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 第7部分

　　罗红一如既往的关心着赵明东，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女追男的爱情，但是赵明东却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她往往困惑于这份感情。她甚至越来越迷惑对赵明东究竟是好奇、同情、敬佩多一些还是另一种情感多一些，这让她深感痛苦。崔雪经常会苦口婆心的从现实的角度劝她放弃对赵明东的感情，罗红放不下，却似乎又得不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不知道在赵明东的心里，两个人是两个空间的两类人，只是在这个时间，在这个空间交错而已，最终他们会沿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前行，他没有想过罗红会跟他一路携手同行，也不敢奢望这样的爱情。

　　王元把赵明东叫过去谈了几次，赵明东按照自己掌握的情况，把北京目前的行业市场情况做了一个梳理，同时结合公司现有资源制定了02年的部门发展规划。虽然略显幼稚，但还是得到了王总的高度评价。

　　在整个项目筹备阶段，赵明东学到了很多从前没有接触到的知识，第一次尝试着去制定一个部门的发展规划，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进步。同时他也深刻感受到自身知识的贫乏，学习、充电已经成为他工作以外最重要的事情，他要通过能力与后天的学习弥补自己学历上的不足，而这是一条比常人付出更多的道路。

　　春节临近，大街上到处挂起了红灯笼，公交车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同事们也都开始谈论着回家的话题，每天都有人去火车站排队购票，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回家的渴望。这些似乎都与赵明东无关，“每逢佳节倍思亲”，越是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他都会变得越加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参与到这种话题的讨论当中，于是看书、上网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临放假的前一天，公司召开了年终总结会，因为赵明东的突出表现，奖励给他一部崭新的手机，同时在会议上宣布将由他负责新部门的组建，罗红协助，崔雪、张伟调到新部门工作。

　　王元宣布完的那一刻，罗红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于能和赵明东继续在一起工作，至于做什么并不重要。

　　赵明东忽然很想找个寺庙烧柱香，一年即将结束，他太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一年来的感悟了和心中的迷惑。

　　这是一个温暖而寒冷的冬天。

　　赵明东一个人来到了雍和宫——这座具有三百多年历史的佛教圣地。

　　虽然路两边的树早己枝黄叶落，伸着光突突的手臂，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雍和宫内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们虔诚地四肢伏地；一拜二拜三拜。随风而来的阵阵梵音撞击着赵明东的心扉。朱墙黄瓦的每座建筑各有千秋，看似宏伟庄严的建筑令人心生静谧。

　　赵明东膜拜之心油然而生，他想，常驻此地必能洗涤灵魂的尘埃。

　　赵明东跪在佛前，却蓦地发现自己并无渴求，能向佛求什么呢？佛教我们放下，而不是求得，放下远远比得到更为重要。可是自己应该放下什么呢？何为舍何为得？放下贪嗔痴吗？没有了贪嗔痴的人生还是丰富的人生吗？还有进步的动力吗？可不放下这些，人就会有无穷尽的烦恼，赵明东有些迷惑。

　　于是他静静的跪在地上，没有奢求，只是默默的在心中向佛倾诉着自己一年来的喜怒哀乐，他相信，佛能听见，远在天堂的父母也能听见。

　　传说雍和宫的师父算命很准，赵明东伸出手来看了自己的掌纹，暗自叹道，如果命运真的存在，如果前路冥冥中都已注定，如果未来真可预测，那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类岂不只是上帝手里的玩偶而已？如果生命的玄机就在自己的手中，如果从手里能窥探到人生，那我的命运不就在自己的手里吗？握在手里的人生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改变呢？

　　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有答案。

　　走出雍和宫时，已经接近傍晚，赵明东看着路上的车流、人流，看着路边闪烁的霓虹灯，看着那些居民楼一盏盏熄灭又亮起的灯光，看着这座古老的都市，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游走在城市中的孤魂，随风游走，或者像一个风筝，漂在空中，只是不知道那根牵着自己的线握在谁的手里。

　　公司放假，罗红、崔雪、张伟都走了，办公室空荡荡，虽然禁放，大街上还是偶尔会响起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赵明东感觉到，新年就要到了。

十九　新官上任三把火（上）
春节七天长假，第一次在北京过年，第一次手里有了够自己支配的钞票，赵明东原想到处走走，体验一下城市春节的气氛，可是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孤单给击穿了！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里过年，大街上到处充满了合家团聚的气氛，电视里重复不断的唱着那首《常回家看看》，从未如此近距离的体味孤独，赵明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世界上那个多出来的人。　

　　大年三十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了龙潭湖公园，不是来看庙会，他是来看自己曾经服务过的饭店，看到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却怀着一份不一样的心情，让他不禁感悟到了什么是“物是人非”。

