地。
“这┅┅这是怎麽回事┅┅我的锁心剑┅┅”
石存和呆楞住,怎也不相信锁心剑会失效,旁边的亲卫队这时也知上司出了大丑,
不敢直说,侧言探问。
“七爷,那两个家伙好像跑远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废话!一群饭桶!傍我追人!”
石存和如梦初醒,暴跳如雷地呼斥亲卫队。肩上两条蛇嘶嘶吐舌,听来竟像是某
种笑声。这头石存忠惊讶回身,双拳第一时间击出,与来人两掌相抵,架住饱势。
火影朦胧,瞧不清来人面目,只觉袭来火劲炽热滚烫,与东方豪德同级,仅是占
了偷袭的便宜,炙得双拳有如火焚,但自己凭着大地金刚身的牢固护身劲,只要能守
住一时,便可逐渐占回上风。
(这里毕竟是东方家地头,不宜与他们闹僵,让他一让叉有何妨?)
石存忠极是精明,审辨情势,当下便想撒手後退。谁知略微一撤,对方的火劲蓦
地以倍数增强,排山倒海压了过来,连石头都能煮融的高温,让他双拳瞬间就疼痛得
失去知觉。
劲力遽增,绕体火焰更是烧得旺盛,在石存忠眼里,赤红色火舌鲜艳得甚至迸射
飞跳着,内劲非独猛烈,後势更是源源不绝。这并非寻常东方家武学,石存忠脑中顿
时浮现了一个与窗外两人同时想到的名词。
(东方家掌门神功,六阳尊诀!)
石存忠奋起金刚身功力,强行突破箝制,抽身後退。还好对方也不打算迫人太紧,
由他一震而脱,狼狈後退。
“哈哈,存忠世侄,你的金刚身较诸几年前大有长进,一代新人换旧人,再过几
年,老夫可万万不是你们小一辈英雄的对手啦!”
挫败石存忠後,来人收起绕身火影,朗声大笑。石存忠听见笑声,心中一凛,只
见一名老者笑着接受东方家子弟的见礼,锦袍华服,三络长须,身材微胖,瞧来像个
富有的大财主,配合刚才见到的六阳尊诀,刹时惊讶地想到这老者身份。
窗外源五郎向偷窥伙伴悄声道:“是东方家的代理当家,东方玄虎,听说这老家
伙倨傲自高,平常连踏出总堡一步都不屑,现在突然来到这里,一定有问题。”
花次郎点点头。知道东方家本代主人东方玄龙,长年恶疾缠身,多年前又因练功
走火,需停闭关疗养,因此将当家俗务交给胞弟东方玄虎打理。此事江湖中人尽皆知,
但对於东方玄虎其人,那情报便少得多。
东方世家的排外性极重,除了生意外,不喜与外界来往,有些人甚至因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