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齐李两家的地位,如果真要诉诸法律,那可想而知该是怎样的一场“激战”!为了得到齐冉的抚养权,相信无论是谁都会挖空了心思互相攻击直至把对方置于死地才行,到时候别说是齐李两家的关系难以修复,就连想共同拥有齐冉的监护权都绝不可能!
更何况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一旦若是告到法庭,那么将来无论是谁输谁赢伤害最大的都只会是孩子,而那同时也就意味着两个家庭的破碎。齐靓靓显然也明白。事实她在看到这样伤心欲绝的儿子时,早就已经伤心得连心都要碎了。
齐冉那小家伙自从刚才看到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松过手,一直用自己两只软乎乎胖嘟嘟的小胳膊紧紧地紧紧地圈住她,小家伙把自己黑黑小小的小脑袋给藏在母亲的怀抱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齐靓靓见了简直就心疼得连气都快要透不过来,所以就只好一面把他给抱在怀里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走动着,一面柔柔地亲着、吻着儿子的脸。
这母子俩搞得凄凄惨惨的,叫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心酸。李和泽远远地瞧着这“准儿媳妇”的模样,端庄美貌自不必说,气质也是华贵得体,让人一看就知是个教养极好的孩子。与李俊荣在一起,倒真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因此他的心里不免就又对齐靓靓多了一层好感。
事实他活到这把年纪,说是一家四口人,可来来去去的总也聚不齐,廖咏兰在和他离婚以后就长居加拿大,李俊荣呢就弄了个公司处处与他作对,女儿呢就更好,一天到晚东奔西跑的连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个鬼影,害得他想要见女儿还得要上天入地地动用私家侦探?!因此他不免就时常会生出一些“晚景凄凉”的感觉来。家里头有个小孩子,让儿子早点儿成个家,他想那无疑是会好一些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齐冉那小家伙委委屈屈地抽抽小鼻子,可怜兮兮地对他妈妈说:
“妈妈,我口渴了。”齐靓靓于是就立即抱着儿子走回屋里。。
一名保姆将鲜榨的胡萝卜汁给端上来,齐靓靓拿起来小心地送到儿子嘴边,结果齐冉那小家伙立即就双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齐靓靓瞧见他这副半辈子没喝过水的样子,心里头明白他必定是这两天初到李家,即便想要什么也不敢轻易跟人说,所以就只能努力忍着。
齐靓靓想到这儿,一颗心简直像着了火,对李俊荣更是切齿地痛恨起来。
齐冉这次实实在在是受了委屈,小家伙哭累了,喝完水便乖乖巧巧地偎进妈妈的怀抱里,像是只好不容易才找到依靠的小鸟一般,安静地栖息在母亲的庇护底下,一言不发,小小的精致的脸上还犹带着未干的泪痕。
这么个可人的孩子,让人看了不是不心疼的。齐靓靓的不满廖咏兰暗暗地看在眼里,于是她便趁机凑过去说:
“靓靓,小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是很可怜的,我们即便请再多的保姆照顾也不如你一个人来得安心。我知道是俊荣一时糊涂伤了你的心,可是你看他爹地都已经骂过他了,而且他也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再原谅他一回好不好?!”
李和泽听了便立即插嘴,说:
“是啊,李俊荣那小子我都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如果你有什么条件不妨尽管提,说来我们李家到底只有李俊荣这么一个男孩子,你的一切条件、只要是合理的我们都可以满足,我希望你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可以再好好地考虑下你们两个的婚事。”
李和泽这一番话是规劝也是诱惑,更有一些告诫的意味在里面。齐靓靓心里头明白这已是他们的底线了。但是她今天既然都已经来了,对李俊荣,就着实没有再抱什么希望——她恨他简直就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正想着,就听见耳朵边突然间有人喊:
“哎,大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啊?”扭头便瞧见李俊荣正慢慢地从门前小道上走过来,她完全是条件反射,当即就冷了脸,自顾自地低头哄儿子去了。
李俊荣远远地不光只瞧见了齐靓靓,同时也瞧见了齐教授,他心里头不知怎的竟然直犯怵,硬着头皮走进客厅里,恭顺地叫了声:
“爹地,妈咪。”紧接着就又走到齐明礼的身边,恭恭敬敬地招呼:
“齐伯父好。”
齐明礼就冷笑了声,语气讥诮地摇手阻止说:
“这可不敢当!我齐家即便是再往上追溯三代,也没见过您这么本事的大侄子!”