　　他没有走进那个小饭馆，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就悄悄的离开了。

　　走进龙潭湖庙会，嘈杂的叫卖、拥挤的人群、各类无聊的游戏让赵明东提不起一点精神，他对庙会失去了兴趣，在人群中艰难的挪了几步后，他还是回到了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渡过了初一。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睡觉就是做梦，中午起床稍微吃点方便面就拿本书躺在床上看一会，困了把书一扔接着睡。赵明东渴望着这个春节假期赶紧结束，离开了办公室的感觉就像要不到饭吃的乞丐，饥饿而无奈。一直到过了初五，赵明东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个难熬的假期终于要结束了。

　　初六开始赵明东忙碌起来了，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北京。

　　罗红、崔雪和张伟都给他带来了各自家乡的特产，同事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大家互道着最美好的祝福，围坐在一起说着春节见闻，办公室里笑声不断。

　　他喜欢工作，喜欢很多人在一起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马上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已经是一个即将成立的业务部门的主管了。原定的罗红、崔雪和张伟三个人成了新部门的第一批员工，因为有他们的存在给了赵明东一个很好的过度阶段，几个人也很配合他的工作。

　　几期招聘广告打出去后，应聘的简历已经摆满了办公桌。公司总经理王元交待要以应届毕业生为主，理由是刚毕业的学生可塑性强，工作积极性高，对新鲜事物接受比较快，这一点与其他公司招聘时有很大的不同。

　　经过李勇和赵明东的共同面试，最终确定了十个人作为新进员工，基本都是来自京外的应届毕业生，前期培训和业务考核由赵明东全权负责，一周后根据考核情况确定这些人是否留下。

　　新员工第一天上班，赵明东就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圆圆的脸蛋，晒得黑黑的，胖乎乎的身材，下穿牛仔裤上穿一件T恤衫，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看似没有问题，但是一转身，赵明东差点没吐血，后背竟然呈V字型露了一大片，仅仅是用几个带子把两片连接在一起。

　　赵明东记得这个女孩就是自己面试的，叫廖琦，是个刚毕业的进京找工作的学生，河北人。他赶紧找到罗红，让她和廖琦说一声，尽量穿的保守些，毕竟这里是办公室，而且大冷天的，这么穿还不冻死人。罗红想不到赵明东竟然这么保守，笑嘻嘻的向廖琦转达了他的意见。

　　在接下来的培训中，赵明东根据提前准备好的培训方案就公司的发展历程、业务构架做了一个介绍，并按照王总的要求做了一个愿景展望。赵明东的文字水平很高，现场演说能力也比较强，而且经过长期的准备和李勇的指导，整个培训做的滴水不漏。新来的员工对这个小个子主管充满了佩服，只有廖琦似乎还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眼睛一转不转的死盯着赵明东，这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因为自己刚来北京时经历过那种刚入职时一无所知的迷茫和孤立无援的痛苦，所以赵明东很注重团队的团结与和谐。根据销售的每一个环节，他做了详细的分解介绍，从如何拨打IP长途电话到与客户的第一次陌生拜访，从如何查好客户资料到做好客户反馈纪录，从工作计划到工作总结规范，如同在学校里上课一样，他几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去。

　　新员工新主管，双方都充满了激情，这使得工作进展非常顺利。

　　经过两天的培训，新进的员工基本上熟悉了公司的业务状态，而且开始尝试着与客户进行沟通，这让赵明东很有成就感，罗红和崔雪对他的新官上任烧的这几把火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天赵明东按照计划也给新来的员工播放了陈安之的光盘，他觉得这些刚毕业的孩子们还是有必要来好好调整心态的，他也愿意帮助他们完成从学校到社会的过度。

　　光盘放了没多久，他就发现问题了，廖琦似乎不大在意培训内容，其他人都在认真的做着笔记，只有她一个人左顾右盼心不在焉，赵明东把她悄悄叫了出去。

　　“你怎么不认真听啊。”赵明东不喜欢拐弯抹角。

　　廖琦挑衅的盯着他的眼睛，“在学校的时候就天天听这些大道理，工作了还听，烦不烦啊。”

　　“你在学校的学习是为了什么？”

　　“应付考试啊。”

　　“所以为了应付的学习肯定让你感到烦，现在学习是为了让你在北京立足打基础，这是一个调整心态学习生存的过程。”

　　廖琦没有说话。

　　赵明东继续说，“不要以为这是学校的课堂，这里是公司，是讲究规则，适者生存的社会，你应该换换你的脑子了。”

　　他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像个传教士，在教化一个不听话的教徒。

　　廖琦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好的，对不起，我知道了。”

　　赵明东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下午开始实战，我要看看你这两天的培训是不是真的认真听了。”

