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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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貔-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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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那些金银珠宝,她倒觉得他的金色发丝要好看百倍。
  金貔半睡半醒时所瞧见的,是云遥正忙于将数款饰物往她双手双腕十指上套的景象。
  他并不在意她拿取一些东西走,对他而言,金银珠宝只是食物,就像是几颗水果一样,分她吃食亦无妨。
  人是多贪婪的动物,他岂会不曾听闻?
  人若不贪,何须拜神?
  求平安求健康求福气求长寿求发财……
  什么都想多求一点。
  什么都盼能多得一点。
  她若开口向他讨,他二话不说也会点头同意,实在毋须暗地里藏东藏西,做宵小行径。他身为神兽,对于小恶小奸自是嗤之以鼻,难以苟同。
  也罢,别把整间食物搜括一空就好,神兽亦是兽,当食物遭抢时,会激发兽的扞卫本性,亮牙相向。
  他比较意外的是,她做着贪婪之事,却不闻贪婪之息,是她隐藏得太好,抑或他嗅觉生锈?满鼻腔只嗅到她淡淡发香,是因为他正枕着她盖过的厚被?
  金貔闭上长睫,继续补眠,不再去思索这疑惑。
  他若能晚个片刻合眼,便会看见云遥忙不迭取下首饰,并扬起右手,凝觑纤腕上几丝细细金发在憨呼傻笑,久久舍不得放下手来。
  她给的“爱情”,没有很浓烈,也不惊天动地,她就只是陪伴他,跟他闲话家常,为他做着他最爱的刷毛享受。他讨厌吵,偏偏面对老在他耳边哼曲儿或是说些无关紧要话语的她,他却可以忍耐——不,不是忍耐,忍耐这两字带有太多无可奈何及自我委屈,他没有忍耐,这样的情绪,这些天来,没有浮现半次过。
  他讨厌受人打扰,却不讨厌她的打扰,他连鸟叫虫鸣都嫌恶不已,竟容许自己身旁搁着一只媲美雀儿的女娃,一只……有着漂亮粉嫩双唇的雌人类。
  她丰盈柔软的唇尝起来的滋味,他记忆犹新,他牢牢记住那样迷人触感,不时回味,光是想着,内心仿佛有什么正在躁动,急欲发狂,吞噬掉思考能力,这种身体改变他很清楚,貔貅情欲亢进的配偶时序将至……
  平时并没有如此难以忍受,蒙头大睡也能唬弄度过,这一回会感到难熬,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她开口说话的嫩嗓,呵呵飞扬的清脆笑声,弯弯浅眯的秋水双眸,甚至是奔跑于艳阳下的活力模样,都教他浑身一热,心跳如擂鼓,兽的追逐本能,几乎要展露出来,他好想一把擒获她,将她按在身躯之下,凭借兽性掌控,夺取他渴望的欢愉和狂喜,好想咬住她一身健康肤色,品尝它在嘴里战栗哆嗦的紧绷——
  她现在只要窝靠在他身边与他共享一被,他会立刻朝她扑上去!
  所以,离他远一点!
  否则被发情猛兽吃掉别怪他!
  金貔试图靠睡意占用本能情欲,不去看那只让他欲望澎湃的家伙,只要再一眼,一眼就好,他马上便宜会付诸行动,把他脑子里勾勒出来的画面原原本本施行一遍,不两遍,不,三……六遍好了。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
  “金貔,你要不要吃饭再睡?”
