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着,但不管自己试用什么内功口诀,便立刻会引得体内真气剧烈排斥,无法驾驭。
这股内力从何而来,他全无所知,但遇着外来劲力,却会自行护体反激,外头力
道来得厉害,反激回去的力量就更加恐怖,但自己身体承受的痛苦也更大,现在虽能
稍微适应,但如果碰上高手,有时候的效果还非常惊人。
对方临走时撂下的话,让兰斯洛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自己为了侦察而来,抢
劫不成,却和这几个不速之客糊里糊涂打了一场,杀了两人,环顾左右,死人除外,
活人都跑得乾净,钱没捞到,事情也没办成,真是好没由来。
“柳一刀?这家伙在说什么玩意儿?”
越想越懊恼,兰斯洛抹去嘴角的些微血丝,决定先入城一解饥饿。但是,自己身
无分文,吃饭也没得钱给,这该如何是好呢?
索性在倒下的两具尸体中,搜索出几串铜币,解决经济问题,兰斯洛转身入城。
第一部第一卷第二章天地有雪
暹罗有着完备的政治实体,堪称辽阔的领地,近千万的人民,一切与一个小国无
异,说“城”只不过是个概称而已。在自由都市同盟里,这样的情形并不少。
两条自由都市的商业公路,经过此处,南方有河流经过,水陆交会,给予暹罗十
分优渥的地理条件。
南方的湄公河,除了湿润的水气外,也带来了肥沃的土地,居民世世代代安分守
己,靠着农业为生,自给自足,对于其他的外来者,多半抱持着婉拒的保守态度,这
种想法使得暹罗成了一个农业型的都市,无法有太大的发展。
而此刻,兰斯洛漫步在暹罗的街道上,首次接触到这份特殊的文化。
“这里的东西好怪啊!”
走进暹罗城,完全陌生的异国风情,几乎令兰斯洛看傻了眼。
与古典、繁荣的杭州城不同,暹罗城的风貌,就像一名笼罩面纱的魔女,活跃、
多变、冲突与变幻不定。建筑上揉合了许多不同风格,塑像、神话故事、白象、金翅
鸟、鳄鱼……全都以巧妙的雕刻,装饰在屋瓦飞檐上。
种满椰子树、花团锦簇的热带花园,与一座精致、典雅的宝塔,从原本平凡无奇
的店铺屋顶上冒出来;窄窄的渠道在拥有几百个房间的豪华酒楼阴影下,无声无息地
流过;虽有些荒凉、但仍可看出旧日气派的城楼,装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座落
在饭馆的后头。
巨幅彩绘上,娇艳的美女面露微笑,半裸露的胴体让行人发出惊叹;一群孩子踏
着轻快的步伐,大声欢笑,踢着藤球穿过街头;成千只盘旋的燕子,高栖在最喧闹的
市街上,昂首阔步;一场正在进行中的阳光茶会上,暹罗古典舞者,在绿草如荫的草
坪上翩翩起舞。
地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蔬果。这是因为暹罗气候温暖潮湿,是以盛产各类水果,
摊贩也摆出特产,招揽客人。卖花的、卖水果的、卖手工艺品的、耍杂技的,都为街
上增添了新的风貌。
由于几个月前波及整个自由都市的大地震,许多建筑都在修补中,街景也有些脏
乱,但总体而言,暹罗仍是个人气鼎盛的都市。风拂过高大的椰子树梢,虽然仍是炙
热,却另外混和了特殊的清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哦!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啊!”兰斯洛摸摸下巴,出神地瞧着周边事物。
截至去年下山为止,他大部分的生命旅程,都是在杭州旁的深山度过,“死老头”
在茶馀饭后,也会向他提起外边世界的种种奇观,但总没有机会实地一见。
离开杭州后,自己把发展事业的地点选在自由都市,为的固然是这里适合盗贼团
发展,却也存着“到外面世界去看看”的想法。自由都市的地理景观特殊,每个城的
人文、自然,都有独特的风味,奇人异士也多,是个增长见闻的好地方。
路边的摊贩很盛行,特别是贩卖古物的商人,五花八门的货品,便像是等待探索
的宝藏,散发着神秘的诱惑,只是,相较于器物本身的引诱力,小贩们却个个懒洋洋
地,或侧趴或仰躺,有的甚至直接在脸上盖张瓦报,在街边打盹,一点都没有招呼客
人的打算。
兰斯洛回想起当日在山上时,老头述说热带地方的情形便是如此。这一类的地区,