　　廖琦似乎要辩解什么，赵明东没有给他机会，挥了挥手，叫她回去继续听课。

　　光盘看完后，赵明东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经过两天多的时间我们已经把公司的基本情况、业务类型、操作流程辅助光盘教学做了一个培训，下午我们进入实际操作阶段。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第一周是一个综合考核期，如果我们发现咱们中的某些人不适合公司的发展，或者公司不能为你提供足够大的平台，那么咱们都不互相耽误时间，你再去大街上继续找工作，我再继续招聘。另外，本部门除了业绩最看重的是团队的和谐，如果有人破坏整个团队的团结，那对不起……”

　　办公室没有人说话，大家没想到这个培训时和和气气的主管在关键时刻竟然如此严厉。

　　罗红在一边欣赏的看着赵明东，觉得这个男人有能力给自己幸福，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下午正式进入实际操作时，赵明东发现廖琦遇到了和自己刚进广告公司时同样的问题，拿起电话不敢拨，拨通了不敢说话，坐在座位上犹犹豫豫不敢说话。

　　赵明东走过去，“不敢说话吧”

　　“嗯，提前都想好了怎么说，拿起电话就紧张。”

　　“对方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道。”

　　“对方会讨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吗？”

　　“应该不会”

　　“那话筒里会伸出手打你吗？”

　　“哈哈哈哈，你太逗了，怎么可能啊。”廖琦被赵明东的话逗的咯咯直笑。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大胆的说，说错了没关系，关键是你说了。不犯错误怎么进步啊。”

　　“这个观点倒是很新鲜，我知道了，谢谢主管。”

二十　新官上任三把火（下）
在赵东明细心的辅助下，新员工在一周的时间里掌握了基本技能，而且很快就与他以及其他员工熟悉起来。

　　与罗红商量后，最终他还是赶走了两个资质愚钝不适合做销售的小姑娘。

　　王元对他们的工作十分满意，崔雪和张伟也对他的工作能力表示了由衷的佩服。

　　这天赵明东中午正在和崔雪张伟两个人聊天，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问道，

　　“请问谁是赵明东。”

　　赵明东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瘦瘦的身材，小个子不高，文静的脸庞，就是眼睛有点三角，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我是赵明东，你有事吗？”

　　“您就是啊。”女孩操一口浓浓的京腔“李丽是您给开除的吧。”

　　赵明东努力一下子想起来了，李丽就是被他开除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于是点点头说是。

　　“我叫艾妮儿，是她的朋友，您干嘛开除她啊，她不好吗？”小女孩长的文静，但是嘴很厉害。

　　“是啊，要不怎么给开除了。”赵明东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艾妮”两个字怎么写。

　　“您觉得我行吗？您把她开除了总要再有人填上她的位置吧。听李丽说您挺厉害的，您给我一周的时间，要是不行我也不要工资，我自己就走人。”

　　“哦，我说了可不算，人事得我们李主任管。”赵明东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推给李勇。

　　“李主任在哪里？我去找他说。”

　　张伟赶紧出去把李勇叫了过来，简单的了解情况后，李勇示意留下这个女孩。事后李勇告诉赵明东，有这种勇气的女孩，肯定是做销售的天才。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艾妮和廖琦成为进步最快的两个人。

　　正如王总所料，这些刚毕业的孩子们初涉京城，对于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工作十分珍惜，工作态度特别端正，刚出校门的他们，还没有沾染上社会化的习气，整个办公室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们渴求对个人价值的认可远远重于金钱上的获取。和他们在一起工作让赵明东经常会有回到校园的感觉。

　　大家都是刚刚工作的，没有什么存款，几乎所有的人如同赵明东当初刚到公司一样，每天中午嚼着馒头榨菜，或者到楼下的小吃铺买几个包子匆匆对付自己的午餐。在中午聊天的时候他得知，大家基本都住在地下室或者一百多块钱一个月的平房里，都对方便面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是一个特殊的团队，这是一群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勇于走出家乡的年轻人，也许目标各不相同，却在经历着一样的挣扎。

　　罗红一直与赵明东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她喜欢看到他，喜欢听到他的声音，喜欢他紧锁眉头思考的样子。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给他增加太多的压力，她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的负担，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她没有得到任何山盟海誓的承诺，没有任何温情脉脉的时刻，但她看到他的每一点进步，每一个笑容都由衷的幸福着。

　　他奋笔疾书的时候她会悄悄的给他倒上一杯水，看到他早上拿着煎饼果子，她会把自己的牛奶递给他而说自己肠胃不好不能喝……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老去，在这个原本是应该有一份轰轰烈烈生死###的爱情的年纪，她收获的却是一份守望，一份藏在心底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