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红尘- 第23部分

　　　　是我眼花了吧？冉寒川这么想，但很快，老者竟冲着他微微一笑，同时还点了一下头。看这老者的年纪，在璇宇阁中一定是年高的长者，这样一位前辈居然冲自己笑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呼”空中，三道风声炸响，十五个少年同时一惊，往天空看去，只见三道人影，呼啸而来，速度之快，眨眼间便从远处飞纵到老者身前。

　　　　盘坐的老者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看着眼中的中年男子和身后的两名青年，脸上神色严肃，老者皱眉道：“如何？”

　　　　那中年男子道：“那气息消失的五名少年，死了。”最后的两个字，非常的僵硬，中年男子自身虽然见惯了杀戮，但那却是修道中人的争斗，江湖纷争的厮杀。但如今，前来参加试炼的孩子们，有五名竟丧生与璇宇阁的山门内，此事传出去，必定会影响璇宇阁在天下间的声誉，毕竟，哪有做长辈的会放心自己的后辈去一个入门试炼有生命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五年后再招收弟子之时，会减少不少的生源。

　　　　老者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修道之途艰险无比，有所死伤也是在所难免。而真正懂得这些的人，他们的孩子必然不会畏惧一个区区试炼，少掉的生源，基本也是那些平凡的家庭。但平凡家庭中的孩子参加我五大门派的入门试炼本就很难有机会被选上。这事传出去，也可以是好事，可以帮我们删选掉一批资质平凡的孩子，不必为此担心。要知道，优良的种子，其生命的顽强，即便荒漠的恶劣也无法阻挡它的生根发芽。”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作揖道：“多谢师伯教诲。”

　　　　“嗯，你且将你的发现道来。”

　　　　“是，师侄在啸风谷内的三处地方，发现了那五名少年的尸体。虽然是分散在不同之处，但我可以肯定是一个人且是同时间所为。”

　　　　“哦？”老者布满沧桑双眼微微一眯，示意中年弟子继续说。

　　　　“因为我是在同一时间，几乎不到二十息内，感觉到这五个少年的气息连续消失。再说这五位少年的伤口，皆是爪痕，说起来，我感觉这更像是野兽所为。”

　　　　“野兽？”老者看了眼不远处的十五个少年，道：“此次试炼中，有携带野兽的吗？”

　　　　“没有，”中年男子答道，想了想，又道：“但是，有一个少年却是带了一只青色的小狗，但我没有细看，也不能确定种类。”

　　　　“哦，谁？”

　　　　“冉师兄的儿子。”中年男子顿了顿，说道。

　　　　老者神色一变，看向远处说笑的冉寒川，叹了口气道：“此事透着蹊跷，且先压下去吧。至于那五位少年的家里，好好善后，若有所求，尽力而为。”

　　　　“只是，那五名少年可都是上官家的嫡系子弟啊，其中一个可还是上官家的继承人，此事如何善后。”

　　　　“什么？”老者神色又是一变，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竟然还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一张老脸连变数次，不由得心中暗骂。

　　　　老者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上官家的人，而且还是，哎，看来此事注定无法善了，上官家那边，里派人好好安抚，另外，”老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继续道：“你立即派遣弟子将此事告知上官家的江南分家。”

　　　　“师伯，您的意思是？”中年男子浑身一震，愕然的看着老者。

　　　　“嗯，此事既然无法善了，为了我璇宇阁，也顾不了那么多，毕竟维护本门利益才是重中之重。他们分家的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冉寒川和小天，米立正在笑谈着，一旁那轻佻的少年，脸上尽是傲慢之色，似乎不屑于和其他人交谈，但冉寒川发现他一直都在听着三人的对话。

　　　　这时，远处的老者向众人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弟子，至于先前所见的中年弟子已不知所踪。

　　　　老者看了眼十五名少年，点了点头，道：“孩子们，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的试炼，但更艰难的考验还在后面，你们要继续努力啊。”

　　　　众位少年纷纷拱手作揖，齐道：“是。”

　　　　“今天时日以晚，孩子们且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开始第二关的试炼，另外，你们可见过这五名少年？”说着，老者手指在虚空中一划，空中，五个稍显模糊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令众人吃惊不已，尤其是冉寒川。

　　　　“我，我见过。”冉寒川答道。

　　　　老者看了一眼冉寒川，道：“大家先在此处休息，你随我来。”老者说完，示意身后的两名年轻弟子留下来照看众位少年，自己则转身而走。

　　　　“哦。”冉寒川应了一声，心中忐忑的跟上老者向一旁走去。那五位少年，怎么了？他心中不解道。

　　　　来到一旁，老者背对着冉寒川，声音严肃起来，说道：“你知道吗？那五个孩子，死了。”

　　　　“啊？”冉寒川大惊失色。
第十一章　那一夜的笑语
　　　　死了？

　　　　老者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严肃，其中还包含着淡淡的指责。。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冉寒川虽然惊愕万分，但心头有着一股莫名的快意出现，而这一点，老者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的出来。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是你做的吗？”