这位齐教授话说得其实丝毫不客气,但怪就怪在李俊荣这么个向来目中无人的“小混蛋”竟然会连嘴都不还,而是立即就将这场“斗争”的“焦点”给转移到齐靓靓怀里的齐冉身上,他笑眯眯地摊手对儿子说:
“冉冉,来,让爸爸抱抱。”
“冉冉,来,让爸爸抱抱。”
可是齐冉那小家伙立即就把手一甩,“呼”一下就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说:
“爸爸是坏人,冉冉不要爸爸,冉冉要回家!”说完不等父亲接茬,就立即又哼哼唧唧的,两手一个劲儿地摇着母亲的胳膊:
“妈妈我们回家吧!妈妈,冉冉不要待在这里!”说完了,又伸手再去拉他外公的衣角,说:
“外公,我们走吧!我们回家!”
齐靓靓见状抬头看着李和泽,眼中几乎都已经是请求了,她说:
“李伯父,冉冉不能没有妈妈,请您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让我带他回去吧!”
搞得李俊荣真可谓是“人嫌狗憎”的。李和泽冷眼瞧得明白——这齐靓靓分明是已经吃定了自家儿子嘛!
他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吃味儿的,可是回头细想,又觉得有人能够帮他制住这个忤逆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不过事已至此,要他把齐冉交给她带走?这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终究还是规劝齐靓靓:
“靓靓,你不妨再仔细地考虑清楚,我们李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落日衔山,她抬起头来向窗外望去,眼前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她却终于绝望,心底泛起无边的冷,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是带不走儿子的。其实今天既然她都已经迈进了李家的大门,就已经早就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了。
但孩子在殷殷地恳求着她,上一次突如其来的分离把他给吓坏了。他抱着妈妈的胳膊,无论如何都闹着要回家。齐靓靓抱着他不断地亲着、吻着、低低地说着些安抚的话,她说冉冉,你要知道妈妈其实很爱很爱你,可是妈妈现在真的有事要去办,等过一阵子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可是她没想到她话音一落齐冉就瘪瘪嘴,“呜啊……”放声大哭起来,小家伙两手紧紧地抱在她的脖子,说:
“不,冉冉要跟着妈妈走!”
齐靓靓一见几乎都快要崩溃,她把儿子给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头,哀伤地回过头去看着李俊荣。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哀求的眼光看着他,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可是他的心里头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这一次就这样让她把儿子带走,那么她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再看他一眼!而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事情!所以他只得低下头,残忍地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说:
“不行!”
饶是齐靓靓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却仍是忍不住,低低地自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李俊荣,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有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紧紧地拥着儿子,极尽能事地说着各种安抚劝慰的话,可是齐冉这小家伙这一回却头一次固执无比地反抗她,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一面哭一面大声地跟她说:
“不!”——无论她跟他说什么他都坚决无比地说“不”!
小家伙不是没有跟她较过劲儿的,以往她如果不小心“冤枉”了他或是他受了委屈他都会振振有辞地跟她“据理力争”,而这种情形多半也是以齐靓靓的“屈服”为告终的。——她是如此地爱着她的孩子,她会温柔地把他给抱在怀里头,宠溺地亲吻他的小脸蛋,然后以十二万分的真诚和愧疚告诉他说宝贝这次就算妈妈错了,你要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残忍地对过儿子,可是这一次她实在是快要受不了了,如果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她担心自己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向他投降——彻底地向他们投降!所以在小齐冉最后一次说“不”的时候,齐靓靓终于狠心把他给塞到廖咏兰怀里,转过身就往屋子外头走,而李俊荣见状脑子里猛然间一热,下意识地就追着跑了几步,然而也就只是几步而已,他很快就失魂落魄地在门边停下。
齐明礼就讲:
“那我们法庭上见吧!”跟着齐靓靓就走出了大门,李和泽见状不由得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靓靓泪如雨下,远远地听见儿子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简直就心神俱碎,齐明礼见状抬手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她忍不住就倚在父亲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齐冉那小家伙还在廖咏兰的怀里哭得惊天动地的,拳打脚踢的想要找妈妈。眼看着齐家父女都已经快要到二门,渐渐地消失不见踪影了,廖咏兰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今生她的婚姻已是如此的不圆满了,可是现在轮到儿子竟也落得这样的结局!她忍不住黯然落泪,抬手想要擦擦眼泪,不留神手底下一松,齐冉那小家伙竟然就那样用力地挣脱出去,直直想往大路上追去。等她再追出去的时候都已经晚了,院子里有人叫:
“小少爷!”只见齐冉一个跟头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殷红的血从孩子的头部流了出来,霎那间染红了台阶,廖咏兰简直就吓得魂飞魄散,没命似地往齐冉的方向扑,而李俊荣都已经从客厅里冲出来了,厉声吼:
“赶快叫救护车!”
院子里刹那间乱成一团,等齐靓靓飞扑回来的时候齐冉都已经被他父亲给抱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大门外冲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两腿阵阵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地面上瘫去,齐明礼揽住她的腰将她给手忙脚乱地塞进车子里,直到看见自己面前脸色惨白的儿子,她这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地就飞扑了上去!