天气那么热,谁还有力气去大声叫卖,所以居民大多很懒,只要赚够今天可以吃喝的
钱就收摊,省事的很。
热带地方由于物产丰富,人民不需要努力谋生,植物产量丰富,满山一捡都是食
物,因此人们相对地没什么斗志,再者,长时间的高温,也使得该地的人民慵懒成性,
终日昏昏沈沈,没心力做事,这类都市中,有的甚至连工作都省了,纯以观光业作为
主要的经济来源。
“天气太热啊……”兰斯洛看看四周,别有深意地笑道:“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因为天气热,居民的衣饰就以凉快的麻质为主。在以前,民风保守,暹罗妇女大
多是穿着蓝色色调,再绣上简单的传统花纹,看上去很有一种纯朴美感;不过,近年
来与外界接触渐多,服饰风格上受到影响,年轻一辈的衣服开始出现了较为鲜艳的颜
色,绣纹也精巧起来。
在街上便可以看到,几名年轻少女,在金饰摊子前选购头饰,三不五时互咬耳朵,
交换悄悄话,然后笑成一团。
少女姿色只是普通,却因“年轻”、“欢笑”而绽放光彩。她们的装扮清简,麻
质的背心与短裤,恰到好处地裹着丰满的肢体,大半截的粉臂、小腿都裸露在外,轻
声笑语间,摇曳生姿,手腕上的金环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噹噹”声,瞧得旁人为
之心神荡漾。
不过,相较于这些女孩,街上却有另一群人,穿着不合时宜的皮衣,不停地用手
巾擦汗,目光凶恶地注视着来往行人的一举一动。
这群人和街景显得格格不入,一看便知道是外地来的。
再仔细看看,这样的人还不少,一群一群分布在各处店铺、酒楼,彼此间陌生、
仇视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互不认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处于将要发生冲突的状
况下。
“唔!事情不太对啊!”兰斯洛回想起来,刚才在城门口就有很多这样的人,而
在早上的埋伏等候中,这些人也占了入城者的大多数,他们都身有武功。但暹罗城并
非什么一等富庶之区,突然涌入了这么多江湖豪客,恐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不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本大爷是来作案的,不是来泡妞的,得先想办法弄
清楚情形再说。”察觉到自己可能有许多竞争对手,兰斯洛心生警惕,决定找个地方
先坐下来。
“大爷……大爷!前面那位大爷!”
这时后方传来奇怪的呼喊声,兰斯洛转头一看,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手里拿了
个大包袱,狂呼大叫,朝这边奔来,引人侧目,正是刚刚的那个雪特胖子。
“呼!呼!喘死我了……大爷,我可找着您了。”
“哦!做什么?这次你身上钱带够,准备来奉献了吗?”意外成为街上人的焦点,
兰斯洛大感不耐,把这雪特人拉到一边,打算看看他包袱里有什么值钱物品。
雪特人擦擦眼睛,嘴角边眯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兰斯洛傻笑。
“笑什么笑,是不是想找打。”兰斯洛给他笑得心里发毛,左手又握紧了拳头。
雪特人道:“小人开心,所以笑。”
“神经病,被抢了还那么开心。”
雪特人连连摇手,道:“大侠此言差矣,虽然是被抢,可被抢也有种类的不同,
给三流毛贼抢,是抢;给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抢,也是抢,怎可混为一谈。”
“哦!”兰斯洛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拐弯骂本大爷是三流毛贼吧!”
“不敢,小人哪敢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嗯,难不成,你在夸我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吗?”