　　　　冉寒川摇了摇头，调整着自己起伏的心绪，道：“不是。”

　　　　“你非常恨他们？”沉默中，老者兀然开口。

　　　　冉寒川一怔，并不去掩饰，说道：“是的。”

　　　　“那么，是你做的吗？”

　　　　“不是。”

　　　　老者摇了摇头，忽然转过身来，一双苍老的眼中神光闪烁，仔细瞧着冉寒川。冉寒川被老者这么一盯，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着老者的模样，至少感觉的出，老者对他并无恶意，甚至那目光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突然问道。

　　　　“冉寒川。”

　　　　“冉寒川，寒川。”老者嘴中喃喃着，布满皱纹的嘴角缓缓的掀起一个慈祥的微笑。

　　　　“寒川，也许你不知道，你的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老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在冉寒川脑中炸响，冉寒川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慈祥的老人，一只大手搭在在自己的头上，冉寒川的内心在此时莫名的颤抖着。

　　　　“孩子，或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师祖。”老者微笑道。

　　　　“师祖？”这两个字中所包含的，也许便是冉寒川与眼前这位老者间，于数十年前，在他诞生在这个世界前，结下的不解之缘。

　　　　“您是？”

　　　　“我是你父亲的师傅啊！”老者抚在冉寒川头上的那只大手，冉寒川感觉到在微微颤抖着。抬起头，第一次去仔细看着眼前的老者，他的师祖，他父亲的师傅，冉寒川激动中，眼角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而老者，古澜不惊的脸上，慈祥的笑容背后，激动的神色也无法再被掩饰。老者平静已久的心绪，在这一天里，彻底激起了久违的浪花。

　　　　“老夫华承风，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叫我一声，华爷爷。”老者深深呼吸着夕阳下温热的空气，似乎在试图去平复自己波澜的心绪。

　　　　爷爷？这个陌生而熟悉的词，冉寒川对于老者自当以“爷爷”相称，但眼前的爷爷，是自己父亲的长辈，自己的师祖，也许将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难得的亲近之人。爷爷？他的心中依旧迟疑着，彷徨着，看着眼前老者激动的神情，感受着脑袋上，那激动的颤抖。

　　　　眼前这位老者，与他相处的时间不过半柱香，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多了一个爷爷，一个亲近的爷爷？强忍着眼角的泪花，冉寒川终于不再迟疑，也许这一声，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爷爷。”冉寒川的声音也同样颤抖着，眼角的泪花也终于不争气的从脸颊滑落。

　　　　“哎。”老者同样颤抖的声音回应着这声“爷爷”，苍老却依旧强劲的手臂一把将他眼前这个挂着泪痕的孩子搂在自己怀里，而老者此时也终究是老泪纵横。

　　　　十三年，冉寒川的亲人只有一个，云行天，而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却在三年前踪迹全无。邓满全虽然也照顾了他三年，但那种对亲人的依赖那种亲切感并非强烈。而现在，冉寒川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老人间，一声轻轻的呼唤，一切都成为了熟悉，化成了那一股久违的亲切之感。

　　　　初见的爷孙俩，没有任何的芥蒂，寒暄着，直到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慢慢消散。

　　　　“如果你想知道，那么等你先通过了试炼，我再告诉你。”华承风拍了拍冉寒川的小肩膀，送出一个鼓励的眼神。

　　　　适才，冉寒川问起父母之事，华承风只是摇头，没有向其透露任何的消息，令冉寒川小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好！”冉寒川用力的点头道。

　　　　“寒川。”

　　　　“嗯？”

　　　　华承风忽然严肃起来，道：“我再问你一次，那五名少年的死，和你有关吗？你说实话，若真是你做的，我也自会袒护你。”

　　　　冉寒川想了想，终是摇头道：“真的不是我，华爷爷，我当时被他们五个人打晕了。”说到这，冉寒川的声音居然细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点微红。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就从谷里走出来了，然后就碰到了小天，是她照看我直到醒过来。”

　　　　“小天？”

　　　　“对啊，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嗯。”华承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皱眉了，好像自己十几年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头痛了吧？华承风心里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罢了，我相信你就是，但是你说的那个小青，等你试炼结束后，还是带来给我瞧瞧。”

　　　　“好”冉寒川在之前的谈话中，已然将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大致说给了华承风听，华承风虽然相信不是冉寒川，但依然很在意那一只被换做小青的青狼。

　　　　“嗯，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好生休息一晚，明日的试炼，可不简单哦！”华承风叮嘱道。

　　　　“嗯，那爷爷你能不能把明天试炼的内容告诉我呢？怎么说咱两关系在那呢！”冉寒川忽然狡黠的笑道。

　　　　华承风一指反扣轻轻敲了一下冉寒川额头，笑道：“你这小滑头，别妄想了，自己努力吧！”