  比糖蜜更甜的轻唤,就贴近在耳边,他全身紧绷,被柔荑轻轻摇晃的肩膀硬得像石。
  “我挑了一些好吃的宝矿哦。你从昨夜就没吃东西,吃一些吧,肚子空空不好睡,金貔?”云遥当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危机重重,只担心他饿。
  “不要靠近我!手拿开!别碰我!”金貔冷声回应,不准自己去回想此时贴在他身上的软掌有多娇小可爱甜美可口。
  云遥几乎缩弹回右手,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呀,他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她一时之间竟忘了,真是……太得意忘形了,以为她和金貔几日相处下来,两人熟稔起来,有了起码的交情,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她蠕唇想道歉,又怕她的道歉吵到他,只好紧紧闭上嘴,端着那盘认真挑选过的“食物”,慢慢退到墙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前几天她也会摇醒他,要他吃完再睡,他没有拒绝过,即使再困,他仍会乖乖张嘴让她一口一口喂食,像方才那么严厉地斥退,还是头一遭……
  明知道他嗜睡的癖好,那句要她走开的话不过是有口无心,也许等他睡醒之后,就压根忘掉自己说过的话,偏偏她仍为了他的拒绝而倍受打击。
  她好在意他的每一言每一行,他对她说的字字句句,她都放进心坎里,他为她咬回衣物棉被的举动,让她开心得像要飞起来,胸口热呼呼、甜丝丝,仿佛变成一颗蒸熟的甜包子,正在膨胀。
  她的个性向来大而化之,很少去钻研在某几句话里。有时别人说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马上跑光光,不会去深思那人的话中带有哪些涵义,不会为那些字句反覆思忖猜想,哪怕别人以暗喻的方式在拐弯骂她,她亦不见得能听出其中的恶意,对金貔却无法像以往一样坦然。
  第4章(2)
  她怕被他讨厌。
  她怕受他冷眼相待。
  她怕他觉得她烦。
  她怕他觉得她不好看。
  她怕从他口中听见对另一个女人的赞赏。
  她怕他……不喜欢她。
  再怎么懵懂无知,她也不会蠢到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那是爱情。
  那是她情窦初开,所绽放出来的爱情之花。
  从一开始的交易条件,到现在的情不自禁,她把一出该做假敷衍的戏码给演成真的了,允诺给他的爱情,不是双方获取各自想要的东西之后,便能轻易收回来的虚情假意。
  她爱上金貔,爱上一只神兽……
  她一方面好喜悦,因为以往她只懂得亲情友情,这是头一次,她碰触到了爱情,明了心里填着一个人的滋味。时时注视着他,瞧见他面露微笑便忍不住跟着开心飞扬,拉着他一块踩在绿茵芳草时,他的体温从指间传来,她克制不了脸红心跳,她喜欢在他身边,喜欢他那双金澄眼眸凝望着她……
  另一方面,她又好惘然,金貔是如何看待她的?他曾是那么直接了当告诉她,他要她的爱,却不要爱她,这场条件交换中,需要付出感情的人只有她……
  他现在仍是这般想的吗?
  他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相处而改变心意?
  他……有可能会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不敢肯定,无法猜测,金貔待她的态度,扑朔迷离。
  不要靠近我!手拿开!别碰我!
  这三句话,以及他严厉的口吻,刺痛了她,而且,它们还不断在脑子里放大回荡,云遥稚气地捂住耳,想这样隔绝掉它们——
  然而,捂住的双耳,没能阻断金貔要她别靠近的冷言,更没捂掉此时越喊越急、越来越近的娇声呼唤,那一声比一声柔媚的嗓儿,叫的正是金貔的名。
  “金貔!金貔!”
  紧接着,一道炫亮银光如风刮来,云摇捂耳的双手连忙护住险些被闪瞎的眼睛,但仍是慢了一步,那银光来得又快又急,强度猛烈如日,一时之间,洞内晶矿照得颗颗透亮,晶矿棱角反射光芒,一块传一块,整个洞内仿佛阳光普照,没有半点阴暗。
  云遥好半晌眼前全黑,痛得眼泪直流,耳边不断传来女人娇喊金貔的声音,她想快快看清楚来者何人,尤其是又听见接连不断的啾啾声,更加惊慌急躁。
  到底是谁?!
  为什么叫金貔叫得那么甜腻可爱?
  还有,啾啾啾是啥?她在啾些什么?!啾金貔的脸或是唇吗?!