车子一路呼啸,刚到医院,齐冉就被飞奔而来的医生接走,动作迅速地推进手术室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混乱不堪,而她只是紧紧地攥着儿子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李俊荣抱住她的腰试图把她从手术室里拉出来,被她“啪”的一掌,反手就掴在了脸颊上!她这辈子从未曾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他,从未曾像现在这样仇视过他!她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愤恨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给彻底碾碎了一般,她说:
“现在你满意了吗?李少爷?”
齐冉的头部被摔伤,送到医院里缝了四针,医生来来回回地帮他检查了几次,直到确认他完全没有其它问题,这才陆陆续续地关上房门安静地退了出去。
任何语言都已经无法表达齐靓靓心底对儿子深深的愧疚和心疼,正如此刻已经没有语言可以表达她对李俊荣的愤怒和憎恨一般。她安静地坐在儿子的病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期间小齐冉曾经呜呜咽咽地醒过来一次,因为他的伤口疼,再加上被吓坏了,所以一睁开眼睛他就开始哭哭啼啼地找妈妈,齐靓靓一见连忙就扑过去把他给抱在怀里,一面动作温柔地吻吻他的嘴,一面伸手不断地拍着他的背,不断地郑重其事地向他承诺说自己绝不会离开他的,绝不会再丢下他的!齐冉那小家伙这才断断续续地、慢慢停止了抽泣,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李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早有一干闻风而来的狗仔队不顾一切地涌上来,在医院的大门外严阵以待,廖咏兰和李和泽他们都是直到深夜才陆续离去。而齐教授因为不放心外孙和女儿,就勉强在医院的休息室将就了一夜。李俊荣留在病房里陪着齐靓靓和儿子。
夜深了,偌大的病房里头静得只剩下儿子均匀的呼吸声,点滴的药水一滴滴地从透明的输液管里落下来,就像她心里头一滴一滴的眼泪。他鼓足了勇气想要走过去安慰一下她,可是试了几次,竟没有跟她说“对不起”的勇气。
齐靓靓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儿子,这个稚气的可爱的小天使,现在竟因为她和他的自私而伤成这样!她甚至都不愿意再看到李俊荣,只是冷冷地愤怒地开口说:
“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孩子?你知道冉冉从出生到现在一共4年8个月22天,我从来都没有让他受过一次伤吗?哪怕是连意外都一次没有过!!他几乎很少生病,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他长得健康又漂亮,温柔又开朗,我相信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他!可他长得这样好,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从他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我无时无刻地不在牵挂着他,因为我有整整七大本的可以拿去出版的食谱,我有许许多多母亲都不可能做到的几年如一日的育儿手记,我自他出生起就每天都搂着他睡,我从来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儿的委屈,我平时即便是再忙再累也会尽量地抽出时间来陪他玩!而你做过什么呢,李少爷?你知道他生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知道他六天大的时候住过保温箱?你不知道他究竟都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每天要喝几次水、不知道他平时最心爱的玩具是什么、不知道他最喜欢穿哪件衣服,更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地挨着人,喜欢一而再地亲亲妈妈才肯睡?——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还来跟我抢儿子?!”
这是齐靓靓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控诉李俊荣,她有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辛苦无人可诉,可是到头来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讲出来!她愤怒地转过身去瞪着他,隔着昏黄的阑珊的灯火,他甚至都觉得他们之间就好像是隔了一整个光年的距离!他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驳她,所以只好艰涩地无力从嘴巴挤出一句话:
“靓靓,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而且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子,冉冉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对他的心疼并不比你少!”
齐靓靓笑起来,漂亮的嘴角涌上了一抹浓浓的讥诮,她说:
“是吗?心疼?那么李先生,你难道没有看见他今天哭得有多伤心吗?你没有看见他不愿意待在李家吗?你疯了一样地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有想过对孩子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心疼?!”她“呵”的一声就冷笑起来,说:
“不是的李先生,你就只爱你自己!你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爱我的儿子!”
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爱他,除了她自己、除了她的父亲,没有人是真真正正地爱着这个孩子!齐靓靓想到这儿几乎都快要崩溃,她伸出手去紧紧地捂住脸蛋,忍不住泪如泉涌。而李俊荣看着这样的她,根本就无力反驳,但他根本就无心想伤害他们的孩子!因为那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续,他们俩今生今世都斩不断的牵绊,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呢?他深深地闭了闭眼睛,语气哀伤地请求:
“靓靓,我只是为了得到你,还有我们的儿子!”所以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他根本就承受不起失去他们!
李俊荣说:
“靓靓,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他真的对她放手,那么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彻底地失去