　　　　冉寒川和华承风所在之处，是离少年们的聚集地较远的一个偏僻角落。冉寒川走后，小天似乎不经意间就会往一老一少走去的方向瞄去。一旁的米立似乎挺闲，一见小天眼神飘向一旁，就会说笑道：“哟，小天妹妹，你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呢？”

　　　　小天起初对米立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小胖子的说笑抱以一个娇嗔，随着这胖子乐此不疲的模样，到现在听着这毫无新意的嘲弄表现的无动于衷。甚至不远处那个傲慢的少年也恼道：“你这死胖子烦不烦！”

　　　　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嗖”的一下，窜到了小天头上，小小的身躯就像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狗，一身青色的毛发软软的看起来柔顺而有光泽，它的一只小爪子对着米立扬了一扬，似乎也是在朝着他表示不满。这个小身影正是不知所踪的小青。

　　　　米立撇了撇嘴，脑袋偏向一侧，小天依稀的听到两个模糊的字眼“不烦”。此情此景，小天正觉无语，忽然，米立又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我跟你说，我这是丰满健硕，我一点都不虚胖的！而且，我可是活着好好的！”

　　　　小天：“……”

　　　　“扑”这是小青忽的从小天脑袋上跌落的声音。

　　　　周围一干少年，都无语的瞪了这胖子一眼，大家的异心同声，这胖子还是死了算了。

　　　　“啊！小川哥哥！”小天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朝着众人接近，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细看之下，正是冉寒川，便招手唤道。

　　　　“哟，冉小哥回来了！”米立顺着小天的目光看去，也同样挥了挥手。

　　　　冉寒川老远便听到两人的叫唤，嘴上笑了笑，朝着二人走去。

　　　　“你干嘛去了？”米立大眼瞪着，好奇的向刚刚坐下的冉寒川问道。

　　　　“那个老爷爷是谁啊？你和他认识？”

　　　　“那个老爷爷和你说了什么？该不会是明天的试炼内容吧？”

　　　　“喂，说话啊！干嘛瞪着我！”

　　　　冉寒川瞪着米立，米立瞪着冉寒川，两人眼对眼，相互瞪着，米立那是纯粹的好奇，而冉寒川眼中则是纯粹的想给面前这个胖子一拳。一旁的小天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一旁傲慢的少年，则自顾嘀咕道：“没见过这么能说人话的猪。”

　　　　“啊？你说啥？”米立狠狠瞪了一眼那少年。

　　　　“那胖子，你给我安静点！”

　　　　忽然，一声娇喝从这些少年人中传出。冉寒川循声看去，竟是那个雪白衣袍的少女，一双美目极不耐烦的看着米立。

　　　　米立一怔，然后转过头，看到那少女，然后又闪电般转了回来，接着“嗖”的一下，一张胖胖的小脸立刻变得通红。那番模样，引得冉寒川在内四周的少年们一片哄笑。笑声中，冉寒川有意无意的又多看了那少女两眼。

　　　　正当冉寒川发呆时，一个小身影飞快的窜上了他的头顶，一个可爱的小狼首，从他的额头低垂下来，大眼瞪小眼，那双小眼还灵动的眨了一眨。

　　　　“小青！”冉寒川从愕然转为惊喜，两只手一把抱下小青，望着它道：“你跑哪儿去了？”

　　　　小青眨了眨眼，似乎在想什么，随后，一颗小狼首，摆的如同拨浪鼓般。

　　　　“噗嗤，这小狼真好玩！”小天笑嘻嘻的道。

　　　　“呃？这是一只小狼？我怎么看的像小狗啊？还是在喝奶的那种！”米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很吃惊的模样。

　　　　“啊！”米立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随之而来的是脸颊一阵无与伦比的剧痛感，一道小小的爪痕留在了米立的脸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少年们的聚集地骤然响起。

　　　　“哈哈哈。”冉寒川和小天，甚至一旁傲慢的少年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啊，痛死了！你这该死的小狗！”

　　　　“哈哈哈！”

　　　　“啊！”

　　　　“该死的狗！”

　　　　“闭嘴！安静点！”

　　　　夜幕伴随着吵闹和欢笑声，无声的侵染了整片天空，星光开始闪烁在天穹，柔和的月光下，少年们彼此笑谈在一起，今时尚且懵懂的少年，也许并不懂得竞争的残酷，也许此刻的他们忘记了仅有的五个入门名额，也许最后，彼此间融洽而美好的伙伴，将从此不在一同个世界，即便，那还是同一片的星空。

　　　　“咱们说正事，你刚刚到底和那个老爷爷干嘛去了？”一簇篝火旁，米立询问着一旁的冉寒川。

　　　　“就是问问那五个出事的少年。”

　　　　“就这点事？这么久？难道真是你干的？”

　　　　“胡说，怎么可能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