  这种时候就算眼睛被闪瞎又怎样?她要赶紧瞧清洞里的情况——
  云遥抹干了刺痛的泪水,逼迫自己快快适应强光,幸好近来被金貔浑身千条瑞气给磨练得相当习惯,她揉揉眼,慢慢看见光芒中恢复窈窕娉婷的纤纤身影,然后,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叠在一块——
  眼前两个人叠在一块——
  金貔和另一个女人叠在一块呀呀呀呀——
  一金一银,挥霍美丽光芒,他闪,叠在他身上的女人更闪,银色发丝狂野披散,无可比拟的银白流光,自发根到发梢,全滑到金貔的颈边,与他的金发交融在一块,金的丝、银的丝,毫无突兀感,合该它们便是一体。
  她捧着金貔的脸庞,红唇吻住金貔的嘴,又吮又吸,饥渴的猴急模样,好似觊觎金貔几千几百年一般。
  那正是啾啾声的来源。
  不是每只貔貅都是金色,我们偏好吃的财宝,会影响我们的毛色,例如银貅,她便是只银白色母貅。
  云遥立即想起金貔说过的这句话,那只跨坐在金貔身上的银发女人身分昭然若揭。
  银貅!
  金貔没说错……
  一言难尽。
  真的,一言难尽。
  云遥完全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那位……美?不,这个字太肤浅太贫乏太侮辱银貅了,她努力压榨脑力,也想不到更合适的词儿。
  她……好美哦。
  一头银细发丝,柔软滑腻,衬着绝艳精致的芙蓉面,她眉若浓银,弯似柳叶,眸色晶银深邃,宛如上好银矿,此时正迷蒙染雾,半掩在陶醉的银睫底下,直挺的秀鼻犹似神人捏造,增与减,都显不足或太过,薄而亮的嫩唇,紧贴金貔的嘴,粉红小舌逐渐探出,要钻凿侵犯金貔的唇间,彻彻底底吻遍他口中每一寸。
  跨坐在金貔的身姿,裙儿因而高高撩起,露出白玉似的纤裸长腿,娉婷艳美的养眼模样,看傻了云遥。
  俊男美女的相拥奇景,虽教云遥忍不住赞叹,她一边惊艳抽息,一边痴呆发愣。如天作之合的一双璧人,此生有幸见到,祖上积福、祖上积福呐——呐什么呐呀?!她她她她她在吻金貔耶!
  胃里一股莫名涩意爆涌上来,融化所有惊叹,云遥哪还有心绪做啥思考,她扑奔过去,由银貅唇下救回金貔。
  金貔与银貅同时看向她。
  银貅眸里有吃惊,意外在金貔的洞里看见另一只生物,金貔讨厌有人打扰,他总是独来独往,不与谁深交,那这矮冬瓜是谁?
  金貔眸里亦吃惊,她紧攀他的方式,像极了不许谁碰触她心爱物品,他的手臂,被她抱在胸前,女性柔软如绵的胸脯,隔着衣物,碰触着他,撩勾兽的一股本能,特别又是在非常时期,一切变得敏感而薄弱……
  “你养了只人类当宠物?”与金貔的金光不同,银貅甩动长发时,点点银亮挥洒而出,她白皙绝艳的花颜透着红润色泽,深银的眸,好奇地将云遥看上好几回。
  “她不是宠物。”金貔的声音较平时更低更沉,他不敢看向云遥,怕看了就失控,于是眼神瞟高,瞧都不瞧云遥半回。
  “食粮?”银貅挑眉又问,问完,自己又回答自己:“不对呀,貔貅又不食肉,养个人当食粮没道理呀。”
  “你来做什么?”金貔没兴致将云遥的来历介绍予银貅,更毋须向银貅交代任何事,她不请自来,还敢问东问西?!
  “我来做什么?你忘了吗?我来和你生小貔貅的呀!”银貅赏他一眼“你装啥傻呀?公貔母貅在一块还能做啥?!”的鄙夷目光。
  “呀——”发出尖叫的人,是云遥。
  生、生、生小貔貅?那、那、那不就表示……
  金貔银貅是一对儿?!
  这好像没啥好惊讶的……貔貅本来就是一公一母组合而成,况且他们两人好相衬,男的俊女的艳,生下来的小神兽定也可爱漂亮,继承了来自于父母的优良血脉——不、不对不对,她脑子里干嘛帮他们勾勒出未来孩子的模样?!挥掉挥掉快挥掉!
  银貅纤纤藕臂叠挂在金貔颈后,噘高红唇又要吻他。
  “快点快点……我忍不住了,你应该也是吧?”