“不敢,这样不敬的想法,小人哪敢有。”
“有趣。”兰斯洛奇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倒说说看,本大爷是哪一
等的强盗。”
“大侠您英姿飒然,仪表端正,正气满面,正正当当,政通人和,郑和下西洋……
这等英雄气概,怎会是三流毛贼能相提并论。”雪特人抱着手,谄笑道:“可是,英
雄、豪杰这等虚名,只是一般凡夫俗子的名号,给您提鞋也不配。像您这等超凡绝俗
的人物,应该称伟人、神仙、老祖宗、北极星、人类的舵手,这样才够称头。”
说着,雪特人俯身下拜,赞扬道:“喔!能够被您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抢劫……喔,
不,是能将钱财供奉给您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实在是小人祖上积德,千百世修来的无
上光荣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雪特人又是出了名的擅长奉承,这番谀词,只听得兰斯洛
心花怒放,只觉打出生至今,从没有这么光荣过,看那雪特人在跟前下拜,几乎爽得
连脚底都要飘起来。总算脑里还有一丝理智未失,硬生生把这感觉压下。
(好险,差点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碗雪特迷汤果真是厉害!)
兰斯洛勉强镇定下来,咳了两声,道:“嗯!看你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说起话
来……嘿嘿,倒还挺‘实在’的。你跟在我后头,究竟有何企图?是想报复?还是想
贡献?老实招来,否则别怪我一刀劈下,毫不容情。”
“当然,当然,您那一刀的威名,大陆闻名啊!”雪特人眯着眼笑道:“适才蒙
您手下开恩,不但放小人一马,还在那些凶徒手下救小人一命,小人感恩图报,希望
您能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瞧您模样,想必是头次来暹罗,倘若您不嫌弃,就让小人
充当个向导,为您引路如何?”
兰斯洛对此地完全陌生,想要打听情报,有个熟悉此地的人做引导确实方便得多,
加上这雪特马屁精拍得实在过瘾,便点头道:“这也可以,就给你个机会。本大爷肚
子饿了,你推荐个好地方去尝尝。”
“是,小人必将竭诚尽心,报答您的恩德。”雪特人唯唯诺诺,完全是一副低姿
态,“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啊?”
“兰斯洛。”
“咦?”雪特人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轻声道:“哦!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行
走江湖,是该用些假名的,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兰斯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兰斯洛就兰斯洛,什么假名?”
“喔!是小人糊涂,兰斯洛就是兰斯洛,再没有别的名字了。”雪特人道:“那
么,大哥,现在便由小弟带路了。”他打蛇随棍上,一见兰斯洛面色和缓,便改口自
称“小弟”,拉近关系。
“好啊,就由你带路吧!”兰斯洛点点头,再看看那胖子,皱眉问道:“喂!你
叫什么名字?”
“有雪,天地有雪!”雪特人一副骄傲之情,“就是有天有地的所在,就会有我
们雪特人存在的意思。”
兰斯洛失笑道:“哦!有天有地的所在,就有雪特,那这世界不是臭烘烘了吗?”
他笑着,便欲举步,却发现西南方某处,受阳光照耀,反射出极耀眼的光芒,照
的兰斯洛睁不开眼。
定睛看去,只见是座高楼,却和暹罗本地的金顶式建筑不同,而是座典型的东方
式楼台。周围的其他建筑物,都与那高楼有段不小的距离,显然是给隔离了,看样子,
该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居所,只是,为何看上去有些残旧呢……
兰斯洛眼露疑惑,望向有雪。有雪会意,脸色立时凝重起来,道:“大哥,那个
地方可不能乱看,我告诉你,那是鬼屋啊!”
“鬼屋!”兰斯洛吃了一惊,随即好奇地追问原因。
原来,那个高楼,是座梅花庭园的一部份,当年原属一沈姓家族。这家族历史极
为悠久,财势最盛时,把这梅园修建的是美轮美奂,气派堂皇,常常邀请许多名人雅
士来此吟诗作对,后来沈家败落,后人迁移,这花园也就荒废下来。
沈家后人搬迁时,本欲将此花园转售,可是偏有一件奇事,就是暹罗城本乃酷暑
之地,自从设立大范围地气结界,圈地建城后,更是如此,可是一进这沈家梅园,非
但没有半丝暑意,反而阴气森森,教人遍体生寒。更有甚者,自沈家败落后,这林园
终年朝霜夕雾,白梅遍开,蔚为奇观。
暹罗人多次欲深究所以然,总是得不到结果,日子一久,便有人传闻其中有厉鬼
占据,生人见之则头晕呕吐,大病一场,人们彼此耳语相传,早将那沈家林园当作人
间鬼域,生人莫近,这鬼屋之名,也就不胫而走了。
“是这样啊!”兰斯洛沈吟不语,试着去猜想其中的关键。促成他这次旅行的那
人,希望他本着历练的精神,凡事多看、多想、多记,这样才能迅速增强自己的阅历,
所以,非常难得,兰斯洛认真地进行着自己并不擅长的脑力激荡。
那片梅林距此已是不远,从这看起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会有如此异
变,确是难以索解。
“唔──唔──唔──就是这样!”同桌的有雪可没那种闲情逸致,这名雪特人
目前正充分发挥其生物本能,趁着有人肯作东,把桌上的四色点心流水般送入口中。
他与兰斯洛同来,路上马屁层层叠叠,把兰斯洛奉承得上了天,虽然没有蠢到把
这当真,但也对这笑脸胖子大生好感,主动邀他共餐。
这家酒楼叫做“楠”,是香格里拉某知名酒楼的连锁店,在暹罗城中算是一等一
的高消费场所,有雪一听到兰斯洛要找地方吃饭,便义不容辞地把人带了进来。
不过呢,尽管是高消费场所,还是有专门招待一般顾客用的低等席次,兰斯洛身
上旅费微薄,心里打的又是吃霸王饭的主意,当然也不敢跑上贵宾席,省得等会儿跑
不掉,两人老老实实地在一楼靠门边的角落,挑了张座位坐下。
既然是一般席,自然在各方面都较差,桌上的开胃点心也做的颇为粗糙,只有那
雪特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吃猛喝。
或许因为是正午时刻。尽管这是较低等的一般席,前来光顾的客人仍然不少,
“楠”的场地又大,单只是一楼,就有三、四百人。他们高谈阔论,喝酒吃肉,把一
楼闹哄得与市集无异。只是,大部分的客人并不专心,嘴里讲话,一双眼睛却不时向
街上探望,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就急忙伸手探向怀内,想拔兵器,许多人似乎都处于
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
很显然地,这与先前在街上看到的,是同一类的人,或者说,是为了同一目的而
来的人。
同处一楼的客人中,像这样的人占了大多数,剩下的多是本地人,他们感觉不到
这种诡异的气氛,开心地谈天说笑。
在斜对边的那个角落,坐了一个黑发男子,从随便系在腰间的光剑看来,应该是
个水准以上的剑士。他对于街上的种种,显得毫不关心,只是一个劲地猛喝酒,桌上
搁了盘不晓得是花生还是瓜子的点心,剩下的便全是堆成小山高似的酒瓶。
这人也不是真的在品酒,他捧着酒瓮便是一阵狂饮,地上堆弃的瓶瓶罐罐,包含
了各种不同的酒类,唯一共通点便是酒精浓度都很高。不过,这人的酒量显然不错,
尽管一双通红醉眼朦胧欲睡,可还是开了新酒便乾,把烈酒当成白开水,换做一般人,
早给醉死在桌下了。
兰斯洛瞧的啧啧称奇,刚想过去看看他是什么的人物,却给另样东西引去。
是兰斯洛正对面那桌的客人。
那人也是个青年,身着白衣,一人独坐,桌上仅放了瓶小酒。他呆呆的斜望着门
外街角,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偶尔镇定下来,想给自己斟杯酒,手却抖得拿不稳酒
瓶,脸上的表情又是担心,又是惊恐,彷佛有什么事难以决定似的。
兰斯洛大奇,伸肘撞撞有雪,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