  银貅嗓音软绵如糖,带着魅惑勾引。教人酥骨的呢喃,让云遥浑身哆嗦,她看见银貅贴吻着金貔的面颊,洒落轻吻,顿时快要呼吸不过来,但金貔并没有严正推拒银貅,她甚至看见银貅细啄他唇瓣时,他缓缓闭上眼,似享受、似品味,回应了银貅。
  接下来,儿童不宜。
  云遥瞪大眼,木愣站着,眼前两人也不介意她瞧,若要说哪方羞赧,恐怕只有云遥一人吧。
  她想叫金貔不要吻银貅,好想好想,几乎要扯着他的袖,哀求他……
  可金貔不像曾经拒绝她时那般拒绝银貅,他没推开银貅,被云遥攀紧的手臂甚至毫不在意她还环于那儿,勾搂银貅纤盈细腰,让两人之间不存空隙及阻碍。
  阻碍。
  云遥领悟到,原来那两个字,就是指她。
  “呃,我、我先到外头去……”她没有权利继续待在洞穴里打扰别人恩爱,而她说的话,在场也没人有空去听吧?她站在这儿好碍眼,只好默默退了出去,将洞穴留给金貔银貅。
  她像逃命一般,跑得好远好远好远,远到回头也瞧不见山洞。然而再远,仍是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宁静仙境之中。
  她一迳奔驰,跑过绿茵草地,跑过白木森林,跑过崎岖石路,到达尽头。
  云遥上气不接下气,双脚一软,瘫坐在崖边尽头。
  下头是深不可测的厚重云海,云海下头便是她及北海他们一路爬上来的山峰,这里凡人无法爬上来,她也下不去,她试图分神去注意云海有多美,试图去感受日光有多暖,试图去担忧荒城现在的处境,偏偏她更加在意的,是此时此刻洞穴内那两个人……
  明明身边就有那么美的银貅在,为何还要留下她,说什么要她爱他?他想尝尝爱情的滋味就找银貅呀!银貅都愿意与他生小貔貅了,难道会不愿意爱他吗?
  大概只剩她一个人还傻呼呼地每天努力思索该如何爱他,把这件事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烦恼——
  难怪金貔说,人类真蠢,而她,是人类中最蠢最蠢最最蠢的一只!
  他一定不稀罕她的爱,因为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是爱,她长得更没有银貅一半美,她甚至非他同类!
  他不需要她了吧,都有了银貅呢……
  云遥的心窝被什么给螫了一下,疼得发酸,她深深吸气,告诉自己:现在感受到强烈失落,是因为她没有办法为荒城带回一丝希望,而不是为了其他……
  骗人!她在骗她自己!
  她嫉妒!她嫉妒银貅!嫉妒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漫长得像经过几辈子,她呆呆坐着,见脚下云浪缓慢涌生,那般清灵美景,平息不了她翻腾紊乱的心绪,她根本无心欣赏,只要一思及金貔银貅的拥抱,她就想哭,就想号啕大哭……
  不要抱银貅……
  不要吻银貅……
  不要爱银貅……
  不要不要不要……
  我……
  云遥倏地想起一件事。
  他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共处了这些日子,他不知道她姓何名何。
  他不在意这种小事。
  关于她,他一点都不在意……
  第5章(1)
  云遥一直坐到了夜深,才敢慢慢走回山洞。
  她不想太早回去,撞见他与银貅的好事。
  一方面,她带着奢望,期盼金貔会追着她的脚步出来,向她解释他与银貅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要她别胡思乱想,别误会他……所以她等在崖边,等他出现。
  果然是奢望。
  她在崖边吹了许久冷风,身后连道脚步声也没传来过。
  那是当然,金貔手揽艳美母貅,哪还有心思顾及路人甲乙丙丁?恐怕连她跑出来都没察觉吧?
  万一,一踏进洞中,看见他们赤裸相拥,怎么办?
  要是……金貔跟她说,银貅要留在那儿,与他共同生活,她怎么办?
  思及此,云遥足下生根,黏在原地动弹不得,迟迟不敢跨出半步。
  云遥,你的勇气哪儿去了?
  要、要是银貅真的决定留下来与金貔作伴,那、那很好呀,貔和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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